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藝術節過後,期末考試的腳步迫近。市一中人心惶惶,特別是重點班裏彌漫着一股肅殺氣氛。
司淺和喬西倩去廁所經過重一,偏頭瞧着彎腰俯身恨不能埋進課本裏的人,西倩連連哀嘆,“文科班的孩子就是白菜,這重文的孩子就是娃娃菜。”
司淺慢悠悠補上:“值錢着呢。”
陸勁從隔壁班出來橫插一句:“怎麽說。”
“火鍋店裏娃娃菜和白菜下鍋後一個味,但價錢要貴一半呢。”司淺勾着眼笑,胡謅道,“形象生動的運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寫出了一中的等級分化的不合理性,表達出普文孩子的反抗心理。”
陸勁跟到女廁門前,等司淺進去,緊忙拉住喬西倩,“倩倩,聽說司淺有喜歡的人了?”
喬西倩挑眉,但笑不語。目光移至他拉住的衣袖上,扯動幾下,見他沒松開的勢頭,開口:“女廁門口拉拉扯扯的像什麽話,你松開,我和你說。”
陸勁用狐疑的眼神瞅着她,不情願的松開,誰料下一秒面前的人立刻閃進廁所。
“靠,耍猴呢。”
喬西倩不怕事大的露出頭來,“耍你呢。”
衛生間內的鏡子前兩個女生正補着妝,“我爸說下周理一級部就搬過來,我一定要搞定秦硯。”
“诶,聽說司淺也喜歡他?”
女生塗口紅的手一頓,滿臉不可置信,“你說什麽,司淺?”
“對啊,眼比天高的小仙女。”輕嗤一聲,冷笑,“倒是和你家秦硯冷淡的性子配的很。”
“你聽誰說的?”女生攥緊手裏的眉筆,語氣急促了幾分。
“跟她乘一班車回長清的人聽到她和喬西倩講的,應該錯不了。”
合着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昨天發生的事今天就傳遍了。
司淺眉毛幾不可查的顫了一下,慢條斯理的走至鏡前,順了順微卷的長發。
“啊,秦若若?”她笑言,視線放到她剛塗好的嘴上,“這紅色太豔,秦硯不喜歡。”
喬西倩輕笑一聲,“淺淺,人家叫杜若若。”
“哦。”司淺了然颔首,精致的眉目藏了幾分疑惑,“我還以為她要随秦硯姓呢。”
女生廁所裏的小秘密拿不上臺面,最尴尬的無非是當事人親耳聽到。杜若若像只被戳癟的皮球,張着嘴不知道該反駁什麽。
良久,司淺耐着性子等。
“都喜歡秦硯,我們都一樣,誰比誰高貴呢。”杜若若輕嗤一聲,“別裝的自己很高尚。”
“我和你不一樣啊。”司淺微微俯身,手背抵住瘦削的下颌,表情無辜,“我喜歡秦硯,是道德上的喜歡。”
這一句話怼住杜若若,當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喬西倩怕事情鬧大,連忙拉着司淺離開,能把天聊死的除了司淺她就沒服過誰。
踏着鈴聲走進教室,後排的男生把椅子往後一撤,伸着長腿擋住過道,地上扔着零星的煙頭,白瓷地板上沾着些許的煙草粉末。司淺不着痕跡皺着眉頭,喬西倩早是見怪不怪。
青春期的男生一貫喜歡以這種出格奇特的方式引起漂亮女生的關注。
拉着司淺繞前門回座位。
落座後,司淺從桌洞裏掏出嶄新的數學課本,又從桌子下面拿出來小型枕頭墊課本上,下一節習題課她平常都是睡覺,這次也不例外。
西倩趁她收拾的空隙問道:“淺淺,你能告訴我‘道德上的喜歡’是哪種喜歡嗎?”
“觀賞之上,想睡之下。”她憋了句高深莫測的話,其實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可遠觀而不可亵玩?”
“……不,想亵玩。”她懶洋洋回,指尖抵住粉唇,桃花眼彎成誘人的弧度,“不過,只停留在想吻他的地步。”
喬西倩默默安慰自己,自家這只小仙女和其他妖豔賤貨不一樣,可她做這種表情鬧那般!把她好看的臉按到軟綿綿的墊子上,拍了拍,“去夢裏親他,乖。”
司淺的父親在臨市,只有周末才回家。周五下午,不規定晚自習,一打下課鈴司淺蓋上筆蓋,從桌上随意抽兩本習題冊仍書包裏,瘸着左腿卻還是極快的離開教室。
別人以為她是趕着去見父母,喬西倩卻不然,面色鄭重的目送她的背影,心裏緊了幾分。
陸勁從隔壁班慢悠悠晃過來,瞧見司淺位上沒人,腳尖一旋,趕緊回教室收拾好書包,擠着人群間的空隙往校門口跑。
到學校門口時,入目的恰是司淺躬身而入柏油路旁停着的黑色轎車,下一秒,流線型的車身穿梭于車流,很快消失在視野之內。
“媽的!”他低咒一聲,招來出租車,“禦河山莊,師傅,繞環山路。”
司機從後視鏡裏瞅他,欲言又止,“同學啊,環山路過去遠很多吶。這條路雖然堵……”
“這些夠了吧。”打開錢夾拿出現鈔扔到車前櫃上,他阖上雙眼擰着英挺的眉頭,“麻煩快點。”
禦河山莊多是獨棟別墅,畔河景致優美,連吹來的風都隐約帶幾分涼意。距建成已有些年歲,瓦白色的牆壁上斑駁着歲月的印痕。
門口的警衛攔住車,不允許進入。陸勁勾起書包,推門離開。司淺家位于別墅群最裏面,平常十五分鐘的路程硬是被他急速縮成五分鐘。
照顧司淺的吳阿姨正收拾着玄關處的狼藉。
紅木質地的椅子狠狠的摔到牆上,砸下一整塊牆皮。
“吳阿姨,司叔叔呢?”陸勁看着樓上,低聲問道。
吳阿姨擺擺手,“和淺淺吵一架回去了。”
“那司淺有沒有怎麽樣。”
“淺淺那孩子不喜歡讓我看到司先生責備她,回來就讓我出去買東西了。”吳阿姨對這種情景見怪不怪,彎腰默默打掃地上的花瓶碎片,話中滿是對司淺的憐惜,“司先生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會公司又出了點問題,一聽淺淺受傷,恨不能掐死她的樣,哪有這種當爸的……”
談話間,陸勁黑眸漸深,身側的拳頭緊握,下一秒狠狠砸在牆上——被椅子砸碎的牆面落下沙塵,渾身湧動出暴戾氣息。
“我出去找她。”
沿路旁的法桐葉子綠意茂盛濃郁,夏蟬知知叫個不停,不知疲倦,不知喜怒。長街兩側的木椅重新刷上一層紅木漆料,刺鼻的氣味讓路過的人連連避卻。
陸勁找到司淺時,她翹着腿,用腳尖撥弄着椅畔的雜草。背影略顯瘦削,薄質襯衫上沾着茶漬。
“這次有點激烈啊。”他脫下校服披在她身上,故作輕快的靠着木椅,“這可不像是淺姐的作風啊,一個人圖清淨。”
“閉嘴。”聲音微啞,司淺轉過頭時,眼睛周圍的紅色還未消退。
白皙的額頭上是刺目的猩紅。
陸勁怔住。
傷口周圍的血跡幹涸,隐隐有結痂的跡象。
湖畔,漣漪乍起。
“走,背你回去。”他漫步踱至她身前,蹲下身,司淺遲遲沒有動作,他轉過頭,拼命壓下心中的煩躁,“走啊。”
“陸勁,我不想繼續下去了。”她的眉目中夾雜着肉眼可見的倦意,連聲音都是疲憊至極,“我怕這樣下去,這個家會散……我不要這樣。”
“司淺。”陸勁嘆了一聲。
“……”她換了個姿勢,抱膝窩進木椅裏。
“這不是你的錯。”
司淺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伸手挽住他脖頸,神色倦怠,“走吧,回家。”
陸勁給她處理好傷口後便離開了。
入夜,月光透過窗紗傾瀉而入,柔和的光線照亮整間卧房。
司淺對着梳妝櫃的鏡子凝視許久,伸手觸碰了下額頭上的紗布,沒有多少痛感,美感自然更是沒有。趴回床上,放置枕側的手機振動,小窩群裏炸開了花。
西倩:【米娜桑,明天歡樂谷開業,組團去轟炸?】
陸勁添上個嘲笑的表情包:【你可得了吧,搖搖椅坐得都暈的人還想轟炸。】
季澤西:【喲,我不在了,你們倒是更鬧騰了?![/微笑]】
她舉着手機往上滑動看完全部的聊天記錄,興致不高的回複一句:【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淺淺,澤西哥那小女友你不早想見見了麽,S大美院最小的姑娘。[/斜眼笑]】
……
唔,司淺打字的手頓了頓。季澤西是上一屆已經畢業的學長,S大舞院大一新生,抓了只萌噠噠的小兔子當女朋友。
據說那只小兔子跟她同歲,美院的系花。
季澤西是一中前任舞團團長,人緣好到爆棚,小迷妹能繞南城三周不止。
能把他給套牢的人,不多見。
司淺收回思緒,删掉打好的話,回複:【行吧,到時候通知我。】發完消息,手上抹着護手霜打滑,手機摔到鼻梁上,嗷嚎一聲,把臉埋進枕頭,內心腹诽,今天真是多災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