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大娘認識仇凜英？

世上有幾個仇凜英？

大娘激動得淚眼婆娑，頓時濕了眼眶，“凝莺，你認得凜英對不對？姓仇。”

裴凝莺啓了啓唇，不知道該說什麽。

大娘激動萬分，聲線顫抖，“凜英是我收養的孩子，這镯子是他親娘留下的物件，當時他還是個奶娃娃，手裏捏着這蛇玉镯子。後來凜英被我那亡夫偷偷賣掉了！我找了他好多年，從未有音訊，近幾年突然收到錢，小寒也是前幾年過來跟着我的，我就知道肯定是凜英！凝莺，你就跟大娘說好不好，你就說他在哪，過得好不好。”

閻寒擡眼看向裴凝莺，幾不可見地搖頭。

裴凝莺低下頭，一時糾結。

“凜英那麽好的孩子，怎麽就不願回來見我一面呢！”大娘說着，淚水已然落下，滴在裴凝莺的手背上，“我這書肆開了十幾年了，就盼着凜英回來的那天還能找到我。”

裴凝莺趕緊取出手帕為她擦拭。

大娘：“我以為凜英恨我，可我又收到他每月寄來的錢。其實，無論他到底如何，我都想見見他，他沒什麽人疼愛，我收養了他，卻沒有給予他完整的人生，到底是虧欠他的。”

這些年的錢，全都沒用，攢進了一間小房，加上今日寄來的，一共一萬三百兩，每月數額都有記下，早些時候少，這幾年越來越多，甚至一個月寄來好幾次。

裴凝莺愣了一下，看向那封信，上面署着“寶鴛”二字。

閻寒看出她的困惑，主動開口：“姑娘，我名寒，字寶鴛。”

裴凝莺想通了。

或許仇凜英本就不想踏上入宮為宦這條路，卻被別人偷偷賣進宮。不見大娘，定然不是恨大娘，而是不敢面對罷了。

大娘根本就不知道仇凜英如今的身份，根本不知道他現在是一名太監。她的不問世事，讓她無從得知仇凜英還是一名臭名昭著的大太監。

裴凝莺突然可以理解仇凜英不願褪衣時的想法了，不是不願，而是不敢。

門突然被敲響，大娘長嘆着氣，擦去淚，閻寒跑去開門。

是一堆官兵，說是來尋太上皇後的，但聲音不大，屋子裏聽不見。

裴凝莺感覺到外面人多，又考慮到自己出來實在太久了，知道多半是有人來尋她了。

裴凝莺安慰地拍拍大娘的背，“大娘，凜英過得很好，他不恨您，他有自己的原因，等他想明白了會來見您的，凝莺先走啦，家裏人估計着急了。”

閻寒正攔着他們不準進來，裴凝莺忽然跑出來，她将手指抵在自己唇邊，輕聲：“小寒姐姐，他們是來找我的，麻煩你不要告訴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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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凝莺，你一天到晚膽子真是大了，你知道外邊黃林黨多猖狂麽！？若不是仇大人急着找你，你現在還在外邊厮混！指不定就被黃林黨抓去了！”

廳堂內，只有裴父女二人，裴老爺氣得面目扭曲，聲聲大罵震耳欲聾。

裴凝莺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坐在椅子上翹着小腿悠哉悠哉。

裴老爺：“不要以為你當上這太上皇後我就會對你留面子，在外你是大，在內你仍舊是我裴塵蒼的女兒！你必須聽我的話！”

他絲毫不在意裴凝莺如今的身份地位，因為他無需巴結升官，他一心留在鎮湖照顧年邁的母親，凡事以母親為大，自己為次，子女無論如何翻身，那都是他的子女，即便是太上皇後也只是他的子女。

裴凝莺習慣了他的目中無人，她淡定喝口茶，“老頭，你別罵了，仇掌印在外面聽着呢。”

裴老爺頓時啞火。

裴凝莺拉開廳堂大門，外面毫無一人。

她騙他的。

裴老爺又開始破口大罵，裴凝莺捂着耳朵跑向客房，“你再罵我就給仇掌印說你不敬重太上皇後！”

客房裏亮着燈，裴凝莺進去了。

仇凜英垂着眼閱着入州名冊，大多數黃林黨是沒有戶貼的，入州要麽靠借盜身份，要麽偷摸着入內。

鎮湖藏了不少黃林黨，想快速解決有些棘手，但也不是不能。

“仇掌印！”裴凝莺跑過來，娴熟地坐上他的腿。

仇凜英擡起裴凝莺的小臂，看見上面一條細長的口子，“疼不疼？”

裴凝莺：“還行。”

夜裏，仇凜英一般簡單地束發，墨黑的發落在肩側，她趴上他的肩頭，伸手玩弄他的墨發，“你就不問我見到誰了？”

仇凜英放了名冊，攬過她，“我知道。”

裴凝莺：“大娘認出镯子了。”

仇凜英怔了一下，“所以，她都告訴你了。”

裴凝莺：“嗯，差不多罷。”

仇凜英不說話，就這麽任她趴在自己身上，靜靜攬着她。

不戳破，維系現狀，他覺得就夠了。

他一點都不想邁進，前方究竟是深淵還是平路，他不可能知道。

裴凝莺似乎感覺他的異常了，他鮮少外露情緒，即便是失态也不會将自己的心敞開。

裴凝莺覺得，現在是個很好的機會。

她從來不介意更多的接觸，于她而言，他們早已身處千刀萬剮，萬劫不複的地步，與其反複停留在此處無法向前，不如攤開了講。

她不喜歡未知與迷茫，她要掌控，掌控自己的人生，掌控自己的情緒與欲望。

裴凝莺柔聲道：“我覺得，你可以回去見見大娘，起碼讓她不擔心你，若不然，我和你一起去罷。”

仇凜英：“你戴着這镯子，還和我一起，你知道她會怎麽想你麽？”

裴凝莺笑了笑，腦袋蹭他的下巴，“我知道啊！大娘肯定以為我是仇凜英的娘子。”

仇凜英輕咳一聲，一手捂上她的眼，她探手摸了摸仇凜英的耳尖。

裴凝莺道：“燙的，紅了。”

仇凜英沉吟很久，驀地嘆口氣，松開手，讓她清清楚楚看見自己的失措與慌亂。

他問：“裴凝莺，這樣會不會很累？”

裴凝莺不懂，她沒覺得累，她只覺得，仇凜英比她想象得更脆弱，他不是無堅不摧的權宦，只是一個被強迫入宮的孩童。

為趙曲衣立墳追封，是他欺騙自己不是卑賤身份的行為。

不願見大娘，不願褪衣，是他心中一道難以越過的檻。

裴凝莺搖頭，慢慢閉上了眼，“仇凜英，我從來不會勉強自己，你非要我直說，那我就說給你聽。”

“我，裴凝莺，第一個喜歡的是祖奶奶，其次是姐姐，然後是你，最後是二哥。”

仇凜英失笑，“為什麽我在裴縱之前？”

裴凝莺：“因為他要打我，你不會打我。打着玩也不行，只有我打他的份！”

她的話很輕，但他聽得清清楚楚。

她的一字一句都是熱流，反複拍打他蒼涼悲怆的寒山，誓死要将每一塊冰、每一潭水都暖為春日初陽。

裴凝莺：“你聽到了麽？再多的話我可不說了！”

仇凜英攬着她的手更緊，從椅背上坐直，将她坐立在自己身上，微仰視着她，“我聽見了。”

裴凝莺欣慰點頭，一時無言，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這麽習慣于坐在他腿上，還攀着他的肩，不免有些害羞。

這樣親昵的姿勢，四目相對，生出的旖旎纏繞席卷他二人。

裴凝莺別開臉，面上泛紅，“盯我做什麽，不準看！”

源源不斷的熱流可以捂化寒山，更可以填補冰窟，她像一團小火苗，闖入這片區域，卻不曾熄滅，而是逐漸燃燒。

最終，熊熊烈火燒得仇凜英再無遮掩，只能将所有呈遞于她。

仇凜英竟覺得釋然。

他這算偷、搶成功了？

仇凜英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在她略有些錯亂的眼神中，将自己寝衣上的系帶一一解開。

他已然将後路鋪好，她若厭惡，他就可以立馬兌現他的誓言，削官革命，從今以後她再也沒有憂慮。

裴凝莺擡眼，明白他要做什麽後，直勾勾地看向他。

右肩頭隐隐可見刀穿的疤痕，身上清瘦，但有些緊繃，許是他在緊張。

身下瘡口處是一片死肉，猙獰可怖。

裴凝莺沒說話，他垂下眼，眸光黯然，一瞬間的百感交集，酸澀的心情彌漫心頭。

裴凝莺突然擡手，輕輕觸摸那一處，她下意識抖了下，“疼不疼呀？”

仇凜英暗暗一驚，後退半步，眸底掠過絲絲慌亂，面上窘意凜然，“不疼，十幾年了，怎麽會疼。”

裴凝莺忽然牽起唇，将他往床上拉，翻身繼續趴在他腿上，自己伸手解了寝衣，去牽過他的手，讓他的手去解小衣的帶子。

她勾着媚笑，“挺好看的，比長卷上那玩意好看多了。”

仇凜英的手被動地去解開她的衣帶，她身前的柔軟緊貼在他胸膛。

裴凝莺道：“仇掌印，娘娘都這麽主動了，你還如此膽小，可別讓本宮笑話你吶。”

那種酸澀又如潮水般地襲來，将他浸溺在水底，越是想要掙紮，越痛苦。

裴凝莺吻了吻他的脖頸，記起了他當初的動作，便學着他，生疏地啃咬着他，“是這樣的？”

仇凜英再一次推開她，卻沒推動，“裴凝莺，我會去見她，你別這樣好不好，這樣值當嗎？”

他不停呢着，裴凝莺聽倦了，坐起來堵過他的唇。

直到裴凝莺不能呼吸，憋得臉通紅，她才松口，“你再說，我就真的走了，再也不理你了！一輩子都不會理你！我也不會殺你，不會削你的官，就這樣和你老死不相往來！”

見仇凜英還在猶豫，裴凝莺一巴掌扇上去，瞪他一眼，穿上衣服下床。

一巴掌，徹底将所剩無幾的冰碴扇得粉碎。

裴凝莺氣沖沖地光腳下床，那股氣真是越來越悶了，悶得她頭昏腦脹。

她想罵他不是男人，可他那性子肯定會順着她說：對，他本就不是男人。

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疼，才清醒，他看見她真的要走了，拉過她的手腕。

裴凝莺被他拽了回來，她瞧見他攏衣起身，留了一句，“等一會。”

裴凝莺氣急敗壞地在床上滾來滾去。

娘的，她就那麽沒魅力，這都不行？

她嘴裏罵着死太監，突然身前一黑。

裴凝莺的衣帶又被他解開，她懵懵地看着他把自己抱着，看見他伏在身上。

仇凜英褪了寝衣，手上還沾着水，他一點一點地親吻裴凝莺，抓過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反複地蹭。

仇凜英舔舐着她的雙唇，“娘娘，會後悔嗎？”

裴凝莺被他這樣頻繁地舔吻，根本開不了口。

指尖闖入溫熱的河池，剝開覆面的蓮花，底下的沼澤漩渦将他卷入其中，難以掙紮。

朦胧失焦的雙眼裏，裴凝莺看見仇凜英将她擡起來坐着，趴在他的肩頭。

不可避免的疼痛令裴凝莺驚呼起來，他低頭，堵下她所有細碎支零的嗚咽。

裴凝莺又驚叫一聲，仇凜英忙停下動作，“疼了嗎？”

一滴淚從眼尾滑落，裴凝莺頭頂抵在他的下颌，于淚中作笑，“不疼。”

破碎淩亂的回憶裏，她想起了繪本。

她嘗試學着，一邊吮咬着他的頸肉，一邊擡起手，在一片雪地中摸索出兩枚梅花朵。

這樣的觸感讓仇凜英失了分寸，裴凝莺猛地顫抖。

裴凝莺騰出縫隙，微微喘息，唇角噙着笑，說話時輕輕柔柔，沾着蠱惑，“掌印，叫兩聲給本宮聽聽。”

說話吐露時的清香悄然在仇凜英的心上綻出絕色斑斓的花。

仇凜英低頭蹭她，“還是娘娘更動聽些。”

她太過熱情與明媚，灼得他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