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白骨新娘2
白骨新娘2
“選一個方向一起走嘛,人多力量大,”夏乾寧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補充,“我絕對不是因為慫啊,團結就是力量!”
黑夜行毫不留情地潑夏乾寧冷水:
“我覺得分兩路更好,免得出現什麽意外狀況導致全員團滅。”
“哪有那麽容易出意外?”夏乾寧不服,“要有意外我們早就被抓去做鬼新娘了。”
黑夜行嗤之以鼻:
“就算是鬼也不至于不挑到這種程度。”
試煉伊始就意見不合,這一幕讓林執似曾相識……夏乾寧要籠絡林執,有上次試煉的前車之鑒,林執不想太快就劃分出陣營,而楊淩空贊成黑夜行的想法,根據意向結果少數服從多數。
夏乾寧化身一只龐大背後靈罩在林執背後,将他裹進自己懷裏,下巴擱在林執平削的肩頭,狀似親昵地附在林執耳邊竊語,實則責備林執:
“你明知道我膽子小,怎麽不給我撐腰?你個蛇蠍美人。”
聞言林執不免覺得好笑:
“這會你又膽子小了?你看新娘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哎呀,”夏乾寧被揭了短很是尴尬,“別念了師父求求你別念了!”
楊淩空提議用剪刀石頭布來分組,贏的人一隊,輸的人一隊,夏乾寧跳出來反對:
“輸了說明運氣不好,倒黴鬼組隊容易團滅,還是猜手心手背吧。”
楊淩空“照顧”到奇美拉還是小孩子,他可以自主挑選想去哪一隊——倒不是這位影帝真的尊老愛幼,奇美拉實在臭名昭著,試煉者間都知道有個白化病小孩殺人不眨眼,即便是在試煉裏大家也不想跟他有太多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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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林執和楊淩空一隊,夏乾寧和黑夜行一隊,奇美拉毫無懸念要和林執一隊,哪怕是拿過影帝的楊淩空,此刻表情也有點挂不住了,見狀林執拉起奇美拉的手,對楊淩空說:
“你跟他們去吧,這裏不需要你。”
楊淩空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你确定要我走?我挺擔心你們的……”
奇美拉難得開了金口:
“快滾。”
林執選擇右行,另一組人便朝左行。
林執牽着奇美拉沿零碎的紅紙走了一段路,兩人無言,連風都沉默,拉扯得變形的影子落在地上,交疊,分離,交疊,分離,時深時淺,林執無聊到看陰影也能入迷,直至奇美拉打碎這面如鏡的沉寂:
“你為什麽對他那麽好?”
“誰?”林執滿頭霧水。
“他怕跟我一起,你就讓他離開,你是不是愛他?”
林執反問:
“為什麽你覺得我愛楊淩空?我甚至連他演的電影都沒看過。”
奇美拉眉頭微微皺起,像只嚴肅的小貓:
“我怎麽知道你為什麽愛他,因為他長得帥?”
林執馬上反駁:
“你比他好看多了。”
奇美拉的語氣冷得能從嘴裏呵出白霜:
“那你還愛他?”
“人的感情不是只有愛或恨,如果見到一個人就要愛或恨對方,那也太累了,”林執聳聳肩,“況且只有我們兩個更自在些,不是嗎?”
當然不排除奇美拉是靠代碼運行的AI,一切感情輸入大腦後經過運算輸出只有“愛”或“恨”兩個結果。
兩人走着走着,前方亘延着一道黑色長河,河面平靜,像覆蓋着一層透明的油。
不遠處架有一座腐朽破爛的木橋,橋邊矗立一人高的橋牌石,日積月累的風雨侵蝕使得立石上的刻字色澤盡褪。林執在橋牌石前仔細端詳後,才勉強辨認出這三個筆畫扭曲的文字是“陰陽橋”。
林執聽過一些關于陰陽橋的傳說,據說陰陽橋是連接陰間和陽間的橋梁,橋下的河叫陰陽河,河中有無數兇煞的亡魂惡鬼,過陰陽橋,就意味着從陽間來到陰間,再也無法回頭。
橋面散落着零星的紅紙屑,說明送親隊伍曾經過此處,倘若這條陰陽橋真是從陽間通往陰間的路途,新娘究竟嫁往何處?
林執和奇美拉剛上橋,蝕朽的木板如同一具僵硬的軀體,生澀的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悶響,兩人只得退回橋下,分別上橋測試承重,僅有一人通行陰陽橋時,才能走得穩當。
“我先過去,等我讓你過來你再過來。”
“那你小心點。”
林執擔心地說,奇美拉揚起臉,他眼底的驚詫像盞短路的燈泡閃了一下:
“你在擔心我麽?”
“啊?不可以擔心你嗎?”
“我很強啊,為什麽要擔心我?”
奇美拉的關注點永遠讓林執出乎意料,不過他擔心奇美拉就好比小老鼠擔心大老虎,這不屬于他操心的範疇:
“好,好,你別誤會,我不是質疑你的能力,是我多此一舉。”
“不,”奇美拉抓住林執的手,将冰涼的臉頰埋進林執微涼的掌中,親昵地蹭了蹭,“我覺得你這樣很有趣。”
林執只覺得掌心像被一顆火星子燎了一下,心虛地抽回手:
“……別說這麽奇怪的話。”
奇美拉踏上陰陽橋,林執則在岸邊觀望。
當奇美拉行至橋中央時,凝固的河面莫名漫延起一陣大霧,在濃霧之中,出現一道黢黑的影子。
那道影子緩慢地跟随在奇美拉身側,由于霧太重,林執根本看不出是那是什麽東西,奇美拉的身影沒入濃霧中,林執心不由得懸起,像只空水桶晃晃蕩蕩。
不一會,奇美拉的聲音躍過濃霧,清晰地傳入林執的耳朵裏:
“過來。”
林執這才安心,走上橋他才意識到,這陣大霧比在岸邊看到的還要重,幾乎是一襲厚紗籠在他眼前,就連腳下的路都很難看清。林執不住地用餘光瞥橋邊的影子:似乎是半截身子浸泡在水裏的……人。
當然林執很清楚那絕不可能是人,他越往前走,那道影子就離他越近。原本林執只能勉強看到黢黑的輪廓,慢慢地從霧中隐現的人形愈發清晰——長衫馬褂,胸前挂着褪成黃白色的團花,居然是個身穿中式喜服的新郎!
林執不敢細看,拔腿就跑。在他抵達對岸的那一剎,迷霧頃刻間散去,河中的新郎也随霧氣消失不見。
“你有看到嗎?在河裏有個新郎,跟着我……”林執有些語無倫次。
“看到了,”奇美拉主動牽起林執的手,平淡地說,“繼續走吧。”
走過陰陽橋,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原,零落的紅紙屑一直延伸向不遠處的矮山上燈火闌珊的村落。
村口有棵滿身癬痕密布的槐樹,樹冠像是撐着一坨傾塌的烏雲,樹枝間挂着紅彤彤的燈籠,像一只長滿紅色斑點的大水母。樹下坐着幾個老頭老太在乘涼,說着林執聽不懂的方言,不時傳來幾聲幹癟的大笑。
村牌石上刻着三個描紅的古文字,林執辨認許久後才認出是“上元村”,遠處隐約傳來一道聲音在喊他的代號:
“尋人啓事——尋人啓事——尋人啓事——”
林執想到一個迷信的說法:如果走夜路聽到有人喊你名字,千萬不要回頭也不要回應,否則魂魄就會被勾走。于是林執屏住呼吸細細傾聽,聲音竟有些耳熟,洪亮又帶着幾分傻氣:
“尋人啓事你年紀輕輕就耳背了嗎?!我喊你喊得快斷氣了!”
回頭只見到一條沒栓繩的人型大狗朝他暴沖而來——夏乾寧!林執驚詫不已:
“你怎麽會在這?!”
夏乾寧十指耙進林執的肩頭,力道之大仿佛要把林執的琵琶骨給抓穿,他哭喪着臉說:
“我跟你說我遇到鬼了!真的真的……我走過一條陰陽橋,橋下的水裏有個新郎!就是古代的那種戴個狀元帽,胸前挂大紅花的新郎!一走過橋新郎就消失了!這肯定就是那什麽「白骨新郎」!”
林執安撫夏乾寧:
“你別激動,我們也遇到了。”
“哎?”夏乾寧困惑地撓撓頭。
被夏乾寧甩在後方的楊淩空和黑夜行也前來彙合,和林執快速交換信息:兩隊調查路線都從亂墳崗出發、過陰陽橋、最後在上元村相遇。
夏乾寧嗷嗷大叫,肯定是鬼幹的!我們都撞鬼了!黑夜行暴躁地打斷他,別再狗叫了!誰不知道是鬧鬼?你再叫等下真他媽把鬼招來!夏乾寧不敢吭聲。
“會不會是一個圈?”楊淩空不顧昂貴的皮鞋沾泥,先在地上踩了兩個腳印,又用腳尖劃出上弧線和下弧線連接兩點,“這個點是亂墳崗,這個點是上元村,我們的确是走兩條不同的路,只是這兩條路的、嗯……風景一樣,并且終點都是通往上元村。”
“要真是一個圈,他們把新娘擡出去兜一圈再擡回村子裏?”夏乾寧攤了攤手,“圖啥啊?而且村子裏也沒見着新娘啊。”
“也許只是試煉設定必須從上元村作為探索起點,”林執并不打算過于糾結此事,“先去找那些老人探聽消息。”
其實林執早就注意到那些老頭老太議論他們半天了,夏乾寧積極地去向一個搖蒲扇的老太太搭話:
“奶奶好!您今年貴庚?身子骨看起來可真硬朗啊,您吃了沒?我想跟您了解點事……”
老太淩空扇了兩下扇子,跟趕蒼蠅似的驅趕夏乾寧:
“去去去,這兒不是旅游景點。”
“我們不是來旅游的,我們是——”
邊上駝背的老頭怒罵:
“叫你們走就走,聽不懂人話嗎!”
“外人不能進上元村,你們快走吧。”
夏乾寧灰溜溜地回來報告情況,黑夜行掐着下巴思考:
“上元村肯定有什麽隐情,才會禁止外人進入。”
“或者先打探關于新娘的線索,就算不進村子,也得問出點什麽來。”楊淩空說。
忽然奇美拉感應到了什麽,轉過頭冷冷地問:
“你是誰?”
不知何時,一名身穿白色唐裝和黑色長褲的俊秀青年站在衆人身後,左手心到手腕處纏着一條漿紅玉串,似是破碎的血珠,右手折扇輕敲手心,優雅地自我介紹:
“我是下元村的族長元秀慈,諸位可是遇到什麽麻煩嗎?”
楊淩空誠懇又急切地向元秀慈求助:
“元族長好,我們徒步進山,結果迷路了,手機放在車上沒帶出來,可不可以讓我們借宿一晚?”
“你們沒聽到他說的是‘下元村’嗎?”夏乾寧小聲提醒,“可石頭上明明寫的是‘上元村’。”
“下元村自古便不收留外人,不過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元秀慈折扇一橫直指林執,“只要你答應我一事,我便收留你們一晚。”
林執警覺:
“什麽事?”
“我邀請你參加我們村的民俗活動‘水神牽紅’,”元秀慈笑得如沐春風,“如果你夠幸運被牽上,就能成為水神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