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獲骊很好奇宮女的來頭,夜裏忙着做事,連睡都不曾睡,直接去了菱荇殿,結果菱荇殿只有兩個丫鬟哭得人事不省。

一問,主子被帶到湘盈殿去了。

獲骊又問了幾遍,才得知,菱荇殿只有這兩個宮人,連侍奉的太監都沒有。

那她那天晚上遇到的宮女自稱是菱荇殿的,玩栽贓呢!

細細一想,那也不太對,難不成菱荇殿的主人扮了個宮女?

獲骊沒好氣地望向湘盈殿,她倒要去會一會娴妃。

這娴妃看見一個便動手一個,稍有起色的她是絕對不放過,俗稱狂妄到以為在後宮只手遮天。

當初獲骊不情不願進宮,也被她好一番恐吓威脅,不過獲骊并不怕那些,後頭娴妃确認她對她沒威脅了,才算放過她。

正想着,獲骊看到一襲緋紅圓領貼裏的人,他頭帶三山冠,耳上垂了紅纓,就這麽一言不發站在宮道邊上。

獲骊彎唇一笑,确定了猜想,“仇凜英,要不要本宮幫把手呀?”

仇凜英聞言,漠然睨向獲骊,視線浸着寒光,“她需要你?”

獲骊一笑而過,輕輕揮手,“本宮去見一見,掌印小心胳膊滲血。”

她的話帶着挑逗,并不是關心他,而是在嘲諷。以她的性子,她巴不得他傷口滲血。

湘盈殿內,兩人氣氛低沉,似是兩條蓄勢待發的蛇,互相凝滞,一觸即發。

“娘娘,娘娘,娴妃娘娘還未允您進來呢!”

砰然一聲,殿門被踹開,初晨的陽光随之普照,獲骊揚着肆意随性的笑容,大搖大擺走進來。

“喲,兩個人做什麽呢?怪死氣沉沉的,”獲骊扭着手上金蟾戒,走過裴凝莺,找了張桌子直接靠邊上雙眼上下打量裴凝莺。

裴凝莺與她對視,心頭一驚,但面色無異,微微一笑。

獲骊當然認出來了,這不就是那天晚上遇到的宮女!她還說她長得漂亮呢。

獲骊娉娉婷婷走過去,湊到裴凝莺身邊,“裴美人罷?長得倒還不錯,是個美人胚子。”

娴妃一見獲骊就覺頭疼,專往尖酸了嘲她,“獲妹妹,昨夜一夜未眠罷?要不然怎麽滿臉蠟黃憔悴?不像話呀。若讓人見了,還以為皇宮食人!”

獲骊咂嘴,轉身面朝娴妃,“可不是嘛!柳姐姐,我這叫蠟黃憔悴,您知道您這叫什麽麽?”

獲骊頓一下,忽捂唇大笑,“年老色衰!”

這氣氛實在拉低到極致,裴凝莺緘口不言,靜觀其變。

好刺激,這是話本裏的宮鬥!

娴妃也笑了,笑不及眼底,笑意退散後,便露出憎惡之情,“你們兩個,今日是合謀來本宮這鬧事麽?”

裴凝莺張嘴,卻被獲骊搶先一步,“對。”

誰料娴妃拿過桌邊的茶盞就往她們兩人身上砸,裴凝莺拉着獲骊躲開。

娴妃道:“本宮料理後宮,管轄上上下下宮殿事宜,本宮說罰,未曾有人不接,怎麽,你們是想反抗了?”

綠枝着急忙慌跑進來,近乎狼狽,她奔到娴妃身邊,遮嘴低語,“娘娘,柳府那些死士剛出府,才走到郊城就被廠衛捕了!”

娴妃焦急了臉色,小聲問:“柳竹洸呢?他怎麽不去安排。”

綠枝猶猶豫豫,結結巴巴回答:“大郎他、他……他不在柳府。”

娴妃一聽,怒火中燒,執起茶盞又向裴凝莺砸去,“滾,都滾!”

茶盞在裴凝莺的繡鞋前破碎,茶水四濺,沒能傷到裴凝莺。

裴凝莺擡眸,唇畔沾着不可捉摸的淺笑,“娘娘,妾身不求權,不求勢,您殺雞儆猴,也得找一只像樣的雞。”

言落,裴凝莺福身告退,獲骊興致更高,也不做禮,一手靠在裴凝莺肩上就出去了。

“裴凝莺。”

娴妃在殿內喊她,

“管好你的嘴巴,莫讓本宮聽到了那些事。”

娴妃指的“那些事”,自然是警告裴凝莺不準把蘿衣的事說出去。

裴凝莺慢悠悠回頭,沖娴妃莞爾一笑。

她們走出來時,宮道上的宮人依舊在掃雪,一切都和平常無二。

仇凜英遠遠看見裴凝莺了,也就不再站着,隐入人群了。

以他的身份是可以坐凳杌的,無需步行,但他不想聲張。

于是,裴凝莺看見的只有一個緋紅的背影,很熟悉。

“喂,靠過來,”獲骊也盯着那緋紅,卻是在和裴凝莺低言。

裴凝莺依言,聽到話時整個人都滞住了。

只看獲骊一臉看熱鬧的模樣,說:“他是不是有隐癖?你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為什麽本宮不行,你就可以?不過也罷,我挺喜歡看你倆的,今晚你還去?本宮建議你收着點來,小心柳花寒安插人手監視你。

哦,對,想起來了,本宮的人都被打了個半殘!想來柳花寒沒本事的。”

獲骊對裴凝莺一見如故,喋喋不休,說完了這些又談起了別的。

比如,萬歲爺很看重美人的皮骨,能進宮的都是有名的美人,也不大講規矩排場,他高興了那就是王法天理。

比如,司禮監掌印手上沾了不少血,冤的實的都有,上位後能那麽快令衆人信服,都是靠陰毒手段。

比如,司禮監掌印現下正休沐,獲骊讓裴凝莺抓好機會。

比如,司禮監掌印很不講人情,獲骊叫裴凝莺不要頂撞他。

獲骊的直率坦誠,讓裴凝莺逐漸放松警惕,她說話的方式還給裴凝莺熟悉至極的感覺。

獲骊說話那感覺就像,她在讀話本,讀她最喜歡的那本《雪竹煙蘿》。

只是裴凝莺不知道為什麽她要講那麽多關于仇凜英的事。

興許是獲骊知道她與“許肆”間的不清不楚,好心提醒。

菱荇殿鐵門關閉前,獲骊盯着裴凝莺,留了最後一句,“萬歲爺今晚會去梅院,獨自一人。”

結合獲骊告訴她的那句,萬歲爺不怎麽講究規矩排場,只要高興了就是王法,裴凝莺懂了。

獲骊這是在告訴她:

你的機會就在這裏。

……

菱荇殿內殿。

面對裴凝莺的質問,浮桃支支吾吾說着含糊話,裴凝莺也就懂了,浮桃她是知道蘿衣并非女兒身的。

浮桃哭成淚人,豆大的淚珠掉個不停,哽咽着求裴凝莺:“小主,蘿衣會被娴妃娘娘打死的!您幫幫他好不好,幫幫他好不好……”

裴凝莺擡手揉浮桃的腦袋,語氣輕柔,“浮桃,你說,他與你是何關系。”

“我們是朋友!當時我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後來才發現他的不對勁,可我不敢告訴您。他不會有意害我們的,他只是……只是……”

沉葉聽了,比裴凝莺更氣,沖動與憤怒占上風,一把推了浮桃,浮桃受不住力,一下就跌坐于地。

沉葉指着浮桃,怒氣橫生,“好你個浮桃,胳膊肘往外拐,從小跟着小主那些情誼你可都忘了!”

浮桃帶着最後一絲希冀,跪走過來抓住裴凝莺的裙擺,“他只是被娴妃娘娘利用了。”

誠如浮桃所言,蘿衣的确是被利用的,從一開始的蓄意接近,到糕點毒害,再到被貓吓瘋,樁樁件件都與娴妃的暗下毒手脫不了幹系。

原來話本裏的宮鬥都是真的!

“我會盡力,”裴凝莺拉浮桃起來,抱着她拍拍她的背,盡可能地安慰她,“以後不要再瞞我了,好麽?”

浮桃鼻頭酸楚,眼淚汪汪直點頭。

裴凝莺沒打算用全勁去搭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更何況還是一個被掩去身份的人,即便救了,他又如何能活?

暫不論蘿衣的精神是否正常,就說脫離了娴妃他還能去哪裏做事。

她這兒?不可能,想都不要想!蘿衣轉到她名下做事,只會害了他自己,甚至拉着菱荇殿一起獲罪。

如果可以,她倒希望蘿衣“死”了,往宮外一抛,從此與京城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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