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5(捉蟲)

司淺睡得極不安穩, 夢裏似乎有人卡住她脖頸讓她難以呼吸。很清晰的感覺,但眼前全是模糊一片,像是蒙了一層朦胧的紗。

驚醒。

月光如練, 透過窗簾掀起的一角鋪灑于木質地板上, 晚風微涼。

暗夜中,她急促的喘息聲入耳, 額上的冷汗順着側臉滑下。

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司淺揉了揉發漲的眉心, 從枕下掏出手機, 還是淩晨兩點, 她卻因為這一場奇怪的夢毫無睡意。

漫長的暑假在無休止的悶熱中流逝。

八月底學校開始着手準備新高一的入學典禮,秦硯和文藝部的幹事負責理科級部上報的節目,無盡頭的彩排與場務準備讓人頭疼不已。

明天的典禮校領導異常重視, 容不得有絲毫差池。

“這裏舞臺燈開追光。”文藝部部長交代着燈光組的注意事項,手裏揮舞着彩排劇本,“燈光組的夥計們辛苦啦。”

說着話,大禮堂的門讓舞團的那夥人推開, 這次帶妝彩排,為突出視覺效果,女生們各個濃妝豔抹。

領舞的衣服穿起來繁雜, 西倩一時難以脫身,委屈巴巴瞧着小夥伴們身着輕便的裙裝離開休息室。

陸勁厭煩了高強度的訓練,以學校有節目為由從姐姐眼皮子底下脫身。此刻,懶洋洋的窩在西倩身旁的椅子裏, 雙腿搭桌子上,手裏擺弄着手機。

西倩粘着假睫毛,左眼愣是粘不上,不一會洩氣扔掉,“這麽細致的活我做不了啊。”

陸勁扔下手機,眸子漫不經心轉了一圈,沖她勾勾手指,“過來,小爺我親自給你粘。”

西倩愣怔片刻,沒動作。

陸勁耐性不好,半俯下身,直接伸手鉗住她下巴,兩人之間的距離霎時間縮小,為确保假睫毛粘合的紋跡顯得不假,陸勁貼近她的臉,微熱的氣息鋪灑到她的臉上。

西倩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透。

陸勁淡淡垂眸看她,“你抖的什麽勁?”

“……”你別靠這麽近啊。

西倩嘴硬的否認,“誰抖了!”

他黑眸深邃,眼神中微帶戲谑之意,“閉眼,”

“噢。”她乖乖應下,羽睫耷下,暖黃色光線穿過罅隙于眼睑下方布上層半弧形的影。

陸勁又靠近了些——

“诶,你慢點。”

“忍着。”

“啊啊,疼啊,陸勁你給我停下,我還是自己來吧!”

小學弟站在休息室門前,奉于歡老師的命令來催西倩快點,下個節目就是《山有扶蘇》。但是,這裏面讓人想入非非的話到低鬧那般?這倩姐跟勁哥啥時候有了一腿?

“你擱着站着幹什麽呢,我不是讓你來叫西倩快點嗎?”于歡眉眼疲憊的走過來,《山有扶蘇》需要各種燈光的配合,她得和燈光組的同學一一交代,剛才碰上個不負責的幹事,直接把頻閃燈給關了,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于老師,他們……呃……”

沒攔住她推門而入的動作,小學弟掩目跟着她進去。

室內,西倩被陸勁按住掙紮的肩膀,一坐一站,男生寬闊的肩遮住女生的大半面容。乍一看,是接吻的架勢。

直到,他們聞聲望過來。陸勁偏開半個身子,單膝跪在沙發上,露出女生嬌小的身子。

西倩眼皮上半粘着睫毛,睜不開眼,隐約瞧見于歡的身影,聲音略帶歉意,“老師,我睫毛粘不上。”

“我來吧。”于歡無奈的接過陸勁手裏的工具,疑惑的問道,“陸勁你怎麽回來了?”他面不改色的應聲:“專門回來看舞的。”

畢竟是老手,這睫毛一下就紋絲合縫的粘好,于歡揮手沒繼續深究,拿起一旁的道具離開,“快點過去,下一個是我們。”

“好嘞。”

西倩早已換上那套定做的舞蹈服,露着一截白皙的腰肢,經過這段集訓身段愈發纖細。

舞鞋放在櫃子裏,她急匆匆的掏出來穿上,陸勁拾起手機玩流行的單機游戲,突然聽到她忍痛的驚呼。

他擡眼,黑瞳驀然一縮。淺色的舞鞋間蔓延開血色,不一會鮮血染透了鞋尖。

西倩的淚瞬間落下來,痛感強烈,她整個人都不敢動彈。

校醫院的醫生提着醫藥箱急匆匆過來時,休息室裏圍滿了人。他擠進人群,蹲下身握住女生的腳踝認真觀察片刻,“感覺得到裏面紮傷你的是什麽形狀的物體嗎?”

“刀片。”她蒼白着唇說,“很鋒利。”

醫生了然,吩咐身旁的陸勁:“我要幫她把刀片□□,但現在不知道紮得多深。一會你按住她,盡量別讓她動以免再次劃傷。”

他神情凝重,颔首,“我知道了。”

果真,當醫生觸碰到她的腳尖,西倩疼的往後一縮,頭撞到陸勁胸膛上,腳腕被人抓住,醫生□□刀片的瞬間,鮮血滴落滿地。

西倩額角滲出冷汗,緊緊握着陸勁的手臂。男生的唇隐忍的抿成一道線,舞團內為搶個領舞的資格明争暗鬥不是怪事,之前隔壁學校的出過鞋裏藏刀片的事情,他總覺得駭人聽聞,直到真真發生在自己眼前。

為确保不被感染,醫生囑托去市醫院複查一下。于歡連忙應下,通知西倩的家長後,叫車去市醫院。

做完檢查,西倩的腳裹上繃帶,在醫院的臨時休息椅上等于歡付款回來。終于有機會拿出手機,西倩翻開小窩群,發現裏面全是擔心的話語。

[沒事啦,大家別擔心。]

[誰幹的,這麽缺德。]

西倩放下手機,按理說領舞受傷,替補的人選會從群舞裏選。哪有人會有這麽毒辣的心思,往舞鞋裏藏刀片。這件事鬧得大,杜群已經知道,開始着手調查。

眼前掩下片陰影,她擡頭,發現應在A市的姑娘出現在面前,神情不算好,冷着張臉。

司淺動了動唇,措辭三番後,問:“很疼嗎?”

西倩鼻尖一酸,搖頭吸了吸鼻子,“不疼。”

明明眼眶都紅了,還硬着脖子說違心話。西倩和她一樣不服軟,再疼都忍着,司淺拼命忍住眼眶的酸澀,摸了摸她的發頂,“乖,誰敢動你一根腳趾頭,我讓她瘸一條腿。”

西倩被她這話給逗笑,司淺明豔的一張臉,當真不配這麽狠厲的話語。

夢裏的惶惶不安終于被證實,司淺心裏怨自己怎麽不能在現場。西倩看得出她的自責,上前拉住她微涼的指尖,沉聲道:“淺淺,不要自責。有心人要做的事,我們防不勝防。”

學校抽調出上午十點至十一點的監控錄像,卻發現來往人太多,能進入休息室的人極多。學校裏這種事情傳的快,幾乎下午全校皆知,為捍衛市一中百年老校嚴謹治學的形象,杜群在校廣播室通報:“請各位同學不要以訛傳訛,敗壞學校聲譽。”

杜群話音剛落,校廣播臺專用的廣場上的喇叭響起,是女生清朗的聲音,語氣不容辯駁,“這次的生事者,學校為維護名譽不深究。但,不代表我不追究。”

“身為學校舞團的團長,發生這種事,我有責任。”

播音設備前的女生神情冷靜,單手握着話筒,說話時一直望着窗外。她說的不多,但句句有力。

她認真時候的模樣讓人更加移不開視線。

秦硯握着播音室的鑰匙,雖不知越職做事會有什麽樣的後果,或許是留校察看的處分,又或許是,開除學籍?這些,他答應她時,根本沒有想這麽多。他只是想幫她。

中午時分,她突然出現在學校門口,攔住他的去路,頗有一種社會大姐大搶人的架勢。

午時陽光刺眼,光線透過道路兩側梧桐樹葉的罅隙落滿地,她身前,同樣是大片光斑。

她的頭發好像又長了不少,耷在背上,幾縷不聽話的垂至肩頭。

——“幫我。”

好像沒有辦法拒絕。

分管領導帶着負責人來敲門,“裏面的人快給我出來!”

司淺按下關閉的按鈕,起身望向他,眼睛極亮,“謝謝你。”

“想說的,都說完了?”

他啓唇問道,以身抵住門,感覺到來人砸門時的狠勁,門顫動連帶着他的肩膀都顫。

“嗯,說完了。”司淺握緊拳頭的手心沁出汗,這樣大膽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做,還連帶着好學生跟她一起,真真是罪孽。

門外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各種聲音中辨得出杜群的怒喊,“誰管播音臺的鑰匙?!”

“是……”秦硯借走的。後面的話沒來得及說,播音臺的門打開,入目的是秦硯冷靜的臉,他神情極淡,讓人一時難以辯清喜怒。

“鑰匙在我這裏,人是我帶進來的。”他平淡的敘述整件事的起因,“不管其他人的事。”

他的解釋,簡單且輕易的将司淺的角色劃分為幫兇。

主謀是他自己。

無形中減少了老師對發言人的怒意。

司淺忽然覺得,心中的惶惶不安霎時被他輕柔撫平。

這是她喜歡的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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