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正思忖着, 外間傳了些許說話聲,似乎是守在外間的卞秋。間阡平略整理了儀容,便推門行了出去。
卞秋正立在院內,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一身黑衣,正是江曦的近身侍衛卞夏。
見着間阡平疑惑的望過來, 卞夏低頭一揖,恭敬的道:“夫人,大公子要在下回來取些東西, 擾了夫人休息了,夫人見諒。”
間阡平道:“無妨。”
“另大公子吩咐了, 讓在下告知夫人一聲, 大公子今日與軍師大人在外議事,若是結束的晚便在外歇息了,夫人不必等候。”
間阡平應了聲,卞夏于是便轉身欲離開, 她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門處,忽的想到了魯元娘的事, 又幾個大步追了上去。
卞夏身手好,個高腿長, 間阡平快步行着,快到大門處才截着人。
“卞統領,且留步。”
卞夏回身看過來, 見是間阡平, 又複了那恭敬的神色,道:“夫人。”
間阡平道:“如今天氣熱了, 卞統領一路趕回來也是辛苦,不如坐會兒再走吧, 我想與你說幾句話。”
卞夏目光中帶了些許疑慮,看了間阡平一眼,複又恭敬的低了下去,張了張口,道:“夫人,這只怕不大合适。”
兩人既往并無私交,現下裏她莫名其妙的留他,不由令他起了幾分疑心。
間阡平笑了一聲,道:“這有何不合适?我從前為官時和同僚連煙花之地都去得,如今又沒要你做些什麽出格的事,不過是說幾句話,還是在府邸裏,別把你們大公子想的太小氣了。”
聽到間阡平提起煙花之地,卞夏向來嚴肅淡漠的面容帶了些許不自然,目光向間阡平身後不遠處瞥了下。
間阡平順着他的目光回頭看了下,卞秋正像以往時一樣,雖然日日裏如影随形的跟着她,但會在間阡平與人說話時保持着适當的距離,她聽不清兩人間的對話,但顯然看見了卞夏方才不自在的神情,目光中帶了些擔憂,在兩人的身上打了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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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阡平回過頭來,繼續道:“何況還有你妹妹在遠處瞧着,連單獨會面都算不上。”
卞夏攏着眉,思量片刻,終于應了下來。
兩人行回了主院內,卞夏自是不肯和間阡平兩人單獨進室內的,于是便坐在了主院的院內,卞秋站在院門處守着。
令人上了兩杯涼茶,間阡平道:“卞統領且坐吧,天熱,飲些涼茶會舒服些,不必拘束,我也無甚要緊之事,只是想與你閑聊幾句。”
卞夏望了那桌上的茶水,雖未如間阡平所言與她同坐,卻未再拂她的意,恭順的執了茶水飲下幾口。
“卞統領一表人才,想來這江夏的女子心悅卞統領的不在少數吧。”
卞夏喝茶的動作一滞,面上又浮起了先前的幾分不自然,答道:“大公子乃是江夏第一才俊,江夏女子自是大多心悅大公子。”
間阡平一聽這就是客套話,就江曦而言,他雖是美貌權勢都有了,可平日裏氣質過于清冷,她到現在都還記得初見時他的樣子,高高在上的矜貴公子,心思深沉的令人恐懼,讓人感覺中間隔了不止千山萬水。如斯美人,遠觀令人心癢,可若嘗試去接近碰觸,只怕會被其上的劇毒所殺,并非良配,也就是溫伊伊這樣心思簡單的女子會不顧一切的瞧上他。
“大公子是大公子,你是你,你自也有你的好。”
兩人這邊聊着,不遠處立着的卞秋面色濃重,心中浮着幾許不安。
間阡平此人為官多年,本就心思多,又未真心實意的跟着大公子,今日她忽的叫住兄長,實不知有何用意。
明明兩人平時也沒什麽交集。
思及在府門處兄長面上那一閃而過的紅暈,卞秋的心愈加沉重了。
但願夫人是真的只是閑聊幾句,并沒有什麽別的想法。
不遠處,也不知夫人是說了什麽,卞夏到底還是與她面對面的坐了下來。
她聽不清兩人的對話,但是兄長垂于身側的左手握得緊緊的,輕攥着褲子上的布料,這是兄長緊張之時特定的小動作。
挂心的在外間站了近兩刻鐘,內裏的兩人才起身,間阡平行過來,親送了卞夏出了院門。
卞秋心中疑霧重重,想到兄長方才那局促的模樣,還有他面上那抹可疑的紅暈,她猶豫了下,道:“夫人,我想去送送兄長。”
間阡平點頭,道:“去吧。”
卞秋于是交待了流螢飛雪侍候着,自己便幾步跟上了行出去的卞夏。
卞夏聞聽身後腳步聲,回頭一望,見是妹妹,疑惑道:“你不跟在夫人身側?”
卞秋道:“有流螢飛雪在,兄長,我……我送送你。”
卞夏不明所以,道:“這不過幾步的腳程,也不是不回來,你緣何要送我。”
卞秋捏了捏手心,到底問出了口:“兄長,夫人方才與你說什麽了?”
卞夏聞言,神色間竟帶了一抹窘色,目光瞥向了他處,竟是沉默了片刻方道:“……無甚。”
卞秋擰眉,望了下四周,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語重心長的道:“到底是什麽內容,連我都聽不得?”
卞夏移開視線,複又邁步朝前走去,口中道:“無甚要緊之事,自然不必提。”
卻不知他越是這般卞秋越是憂心,她幾步跟上,行在他身側,關切的道:“兄長,夫人她為官多年,論手腕論心機,都不是我等能比的,之前在極山魯将軍輸的有多慘你也瞧見了,還有前些時日,溫家女公子到訪時原是要尋夫人的麻煩的,卻不想反被夫人教訓了一通,這樣的人,你切莫與她扯上幹系啊。”
卞夏慣來不甚有表情的面上終于浮了一絲無奈,道:“她是大公子的人,我與她會有什麽幹系,阿秋,你想到何處去了。”
卞秋嘆了一聲,道:“我知,可她莫名其妙的要與你單獨說話,我心中總歸是不安。畢竟……她到底不是真心實意的要跟着大公子。”
卞夏已然行出大門,一邊上馬,一邊向她道:“不過是問了些閑話,你不必過于憂心,回吧。”
望着卞夏飛馳而去的身影,卞秋心中并未因此而輕松。
到最後,他也沒告訴她他們之間說了什麽。
行回到主院內,間阡平正坐在屋內,手中執着筆,在一張紙上寫着什麽,見她進來,便将紙折了起來。
卞秋想問她到底與兄長說了什麽,可心知便是她說了,自己也未必信她的話,便未問出口。
間阡平将折好的紙收了起來,開口道:“卞秋,你坐下,我問你些事情。”
卞秋順從的坐了過去,間阡平瞧向她,問道:“你兄長他可曾訂過親,或是有過什麽心儀的女子嗎?”
卞秋面色一白,目光中帶了些警惕,打量着間阡平,道:“夫人……為何想起問這個?”
間阡平自然不能把魯元娘的事給賣了,便道:“就是好奇罷了,卞統領相貌堂堂,又武藝高強,卻如今依舊尚未婚配,不知……他想要個什麽樣的女子為妻。”
事情在朝着卞秋所猜測的那個不好的方向發展,她心亂如麻,不得不垂了目光掩飾自己的情緒,半晌才道:“兄長未曾訂過親,或是有什麽心儀之人。不過……”
她暗裏打量了間阡平,斟酌着話語。
“不過兄長喜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溫柔順從、賢惠持家的女子。”
種種跡象表明,無論間阡平出于何種目的,他現下确是對兄長是起了心思的。當然卞秋并不覺得間阡平會真的喜歡兄長,可是她莫名的攔下兄長,非要與他私下說話,又不知說了什麽話語,竟讓兄長面熱,現下還這般打聽,她不得不懷疑,間阡平是有意接近和利用兄長。
其實兄長從未和她透露過喜歡什麽樣的女子,不過眼下,她只想讓間阡平速速打消念頭,便挑着她不喜之處說與了她聽。
果然,間阡平聞言微攏了眉,思量了一瞬,目光又朝着卞秋打量了過來。
其實這些問題方才她已經問過卞夏一遍了,只是卞夏向來沉默寡言,不擅言語,又乍然被問了這樣的話題,實有些局促,間阡平見着他面紅耳赤的,後面便不忍再追着他問,想着回頭問他的妹妹卞秋也并非不可,就放了他走。
可卞秋這回答的第一個問題,便與卞夏說的全然不同。
彼時卞夏微紅了面,說他一心跟在大公子身邊,心無旁骛,不曾去思量過這個問題,在間阡平繼續追問之下,才答出,他覺着只要心是善良的就好。
她于是又問他,若是會些武藝的呢?他思量了答道,若是如此夫妻間會有更多的共通之處,自然甚好。
顯然,卞秋撒了謊,她或是根本就不知道兄長的想法,又或是明知道,卻是故意說些讓她不喜的點來。
卞秋不想說,間阡平便未再追問這些,而是改而問一些不好扯謊的事物,漸漸的知道了原來兄妹二人不到十歲就跟在江曦的身邊了,起初江曦是想讓二人如沈維般成為謀士的,奈何兄妹倆個都不是這方面的料子,尤其是卞秋,學字都花了好些時間,讀書更是半個字都讀不進去的,倒是在習武上很有天賦,于是江曦便改而讓兄妹二人拜師名家,這才有了今天。
間阡平注意到,卞秋提到兄長時話語滔滔不絕,語氣中滿滿的崇敬,顯然兩兄妹的感情非常要好。
待問完了話,卞秋行出去後,間阡平複又取出了那張紙,在上面補充了新的幾點。
這張紙自然是準備給魯元娘的,上面記的都是她今日打聽來的卞夏的喜好和過往的經歷。
等過些時日,她便将這些收集好的信息都交給她,希望她能與鐘情之人早日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