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判決

判決

族長話音剛落，宇軒便看到青璃的身體猛地一抖。

原來青璃竟是鲛人族和人族的後代！宇軒心裏默想道，這樣一來很多事情也就明朗了。青璃雖為鲛人公主的女兒，名義上是個“青公主”，卻因為他爹乃人族，在這視人族為天敵的鲛人族內，其處境之尴尬，可想而知。想必由于她爹娘，她吃了不少苦。

又是一個被自己出身身世所連累的人，這豈不是和自己很像？宇軒在心底暗自嘆了口氣，對青璃生出同病相憐之感，對她內心的痛苦又多了幾分感同身受。

“你娘可是我最心疼的女兒，是當代鲛人族最優秀的公主！”族長凝視着青璃，感嘆地說道，仿佛透過青璃，看到了他最心愛和引以為豪的女兒，宇軒從他的眼神中，看到自豪、憤怒、惋惜、心痛，最後化為漠然。

青璃一句話也沒說。她只是靜靜地聽着族長的講述，他說的全是事實，她無言以對。

“當時你娘犯下大錯，但好在我們及時發現，将你娘強行帶回，且幸虧她至始至終都從未透露過鲛人族的存在，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你娘回來後，本無可饒恕，但念在她從未暴露過鲛人痕跡，故而酌情處理，被終生囚禁鲛人宮，永世不得出。”

“後來你娘在鲛人宮生下你，念情念理，你本應當在出生時就被立即處死。但你娘苦苦哀求，承諾只要你永遠不離開鲛人宮，便可放你一條生路，任你生死由天。只是你。。”

族長的話越講到後面，語氣也變得越生硬和冰冷起來，“只是你受你娘影響太甚，始終向往人族。你多次偷溜出去，我都念在我那可憐囚禁至死的女兒的份上，對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卻萬萬沒想到，如今你竟是膽大妄為，居然趕把活生生的人族帶到鲛人國來！”

話音至此，族長的憤怒溢于言表，他的威嚴像是密不透風的牆，将宇軒和青璃緊緊圍住，且宇軒能感覺到，這股牆在劇烈晃動，随時要将他和青璃砸得粉身碎骨。

“青璃。。青璃知錯，求。。求。。族長饒恕！求族長饒恕！”青璃已被這氣勢吓得說不上連貫的話，她帶着哭腔喊道，向眼前這個能決定整個鲛人國生死的鲛人苦苦哀求着。

族長冷眼看着跪地求饒的青璃，眼神看向她旁邊跪着，卻一言不發的人族少年，眼神裏的殺氣越來越重。

宇軒看着族長投來的滿是殺氣的眼神，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背後束縛住雙手的繩索已經被磨損到只需最後用力便可輕松解開，如果他們要當場殺死他，他還可以再反抗一陣。他強作鎮定，直視族長的眼神。

族長厭惡地別開眼神，對青璃說道：“要饒恕你，倒也可以，不過你要做一件事。”

青璃猛地擡頭，說道：“什麽？”

“你便當場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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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璃猛地倒吸一口氣，腦海裏一片空白。

族長向身邊的高嬷嬷點頭示意，高嬷嬷便走向青璃。她從袖口裏抽出一把青色的匕鞘，上方繪制着古老鲛人的圖案，點綴着紅色珍珠與瑪瑙，很是精致。她從匕鞘裏取出匕首，匕首光滑如鏡，她将匕首對着捆住青璃雙手的粗大的繩索，輕輕一劃，匕首帶着削鐵如泥的力度，便将緊緊凝成一團的繩索輕易切開。她将匕首歸回匕鞘中，遞到青璃手上。

“人族乃我族天敵。如今你犯下大錯，擅自将人族帶回，洩露了鲛人族存在的秘密。他已是不可活。但如果你殺了他，便是能戴罪立功，或可能免除死罪。這只匕首乃是你娘生前随身法寶，見匕首如見你娘，你便用它來為你自己将功贖罪吧。”

族長的話冰冷地回響在大廳裏，宇軒只覺得背後一片冰涼。他看着青璃，腦子裏盤算着青璃會如何行動。如果她真的要殺死自己，自己是要束手就擒成全青璃，還是要起身反抗？

自己這條命本就是青璃所救，如今因自己的罪過，導致青璃也将喪命于此，如若能用自己一命換青璃一命，還了此前所欠的救命恩情，兩不相欠，倒也合情合理。只是自己既已活命，如今又要喪命海底，一想到自己還有許多未竟之事，宇軒便也不願束手就擒。

宇軒正矛盾着，他看着青璃靜靜地看着手上沉甸甸的匕首，不知道青璃此刻在想些什麽。

“族長，”青璃似乎已做了決定，她的語調恢複了平靜，“見匕首如見我娘。我娘一生癡愛我爹，她生前雖無法再見到他，但心裏卻一直懷念着他，懷念着人族生活。我娘一直堅信鲛人族與人族能和平共存，我便是她信仰的成果。我又怎麽能在她面前，親手毀掉她的信仰呢？”

語畢，她猛地抽出匕首，手持匕首柄，反手便将匕首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青璃！”宇軒早有防備，他一腳踢向青璃握着匕首的手。随着青璃一聲驚叫，匕首從她手中脫開。緊接着，兩個士兵撲上來，分別将宇軒和青璃死命按住。

“哼，無可救藥。”族長冷蔑地說道，“早知如此，我就應該在你這個孽障出生時把你殺掉。”他略作考慮，便下了決定：“把他們兩個都帶下去，喂鲛靈。”

聽到“喂鲛靈”三個字，青璃尖叫了一聲，便當場昏了過去。宇軒不明所以，和昏過去的青璃一起被鲛人士兵拖了出去。

鲛人士兵将他們拖出大廳後，用冷水将青璃潑醒，便要将他們兩個押送下去。

士兵押着他們往回走，一路上青璃臉色泛白，身體哆嗦着，她低聲嘟囔道：“我不要喂鲛靈，不要喂鲛靈。。”

“青璃，鲛靈是什麽？”宇軒忍不住問道。

“鲛靈是。。鲛人死後幻化的亡魂。。在宮殿底部更深的海裏，鎮壓着無數的鲛靈，它們會撕碎吞噬任何靠近它們的生靈，讓生靈在死前□□被活生生撕成碎片，受盡無數的痛苦，這。。這是鲛人最慘烈的死法了，嗚嗚嗚。。宇軒哥哥，我不要喂鲛靈，不要喂鲛靈。。”

說到這，青璃忍不住的眼淚又流淌下來。她這一聲聲哀苦的求饒，讓宇軒更加自責萬分，心如刀絞。她本來活得好好的，救了自己的性命，結果被自己的一個噴嚏，連累進牢獄，被裁決為滔天大罪。她本來可以通過殺死宇軒來自救，結果決定放棄，導致她要面臨鲛人最慘烈的死法，要她死前受盡無數痛苦。

而她遭受的這一切，全都與自己有關。

宇軒越想越難受，他對青璃誠懇說道：“青璃，都是我連累了你。我一會會護住你的，鲛靈要撕，也是先撕我。。”

他本來以為他們兩個已走投無路，但是聽到剛才青璃的描述，似乎他們要被投放到宮殿底下更深的海裏，這無疑是他們最後一條自救之路。根據青璃的說法，雖然更深的海裏有着無數兇殘的鲛靈，但他目前已恢複靈力，且手上的繩索只需最後一拉扯便可扯斷。他尚且能周旋一陣。

他從始至終都未曾在他們面前暴露過自己的功法，在鲛人眼中，宇軒只是普通人族一個，他們以為他被捆住雙手，便失去所有反抗的能力。這或許能成為他和青璃逃脫的關鍵。

宇軒在盤算的同時，他們兩個已被押到宮殿底部最後一層。他們被推着往這一層的深處前行，路過他們此前被關押的牢房，最終，他們來到了這一層的盡頭，前面即是高牆，已無路可走。

宇軒正奇怪着，便看到地面上離他們不遠處有一塊圓形的石板。石板上微微泛着藍光，似是有某種封印存在。鲛人士兵們将青璃的雙手重新捆住，将她和宇軒押到石板上，并在周圍用金槍圍着一圈對着他們。若是他們兩個有任何掙脫逃跑的傾向，身體便會被金槍前後貫穿而亡。

領頭的鲛人士兵用金槍指着石板，嘴上開始念念有詞。其他鲛人士兵也變得興奮起來。仿佛只要一想到眼前的兩人被鲛靈無情撕碎的畫面，在慘叫聲和血腥味的加持下，他們就激動不已。

石板開始抖動，青璃的身體也在劇烈地發抖。她咬緊牙關，雙目緊閉。宇軒緊挨着她，他緊張地盯着腳下逐漸消失的石板，如果他猜得沒錯，石板消失後，他們便會從宮殿中被投擲到底部的深海裏，成為給鲛靈新鮮的投食。

宇軒已經聽到腳底下撕裂沙啞的吼叫，仿佛有千把鋒利尖銳的刀子在刮着石板底部，刺骨的冷意從石板上滲透進宇軒的體內，讓他止不住哆嗦。

在持續的顫抖中，石板全部消失，鲛靈尖利無比的爪子已經抓住宇軒和青璃的腳，狠狠往下拽。青璃發出慘烈的尖叫聲，她本能地甩動雙腿，想要将腳從爪子中抽出來。

宇軒抓住這一關鍵當口，他雙手用勁，将束縛住雙手的繩索一把撐開。他搶先抱住青璃，周身白光泛起，靈龍出現，繞着宇軒和青璃，将他們包在其中，護住了他們。緊接着，宇軒抱住青璃用力向石板消失的缺口跳下，上方傳來鲛人士兵憤怒的吼聲，他們沒想到宇軒竟有修為可脫身，下方無數的鲛靈瞬時包住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