第78章 燈枯油盡
在蔣楚心裏最重要的估計就是他的母親和狄善芙了, 對于他的父親，那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宋姨娘嚣張跋扈經常欺負方氏, 蔣将軍不管，每次那個傻兒子挑事，他與對方打架之後, 蔣将軍也只會懲罰他。
雖然知道蔣将軍把蔣楚當做繼承人來培養，但他現在也只是個十歲的孩子，至于這樣麽？
如果不是由于方氏的堅持, 蔣楚并不想回到那個将軍府, 他覺得這般雲游江湖就很好。
狄善芙表示她要與這少年單獨談一談，于是兩人便走到了院子裏。
至于兩個人談了什麽, 我們不得而知, 但最後蔣楚還是乖乖的回了将軍府, 不過在臨走前卻撂下了一句話。
“我一定會成為代替他的存在。”
這孩子口中的他, 我想應該就是蔣将軍了, 之前還用老實本分來形容蔣将軍, 我真的是傻瞎了眼。
看着這孩子的模樣，估計以後不會成為跟他爹一樣的人, 這應該也是狄善芙所希望的。
“這麽個單純的孩子我竟然騙了他。”
狄善芙很少會與其他人說一些交心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由自己已經在這個世上活不久了，她倒是同我說起了知心話。
“我告訴他只有代替了他的父親, 才會讓方氏過得更好, 到那個時候我就停止周游江湖。”
“……”
狄姑娘啊，你都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啊！你騙人騙得好苦！
可對于他們的事情, 我也不能多插嘴。
就像是辛十七喜歡狄善芙這件事，我總不能對辛十七說［人家姑娘不喜歡你，而且她還和蔣楚關系那麽好，你別喜歡了］。
又或者跟狄善芙說［要不然跟我們家十七在一起吧，多好啊］。
我能做的也許是在合适的時候勸一勸，像這件事我也已經發表了自己的意見，那就足夠了。
一旁的白玉堂拽了拽我的衣袖，我有些疑惑的看了過去，發現他又是朝我眨眨眼又是搖搖頭的，俗稱擠眉弄眼。
“放心，我并沒有想開口的意思。”
“小爺我的意思是趕緊請個郎中來看看，狄姑娘臉色有些不好。”
“哎？”
我趕忙看向狄善芙，發現她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我剛剛只顧着想事情，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玉扇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無法自拔，至于辛十七原本就情緒低落，所以最先發現的還是白玉堂。
急忙去醫館請來了郎中，結果就給我們了四個字，“無力回天。”
要不是本身素養比較好，辛十七真的會掀了房子。
不過這郎中也算行醫多年，雖然給我們撂下無力回天四個字，但還是開了一劑方子。裏面的藥什麽冬蟲夏草人參，只要是名貴藥材都是寫了一通。
這不是借機收錢什麽的，而是這藥真的能吊命，那些病入膏肓的人，靠這藥還能維持一段時間。
“沒用的，我這是天命，吃什麽都沒有用。”
狄善芙倒是看得開，覺得自己已經這個樣子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她。
可我們不這麽想，之前只是知道她命不久矣，但是現在以直觀的形式看出便又是另外一回事，眼睜睜看着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變得差，如果我們不做些什麽，真的良心不安。
還好我們手頭上有一些錢，買起這些藥來可以說是不眨眼睛。
“你必須喝，大家都是朋友，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就這麽沒了。”
由于辛十七的堅持，所以每天熬藥以及送藥便交給他負責，我們也每天去看狄善芙，只不過這麽多藥灌進去，她的身體竟然一天比一天差，感覺只要一口氣沒喘上來，她就能過去。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竟然只想到燈枯油盡這四個字，明明才剛剛過了四天，眼前的人卻與四天前完全不同。
玉扇從小性子就軟，每次去看望過狄善芙之後便會大哭一場，雖然大家相處的時間不長，可都是将狄善芙當做朋友來看待。
她如何也想不通，僅僅過了四天為什麽原本還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不光是她，就連我們也是如此，辛十七不止一次想用自己的內丹給狄善芙續命，可是每次都會被對方身體周圍的屏障所阻擋回來。
引路人的命，沒有一個人可以改變。
原本我們已經商量好動身繼續往北走，狄善芙還和我們一起商量路線，但現在所有計劃全部擱置。
每天都在擔心狄善芙會進一步惡化，又或者是睡過去之後再也醒不過來。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說倒下就倒下，放在誰的身上也接受不了，而且現在狄善芙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每天就是昏睡。
為了防止她身體變差，每次醒過來我們都會将她放在院子裏的躺椅上曬會兒太陽。
今天是她倒下的第五天，醒過來之後依舊是辛十七将她抱到院子，只不過她卻提出想單獨跟我和白玉堂聊聊。
雖然沒有想到她會這麽說，可是我們還是留了下來，眼圈紅紅的玉扇跟辛十七退出了院子就給我們三個人。
“海棠，我希望你不要告訴蔣楚。”
之前她就在堅持不讓我們将這件事告訴蔣楚，她不想讓對方看到現在的自己，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讓蔣楚好不容易步入正軌的生活再次改變。
“好，我答應你，方氏已經被接回了将軍府，你放心吧。”
聽到我的話她點點頭，伸出手攏了攏自己垂下來的頭發，然後再一次緩緩開口：“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斷流逝，你們看啊……”
她擡起手，在太陽下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到有細小的亮晶從她的手上開始向四周慢慢消散。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所以一時有些愣住。
“引路人死後，可是連全屍都剩不下。”
“……”
“……”
對于我們的沉默，狄善芙倒是不在意，而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前世我都是一個人靜靜的死去，沒有一個人在我身邊，這一世有你們在我已經很幸運了。”
狄善芙的話讓我眼前慢慢出現了一層水霧，為了防止讓她看到我哭出來，我趕忙低下頭用力眨了眨眼睛，企圖将自己的淚水逼回去。
身旁的白玉堂看到我的舉動之後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我放在身側的右手，然後握緊。
像是傳遞到了能量一般，我再一次擡起頭看向眼前的狄善芙，而她只是微笑着看着我們。
“原本還想去南山看看你師父，現在也沒可能了，如果我下一世輪回得早的話，再見到你們時你們的孫子都該出生了。”
“……”
“……”
狄善芙的話題轉移得太快，我跟白玉堂都愣在了原地，何止是愣，我都感覺臉快燒了起來。
用餘光瞄了一眼白玉堂，發現這家夥的耳根也紅了起來。
“噗嗤！”
看到我們這個樣子，那個罪魁禍首倒是很開心，在那笑了出來。
可是笑過之後，她臉上的神色又變得嚴肅起來，“海棠你算命一向很準，可是你現在看看白玉堂，你還能給他算出來以後的事情麽？”
話題再一次換了一個，這轉換的速度讓我們臉上的表情都跟不上，她突然提起這個，我也下意識的看向白玉堂，發現我竟然看不到他的未來。
沒錯是真的看不到他的未來。
之前給人算命，先觀察面相再結合對方的生辰八字，我幾乎能看到他整個人未來的走向，可是白玉堂的生辰八字我也知道，但是現在我卻看不到了。
有那麽一瞬我有些慌，趕忙轉頭看向還躺在椅子上的狄善芙。
“算命的人一般都不給自己算，因為自己的命運是算不出來的，現在你們兩個人已經确認關系他就成了你最親近的人，所以看不出來他的未來很正常，不過……”
說到這裏狄善芙調整了一下姿勢，她緩緩坐了起來，直直地對視着我們兩個，“白玉堂，你在二十三歲有一劫，而且還是跟襄陽王有關，你不要想着人定勝天，那一劫是兇劫，如果你過去了那麽未來便一片光明，可若你過不去……”
“過不去便是死，對麽？”
其實在狄善芙說出白玉堂有劫的時候，我整個人的心就提了起來緊緊的抓着白玉堂的手，然後便去看白玉堂的表情。
他也是眉頭緊鎖，可是在狄善芙說到後面的時候眉毛卻慢慢舒展開來，接着對方的話說了下去。
“放心，小爺我記下了這件事，這個兇劫我一定會過去。”
我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松開，主要是有些害怕，不過既然狄善芙已經提醒我們，那就沒什麽可怕的了。
轉頭看向重新躺回到椅子上的狄善芙，我的眼淚差一點再一次流出來，其實我也是知道她的生辰八字，之前一直沒有算過她的命，可現在看來她的日子不超過一個月了。
“我的事情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關系大家都是朋友，如果……如果你真的去了，要告訴蔣楚麽？”
“等到他來問你再告訴他吧，我死之後什麽都不會剩下。”
可能是跟我們聊的有些多了，狄善芙眨了眨眼睛，表示想睡一會兒，我們都知道她這一睡估計就會睡到第二天。
白玉堂小心翼翼的她抱起，只不過抱起的瞬間整個人的臉上都處于一種震驚的狀态，“她非常輕，真的非常輕。”
“我想應該是生命的流逝，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
我和白玉堂小心翼翼的退出房間，結果就看到辛十七急急忙忙趕了過來，“出事了，那個皇帝要把玉扇接進宮裏當妃子！”
“啊？”
卧槽？這什麽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