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秘密
第二十二章秘密
柳風故咬了咬牙,臉上的笑卻還必須挂着,似僵非僵、似笑非笑的表情,赫千辰掃過一眼,神情自若的坐到原處,慢慢說道:“柳閣老送來的人也很好,但我見過拾全莊的那位小姐,感覺與我頗為投契,于我也很适合,如此,閣老們往後就不必再為我-操心了。”
赫千辰這番話說來,和在拾全莊裏對着其他人的說話又是不同,溫和依舊,其中卻還多了一股威懾,這裏是千機閣,他是千機閣閣主,面前的是千機閣內的閣老,論身份講地位,誰也不能對他不敬,所以柳風故只能咬牙咽下心裏的氣悶和不甘心。
他送的不論是人是畫,是男是女,赫千辰碰都不碰,去了一次拾全莊,只見了那個女子一面,就定下了,這真是一見傾心?鬼才會信!這擺明是不要他們送的人,是疑心他們的企圖,而且還不怕他們知道,一點都不掩飾,這麽快的就定下了,要他們不必再“操心”。
柳風故心裏早就料到赫千辰不會那麽輕易答應他們給他安排的婚事,可他還是沒有想到他會回絕的這麽徹底,甚至還答應了另一門婚事來讓他們沒有半點挽救的餘地,而且選的人家太好,好到他沒有理由讓他不答應。
拾全莊論地位,江湖聞名,論財力,秦戰收集的異寶随便哪一樣拿出來都是人所不能及,秦戰又有江湖孟嘗的稱號,好客俠義,無論怎麽看赫千辰和他女兒的婚事都是門當戶對,他拿什麽理由來張口,要赫千辰回絕這門婚事?
柳風故怏怏退下,赫千辰看着他走出去,眸色微微的冷,随即又淡淡斂下,坐到桌前掃了眼秦戰送來的書箋,俯身撿起随手毀去,扔到了一旁,小竹端着水恰好進來,看到那張紙,叫了一聲,“少爺,這不是秦莊主送來的那個……秦小姐的生辰八字嗎?你不要了?”
“已答應了,還留着做什麽。”赫千辰拿起手裏的一本冊子翻了幾頁,幾天不在,閣裏有幾宗下面決定不了的委托,接還是不接需要他來決定。這是千機閣的生意,江湖中有些事說得,有些事說不得,雖然出售消息,但并非所有的事都适合大白天下,其中的分寸難以拿捏,底下的人決定不了的便會呈上來給他。
赫千辰扔了那張紙箋就像什麽事都沒有,仿佛上面寫的不是他已答應了的,未婚妻的生辰八字,只是一張紙片,他翻着冊子,偶爾提筆,神情倦淡,仿佛是厭煩了,卻還得繼續看下去。
他的心思并不在這裏。
小竹有些猶豫,放下水,又去一旁把疊的整齊的帕子又理了一理,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少爺真的答應秦莊主,要娶那位秦家小姐?”有哪個姑娘家像她那麽大膽?往後要是嫁到千機閣,可別鬧翻天了才好。
“答應了。”赫千辰頭也沒擡,繼續在冊子上點劃,看着眼前的文字,腦子裏想的卻是其他,明日要做的事,還有答應了秦戰的事,和秦家小姐的婚約一旦宣布出去,定然要引起一些嘩然,定然有許多人要來千機閣賀喜,不如再捎封信去,要秦戰晚些再對外宣布。
小竹看他那樣可有可無的樣子,直搖頭,“少爺看來一點都不歡喜,人家成親都是高高興興的,少爺既然不喜歡她,為什麽還要娶?”他絞了水裏的布巾,往書架上抹起來,這間房裏少爺經常在,所以他也就經常的擦,方才柳閣老來過了,那塊地方就更要好好擦個幹淨。
“娶親必定要喜歡的嗎?”赫千辰停了筆,頓了頓又繼續寫下去,“你又怎麽知道我不喜歡,喜歡了未必便要說。”
垂首看着手上的冊子,他的神情依然如故,清清淡淡的暖,又平平靜靜的好像離的人很遠,好像說起成親的不是他,将要定下婚約的也不是他,小竹咬着嘴,叫了人來把地上又拖了幾遍,把人都趕下去了,才嘟囔着說道:“我是沒看出來少爺哪裏喜歡那位秦家小姐,我只看少爺對血魔醫……有點……”
“有點什麽?”聽他說到赫九霄,赫千辰停下筆,他不是不知道別人怎麽想怎麽看,但如今他和秦珂雨有了婚約,那些人要傳要說,怕是也說不了多久。
小竹不敢開口,說他覺得少爺和血魔醫不對勁,事實上是大大的不對勁,他從來沒見過少爺對別人這麽好,他知道少爺看來待人有禮溫和,但其實那些人都沒放在少爺心裏,對那些人來說少爺就像天上的雲水裏的月,總是隔得遠遠的,可對血魔醫,那些本來在天上的東西都掉了下來,雲也好月也好,都不在天上了。
就像有什麽引着他,落到地上,落到血魔醫身邊。
少爺難道真沒覺得自己不對勁?那輛馬車血魔醫坐過了,少爺的身子他也摸了,要是其他人,少爺一定會生氣,就算是為了解毒,回來也定要表現出不滿,但少爺沒有,後來甚至還上了擂臺救他,一起失蹤,一起回來,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一起進了車裏說話。
“怎麽不說了?”赫千辰看小竹臉上表情變來變去,忽而不解忽而驚愕的樣子,嘆息輕笑,“你這孩子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沒有沒有!”小竹連忙搖頭,真是他胡思亂想?再說下去惹的少爺生氣可不好,他連忙轉移話題,“那少爺為什麽答應秦莊主,是不是那個拾全莊裏有秘密?”
小竹當時就覺得赫千辰留下的理由很神秘,好像看出了什麽,但是赫千辰不說,他也不敢問,如今回來了,聽他答應婚約的事,才敢提了提。
見白衣小童一臉好奇和緊張,盼着聽故事那樣的表情,赫千辰仿佛笑了笑,卻指着桌上的幾本冊子,溫溫淡淡的說道:“拿去給紫焰,她準備了梨花糕給你,晚些回來吧。”
小竹這回不敢再說什麽,乖巧的走近幾步拿了冊子就走,要他晚些回來就是不要他再留下的意思,直到有事召喚,若是赫千辰以後都不喚他,他就不能走進一步,若是往後都不喚他,他這輩子就不能再進入這裏,伺候赫千辰的丫鬟和童子,像他這樣的在千機閣裏多的是,若是不合用,代替他的人自然有很多很多。
還是惹少爺不高興了。小竹有些惶恐不安,他原來是最得喜歡的一個,這回也不知哪裏讓少爺不高興,近來他說的最多的……好像就是血魔醫的事。
有些東西不提就不會想起,越說就越是亂了心,小竹時不時說的話,猜的想法,每次都讓赫千辰好氣好笑,他和赫九霄本是兄弟的關系,別人不清楚,難道他們自己不知道?可說的次數多了,每每說到他對赫九霄的不同,他的心裏就會有些……說不清的感覺。
被人誤會久了,原來也會心煩。赫千辰垂眸不語,小竹靜靜的退下,連腳步聲都不敢有,那句問話自是更不敢再問了,他答應娶秦珂雨的原因。
其實,他在莊裏留下确實是有原因的。
那天應了秦戰的要求,他去見了那位當場掀了自己喜帕的秦家小姐。
房裏很亮,亮的不像個病人的房間,充滿了陽光和各種豐富的顏色,開着窗,她就坐在窗邊,擺弄手裏一條鏈子,又是氣惱又是沮喪,還有些憤怒的樣子,聽見他進來,竟然吓的從椅上摔了下來,就跌在他的腳下。
他伸手去扶,她卻避了過去,自己爬了起來,拍拍衣裳,“你……你來了。”
這句話不像看到心儀的人,倒像是見了妖怪,赫千辰微微一笑,緩步走到一邊,自己坐了下來,“不是姑娘要見我?”
“鬼才想……呃,是,是啊……我想見你。”她穿着一身淡粉的顏色,像一朵花瓣那樣明快,杏眼圓圓,透着股靈動的朝氣,本來要說什麽,卻又支支吾吾起來,赫千辰怎麽看,她都像是有所隐瞞,又在猶豫着是否要說。
他也就不急,坐在一邊看她,一直等到她坐不住了,猛然起身叉着腰對他說道:“你能不能娶我?”
赫千辰當時有些意外,瞧了眼她手上的鏈子,點了點頭,“我會考慮。”
粉色的衣裙蕩起一陣漣漪,秦珂雨連連擺手,“那你可要快些考慮,不過我要先告訴你,別以為我是真的想嫁給你,告訴你個秘密,這個秘密對誰都不能說,你要先答應知道之後不能改變主意我才能告訴你,事實上……”
“事實上,這本來就是一個局。”赫千辰截斷她的話,不疾不徐的說,微笑着看她呆滞的表情,“我說的可對?”
被當做秘密的事被人一語道破,連一個字都沒來得及開口便被人說了出來,秦珂雨是何種表情可想而知,如今想來,赫千辰都覺得有趣。他知道那是一個局,一個早就設好了,等着他,轉為他而設的局,拾全莊宴客,秦家小姐出嫁,當場掀了喜帕,當着衆人的面說要嫁給他,這些都是一早被人安排好的。
設計了這些的人當然是秦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