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赫谷

第二十五章赫谷

紫焰和花南隐都不說話了,赫千辰就像沒有看到他們的反應和表情,打開了桌旁的暗格,把信箋放進了镌着雲紋的盒子裏,見兩人還愣在那裏,擡首問道:“還有何事?”

他問的是紫焰,紫焰送來信之後還沒有走,她躊躇了下,站在原地垂首不語,臉上的蒼白還沒恢複過來,花南隐瞧了瞧她,白影一閃已在窗邊,“本公子的事完了,別人還有沒有事我就不知了,先走一步,下次再來找你。”

花南隐來找赫千辰一是為了取些東西,二是問他江湖傳聞,如今東西拿了,赫千辰的反應他也看見了,沒有其他的事自然不會久留,何況他看出紫焰有事要說,落花雖有意,流水卻無情,如此情境他這個外人站在這裏就算不惹人嫌,也算是有點多餘。

白衣翻飛,如鶴舞騰空而去,從窗口躍下的身影幾個起落就不見了蹤影,赫千辰早就習慣他來去沒個規矩,聽出他話裏的意思,沒有對紫焰開口相問,他在等。

午後春風熏人欲睡,書房裏淡淡的落了些梨花香,隔去不遠還有楊柳樹,花南隐躍出的那扇窗外風景獨好,窗外融融日色灑落,他一走房裏便安靜了,紫焰站在隔着一些距離的地方,低垂的頭一直沒有擡起,赫千辰繼續在冊本上落筆,那安靜的氣氛逐漸沉重,直到紫焰開口。

“閣主,近日‘南無’事多繁忙,屬下想去幫襯幾日,手上的事可否交給右使打理?”擡起頭,她臉上的蒼白不再,眉宇間有種決定了什麽的決絕,秀眉微擰,聽來雖然是在問赫千辰,但話裏的意思是已經打算好了,不想改變。

“也許,幾日之後就回來……”她說完話,又補了這麽一句,她語氣和緩了些,不自覺的擡頭去看桌後的男人,擡眼與赫千辰的目光相對,心裏一震又低下頭去,“閣主能答應屬下嗎?”

她口中自稱屬下,将自己與他劃分出上下之別,前一句絕然,後一句卻透着她自己都沒發覺的懇求,那全是因為方才的所知所聞,赫千辰看着她,除了答應她不知還能做什麽,他對紫焰不是男女之情,她要離開,他便讓她離開,如此對她才是好的,“你真要去‘南無’?那裏不适合你。”

他沒有挽留她。紫焰心底苦笑,為何明明看來溫柔的人,對她卻能這般無情,“不論适不适合,紫焰是從那裏來的,閣主應該清楚,我能做好。”

“那你去吧。”眼神落回到冊上,印着春日,透出溫暖的人淡淡說出幾個字,那身青衣在光下仿佛閃過清冷的光,不再看她。

“南無”是千機閣裏的一個秘密,外人從不知曉,就連花南隐也不知道,那是在千機閣裏也只有少數人才知道的秘密——千機閣除了買賣消息,還有人命,“南無”就是專做人命生意的。

紫焰就來自“南無”。她本是一個殺手,如今她要回去。

“南無”取自佛經,歸命、度我之意,殺人的買賣取佛語,做的是替人複仇雪恨的事,有人自千機閣查了真相出來,若自己無法親自動手的,便會去找暗處相傳的“南無”組織,但就算身在“南無”,也無人知道“南無”其實屬于千機閣,聞名江湖俊雅溫和的檀伊公子,除了執掌千機閣,也操縱他人生死。

赫千辰答了她就再沒有擡頭,紫焰站在遠處看着他,終于行禮退下,她仍舊不敢靠近,就算她與他認識這麽多年,她還是看不懂他的心思,就如她看不懂他為什麽會因為與閣老不和而答應娶一個才見面不久的女子為妻,又為什麽會對血魔醫如此不同。

紫焰離開,赫千辰的手中握筆沒有停下,明日要去見巫醫谷,今天手上的這些事就必須做完。

他不打算帶其他人,看的出花南隐和紫焰對此都很疑惑,也有很多懷疑,而赫千辰确實如他們所想,有事不想讓他人知道,這封信上所說的事讓他決定一人前往赫谷。

停了筆,他注視放置那封信的暗格,想了片刻,将信又取出來用火折點燃,火焰将所有字跡吞噬,灰燼四散,随風而去,坐在桌後的人神情很淡,就如那随風飛去的紙灰一樣,難以尋出痕跡,也讓人猜不出信上寫了什麽,讓他先前那樣認真的看,沉思許久。

如今就算有人知道赫九霄來過這麽一封信,也不會有機會知道其中寫的是什麽了。除了将信燒了的赫千辰,還有寫了這封信的赫九霄。

而此時此刻,赫九霄已經在谷裏等他,他知道他看了信必定會來。

巫醫一血谷,那是江湖之中的禁忌之地,代表着不祥和血腥,還有許多許多詭異難解的事,有人稱它為巫醫谷,因為其中有血魔醫,便又成了巫醫一血谷,那“一血”指的是血魔醫,也是滿地鮮血的意思。

曾經的赫谷,二百多口人一夜之間全數死去,唯一活下來的是赫谷谷主赫無極的兒子赫九霄,當時赫九霄才剛成人,沒人知道殺了赫谷那麽多人的是誰,誰也沒往赫九霄身上想,畢竟那些人都是他父親的手下,是一些亡命之徒,才剛成年的赫九霄即便如何厲害,又怎麽能殺得了兩百多個不要命的惡鬼?

赫九霄也沒有理由這麽做。認定了這件事,江湖中人只以為赫谷是遭人報複了,赫無極是那樣一個魔頭,有厲害的仇家一點都不稀奇,所以這件事的真相至今為止都只收在千機閣裏,鎖在不會打開的秘箱之中,由赫千辰親自保管。

成為詭秘和禁忌之地的巫醫谷,如今因為血魔醫赫九霄的存在而聞名,對有的人來說血魔醫就如神,對有的人而言卻是魔,每個進入巫醫谷的人都要做好付出所有的準備,財富地位、名譽尊嚴,甚至是性命。

四周高山環繞,赫谷就在群山之中,山疊着山,赫谷不在山底,而在山與山層疊的一個斷層之上,谷後是絕壁斷崖,前方有山林做掩,赫谷周圍還有很多的水,地勢奇詭,要進入赫谷的人必須有谷內的人引領,否則便不能輕易進去。

幾日後,赫谷醫舍。

布滿草藥氣味的房舍布置的很簡單,除了藥草就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器具,讓人看不明白是做什麽用的,赫九霄正站在裏面,他的面前有一個患了奇症的病人,四處求醫不得治,只能求到赫谷來找這位血魔醫。

被毒物所噬,那人的手臂腫大畸形,半邊身子也腫了起來,差點難以辨認面目,別說拿劍,就連起身都困難,他是無玥門門主,他的兒子,無玥門的少主前幾天帶着他來求醫,赫九霄問他要一只手,即便那位少主早就做好準備,也被這樣的要求吓了一跳,赫九霄要的是他的手!

無玥門一個月後要與仇家決鬥比試,無玥門主要是不去,別說結下的梁子怎麽辦,名聲都可能無法保全,對戰而逃,不戰而敗,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種恥辱,誰也不會管你理由是什麽,無玥門當然不想被他人取笑,要想如約前去,就必須治好門主的手。

診金需五千兩黃金,除此之外還要他的兒子斬下一只手來,這是血魔醫的條件。

無玥門主答應,少主猶豫,要的是他的手,猶豫在所難免,就算是自己的親爹,要一個正想在江湖中一展身手的年輕人斬去自己的手臂,這仍算是件很難的事,就在前幾天,他決定好了,說今天把手送來。

時間到了,那只斷臂如約送達,少主沒有來,無玥門主躺在床上看着擺放手臂的盒子,松了口氣。赫九霄動手醫治,等無玥門主再次醒來,便看到不遠的面前,穿着錦衣的男人轉頭望了他一眼。

“你的手臂已換上了。”妖異俊美的臉上仿佛露出一絲笑,冰冷而透着些詭秘。

那應該不是笑容,只是一種難測其意的表情,而假若真的算是笑,也該是來自地府而不屬于人間,無玥門主看着眼前的血魔醫,不由得這麽想,莫名的一陣寒栗,“我……好了?”

他怎麽覺得自己的手臂很奇怪?身上的腫脹已經消去,他随着傷口往下看,頓時慘叫起來,驚駭恐怖的叫聲如同看到了什麽怪物,“我……怎麽回事?我的手?!我的手!”

無玥門主的手肘之下,生着兩條手臂,上面還是一體,下面猶如樹枝的枝桠分開,仿佛生來如此,兩只手都在動,一只由着他控制,另一只卻如有自己的意識,他一說話,它就自己揮動起來。

“一只是你的手,還有一只你兒子送來的手,只不過不是他自己的,無法血脈相連,便只能借你原來的那只用一用,你要留着它,不可斬斷,不然你的那雙手都會無用。”赫九霄語聲冰冷,毫無起伏的說,仿若沒有聽到無玥門主充滿驚駭和恐懼的慘叫。

“谷主,檀伊公子已到山前。”門外冰禦的話音傳了進來。

“何時來的?怎麽不早說?”他冷冷的眼神忽然一頓,往外走去,在他身後無玥門主大叫起來,“血魔醫!血魔醫!別走!我的手——我的手該怎麽辦?我不要這只多出來的手!這是——這是什麽妖怪?!不要動——不——”

見到自己的手臂之下分出兩截,無法控制的部分自行搖曳是什麽感覺?門裏慘叫聲嘶力竭,充滿恐懼,就算在白日之下聽到也能讓人覺得一陣徹骨冰寒,赫九霄緩步走出,臉上神情沒有絲毫改變,他只是再一次見識到何謂親情。

要兒子斬下手臂救自己的爹,和口中答應,卻斬了別人的手來代替的兒子。那真是一幕不錯的景致。

“他在哪裏?”

“下面回報說已到谷口。”冰禦連忙禀明,他沒想到谷主會對檀伊公子的到來這樣關切,他看的出眼下他的心情不錯,卻不知是為了什麽,是因為門裏的慘叫聲,還是因為那位檀伊公子已經到來?也許,兩者都是。

“不必派人去迎了。”扔下這句話,身影已遠,竟是親自往谷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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