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重逢
重逢
“宇軒哥哥，我們這邊邊問邊走，都趕了七天路了，還是沒到雷火殿呀。”青璃略有不滿地叫道。
“哈哈，”宇軒無奈地笑道，“我也沒有辦法。我只是知道有雷火殿這麽個門派，卻也從不知道它在何處。所以也只能一邊問路一邊走了。雖說這樣确實是慢了些，不過，帶你這小鲛人在這人族間到處閑逛，豈不是正合你意？”
“嗯。。你這麽說似乎也沒錯。”青璃一想到此，剛剛的不滿情緒便都一消而解，“這人族世界真是好玩，可比我們鲛人好玩多了。”她滿意地叫喊道，進而，忽然想到什麽，又略帶失望地說道：“不過，要是能有爹爹的一些線索，就更完美了。”
宇軒摸了摸她的頭，寬慰她道：“你別擔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你爹的。”
他們正說笑走着，忽然聽到天空傳來“刷刷”的聲響。擡頭一看，看到有幾道靈光飛閃而過，宇軒一看便知是修道中人。而其中，一道紅光與一道金光卻格外眼熟，宇軒下意識地要驚呼出來，那像極了阿芙的劍光與安華朱雀的靈光！
他當下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還來不及多想，便帶着青璃，乘上幻化的靈龍，遠遠地追奔而去。直到他們追了好一陣，宇軒才意識到自己當下所為。他最後一次見到他們，同他們親密地說話，還是在自己被當衆公然審訊之前。如今自己最見不得人的秘密已昭然于世，他還未來得及确認他們的反應，便已被關蒼打入東海。
如今已然過去一年多，阿芙和安華會認為他還活着嗎？現在他們已經知道了他是雲魔之子的身份，他們還會像以前一樣接受他嗎？還是也會像其他正道門派一樣要殺了他？如果他們要殺他，他要逃，還是要戰？他做好準備去面對他們了嗎？而他們又是否做好了準備來面對他呢？
對于這些問題，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不管這些問題的答案是什麽，當下他只想看一看他們，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一眼，也已然足夠。
段芙一行人從空山出發後，便一路禦劍向北飛行。
“師兄，我們都已經連續飛了三天了，不如先停下來找個地方歇歇吧？”見到第一次下山的越婉體力已有些不支，段芙朝索俊元提議道。
“那不遠處有個坡地，我這邊看過去環境還挺好，不如我們先過去歇息歇息？”朱雀上的安華朝他們喊道。
“也好。那是安陽坡，我們便先過去緩緩。”索俊元稍掉轉方向，青光向下，便朝安陽坡奔去。
索俊元、安華、段芙與越婉四人落地安陽坡後，便被安陽坡的滿地綠意所吸引。此時正值春末傍晚，安陽坡上綠蔭繁多，草木旺盛。安陽坡地處中原中部，此地又長期無人到訪，是而這裏的花草樹木得以恣意生長，生機盎然。
“師兄，現在夜色将臨。我們分頭去拾些木柴，晚上在這生火歇息吧？”看着周圍這郁郁蔥蔥的林間，段芙心生玩意，向索俊元提議道。
“好啊，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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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安華一隊，師兄你帶着越婉師妹吧。”還沒等索俊元把話說完，段芙便将話搶在了前頭。
“師姐。。”越婉一驚，臉頰又立馬通紅起來，略帶窘迫地說道。
“嘿嘿，師兄，我可就把我這如花似玉的師妹交給你啦，你可要多加看照哦。”
“阿芙。。”
段芙說完，假裝沒看見索俊元一臉窘迫與滿不情願的表情，便朝着安華打了個響指，朝林間走去。越婉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兩人感情極深，在她心裏，早已将師妹看成是自己的親妹妹一般。而她知道越婉早已心系索俊元頗久，因而這次他們一起出行，她便經常創造讓越婉和索俊元獨處的機會。
段芙和安華走入林間後，天色已經暗淡下來。灰色的雲逐漸游走相聚，遠處似乎也有雷聲響動。
“剛剛還晴着，這會竟似要下雨了。”段芙擡頭看了看天空，幽幽說道。
“嗯，”安華應聲道，看到方才段芙支走越婉和索俊元，他不禁奇怪地問到：“阿芙，你剛剛是刻意把他們支走？”
“噗嗤。”段芙不禁笑了一聲，“我這個師妹從小就一直仰慕俊元師兄，卻一直沒有機會和他認識。我這次有機會帶她出來，便是想着能給她創造一些和師兄相處的機會。”
“呵呵，原來是這樣。但依我所見，只怕你的俊元師兄，心思卻都在你身上。”
“不是這樣的。”段芙邊走邊搖頭說道，“我與師兄一同長大，都是我爹親手教導，感情自然是很好的。但這種感情，只是兄妹之間的感情。”
他們正邊說邊走着，烏雲越聚越密，春雷也由遠及近，轟隆隆地響在耳邊。旁邊的風也刮了起來。
忽然，段芙猛地站住，她往後一看，厲聲叫道：“是誰？”
跟随段芙的反應，安華也警覺起來。他環顧着四周，周圍都是密密麻麻的樹木，它們被刮起的風吹得滿是聲響，卻并沒有發現任何其他人。耳邊雷聲轟隆，不知為何，他的心也開始加速狂跳起來，仿佛是也在呼應着什麽。
他們仔細探查了一會，還是沒有人。段芙想着，也許是她反應過度了。
她轉回身來，想着大雨将至，正要繼續往前走。卻聽到前方有個聲音傳來：“阿芙，你的知覺還是這麽敏銳。”
她和安華瞬間驚呆。“這個聲音是！”安華驚嘆道。
宇軒和青璃從他們前方的一棵樹上跳下，落到他們面前。
段芙想要尖叫起來！她這一年多來日日夜夜都在祈禱着蒼天能保佑宇軒不死，她沒日沒夜地苦練劍術，就是希望能将她從自己對宇軒無窮無盡的憂慮中暫時解脫出來。
她一遍遍地自我賦予了希望，又親手剝奪掉它，徒留絕望。她仿佛是瘋了一般在自虐。在她終于能夠放棄這一切，放棄宇軒，也放過自己時，安華卻又告訴了她宇軒還活着。
于是，從那時起，她一路上都在想象他們重逢的場景，她要說什麽，然後她要做什麽。當他們再重逢時，他已是雲魔之子，是上任魔道盟主唯一的兒子，而她是當今正道盟主唯一的女兒。她要如何面對他？她又要如何面對自己？如何與自己波瀾不驚的表面之下，洶湧澎湃的內心相處？
她無法将宇軒與其他魔道之人同等對待，與他刀刃相見，但她還能如同以前一般，與他毫無間隙，和他并肩而戰嗎？她不知道。她知道自己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去見宇軒，而且她甚至懷疑自己永遠都無法做好充分的準備去見他。
直到現在這一切猝不及防地就發生在眼前。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他來見自己了，他現在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似乎比她上次見到時更瘦了，但臉上的棱角卻愈發清晰，眼神也比此前更加清澈與堅毅。
“宇軒，能見到你，實在是太好了。”千言萬語堵在嘴邊，她不知該說什麽，只好下意識地蹦出了這一句。是啊，确實是太好了，她心裏想着，能見到他依然活着，沒什麽比這更好的了。只要她還能看到他還活着，她就心滿意足了。至于那些沒有答案的問題，她決定不再去想。
“阿芙，安華，能重新見到你們，我真的是。。太開心了。”宇軒激動地有些說不出話來。他一路上遠遠跟随着他們，在認出阿芙和安華确在其中之後，他更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喊住他們。但他知道，他如今身份尴尬，如若被阿芙和安華另外同行的人所見，難免會挑起不必要的紛争。于是他只能在他們後面保持距離，小心翼翼地跟着。
看到他們落地安陽坡後，他依然遠遠跟在他們後面，始終不敢露面。直到段芙把越婉和索俊元支開，同安華兩人走近樹林以後，他才敢靠近過來，同他們相見。
看見宇軒和段芙都一副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青璃自覺有些窘迫，她不自然地咳了兩聲，宇軒這才反應過來需要給他們介紹一下青璃。
“這位姑娘是。。？”阿芙疑惑地問道。
“這位姑娘是将我救出東海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義妹，青璃。”宇軒簡要介紹道，他知道此次他們時間不多，青璃出身秘密重大，且此間來龍去脈複雜，他不便與他們詳說，故而就只是簡要帶過。
“青璃，這兩位便是我此前一直和你提過的，我的生死之交，安華和阿芙。”
阿芙與青璃互相微笑點頭，算是打過照面。此後，青璃将目光移向安華。她仔細留意着這名男子，他的身高比宇軒要高些，也要更瘦些。棱角分明的臉上，有着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睛。他的眼神同宇軒相似，但卻更堅毅、冷酷，且更具滄桑感。青璃看着這雙眼睛，內心似乎也起了些許波瀾。
只是這雙眼睛目前并沒有看在青璃身上，它一直盯着宇軒，眼神中折射出了複雜多樣的情感，叫青璃一時無法辨認。
宇軒和段芙似乎也察覺到了安華的異樣。段芙轉過頭看着安華，問道：“安華，你沒事吧？”
宇軒看着安華一直盯着自己，他的眼神，熟悉而陌生。這雙眼神，曾經一直陪伴在他身邊，而他也已經注視過它十幾年，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忘記。但此時此刻，這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神裏，卻夾雜着些許痛苦、憤怒與哀愁。這讓他感到有些陌生。
他心裏不免打了個寒顫，安華，怎麽了？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發生了什麽變故嗎？
他覺得自己可能過于敏感了，故而莞爾一笑，看着安華說道：“安華，這一年多來，你還好嗎？”
天色已近完全黑了下來，天上天雷更密集了，轟隆隆地作響。宇軒已不太看得清安華的臉色，只是聽到安華低沉地苦笑了一聲，說道：“宇軒，我挺好的。見到你還活着，我很高興。只是今天，我要殺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