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第40章

姜娩一顆心沉沉地墜了下去。

那鞑子轉身看向月娘, 上前在月娘身旁轉了兩圈,沒有急着開口說話。

月娘“嘿嘿”笑了兩聲,正打算開口說話, 鞑子提前了一步:“她說你屋裏藏了人,真有此事?”

走上前拽了拽那鞑子的衣袖, 月娘一臉谄媚, “官爺, 你可別聽她胡說, 我那屋裏除了我只有官爺們能去得,哪可能藏了其他人。”

姜娩捏緊拳頭,感覺脖頸間汗涔涔的,薄衫緊貼着肌膚,出了一層冷汗貼着。

鞑子:“當真沒藏人?把人交出來,我就放你回去。”

“真沒藏人!”

月娘話音剛落, 只見那鞑子抓着刀柄, 手飛快擡起,刀光一閃, 利刃劃破月娘的脖頸, 飛出一道鮮血, 濺在旁邊一女子臉上。

“啊——”尖叫聲從人群中爆發, 女子們被鞑子殺人的場景吓了個夠嗆, 三兩個抱在一起失聲哭喊。

月娘的屍體“嘭”一下倒地, 腦袋無力地耷拉下來,臉恰好對着屋子的方向。

她的神情定格在那一刻,唯獨一雙眼睛, 好像還留有些意識,筆直地對上了姜娩的目光, 圓鼓鼓地睜大着,仿佛在告訴別人她有多麽死不瞑目。

姜娩腿腳一軟,下意識扶住牆邊,趕緊轉過身來,靠着牆壁蜷縮成一團。

抱着雙臂,恐懼從心底深處攀升而起,牙關不斷打顫,她根本控制不住身體,只是一味的顫抖,腦海都是月娘瞪大了眼睛看她的場景。

鞑子在外面道:“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有其他人的消息,就如實給我報上來,不然下場就和月娘一樣。你們不報也沒關系,我就等着她出來,她如果不出來,每數十秒我就殺一個人,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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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尾音的悠長聲音在耳畔環繞。

“九——”

還有越發急促的心跳聲,震得耳畔微鳴。

“八——”

月娘谄媚的笑似乎還在眼前,可前後一秒,就變成了死不瞑目的模樣。外頭女人們的哭泣聲越來越大,其中還有人在喊:“快點出來吧,你真的要害死我們這麽多人嗎?”

“七——”

姜娩努力控制住身子的顫抖,心想她應該只能活到今天了,遂撐着牆站起身。

“六……”數數的鞑子才起下一個數,身旁的馬忽然一陣嘶鳴,前蹄高高擡起,緊接着發瘋般就向人群裏沖來。

女人們捂着耳朵尖叫着躲開,馬兒不知為何,竟在這時不受控制,撒開了腿在四周狂奔。

為了躲避馬的沖撞,大夥落荒而逃,外頭頓時亂成一團。

鞑子在喊:“停下,都給我停下!”他吩咐同伴,“去把馬安撫好!”

亂中只聽兩道瓷片破碎的聲音,兩個瓶子砸在屋頂的茅草上,風吹來一道酒味,一支帶着火苗的箭正中被酒沾染的茅草,火勢騰一下就起來了。

這裏的屋子簡陋,不是黃土泥巴壘成的,就是用木頭。屋頂蓋着茅草以避風雨,此時卻成了大火的助燃劑。

鞑子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不是巧合,扯着嗓子喊不許亂跑。

可火都燃起來了,誰還聽他的呢?女人們在外面抱頭鼠竄,不斷喊着走水,來的三個鞑子,一個在勒馬,一個在努力維持秩序,另一個在讓大家夥去提水滅火。

姜娩看到外頭的亂象,心定了一下。

如果要逃,只能趁現在。

鞑子的注意力都在馬和火那頭,她趁機開了門混進人群裏,一路向着山的方向跑,剛跑出人群,手猛地被人拽住。

姜娩的心跳幾乎停了下來,在她以為自己是不是被鞑子發現時,聽到對方說:“是我。”

青年的聲線清潤疏朗,壓低了以後帶着些許溫和,姜娩不敢置信地擡頭望去,居然真的是謝翊。

謝翊拉着她跑到鞑子的馬旁,迅速把拴馬的繩子解開,二話不說抱起她騎到馬上,自己也翻身上來,揚鞭策馬。

鞑子聽見馬蹄聲,轉頭望來,看到的是馬屁股揚塵而去,便大喊道:“她跑了,給我追!”

三個鞑子一共三匹馬,被謝翊騎走了一匹,一匹還沒安撫下來,只有一人能追上去。

追趕的聲音緊貼上來,小道是直線,一覽無餘,姜娩往後看了看,提醒謝翊:“謝公子,他們有人追上來了。”

“我知道,一會你聽我的吩咐,就趴下抱着馬背,知道嗎?”

“好。”

現在的情況,她幫不上什麽忙,只能相信謝翊。

馬兒在小路上跑了一會兒,謝翊一勒缰繩,馬驟然停住,換了一個方向又向前奔去。

姜娩還沒搞清楚,為何他要調換方向,就聽謝翊喊:“趴下。”

沒有多餘的動作,姜娩趴下抱着馬背,與此同時,謝翊一手持弓,一手拿箭扣弦,弓被拉滿,“嗖”的一聲,姜娩感覺頭頂上有什麽東西穿過,羽箭呼嘯而去,直直射向追來的那個鞑子心口。

鞑子捂着心,痛聲還沒喊出來,便從馬上墜地。

謝翊一手撈起趴在馬上的姜娩,又見後頭的鞑子追來,給姜娩說:“把我腰上的酒罐子點燃,扔過去。”

姜娩下意識地去摸他的腰上的東西,沒有摸到,反倒是捏到他腰側的肉。

謝翊吸了一口氣,好像是把怒意給吸了進去,不耐煩道:“不是那兒,往下些。”

吐息噴灑在耳側,聽着這奇怪的臺詞,姜娩面頰微紅,在心頭腹诽了一句,她是背着的,哪曉得是哪。

腹诽歸腹诽,她不敢耽誤大事。

摸了一個酒罐子過來,發現罐子口是塞着的,露出一小截布條。

姜娩頓時了然,拿出身上的火折子,點燃布條後,就朝追來的鞑子扔了過去。

她準星不太好,酒瓶扔偏了,不過罐子在空中,布條就燃燒到了瓶口,“嘭”一下炸開。

鞑子躲閃不及,用手在空中揮了兩下,謝翊趁機射了一箭,再拿下一人。

馬被搶了的那個鞑子最後跟葫蘆娃救爺爺似的趕來,眼見自己兩個同伴這麽快就被幹掉了,他立馬停下腳步,在原地踟蹰片刻,轉身就逃。

謝翊哪裏能給他跑回去報告的機會?再一次拉滿弓,箭在弦上,呼嘯而出,正中腦勺。

姜娩把頭別看,不去看眼前的畫面。

三個鞑子被拿下,謝翊收好弓箭,握住缰繩,準備離開。

姜娩卻說:“謝公子,等一下。”

“嗯?”

謝翊和姜娩先後從馬上下來,姜娩指着燃起火的方向,說:“那些都是被鞑子擄來的漢人女子。”

謝翊蹙了蹙眉,心裏已經想到了姜娩想說什麽,還是向她确認:“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這樣說有些強人所難,我們可以帶她們一起離開嗎?”

聽到與想象中所差無幾的答案,謝翊胸腔一陣,發出一聲冷笑:“你也知道是強人所難,帶着她們,我們如何離開?”

“雖然是難了些,但如果從山裏走,也未必不可。”

這是姜娩最初的想法,找人結伴,翻過山回去。謝翊的出現的确是出乎她的意料,能來到這裏,說明他有回去的手段。

但謝翊沒有救人的想法,她不會去強求謝翊幫自己一樣幫助那些女子,但想到月娘死時的模樣,姜娩沒有辦法抛下這堆人離開。

她應該是能幫一把的。

謝翊道:“姜氏,你可別忘了,那裏面有出賣你的人。”

“我知道。”

“就算有人出賣你,你也要救她們?”

“是。”她絲毫沒有猶豫,毫無畏懼地迎着他的目光,點頭應答。

杏眼中倒映着夕陽的光輝,堅定又明亮。

謝翊驀地笑了出來,他側過身,不去看姜娩,冷冷地說:“那你就去吧。”

許是意外他居然能夠答應,姜娩怔忡了幾秒,方才反應過來,“謝謝你能來救我,如果你不願從山裏走的話,你就先離開吧,小心不要碰到鞑子了。”

說完,姜娩轉身朝那邊走去。

步子剛邁出去,一記手刀劈在頸後,眼前霎時一黑,暈倒了過去。

謝翊接住姜娩,嘀咕了一聲:“姜氏,婦人之仁是會死人的。”把姜娩放到馬背上,他躍上馬,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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