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不必懷疑,現在我就将公布。我一直以來的護衛薩菲羅斯,就是神羅公司最傑出的産物,也是神羅公司向全世界交出的完美答卷。這就是基因編輯,我的朋友們,人類終将迎來進化,沒有人能阻止這場革命,屆時人類将再次偉大,我們将親手掌握世界軸心,我們将在香巴拉中獲得永恒的幸福!】
電視節目裏播放着神羅宴會上老神羅的宣言,鏡頭從老神羅身上切到了坐着的銀發男人身上,而銀發男人那時候正毫不避諱地玩着手裏的叉子,仿佛被點名提起的人不是自己。
“那個是……你?”克勞德窩在套房客廳的沙發上睜大眼睛,不敢相信這世界頂端的宴會離他如此之近。“你是神羅董事長的護衛??”
“很值得驚訝嗎?”薩菲羅斯坐到克勞德身邊,把沙發壓下去一塊。他此時脫掉了外套,把襯衣挽到手肘,用手指摸了摸下巴。
“等等,你……呃…”克勞懊惱地揪着頭發,腦子裏翻江倒海,時不時冒出些恐怖的念頭,比如薩菲羅斯會不會在半夜把他拖出去打進水泥柱子,然後直接沉進海裏。
他的臉上風雲變幻,仍試圖維持着冷靜的表情,嘴唇卻不聽話地抿在一起。屏幕裏繼續複刻着那時的場景,多個鏡頭藏在現場的不同方位,忠實地捕捉了薩菲羅斯那投擲叉子到拔出傘劍的全過程。當視頻以原速播放時,克勞德和那被斬擊的刺客一樣摸不着頭腦,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走神了,以至于看漏了一段。電視臺估計預料到了這種情況,他們貼心地加了一段慢放鏡頭,這才讓那刀刃出竅的瞬間被展現出來。
克勞德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屁股微微向遠離薩菲羅斯的方向挪動,同時悄悄掃視着擺在門口的那柄黑傘。
“安心吧,已經清洗幹淨了。”
“……”
薩菲羅斯的身子微微前傾,冷漠地看着播放的節目,後續的審訊并不是他需要關注的內容,他的雇主恐怕也沒放在心上,還參與了記者的直播訪談。
【其實這些年大家也都有猜測呢,因為一直跟您身邊的護衛薩菲羅斯實在是非常滴水不漏。】
【哈哈,正如老夫所公開的那樣,薩菲羅斯就是為此而誕生的,他是神羅最忠誠的護衛犬。】
【未來的人類會都擁有薩菲羅斯那樣的能力嗎?】
【當然,我們正為此努力。神羅以推進人類的進化為己任,相信在不久之後,香巴拉将不再是虛幻的構想。】
克勞德換了個姿勢,電視中的老者即使是微笑也透着不可一世,舉手投足間都帶着旁若無人的高傲。青年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覺,看采訪就像在看電視劇裏的人物一樣。他像往常一樣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頂多在心裏嗤笑一聲大人物的世界哪需要吃着粗茶淡飯的他來操心。
Advertisement
“咔嚓——”
他聽到耳邊傳來一陣細微的碎裂之聲,于是側頭看去,發現薩菲羅斯一動不動,手臂沒有用力的架勢,手裏的陶瓷水杯卻崩裂出一條細縫。男人雙目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像是在關注着節目,又像是盯着屏幕在發呆。
“…薩菲羅斯?”克勞德輕輕喚了一聲。
“…你知道香巴拉嗎?”薩菲羅斯放下杯子,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克勞德回憶了一會,記起這個詞語來自東方的某一段傳說,在他母親曾經講過的睡前故事裏出現過。睡前故事裏有的都是瑰麗的祈願,香巴拉也一樣。
“極樂園?據說那裏沒有貧窮和困苦,也沒有疾病和死亡,所有人都能豐衣足食心想事成,還擁有以千計數的壽命。”
“對,神羅在追尋着那裏。”
“那種地方怎麽會存在。”
“很現實呢。”
節目結束了,廣告一開始克勞德就換了臺。薩菲羅斯似乎沒有特殊的喜好,他對任何節目都照單全收,即使是動畫片也毫無異議地看下去。直到将近十點,薩菲羅斯終于收到了來自神羅的指令。
指令卻與他預料的不同,要求他封閉自己不要外出。這确實有些出人意料,薩菲羅斯确認了并非僞造的信息後,就坦然地窩在套房裏休息,他收留的小房客此時依舊團在套房客廳的沙發上看着電視。從各種方面來考慮,不論神羅發送禁足令的原因是什麽,那這兩天與他待在一起的這個青年恐怕也不能随意離開了。
薩菲羅斯把這件事通知了克勞德,克勞德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在心裏直呼倒黴,去喝個悶酒還能遇上這種事。他一介平民對所有可能發生的局面都一無所知,只能直截了當地向薩菲羅斯打聽那是否與自己有關。
薩菲羅斯佯裝深思,沒有正面回答,惹得青年更加不安。實際上深谙神羅脾性的男人知道這完全不關克勞德的事,出身平凡的普通人并不具備讓神羅這樣做的價值,神羅可不做白費力氣的活。
克勞德對原本在看的節目也看不進去了,心煩意亂地來回換臺,在不停跳轉的畫面裏走馬觀花,回憶自己是否有做過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事,并留了個心眼戒備着身側的新人類。
“去睡吧,你是想不出結果的。”薩菲羅斯拿走遙控器,幹脆地按死了電視機。克勞德動動手指,根本沒注意遙控器是怎麽被拿走的。他呼出一口氣,更看不懂男人此刻的心思,只能蔫巴巴地回到次卧。為了讓自己安心,他在關上門時偷偷把門鎖別上了,以防真的踩進渾水裏,被薩菲羅斯在睡夢裏處決,又或是被不知名的刺殺者給順手封口。
等他躺在床上才知道有些多慮,因為別說做夢了,那些糾纏的思緒讓他根本無法入睡,眼前總是會閃過薩菲羅斯拔刀的那一幕,只能在床單上輾轉反側。他折騰了很長時間,不知是不是因為熬夜導致的神經衰弱,他總覺得自己聽到了噼裏啪啦的雜音。
“砰——”
“嘩啦——”
不是錯覺。克勞德拿枕頭蓋住自己的腦袋忍耐了很久,終于怒氣沖沖地坐起來。憑良心說話,這酒店的隔音實屬一流,但他周圍的某個房間裏肯定有個素質極差的爛人在幹些不顧鄰居死活的爛事。
“啊啊啊————”
本欲出門一探究竟的克勞德馬上渾身緊繃,那是一陣尖叫,撕心裂肺到穿透了磚牆,直直紮進克勞德的鼓膜。青年把耳朵貼在牆上仔細聽着,發現那尖叫聲并沒有停止,斷斷續續地持續着,還伴随着雜物落地的悶響。
怎麽回事,是有人遇到麻煩了嗎?克勞德第一時間想到打客房電話,他匆忙地輸入號碼,話筒那邊一直是忙音,許久都沒有人接聽。克勞德扣上電話,四周紛亂的腳步聲更加明顯,越來越龐雜混亂的聲音此起彼伏。他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能拉開窗簾,從窗戶向外張望。
所有客房的燈光都在一盞一盞地開啓,被吵醒的人不止克勞德一個,有些人也正趴伏在窗邊向樓下看着。樓下園區的燈光整晚都會保持明亮,克勞德看到好些人正從大樓狂奔而出,雖然看不清具體的表情,但從動作能識別出他們極其慌張。這些人跑出去沒多久,又有一道影子飛速彈出,緊追着前方慌不擇路的人群,一個跳躍就撲倒了落在最後方的女人。
“啊—啊啊救命——”
女人不斷哀嚎着呼救,壓在她身上的東西從背影看大概是個人,但暴露在外的膚色青紫,此時竟用力地掰着女人的四肢,俯首在女人頸間四處拱動。
克勞德起初以為這是個失心瘋的流氓,剛準備下樓去幫助女人,就發現那怪人又支起了身子,把身下的女人留在原地,起身去追趕其他住客。克勞德倒吸一口涼氣,那女人的臉龐血肉模糊,頸椎鐵定是斷了,脖子更是被撕開了一道大口子,肌肉和氣管都被扯在外面,源源不斷的鮮血正噴射而出。
這時敲門聲突然響起來,克勞德心髒撲通直跳,冷汗淋漓地盯着屋門,抓起挂吊瓶的架子貼在牆角。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被撕咬的女人給了他深沉的陰影,讓他不住地預想最壞的情況。
“咚咚——”
房間門又響了幾聲,接着被鎖住的門把就動了兩下,克勞德的手也随着緊握了兩下。伴随着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門把猛地彎折,實木的屋門被整個掀開,從克勞德眼前飛過。克勞德目瞪口呆,本能掄起杆子向門口重重砸下,緊跟着就看到了走進門的薩菲羅斯。
“你在幹什麽?”薩菲羅斯微微一側身躲過那一悶棍,順手揪住因為沖力而往前撞的克勞德。
“真是的……”克勞德大口喘氣,過于激動地沖鋒讓他的傷口又隐隐作痛。這怪不了他,一般人想要進入一扇反鎖的房門都會一邊敲門一邊表明身份,而不是像薩菲羅斯一樣直接破門而入,這也讓他開始懷疑門這種東西在新人類面前的實際作用。他撐着架子支起身子,回過神來後就抓着薩菲羅斯的手臂把他領到窗前,給他指着窗外的事故現場。
這也正是薩菲羅斯來找克勞德的原因,他拿出手機拍攝着樓下奔逃的人群,并把視頻加密發送給了塔克斯。
“看來他們在搞些大事啊。”薩菲羅斯觀察着樓下亂糟糟的情節,親眼看見那個躺在柏油路上的女人重新站了起來。
“她……這不可能……”克勞德扒着窗邊,緊緊皺着眉頭。他确定他先前看到那女人的脖子耷拉在左肩之上,喉嚨的血管和神經應該也都斷了幹淨,活是很肯定活不下去的。
那女人站起來後歪歪扭扭地原地亂轉,像是無法适應身體一般摔倒了好幾次,在第三次起身後則開始能夠走動。她脖子上的傷口竟然在一點點縮小,錯位的脖子就着當下的角度進行愈合,接着就能左右晃動了。她的眼白被染得漆黑一片,眼珠在黑暗中閃着紫光,擡頭間與克勞德對上視線。
克勞德渾身一顫,馬上從窗邊閃開。他給了自己大腿一巴掌,來确定自己是否清醒。
薩菲羅斯關上窗戶,拉上窗簾,坐在床邊思考着什麽。在他收到禁足令後就爆發了異常情況,看來塔克斯很早就已經介入了某些特殊任務中。
需要塔克斯秘密執行的任務絕不是能搬上臺面的東西,而以往他都會收到待命要求,這次卻直接被排除在外了。現在他手上沒有任何可用信息,也不知道神羅董事會裏的人又做了什麽規劃,這種被随意擺布的感覺讓他十分惱火。
這就是神羅需要的忠誠嗎?薩菲羅斯冷笑一聲,神羅想要一條愚昧而無知的狗,不懷疑主人的一切決定,忠誠地捕殺所有的敵人。他們一直對他講着要忠誠,無條件的忠誠,因為神羅賦予了他一切,也能拿走這一切。
一切?全部都是神羅賞賜的肉骨頭罷了。
男人自己推導着可能性,他先在互聯網上搜尋了一番,發現果然是風平浪靜,沒有任何人提起正在發生的異變。如果沒有被網絡傳播開,那意味着這大概率是小範圍的情況,不論是意外還是設計,神羅都能夠直接控制住它,至少目前是這樣的。但這裏可是頂流們的後花園,神羅沒必要犧牲此地來做實驗,并且以下午塔克斯的緊急出動來看,這大概率是一場事故。
一場神羅想要隐瞞的事故。
薩菲羅斯拎着桌子和沙發,把它們堵到門口。門口此時已經開始有頻繁的跑步聲,時不時有男人和女人互相叫嚷的吵架聲,當嘶啞的咆哮聲響起來時,尖叫、槍響和哭泣聲也如期而至。無論曾站在多高的位置,人在面對痛苦時的哭聲都是那樣如出一轍。
克勞德在屋子裏踱步,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這下好了,他莫名其妙就參與了生化危機的游戲制作,站在了災難開始的地方。
“別開玩笑了。”他喃喃自語着。“病毒洩露?真會有這種事情嗎?”
“很遺憾,我也不清楚。”薩菲羅斯掀開客廳的櫃子,翻查着裏面的資源。酒店的每個屋子之中都有安全屋,裏面以最高規格配備了求生器材,包括急救藥箱和食物儲備。他搬空安全箱,把食物和藥箱安置在角落裏,把其他的器材都堆到屋子中間。
“6瓶2l裝礦泉水,10包200g的壓縮餅幹,兩包腸,能奢侈地度過一個周。”薩菲羅斯對安全屋的儲備情況還算滿意。
克勞德撿起薩菲羅斯扔在一邊的繩索,纏繞在手上拽了一把,評估着它的結實程度。他在工具堆裏挑挑揀揀,最後選擇了滅火器來當他的防身武器。這紅色鐵皮罐子有六七十厘米,外殼算得上堅硬,還能噴出粉末來打掩護。
薩菲羅斯看了青年一眼,随即想起什麽來。“會用槍嗎?”
“嗯,以前在警署工作過。”
克勞德從器械堆裏擡起頭,雖然過去幾年他都只是臨時工,但也必須要清楚槍械的基本用法。
薩菲羅斯帶克勞德走向主卧,一把掀起床墊,露出下面藏着的沖鋒槍和超長太刀來。主卧的床是長寬兩米的oversize雙人床,而那柄刀竟然必須對角斜放才能被床墊遮住大半。薩菲羅斯懷念地拿起刀柄,撫摸刀身時的眼神竟有些缱绻的意味。
克勞德抖落一身雞皮疙瘩,也不知道薩菲羅斯是怎麽把那兇器給帶進酒店的。他的目光往下轉去,落在被冷落的沖鋒槍上。UMP45,那是克勞德一直想試試手感的槍械,曾經警署的武器庫裏配備了兩把,但克勞德的調用申請一直沒有被通過。
“那就是給你的。”薩菲羅斯瞥了一眼偷偷咽口水的克勞德。他不喜歡用槍,因此在申領武器時總是随手拿上一把意思意思,用到它們的場合更是鳳毛麟角。
克勞德聞言捧起槍支,确定槍匣裏沒有子彈後蹲坐在地上開始拆玩。他早就在腦中演戲過無數次了,真拆拼它們比預料中的還要得心應手。他聽着部件滑動的咔嗒聲,仔細地把拆下來的小零件收攏在角落,一塊一塊的一一研究過去,從上機匣到複進簧,連調整螺絲都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薩菲羅斯沒想到克勞德拿到槍的第一反應是拆開研究,頗為好奇地站在青年身後,看他如獲珍寶般愛不釋手。
“薩菲羅斯,你擋住光了。”
“哦。”
似乎被嫌棄了的男人聳了聳肩膀,把床墊鋪回去,坐在上面擦拭愛刀。薩菲羅斯沒怎麽接觸過未受改造的平民,對這些人的印象只有脆弱和無能。他本以為流浪貓會被眼前的困境吓到六神無主,可實際上青年意外的冷靜。
“為什麽不在警署繼續工作了?”
“……”克勞德不想回答,他總不能告訴薩菲羅斯因為警署的考核要拼身體素質和搏擊,而他沒法和三個怪力公狒狒在這些項目上一較高下。反正這男人也無法理解吧,畢竟他才是真正的怪力新人王。
克勞德看上去不太高興,薩菲羅斯饒有興趣地評價着。這小東西會因為進入餐廳大門而恐慌,卻能在災難臨頭時穩住心神,舊人類也有幾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