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月明心隐
第三十章月明心隐
整個谷裏的人,如今都在傳說,他們傳的那些,安然坐在月下涼亭裏的人仿佛不知,又或者知道卻不在意,冰禦說話他也沒有接口,獨坐亭中,夜風帶起微冷,他坐在那裏,仿佛連纏繞在他身上的風都放緩了速度,夜色在他身後印着明月,落下青藍的淡影。
如風似月,那是流雲卷散的安然,也是難以動搖的淡然,這樣的人,谷主若真動了心,恐怕想要得到也是不易。冰禦不知兩人的關系,心裏這麽想着,卻又覺得如今能讓赫千辰策馬而來,他們的谷主和檀伊公子之間定時有外人不知的情意,要真是他想的那樣……
遠處有人影走來,冰禦回神連忙過去行禮,還沒開口,又被揮退下去。
“一個人飲酒?”赫九霄走來,涼亭裏的人見他到來似乎并不怎麽驚訝,朝他舉杯,“一起?”
“好。”原本冰冷的話音在這夜色裏似乎也柔和了許多,“只有一個酒盞。”
“命人再去取就是……”赫千辰的話還未說完,赫九霄已拿了他手裏的那杯酒,把餘下的殘酒一口飲了,拿着酒壺再度斟滿,遞到他面前,“何必那麽麻煩。”
一杯酒兩人共飲,是合宜還是不合宜?青色衣袂擡起,接過。
赫九霄站在夜色之中沒有看他,錦衣金繡鍍上月芒的清冷,一身冰冷,也是孤冷,這一次也沒有靠近過來,隔着不算近又不算遠的距離,月下的他,即便是側影也還是叫人心悸的邪異,別人怕他敬他畏他,可他還是一個人,就算看來冰冷無情,心還是熱的,赫無極造成這樣的他,又有誰敢與他相伴?而今日因為自己,卻使得一個愛他的女子離他而去。
“在想什麽?為什麽不喝?”赫九霄側首問他。
手裏握着玉杯,赫千辰看着杯中酒色和月色,“沒什麽。”舉杯就口,上頭還殘留着微微的熱度,酒盞有多大?他碰到的地方赫九霄也碰過,抿着口中的酒,他卻不知酒香是什麽滋味了。
“你不必覺得對不起我。”赫九霄去拿他手裏的杯子,“若是我真的要她,不會放她離開,我不管什麽情愛,也不管她怎麽對我,是我要的必不會放手。”
赫九霄說着這句話的時候神情還是很冷,似乎情愛于他全不相幹,但那句不會放手裏頭,卻又透出一股不可改變的堅定和決然,猶如孤身的野獸,面對唯一的獵物,仿佛一旦放開,就再也抓不住任何東西,只有死。他是這麽看待他所認定的,這是何等……悲哀的事,他只懂得怎麽去做,怎麽去把想要的東西抓到手裏,卻不懂得為什麽想要,為什麽不願放手。
身在赫谷至今,可有他真正想要的東西?人世之情,他又感受過多少?
赫千辰心裏一震,不知這番震動是因為赫九霄說的這句話,還是因為說着這句話之時看着他的那雙眼,又或者,是因為他來拿玉杯的時候連同自己的掌心一起握住的手。酒杯在他們兩人的手裏,杯中已空。
“酒喝完了。”他把杯子放進赫九霄的手裏,從他掌中脫出,“天色不早,我去睡了,你也早點歇下吧。”
腳步往外,他走到涼亭邊,晚風帶來身後的話音,“你要我放過她,是因為你想試探我是否真的會聽你的,還是因為你擔心我和赫無極一樣,殘忍好殺?”
赫千辰的腳步停下了,沒有回頭,“我從不覺得你會像他。”話畢,他徑直往外走,再沒有停留。
新月如鈎,樹影層層疊沓,搖曳随風,他從涼亭裏走出來才發覺自己的腳步比起平日要快,放緩了速度,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沒有覺得赫九霄會像赫無極那樣殘忍,答案便只能是另一個,而事實也正是如此,他其實根本不在意那個倩蓉的生死,卻還是為她求了情。
那雙冰冷的眼為什麽能看透,他嘆息,苦笑。
赫千辰,你究竟在這裏做什麽?你分明知道再這麽下去外面會傳成什麽樣子,為何還不走?他自問,繼續苦笑。今夜,原本不該留下,不該邀酒,不該共飲,更不該聽到那番話,萬萬不該的,是記住那雙眼,和當時望來的眼神。
印着月色冷光的眼眸,望來的神采卻是熱的,熱到他不敢去分辨其中的不同。赫九霄的眼裏應該是冷的血,尖利的冰,而不該是那樣燃燒的火。
赫千辰捂住雙眼,覺得眼底仿佛被那眸色印下了什麽,仰頭深吸一口氣,他的腳步聲漸遠,留下滿地銀輝,還有在他身後的涼亭裏久久注視站立不動的人影。
端着白玉杯,赫九霄拿起桌上的玉壺,斟滿一杯,“誰說酒喝完了?”仰頭飲下,天空彎月如刀,他站在鋒利冷光之下,那雙叫人不敢直視的眼裏是濃重的異樣妖色,什麽是他想要的?原本他不知道,如今他已經很清楚。
長夜過去,旭日初升,赫千辰在谷裏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他便準備啓程回去,就如迎他前來,赫九霄親自相送,谷裏的人都已見怪不怪了,盡管才一晚,他們已經見識到檀伊公子的與衆不同,不光是指的他這個人與衆不同,更是指赫九霄對他。
有誰來的時候是谷主相迎,去的時候相送?答案只有一個,檀伊公子。
兩人再次走在那條來時走過的路上,再過不遠就是那個湖,湖上翠色依舊,寒煙也依舊,赫千辰的腳步也還是那麽沉穩,赫九霄在他身旁,卻隔了些距離,“這麽快就回去?赫谷裏還有些地方你還沒看。”
“再看也是一樣,這裏畢竟不是我該在的地方,千機閣還有事,我這個閣主總不能長久留在你的谷裏,你說是不是?”赫千辰的語氣似是玩笑,說的輕快,赫九霄不答,久久之後方說道:“那你空了,便來看我。”
腳步一頓,赫千辰不知他是不是有意,這麽簡簡單單說出的這幾個字,卻能叫他……不知怎麽回答。他何時才有空,這豈非是個難以确定的時間?而他們的兄弟關系幾乎無人知曉,他又怎麽可能時常到這座谷裏來看他,引人懷疑?他不知怎麽回答,他只知道赫九霄說的這幾個字,讓他有種,近似心酸的感慨。
赫九霄身為谷主,也是聲名在外的血魔醫,武林中人道他冷血無情,說他嗜血殘忍,言他性情乖戾,而他也确實看輕人命不在乎人心,可誰又知道這樣的他是怎麽來的?
赫千辰五歲便離開赫谷,他知道赫九霄一人留在谷裏過的不會比他輕松,他們兄弟分別十八年,他們已經是彼此唯一的親人,是不是因此,讓赫九霄說出這麽一句話。
那你空了,便來看我。
這個“空了”不知要等到何時,自己去谷裏看他又不知要到何時,千機閣閣主絕無可能常常來這裏,他血魔醫也不可能去到千機閣,而不引起閣裏其他人的猜疑,更別提還有那些對權力虎視眈眈的閣老,等着抓自己的錯處。
赫千辰看着腳下踩過的草葉,沉默許久,直到心頭湧上一股悵然,“我不知下次何時才會來。”
“我等你。”赫九霄并不介意。
赫千辰倏然擡頭,怔然的望着眼前,赫九霄是用的什麽心情說出這三個字?又是為什麽說出這三個字?只是一天,他已經看到他在谷裏不對任何人笑,不對任何人多言,冰冷的如同不存在,就算每個房裏的一切布置的再精致華貴,他在裏面,卻像是不在。
“送我出去吧。”赫千辰往前舉步,說出這句話,腳步很快,身影背對,似乎不想讓他人看到他此時的表情,赫九霄擡手拉住他,未及讓他轉身,遠遠的山谷之外掠來人影。
“谷主?”谷外守衛詫異,他沒想到半路上會見到赫九霄,“禀報谷主,外面有人求醫。”
“趕走。”沒有半點遲疑。
“等等。”赫千辰終于回過頭來,臉上看來很平靜,“不看看再決定?”他問赫九霄。
“我送你出谷。”帶他往前走,赫九霄沒有回答,醫還是不醫,看的是血魔醫的心情,對此赫千辰早就知道,也不再多說什麽,既然是要出谷,總能見到求醫的人。
谷外,守衛已經牽了赫千辰所騎的馬匹出來,谷裏是山路,步行更快,他把馬留在外面,接過缰繩,他四處看了看,沒看到守衛所說的求醫之人,要進谷的,都會事前寫了拜帖來,得了準許才入內,這麽一個突然到來又能讓守衛進來禀報的人,必定有特別的地方。
“再送你一程?”赫九霄沒去看別處,他讓人給他備馬。
赫千辰想說不必,眼角餘光卻看到了什麽,掠身而過,他注視腳下的人,“求醫的應該就是他了。”
那前來通知的守衛在旁點頭,要不是這個人出現的太奇怪他也不會特別禀報,他指着地上的人。“正是他,谷主,就是他從山上掉下來,壓壞了一棵樹,然後掉在我面前。”差點把他吓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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