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不像看書像來看我的
她不像看書像來看我的
“小姐,你和那個程大人很熟嗎。”華春回想着程肅的模樣,儀表堂堂一表人才,但是陪自家小姐吧,就還差點意思。
許元熵:“不熟。”
“那怎麽特意叫你上去,還給你送藥。”而且程大人看自家小姐的眼神怪怪的。
不過,許元熵看上去沒什麽感覺。
“可能是那天看我一打多,對我心生敬意。”許元熵微微擡了下巴,打趣道。
“小姐,你這樣也挺好。”華春笑道。
“什麽意思。”許元熵沒聽明白,追問。
華春說沒什麽,許元熵也不深究,今日還沒逛夠……轟隆一聲,雷鳴欲震碎煙灰色的天。
許元熵挨着華春,兩人撐着一把傘,于大雨中奔走。
大雨瓢潑中,似有若無藏着笑聲。
相府,大院
肅穆之下,屋中座上,許容德身上官服未脫,頭戴烏紗帽,擡頭不知在哪,可能是外邊的雨吧。
“相爺,你做的事情太過了。”丫鬟侍女都識趣地守在大院兩邊的長廊,留相爺夫人二人在屋中。
“夫人說的是,但為了那個混賬,也只能委屈她了。”許容德目不轉睛盯着庭見雨水落下來,砸在水缸裏。
“那窈兒怎麽辦。”柳春扶眉間染上幾抹愁。
Advertisement
“你忘了,老四是從老家來的。”許容德用着笑腔,什麽理由借口,脫身的法子他早就想好了。
“你放心,我都有數。”許容德眉眼帶笑,牽起柳春扶的手,“夫人,這件事你就別操心了。”
柳春扶眉心微動,“……知道了。”
雨下的越發大了,許元熵趕回相府時身上已然濕了一半,她看向華春,這個傻丫頭濕得可比自己厲害多了。
“下次得多帶把傘。”許元熵對華春說道。
華春點點頭,二人相互依偎回了蘭軒閣。
許元熵見華春要去燒火煮水,連連攔住她,“你濕得厲害,先去換了,這水我去燒。”
“可是……”
“別可是了,你拖越久我就沒法換衣裳。”許元熵把華春推到屋子裏,轉身就跑到小廚房燒水。
華春手腳很快,在許元熵起了火塞沒多少木柴時她就趕來了。
“小姐,你快去換衣裳。”華春奪過她手中的木柴,說道。
許元熵這才笑着說聲好,身子幹爽,再喝上熱水,一下子整個人無比舒服。
“華春,你坐我旁邊呗。”許元熵捧着碗熱水,翹着腳,對掃水的華春道。
“這水還沒掃完。”華春埋頭苦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許元熵:“雨停了再掃吧,現在先讓身子暖和起來。”
華春正要開口拒絕,被許元熵拉到榻上,“怎麽樣,坐着舒服吧。”
華春無奈應了聲舒服。
“為何每次見你你都有事做呢。”許元熵一直想不明白,華春不累嗎。
華春沉默半晌,緩緩張開嘴,欲言又止。
這讓許元熵更好奇了,追問她,“真有原因?”
“我來這之後總是心裏不踏實,你又出了這麽些荒唐事,我……不做些事情心裏很煩躁。”華春說着就低頭摳起手指。
許元熵看不見她現在是何表情,不出意外是霧水彌漫于雙眸。
許元熵也沉默下來,雨勢小了很多,滴答滴答的聲音取代了嘩嘩嘩的拍打聲。
這時起了大風,風中夾雜冰冷雨水從半掩的屋門蜂擁而入,推開大門闖入其中。
華春起身要去關門,許元熵出言制止,“這風挺舒服的,沒必要關。”
華春半起的身子又坐回去,“小姐,你是不是又遇到了什麽事情。”
“沒事。”許元熵笑道。
“小姐,我可以想法子讓你回去。”華春認真的神情讓許元熵猶豫了。
她有想做的事情,但是能成之日實在太遠了,遠到她看不見。
許元熵動了退縮的念頭。
“你真的好厲害,要是我能像你一樣就好了。”若是如華春一般不動搖,前世那些事情或許就不會有。
華春心疼地看向許元熵,自己有記憶起,許元熵是搖籃裏一個女嬰,府中人都不喜歡她。
一開始老夫人也不喜歡她,在她七歲背着大房五歲的小女兒屍首從山裏走回來後,老夫人才開始關注許元熵。
老夫人清楚知道許元熵沒有殺人,她是被冤枉的。
被人沒來源的欺負,這個傻子還對那幫人笑替他們找理。老夫人或許是看不下去了,就把許元熵帶在身邊。
老夫人接納許元熵那一天,是華春最開心的一天。
“元熵,你不必像我一樣,你只需做好自己。我會一直陪你。”華春是孤女,除了老夫人沒什麽牽挂。
後來她自己找了一個,一直到現在都沒打算放掉。
許元熵強忍着眼淚不讓它掉下來,華春之真情,予寒中萬兩炭。
風平浪靜後,天陰不見日。
過了來日,許元熵該回去女子監,這一日許慎寧也在。二人有那一剎的眼神相觸,不過瞬息便各自躲開。
許元熵一溜煙跟着許安窈上了馬車,腦中揮之不去許慎寧的模樣,他瘦了,臉色很差,唇上沒眼色,像是大病之人。
“四妹妹,你在想什麽。”許安窈見許元熵發呆,好奇詢問。
“……無事。”許元熵故作暈車般擰眉。
許安窈:“你瞧我,都忘了你不會坐車,姐姐不擾你了。”
許元熵靠着車窗,一語不發。
到了女子監二人也沒說什麽,下車時許安窈伸手去扶許元熵。
衆目睽睽之下,許元熵不好躲開,搭着許安窈下來。
這一幕被緊跟着一起來的吳二姐瞥見,眼中不滿之情快要溢出來。
“啧,幾日不見還學會使喚人了。”劉歸藍察覺吳二姐的情緒,于是順着她的不滿說道。
吳二姐深深吸氣,“你忘記上次的事情?”
“沒忘。”一提這事,劉歸藍就覺着這小腹在隐隐作痛,忍不住用手去安撫。
“二姐,明日有好戲看。”劉歸藍笑起來眼睛都快沒了,彎彎的一條縫。
“什麽事?”吳二姐被勾起興趣。
“這事定能讓您出口惡氣。”劉歸藍依舊賣關子。
不過話這樣說,吳二姐也知道這戲該誰去唱了。
許元熵很不舒服,這兩人的視線是不是太明目張膽了,深怕別人不知道她們蛐蛐的人是誰。
女子監真不是什麽好地方,許元熵只能在心裏想想,回到小破屋,躺在床上發呆。
反正也沒什麽事情,不如去書房看書好了,說不定還能遇上盛忘。
許元熵這樣一想,瞬間坐起來,心情跟着往上走,好了不少。
上午的書房,有陽光透過窗戶規整地打在書架上,木板上。
許元熵翻進來後,擡頭看,這裏一切都像被光蒙住,唰唰——
書頁聲吸引着許元熵,她跟着聲音走,看見書案上小山高的書本還有些竹簡。
“你怎麽白日也來。”
許元熵停住腳步,還沒看見書堆後的人,“白日不能來嗎。”
“白日來不用翻窗,走正門就可以。”咔噠一聲,是筆被歸還原位的聲音。
盛忘站起身,從書堆上看向做賊一般的許元熵。
許元熵尴尬笑了笑,這不是習慣了了嗎,但要怎麽說呢。
“給你準備了張桌子,你要看書就到那邊去。”盛忘指了指角落,許元熵順着指尖看過去。
“謝謝。”許元熵看見桌子時眼睛都亮了,這意味着以後都可以來,盛忘沒有覺得自己是個麻煩。
盛忘不理解許元熵在開心什麽,繼續坐回去處理手頭上的事情。
許元熵眼裏只有這張桌子,找了幾本書就坐下看。
春意沒剩幾分,半開的窗戶有微風,夾雜幾分潮濕溫熱,吹在臉上不由讓人想要瞌睡。
許元熵看着看着迷上眼睛,趴下去時很舒服,不像之前腰會難受。
耳邊翻書聲沒了,盛忘停下手上的動作,頂着椅子往後,錯開書堆望向酣睡的許元熵。
每次都是看一半就睡着,她是真的來看書嗎。
盛忘不禁揣測許元熵來這的原因,看書這個不太像,先排除。
那是這裏清淨?還是她單純喜歡這裏?又或是因為自己在這裏。
盛忘想了許多可能性,想着想着就起身走到許元熵身邊,從上往下看她,她就這麽小一點。
看來相府的飯菜不是很好吃……不過那些風言風語,就是美味佳肴怕也難以下肚。
許元熵忽地皺眉,擡手撓了撓臉。這一舉動吓得盛忘踮起腳跑到另一邊書架,随便拿了一本書打開看。
盛忘忐忑地瞄了一眼,确定人沒醒就松了口氣——為什麽要躲。
盛忘陷入奇怪的疑問中,再看看手中的書,書本反了不說,還差點沒拿住。
找不到答案,盛忘又看向許元熵,這孩子挺容易相信人的。
這要是落入不軌之人手裏,後果不堪設想。盛忘忍不住皺了眉,還好遇到了他這個好人。
滴答滴答,外頭又開始下雨了。
盛忘看着許元熵頭頂上不遠的窗戶,沒多想誇過她去把窗關上。
許元熵莫名覺得天黑了又亮了,一睜眼,就看見身側是盛忘。
他回頭,她擡頭。
朱光被窗戶遮擋,其微芒仍透進屋中。空氣裏有雨水潮濕的味道,有蒙蒙霧水,因芒光,一切皆朦胧。
盛忘大腦宕機,盯着許元熵不知道做什麽也不知道說什麽。
“……你踩到我的書了。”許元熵尴尬笑了笑,指了指地上。
盛忘頓時慌亂地擡起腳,“抱歉……”語音還未落下,他就腳底打滑摔了。
盛忘低着頭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什麽,許元熵見他耳根泛紅,應該是出糗的緣故。
“你放心,我不笑話你。”許元熵趕忙起身去扶盛忘。
“不必!”
許元熵的手停在半空中,無功而返,只好笑笑。
盛忘自己起來,背對着許元熵整理了下衣袖,“你看你的書就好。”
許元熵坐下來繼續看書,但還是時不時偷偷看他幾眼。
“要不,我換個位置吧。”
盛忘整理好,若無其事回到書案前,“不用,這次是我沒注意。”
“你好好看書就好。”
許元熵沒再說什麽,他現在應該很尴尬。
過了午時,許元熵該去聽講,沒繼續待在書房。
她一走,盛忘如洩了氣的皮球,癱坐在椅子上,懊惱剛剛怎麽在許元熵面前發生那一連串。
“她該不會覺得我是故意的吧。”
盛忘為這件事失眠了,夜裏輾轉反側,她應該不會覺得自己是故意的吧。
不會吧……
許元熵感覺今天很不對勁,無論是聽講之前還是聽講之後,都沒人來找她麻煩。
莫不是她們的眼瞎耳聾治好了?
許元熵疑惑了一天,用了晚飯也一直在屋裏發呆,這右眼皮就沒停下來過。
真是奇怪。
完了,她肯定是覺得自己刻意為之,盛忘半夜從床上坐起來。
許元熵今天晚上沒來書房,她一定是誤會了。
不行,得去把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