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司淺唇一掀,學着他懶洋洋的模樣窩進椅子裏,翹着雙桃花眼瞅着他。

她身上套着綠色連衣裙,袖子松松垮垮的耷着,唯有腰部以同色線條束起,盈盈一握,纖弱無骨。

秦煜忍不住想,這是個裝成學生樣子混進來的不明職業者,專門引誘人犯罪的那種職業。

“你剛才在看什麽?”

直到兩人四目相對,司淺看到他眼底泛起的血絲,應該是久未合眼的緣故。

像他們這些紅人,一個月連軸轉都是常有的事。

她微微一笑,坦然,“看到了你眼裏的嫉妒。”

秦煜一怔。

司淺盯着他審視幾秒,輕微勾起唇,知道自己猜對了。

秦煜淡淡斂起外漏的神色,應聲:“這麽小的年紀把太多東西看透,并不是好事情。”

“那敢問您年輕時,都在想什麽呢?”她眼底波瀾不驚,看不出喜怒。言罷,起身去找團裏人彙合,壓根沒打算能得到他的回答。

現在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男人的視野內——看似無害的皮囊下隐着讓人畏懼的靈魂,凜冽與睿智,遠超乎她接觸的所有人。

“槍/支/彈/藥,飛機型號,軍事監/聽。”他頓了頓,思忖片刻再接上下面的話,“繼續生存。”

生風的步履因他的話猛然頓住。

什麽啊,這人是想拍軍事題材片想瘋了吧……

司淺轉身,男人逆光而立。

她停下腳步,是他預料之中。

秦煜眉間的褶皺一松,嘴角的弧度擴大,再擴大。給人的感覺,又偏偏無法與頑劣、不正經這種詞挂鈎。

“真的?”司淺忍不住問。

秦煜微歪頭,表情無害,嘴角的笑意稍稍斂起,“假的。”

“……”說好的高冷正經的人設呢?雜志社采訪的人都是臆想症患者嗎?

司淺眉梢添上可見的惱意,發狠的踹了腳身側的椅子,發出吱嘎的刺耳響聲,引來衆人的視線,

不過須臾,大家又各忙各的事情。

毫不在意這發生了什麽。

快門聲乍響,秦煜匆忙往聲源處看去,燈光棚處隐着的人神色不安的把攝像機踹回包裏,可惜,動作慢了幾拍。

秦煜已擡步過去。

“這不是大名鼎鼎的……劉記者麽。”他抱胸睥睨着那人,勾唇道,“說吧,這次又想編什麽樣的名頭送我上頭條?”

被抓住,那人也不急,反而挑釁,“新晉影帝竟與未成年少女相戀,這個名頭夠你在微博頭條待一陣吧?”

司淺眉頭微微一折,這種事她可不想摻和,“麻煩這位……叔叔,想上天別帶我,我恐高。”

秦煜瞥她一眼,眸光略帶笑意。目光移至偷拍者身上時,徒然變得凜冽,“看在你跟我的辛苦勁上,我就不動手了,要麽你自己交出來,要麽,我叫Tico過來。”

之前Tico因為毆打狗仔上過頭條,據說被打者是這位的徒弟。報道秦煜與某女星有染,那段時間秦煜的名聲一落千丈大不如前。

Tico便揪出來造謠者打了一頓,不巧被這位劉記者拍下來傳上了網。

沒想到輿論倒去了秦煜這,記者遑論造謠的真相最後浮出水面,Tico被冠上“世紀最盡責的經紀人”。

狗仔除了擅長看圖說話,遁地逃跑的本事也不遑多讓,瞅準司淺跟秦煜間的空隙,抱緊懷裏的相機準備逃跑——燈光棚中的器材極多,各種電線全混雜糾纏在地上,極易絆倒。

正常人都不會選擇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然而沒有料到那人被逼急,選擇下策。他只顧着跑,腳下勾到電線,連着燈光設備,頃刻間倒下,噼裏啪啦的響聲瞬間淹沒了秦煜的聲音。

司淺躲過了身前倒下來的遮光板,卻無暇顧及筒燈落下。直到雙腿被極重的設備壓住,刺痛感傳來,器材的棱角都能清晰的感覺到陷進肉裏。

“腿……”她拼命往前爬,但雙腿仍是卡的紋絲合縫無法動彈。

不知誰觸動了燈擎,大功率閃光燈驟然亮起,眼底蔓延開大片大片的灼熱感。

突來的光亮終于引來衆人的關注,場務匆忙趕來,入目的是一片狼藉。

秦煜搬開壓住司淺的設備,她白皙的小腿染上刺目的殷紅。司淺緊咬着下唇,臉色慘白。

“我可以抱你嗎?”秦煜不敢輕易舉動,生怕觸碰到她隐在的傷口。

司淺默默翻了個白眼,唇角深陷,被咬出血絲。

陸勁和喬西倩趕到時,瞧見這副場景,懵在原地。

“卧槽,這誰幹的?”緩過神來,陸勁怒吼一聲,噴火的眸子仿佛要将在場人焚燒殆盡,“他媽的不知道她這雙腿多重要嗎?”

“我會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秦煜認真的看着他們兩個,生怕陸勁會一沖動做出不好的事情來,安撫住他們的情緒後緩聲道來,“在此之前,請把她先交給我。”

這句話是對蹲在地上緊握着司淺的手的喬西倩說的。

他知道他們的不放心。

于是給出最大的承諾——

“以秦煜之名起誓。”

十七八歲的少年啊,最喜歡的就是随便立FLAG,以自己名字起誓的多了去了,哪一個不都是到最後自己拆。

但他不一樣。

喬西倩站起身,眼前的男人,黑眸認真且深邃。總給人一種,想要信服的威信。

秦煜用風衣裹住司淺,衣服下擺遮住半個小腿,彎身将她抱起,“Tico,聯系這附近的醫院。”

“阿煜啊,這一片哪有醫院啊,全是辦公區。”Tico為難,拿着手機不知道要撥給誰來救場,這導演編劇他倒認識不少,但這醫護人員一個都不識得啊。

他思忖片刻,下定決心般的。

“拿我手機,撥給通訊錄第一個人。”

他側頭吩咐,聲音沉穩,咬字清晰,“讓他幫我聯系軍區醫院的宋老。”

秦煜難能正經,Tico趕忙照他說的做,話筒中忙音響了三聲後,那端接起,卻是少年音,隐約帶幾分清冽。

“你好,請問是哪位?”

Tico來不及多說,言簡意赅:“秦煜這出了點事,請您幫忙約一下軍區醫院的宋老。”

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銀色轎車似利刃劃破濃稠漆黑的夜幕,繞過濱海大道,滑行進大院僅用一刻鐘的時間。

“阿煜,你讓我聯系的是誰啊?不等我說完就挂了電話。”

車廂內亮着頂燈,暖黃色光束鋪滿秦煜刀刻般精致的側臉。

然而,他沒有言語,支着下颌瞧着路過的每一道景——入門後映入眼簾的雕塑像,久歷歲月洗禮,表面隐約浮着一層鏽黃色。道路兩側的法桐比四年前茂密更甚,葉片交織起來的,仍存留着年少時陽光的氣息。

“阿煜,是這棟吧?”

直至熟悉的洋樓出現在視野內,他才恍然回神,“是,我去敲門。”

“那有人在等。”Tico小聲嘟囔一聲,“這麽大的雨,不打傘等外面,真是怪人。”

誰料,話剛出口,副駕上的人躬身下車,豆大的雨點瞬間将他身上的襯衫打濕,“诶,阿煜你好歹拿把傘啊……”

他再從置物架裏拿出折疊傘追上去時,看到高大挺拔的男人生生挨了對面人一拳——幾乎是要把人往死裏揍的狠勁。

秦煜被這一拳打的偏過臉,嘴角立刻紅腫一片。

“受傷了才知道回家,你當這裏是避難所還是收容所?!”

少年歇斯底裏的聲音混雜着雨聲沖入耳中。

“我看你不用約宋爺爺,他媽直接去精神病院,還回來做什麽?秦穆陽,你他媽是不是覺得換了名字,死過一次,就不是秦家人了?”

少年雖也是一身狼狽,米色針織衫沾上雨水緊貼在身上,眉宇間淨被怒意占據,渾身的矜貴氣質卻不失一分一毫。

秦煜用舌尖頂了頂嘴角,直起身子,漫不經心的應道:“阿硯,都這麽高了。”

頓了頓,稍顯遺憾,“不過,脾氣怎麽能這麽暴躁,很容易找不到女朋友的。”

“又是哪折了,非讓宋爺爺來。”秦硯忍住想再給他一拳的沖動,壓下心中怒火耐着性子問,談話間已是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壓根不像病情嚴重到非要請軍區骨科前主任出關的程度。

“不是我,是個學舞蹈的小姑娘,今天南城電視臺采訪,狗仔混進去,出了點事故。”

他說到這,秦硯心裏隐隐已有預感,随他并肩來到車前,後座門打開,女生安靜的躺着,早因為疼痛昏過去。

秦煜格外敏銳的感知到他神色的變化,擰眉開口:“認識的人?”

秦硯緊抿着薄唇,把人抱起後,語氣不善的回道:“爸爸沒在家,我不會和別人說你回來過。”

“嗯。”他垂眸,神色隐在雨幕中,辨不清楚。

秦硯唇角翹起,混雜着嘲諷的意味,“希望有生之年,還能等到秦大少爺自願回家的那天。”

少年的背影孤倔颀長,裹挾着一身的冷冽氣息,他甚至沒有回頭再多看一眼,或許是因為害怕女生傷口感染,又或許是……他再也無法猜透這個少年的心思。

Tico倒車,滑下車窗試探性的問他:“阿煜,我們走吧。”

“嗯。”他伸手摸了摸腫起的唇角,痛感襲來,輕微倒吸口涼氣。

媽的,真長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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