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3.triangle-09
第059章 3.triangle-09
要确定20號死者的死因并不難。
他是被銳器刺破肺葉後死于嚴重的血氣胸的。
在火燒起來之前,20號死者就死得透透的了,雖然全身被燒焦,煙灰和碳末卻停留在口鼻部,氣道沒有熱作用綜合征,也未見煙灰沉着。
檢查完死者的胸腔,确定了他的死因之後,柳弈接着熟練地檢查死者的腹腔髒器。
只是他一碰到死者的胃部,就意識到了不正常之處。
“等等,裏面有東西!”
死者的內髒在烈火裏都烤熟了,手感與一般的遺體很不一樣。但這不能解釋他胃部那不正常的重量,還有那仿佛隔着一只厚皮袋揉捏幾塊不規則硬物的觸感。
柳弈一邊說着,一邊示意小蔣法醫幫忙,兩人合力離斷胃部和十二指腸,将它們整個取出,放在了托盤上。
在柳弈用彎剪剪開胃部時,旁觀的江曉原同學握緊相機,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他滿心以為自己要遇上“大場面”了!——傳說中的人體運毒。
然而剪開了死者的胃部,江曉原忍不住“咦”了一聲。
和一些看不出是什麽東西的食糜混雜在一起的,是一只小半個巴掌的黑色塑料袋。
如果說裏面裝的是毒品,那量也未免太少了,就算連沒見識過這等陣仗的小江同學都覺得這也太忒麽沒效率了。
“裏面裝的是什麽?”
江曉原忍不住将腦袋湊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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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柳弈,打開袋子倒出裏面的東西時,心中也難免有些緊張。
從袋子裏滾出了四塊石頭,小的只有小指甲蓋的大小,大塊的足有兩厘米。
江曉原張了張嘴,很想發表個猜測,但他實在沒看懂這些究竟是什麽,只能在心裏吐槽,又不是鴿子,難不成還要吃石頭助消化嗎?
“……這個,我只是猜一下。”
柳弈難得也有沒把握的時候,“不過,或許……這是鑽石原石。”
這個答案實在太讓他們意外了,江曉原和蔣法醫皆面露震驚,雙眼圓睜,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弈,眼神明晃晃寫着“求解釋”三個字。
“別這麽看我,我也不肯定。”
畢竟柳弈是學法醫的又不是搞礦石勘探的,鑽石原石長什麽樣他也沒見過。
“不過……”
他頓了頓,“這或許能解釋,21號死者的拉沙熱是怎麽來的了……”
江曉原和蔣法醫下意識地互相對視了一眼,很欣慰地從對方的表情裏看到了同樣的疑惑。
而柳弈還在低聲自語:“畢竟……拉沙熱的流行地,不在蘇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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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3日,晚上九點。
因為柳弈今日的發現,海警、刑警和法醫組忙活了大半天之後,又聚在一起開了個會。
“所以這真的是鑽石原石咯?”
會議開始時,柳弈還是先向警方求證了自己的疑問。
在場的海警和刑警負責人一塊兒點頭。
柳弈驚訝地挑了挑眉。
他沒想到自己居然還真是一猜就中了。
其實柳弈對自己的判斷還真沒什麽把握,也只是将猜想跟韓江韓法醫提了一提,算是僅供參考而已。
沒想到韓江卻十分重視柳弈的發現,一分鐘也不耽擱,立刻就和警方取得了聯系。
四塊石頭迅速被送到了礦石專家那兒進行了鑒定,兩個小時之後他們就收到了答複。
那确實是淨度相當高的原鑽,色澤也通透,就算還沒打磨,賣原石也相當值錢。特別是尺寸最大的那塊,對習慣于黑吃黑的劫匪來說,确實很具吸引力。
是的,警方認為,死者肚子裏的鑽石很可能就是導致“幽靈船”慘案的原因。
警方試着通過現在已有的線索還原了一下案件的情況。
“關鍵就是這幾個人。”
明珠市的刑警隊長起身,在磁性白板上開始列人物關系。
“20號死者,他們可能是引發搶劫案的最直接原因。”
刑警隊隊長毫不避諱地将20號死者燒得黑黢黢的焦屍照“啪”一下貼到了白板上。
“他很可能是個跨國走私犯,登船時身上帶了價值千萬的鑽石原石。後來劫匪來劫船了,他不想交出鑽石,幹脆就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裏,大概以為只要對方找不到鑽就會放過他吧!”
隊長一邊說着,一邊在照片旁寫下了“走私”、“攜帶鑽石原石”等關鍵詞。
“像20號這樣的走私犯,多半是慣犯了。”
一個海警補充道:“他們一般都有相熟的船只和私港,往返多次之後,被船員知道他是‘幹什麽的’,一點都不奇怪。”
“沒錯!”
隊長表示同意,手指在白板的焦屍照片上戳了兩下,“這人,20號,在人前露財了,給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
他說着,拿出了7號死者的遺體照,用磁吸固定在了20號死者的下方。
“這人名叫Huell Dantes, 蘇祿國人,多次出入濠鏡,目前有證據相信他是個賭徒。”
隊長在照片旁邊寫上了Dantes的全名和國籍,“我們高度懷疑他是劫匪在船上的內應。”
衆人聽得都很認真。
“不過匪徒顯然沒打算分他一杯羹,而且可能因為沒找到鑽石,或者出于某種惡趣味的心态,他們将Dantes和其他被害人一起扔進了魚艙裏,看着他被憤怒的人們群毆致死。”
“啧,真是沒人性!”
一個警察沒忍住感嘆出聲。
“黑吃黑的劫匪,可不講什麽人性!”
隊長目光掃過衆人,神色嚴肅地提醒道:“他們殺了三十一個人!”
所有人頓時心中一凜。
如此喪心病狂的大案在國內實屬罕見,敢眼不眨心不跳殺了那麽多人,還放火燒船企圖毀屍滅跡的匪徒得兇殘成什麽樣子,光是想想都讓人心驚肉跳。
案情重大,早一天破案,早一天逮捕犯人,才能保證民衆的生命財産安全。
“接着我們要說的是這兩人。”
隊長抽出了17號和18號死者的照片。
“這兩人腰間一個有槍套,一個戴着武裝帶,考慮二人很可能是船主雇傭的‘保安’,或是船主本人。其中一個是被毒殺的,我們懷疑是7號內應下的手,另一個則是死于割喉,手法還很利落。”
他在照片旁寫下“有武裝”三字備注:
“但我們沒有在船上的任何地方找到槍、電棍或是刀子一類的武器……”
“東西被匪徒拿走了吧?”
一個警察咂舌,“敢搶船的,肯定自己就有家夥……啧,真是太麻煩了!”
隊長謹慎地點頭。
本來就是殺人不眨眼的兇徒,還攜帶了槍械——這要是放任他們在華國活動,那可太危險了!
“還有,我要說說這個人。”
隊長拿出了最後一張照片。
正是從一開始就引發了騷動的21號女死者。
“她的情況,大家也要了解一下。”
隊長将21號死者的照片貼到了20號男死者的旁邊。
“她生前患有拉沙熱,懷孕二十二周,腹中胎兒的父親是20號死者,兩人應該關系密切。”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21號女死者被害前曾不幸遭遇強暴,法醫在她的指甲和口腔裏檢出了兩個男性的DNA,且兩人大概率是親兄弟。可惜我們暫時還沒匹配到這兩人的DNA信息。”
他看向韓江和柳弈,禮貌詢問:“兩位法醫有沒有要補充的?”
柳弈舉手示意,在隊長示意後開口說道:
“拉沙熱一年四季在非洲全境都有散發,且最近兩月在西非有小範圍流行的疫區……但是,蘇祿國近兩年都沒有拉沙熱或是不明出血熱的報告。”
“原來如此!”
有反應快的警官立刻就懂了,“蘇祿國也不産鑽石吧!所以20號和21號兩夫妻很可能近期去過非洲,鑽石原石和拉沙熱都是從那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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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4日,星期日。
淩晨兩點二十分。
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鑫海市第二人民醫院的大門口,一個男人背着另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從車上下來,直奔急診室。
“來人啊!快來人啊!醫生呢!?”
男人剛進大廳就嘶聲力竭地大喊。
作為市內最忙碌的大醫院之一,市二的急診室大廳即便在淩晨兩點也依然人來人往,男人動靜太大,把候診的患者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前臺護士聞聲跑過來,問:“他怎麽了?”
“你眼睛瞎了嗎!?都這樣了你還問!”
男人脾氣極暴躁,一開口就是劈頭蓋臉的臭罵:“醫生呢,把醫生喊來!”
小護士心髒砰砰直跳,被對方不自覺暴露出的兇戾之氣吓得臉色發白,但依然很有職業精神地撐住了,确定病人确實已經昏迷,且體溫燒到接近四十度之後,便轉頭鑽進了發熱急診的一間診室去了。
一分鐘後,護士折返,示意男人将病人弄進診室。
接診的醫生是一個看起來約莫只有三十歲出頭的年輕男性。
他再度确定了患者的體溫,又檢查了他的生命體征,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高熱、中度昏迷、雙眼瞳孔對光反射遲鈍。收縮壓80,舒張壓52,心率每分鐘125次——情況危重,聯系病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