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綠洲研究所9

綠洲研究所9

林執還僵在菲尼克斯懷裏, 菲尼克斯把那張充滿膠原蛋白的精美小臉貼到林執面前,失落地問:

“我是菲尼克斯,你認不出我了?”

菲尼克斯不僅是外貌, 連聲音都變了,完全可以用面目全非來形容, 林執當然不會把他和昨天那個易燃易爆炸的小危險品聯系到一起。

“你怎麽變得這麽大……”

林執驚奇地比劃着,坐在桌邊的X解釋道:

“「仿人」的生長速度和人類不同,按你們的人類年齡計算标準, 我只有三歲。”

這倒不難看出,林執注意到菲尼克斯的頭發短了, 參差不齊的發尾還以為被狗啃過。

“你的頭發怎麽了?”

“我剪的, 頭發太長很礙事, ”X得意地搓搓鼻尖, “怎麽樣, 還不錯吧?”

林執看不下去, 用匕首幫菲尼克斯簡單地修整了頭發, 菲尼克斯站在浴室鏡子前顧影自憐, 只要臉好看, 發型也不是特別重要。菲尼克斯臭美夠了, 轉身摟住林執甜甜地說:

“謝謝你Lin, 不僅給我取了名字,還幫我剪頭發,你真好!”

「菲尼克斯的好感度上升了

菲尼克斯好感度:2」

林執向來吃軟不吃硬, 他摸摸比自己還高的菲尼克斯,不由得心生愛憐:雖然菲尼克斯差點要了他的命, 但他只是個剛出生的孩子啊!而且菲尼克斯是綠洲的試驗品,必定遭受到非人的殘忍對待, 他對人類充滿殺意也情有可原——或者說「仿人」會效忠于研究所才讓林執匪夷所思,「仿人」對人類的态度絕對稱不上友好,更不可能會心甘情願地臣服。

人類是利用野獸的弱點來馴服野獸的,即使是像X和菲尼克斯這樣擁有不死之身的「仿人」一定也有致命弱點,才會受制于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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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好’!”X陰陽怪氣地學菲尼克斯天真可愛的語氣說話,“哈,是哪個小混蛋差點把人撕成碎片的?”

菲尼克斯窘促地争辯:

“我、我以為他和你是一夥的!”

X嗤之以鼻:

“我跟他本來就是一夥的,你是多餘的那個。”

菲尼克斯委屈巴巴地瞧着林執:

“Lin,是他說的那樣麽?我是多餘的?”

“你不是多餘的。”

林執安慰菲尼克斯,用眼神示意X閉嘴,X當作看不見,和菲尼克斯争風吃醋:

“那我是多餘的?”

林執作勢要走:

“你也不是多餘的,你們都不是多餘的,我是多餘的,好吧?我這就去換個宿舍。”

X和菲尼克斯難得達成一致共識,把林執堵在浴室裏不讓他走:

“不行!”

“那你們就好好相處,別問這麽幼稚的問題,”林執被他們吵得腦袋隐隐脹痛,“先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兩人乖乖出去了,臨走前X還體貼地為林執關上浴室門。

林執擦着頭上的水珠從浴室裏出來,正好聽到X在給菲尼克斯做新人入職培訓:守夜人的工作內容簡單粗暴,每天晚上他們都會得到一份肅清名單,把名單上的目标殺光就算工作完成,即使不認識目标也沒關系,會有工具指引。

目标既有人類也有「仿人」,有些目标會做出反抗,因此守夜人不可避免會受傷甚至死亡——擁有不死鳥血脈的菲尼克斯不必擔心這點。

“你為什麽一直在看我?”X突然轉過臉問林執。

“我在想你竟然也有這麽可靠的一面。”

「X的好感度上升了

X好感度:3」

“哼,還不是因為這只菜鳥在浪費我的時間。”

菲尼克斯冷笑:

“那你應該放我離開這個鬼地方,而不是割斷我的脖子。”

“我第一次離開培養艙也嘗試過逃跑,然後我的心髒就被掏出來捏碎了,哦,這個人你認識,”X轉過臉對林執冷笑,“就是阿爾。”

莫非X是出于這個理由憎恨阿爾?

“複活後他告訴我,我有兩個選擇,要麽被關進實驗室裏繼續當研究對象,要麽成為守夜人獲得自由——自由的範圍僅限于這個研究所。起初我并不理會他,還是一心想逃跑,但都被殺死又拖了回來。”

“我的行為引起綠洲高層的注意,他們和我做了個交易。”

“什麽交易?”

林執和菲尼克斯異口同聲地問,X眯起猩紅的瞳孔:

“秘密。”

“既然你們「仿人」這麽危險又不受控制,綠洲為什麽要培育出你們?”

“準确來說是要培育出「新人類」,「仿人」都只是殘次品,”X嘴角吊起輕蔑的弧度,“不切實際的概念罷了。”

林執本想繼續追問「新人類」研究計劃,X靈活地跳到上鋪取出兩瓶酒又跳下床,将酒瓶重重放在桌子上:

“總之,歡迎你來到地獄,小火雞。接下來是派對時間!”

聽到“小火雞”這個稱呼,菲尼克斯極力抗議,撲進林執的懷抱裏告狀哭慘:

“難聽死了,我是不死鳥不是小火雞!Lin!這是對我鳥格的極大侮辱!”

林執真心認為這個稱呼很可愛,他将菲尼克斯的小臉托在掌心裏搓圓揉扁:

“不死鳥有很多只,但小火雞只有你一個呀。”

果不其然菲尼克斯立刻就被說服了,X用牙咬開酒瓶蓋咕咚咕咚猛灌了半瓶下肚,然後X把喝剩的半瓶酒遞給菲尼克斯:

“該你了。”

菲尼克斯接過酒瓶淺嘗了一口,瞬間五官像張被揉皺的紙擠作一團:

“哕——好難喝!”

X奸笑着按住菲尼克斯的手,硬是給他灌了半瓶:

“這是成為男人的必經之路。”

還剩最後一點,林執直接一口就喝完了,很烈,不知道是什麽成分,他做過酒吧銷售,喝過不少的酒,但從未喝過這麽烈的酒,他懷疑這東西甚至不是酒,而是什麽穿腸毒藥,仿佛吞下一團躁動不安的火焰,熱烈地焚燒着他的口腔、喉嚨、胃,燒得林執全身沸騰,一股熱流直直往頭頂爆沖。

“不是吧寶貝,你這就醉了?”

X不可思議地湊到林執面前觀察他的異常反應,林執捂住臉不讓X看,黏黏糊糊地問:

“這是什麽……酒?”

“仲夏夜之夢。”

“原料呢?”

X掰着手指頭數給林執聽:

“就是酒裏加了人魚的眼淚、不死鳥的羽毛、獨角獸的角、吸血鬼的血、精靈的翅膀——”

“夠了!”這酒簡直是在林執身體裏煉金,就算産生化學爆炸反應都不意外,“我知道了……”

林執趴在桌上發出痛苦的呻吟,X見狀趕緊把他抱到床上,菲尼克斯埋怨X:

“都怪你這個蠢貨!你怎麽可以給人類喝這種東西?!”

“這可是我的珍藏!”X也挺委屈,“我怎麽知道他喝了會變成這樣?”

“你肩膀上頂的那玩意是擺設嗎?你究竟有沒有用過腦子?”

“還輪不到一只毛都沒長齊的小火雞來教育我!”

林執無暇顧及X和菲尼克斯的争執,這酒燒喉燒胃燒心,疼得林執冷汗涔涔:他在怪物遍布的荒島上活了下來,被惡鬼拖入河水中活了下來,如今竟然因為喝了一口成分獵奇的酒就要死了?對了!還有道具【提燈女神的繃帶】,系統卻提示不滿足使用條件。

——這破道具怎麽總是不能用啊?

為什麽自己這麽倒黴?

好不甘心。

到死都沒能見上阿著一面。

如果奇美拉在就好了。

奇美拉……

随着感官和意識的複位,林執驚覺自己正身處在熱鬧的游樂園中,孩童歡快的笑聲,耳熟能詳的兒歌,商販攬客的叫嚷,以及身邊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和女人,以及與他手緊緊交握的年□□孩——啊,記起來了,是這一天。

林執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天,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到游樂園玩。

向來争吵不休的父親和母親難得和平共處,帶他和弟弟去游樂園,他們坐了旋轉木馬、碰碰車、摩天輪,總是對他拳打腳踢的父親對他和顏悅色,破天荒地給他和弟弟一人買了一顆氣球。林執得到的是小貓氣球,弟弟得到的是老虎氣球,他們還一起吃了冰激淩,快二十年過去,林執對那充滿劣質糖精味的草莓冰淇淋味道記憶猶新。

那天是林執以為自己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比他聽過的任何一個童話故事都要美好夢幻,直到第二天,母親告訴林執她和男人離婚了,從今往後兄弟倆和母親一起生活。

但那是以後的事情了,至少在那個當下林執還沒有面對未到來的未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并因此淚流不止。

忽然林執嗅到一股甜中帶腥的奇妙氣味,并不難聞,只是這個味道出現在此刻的場景裏十分突兀,這陣氣味越發濃烈,林執突然就清醒了過來——他正浸泡在一缸銀藍色的液體裏,像是藍色的水銀,又似一匹夢幻的銀河,溫柔地包裹住林執蒼白裸裎的瘦削身軀。

浴缸邊坐着一個通體雪白的男人,林執晃眼還以為是奇美拉,男人用那雙彩窗玻璃般剔透的藍眼珠平靜地看着他,面色比平時看到的還要冷白:

“你醒了。”

“阿爾……”

林執注意阿爾的手腕上橫切開一道極深的刀口,這缸瑩瑩發亮的銀藍色液體正從傷處汩汩湧出,滴落在浴缸中。林執登時心髒震顫、目眩神迷,爾後反應過來立刻伸手按住阿爾的傷口:

“這一整缸都是你的血?!”

“是。”

阿爾從林執的手中抽回手腕,按壓了幾秒後松開,他的肌膚又恢複如初,甚至連道疤都沒留下。

“獨角獸的血液具有療愈的功效,并且會致幻,讓人堕入幸福美好的幻覺裏,”阿爾寬大的手掌撫上林執的臉頰,揩去他腮邊搖搖欲墜的淚滴,将林執從浴缸裏撈起來,“可你為什麽在流淚?”

林執勾着阿爾的脖頸,悵然若失地将頭倚在阿爾的胸口,傾聽他沉穩的心跳,緩緩道:

“那不是件幸福的事。”

“這樣麽。”

阿爾若有所思地喃喃,将林執放平到床上,用浴巾擦幹他的身體。被人這麽伺候讓林執很不自在,他搶過阿爾手裏的浴巾快速地擦淨身體,阿爾把一件白大褂給林執穿,雖然裏面空蕩蕩的,但好過光着身子到處跑。

“謝謝你救了我,”林執不知道該如何報答阿爾,“你為我放了這麽多血……”

阿爾輕描淡寫地說:

“你是我唯一的伴侶,如果你死了,我會很難辦的。”

“你可以再找啊,”林執擦着頭發嘀咕,“你肯定很容易就能找到新伴侶。”

“Lin,你這麽說讓我很受傷。”

“……對不起。”

阿爾眨了眨眼睛:

“我希望你用伴侶的方式向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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