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第 16 章

沈家的酒會剛散，雲馨酒店底樓的停車場，正車水馬龍。

姜以寧上車前，故意經過沈易安邊上，“演模範丈夫好玩嗎？易安。”

沈易安當沒聽見，客氣一笑，“再見，姜小姐。”

姜以寧擋在他邊上，諷刺揚唇，“對她那麽溫柔，小妹妹不會以為你愛她吧。”

沈易安投來警告的一眼，“姜小姐請回吧。”

姜以寧反而更進一步，“你會為了哄人在雨夜不要命跟人上山飙車，會為了一塊荷花酥跑遍整個洛城，會為了一碗京市的地道的面專門飛十六個小時回來找大師學。這些你會為她做嗎？”

沈易安自嘲地彎了下嘴角，“十幾歲的時候做事太用力過度，不計後果，請姜小姐不要再提了。”

姜以寧被他的冷淡攪得心神不寧，但視線劃過他手腕，瞬間安靜下來，沖他甜美一笑，“易安，我看你的面具還能堅持多久。”

*

回到紫園別墅，孟朝顏先把衣服換了，定定地坐在衣帽間的沙發上。

沈易安接電話，過了會回房，換了套商務風的正裝，“我要回公司一趟，晚飯你們自己吃。”

孟朝顏盯着他腕表，心神不安到極點。

雖然她不願意承認，可事實就是：沈易安并不會花太多時間給她，他不會去想她要什麽，但只要她直接說，他大多時候都會滿足。

無力感重新纏繞上她，她疲憊道，“我不喜歡你這塊表。”

沈易安擡了下手腕，視線淡淡掠過，“以後不戴了。”

果然如此。孟朝顏心頭卻并沒有感到輕松。

第二天早上。

孟聽書準備回港城，和孟朝顏一起吃早餐。

“栀子很有創業家氣場，你想在她那上班就上吧，別太辛苦了。”

“老爺這一病，精氣神沒了，只能在沈氏當甩手掌櫃。易北走之後，三叔管沈氏航運，我總覺得不放心。”

“三嬸剛出月子，就找了名醫保駕護航準備二胎，三叔重回集團之後，換了個人，容光煥發。”

“……”

孟聽書見她動也不動，“孟朝顏！”

孟朝顏回過神，“什麽？”

孟聽書想起要事，視線往下一掃，“你肚子怎麽沒動靜。”

孟朝顏連忙低頭，掩住眸底的慌張，“着急不來的。”

孟聽書納悶，“易安每天夜裏倒是都勤快，一整周都不休息，再沒動靜讓三嬸的醫生來幫你看看。”

“不用！”

孟朝顏極力拒絕，随即覺得不對勁，“你偷聽了？”

孟聽書：“路過你們房間而已，昨晚他沒回？”

她語氣稀松平常，就像寵物養殖商在談寵物繁衍的生意。孟朝顏一晚上的委屈瞬間湧上頭，啪地放下筷子，臉漲得通紅，“這是我隐私，你一點都不尊重我。”

孟聽書擡眸，“無端端你發什麽脾氣？”

孟朝顏起身，“不吃了。”

那股強烈的無力感再次上頭。她認為愉悅神聖的事，在姑姑的眼裏不過是傳宗接代的必要動作。她最親近的兩個人，都離她那麽近，卻又那麽遙遠。

*

孟朝顏預約鐘表店的時間到了。

旗艦店在京市CBD附近的明代建築裏，原先是使館區，店面占據了一整幢樓，裏面布置既富麗堂皇，又兼顧人文底蘊。

經理特地空了一天，只接待她一人，陪她在店裏慢慢參觀，時不時穿插些腕表的知識和沈易安以往的喜好。

最後談定制。

孟朝顏翻出幾張她和沈易安的合照，大多都是宴會拍的，有十八歲那年的舞會，還有婚禮，最多的是剛結束的沈氏酒會。

她糾結了一番，選了酒會上，沈易安迎過來摟她，微微低頭和她說話的照片。表盤大明火瓷白琳琅做底，再是金質手工精雕他們的照片，營造立體深邃感，時标用鑽石點綴，表殼則選了玫瑰金，整體溫柔高貴。

約好看設計稿和樣品的時間，流程差不多結束，經理殷勤地問還有什麽需要，她猶豫片刻，拿出一個盒子，“我想保養這塊表。”

經理戴上白手套，娴熟查看一番之後：“沈太太自己的那塊呢，要不要一起保養？”

孟朝顏心頭猛烈一咯噔。

酒會之後，沈易安很忙，她并沒有機會和他單獨相處。她安慰了自己無數遍，可能只是顏色相似而已，又或者是姜以寧自己買了相似的款。然而，事實總不盡如她意。

良久，經理見她不語，輕聲詢問，“沈太太？”

孟朝顏回過神，艱難地擠出一個微笑，“不用了。我的不常戴。”

經理：“好的，沈太太這麽珍惜，應該是長輩送見面禮吧，六年前在北美的洛城定的。”

孟朝顏視線落在經理手上那塊絢爛的暗玫瑰色系的表上，眼底彷佛萬千山水在坍塌。

六年前，她才剛到沈家，沈易安還在北美念書。至于姜以寧……姜以寧的粉絲最自豪的就是她的學霸身份——洛城大學的研究生。

真巧啊。

那一擲千金定表的長輩，想必是沈易安的母親吧。

這就是沈易安嘴裏的普通朋友？

店裏座機響，經理眼神詢問她後，輕聲接起，接着又問她，“有位沈太太的熟人來取東西，方不方便中斷一下服務？”

孟朝顏什麽都沒聽清，只是順應慣性，禮貌點點頭。

不一會，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進來，朝孟朝顏微一鞠躬，瞥過桌上還沒收起的腕表部件的樣本，“太太好，您來給沈總定生日禮物？”

是沈易安的秘書，孟朝顏嘴角動了下，“是的。”

“我來取沈總之前送來保養的表，太太直接帶回去？”

孟朝顏：“嗯。”

她眼眶發熱，顧不上儀态，倉促地拿起經理包好的表，在眼淚掉下來之前，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