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Dream.06

Dream.06

【連哭泣也無力。僅僅任一切随波逐流，将心埋葬。如今我的手中，只殘留着你曾經陪伴的溫暖。】

「奈奈子姐姐，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越前對着正在忙碌的奈奈子問道。他不用擔心倫子和南次郎知道，因為現在他們都不在。

「嗯，什麽事？」奈奈子溫柔地笑道。

越前湊到奈奈子耳邊說了自己的想法，聽完以後奈奈子捂着嘴笑了笑：「龍馬還是個孩子呢！」

越前沒有反駁，只是眼睛望向不知名的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晚飯以後，越前和奈奈子很快行動，找了個借口出去，兩人迅速來到那個球場。

那裏，放滿了白天奈奈子準備的煙火。

「怎麽樣，龍馬，還滿意吧？」

「嗯！謝謝姐姐！」越前感激地朝奈奈子點了點頭，緩緩道：「那麽，我們開始吧……」

奈奈子拿着打火機點燃了一根蠟燭，然後開始點燃其他的煙火。

越前把帶來的相機放在一邊，也開始點煙火。

整個球場上充滿了閃耀的火花。五顏六色的，沒有節奏地跳動着。它們不知道，今晚即将要為一個人綻放。越前的臉在火花的光芒裏帶着淡淡的哀傷。

等到引燃線終于燒到頭，巨大的爆鳴齊聲綻開。

無數道火光沖天而起，「啪」的一聲，天空便布滿了各式各樣的花朵。

越來越多的花朵在夜空中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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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居民也都看見了這壯麗的景色，小孩子們紛紛都從家裏跑出來。

「有煙火诶！好漂亮哦！媽媽快來看！」

「哇！是誰在放煙火啊？好美喔！」

許多旁觀的人不停地贊美着。

越前無心去聽，他所關心的，只有最在意的那個人而已。

「龍馬，你要等的那個人，還沒來嗎？」

奈奈子在一旁問起。越前滿目煙火的光芒，臉上面無表情。

是啊……那個人還沒來啊……這煙火……可是在為他綻放啊……

空蕩蕩的球場只有煙火、越前和奈奈子。那個人似乎沒有出現的意願，久久沒有現身。

「你……真的不來麽？……還是……已經真的消失了……來不了呢？」越前喃喃地說着，像是在問自己，又像在問這煙火，在問那個人。

煙火的生命如此短暫。燃盡了自己的所有光芒後，便要漸漸熄滅了。

它無法再持續，雖然明知道，熄滅就代表毀滅，永遠不可能再重現。

但，這是生命終要到達的結局。

只是……在這之前……你能不能完成……那個願望呢？

——再見一面的願望。

雖然那麽遙遠，但不想死心，哪怕只有一絲希望啊。

煙火終于差不多要燃盡了。還有僅剩的幾個，在夜空中孤單地開着。

「出來啊！」越前漸漸淚流滿面，顧不得身邊的奈奈子，大聲喊着，「為什麽不出來啊！……不二前輩！可惡！！你不出來，我會永遠讨厭你！！」

奈奈子在一旁頓時震驚得不知所措，她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越前——像個失去一切的人，孤獨、無助、絕望。

越前恐怕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失态的一天吧。

「混蛋！」

「不二周助你這個大混蛋！……我讨厭你！……讨厭你啊！」

「嗚……啊……咳咳……」

越前捂住胸口劇烈地喘息。心好痛啊，痛得要裂開了——可是，卻無能為力……

為什麽……死亡一點都不可怕……但是……卻這麽可惡呢？

可惡地阻隔了兩個人……再也不能見面了……

* * *

「龍馬……」

一雙手撫上了越前的頭，卻被越前狠狠地打開了。

「走開！不要理我！」

「呵呵……龍馬……是我啊……」

熟悉的聲音讓越前的瞳孔猛地睜大。他機械似地轉過頭，看見了那張熟悉的微笑的臉。

——不二周助！

不二前輩！真的是他！

狂喜在一瞬間席卷了越前。心髒差點都承受不了這麽巨大的喜悅。

「不二……前輩？是你嗎？真的是你！」越前毫無形象地、開心地大叫起來，不顧一切地撲進了那個冰冷卻帶着些微溫暖的懷抱。

實實在在的……可以觸碰的懷抱！

「終于……再見到你了……」越前喃喃。

不二緩緩地撫摸着越前的背脊，輕聲笑道：「我以為自己消失了……可是……突然就被很多光亮喚醒了……睜開眼睛一看……嗚啊……好多煙火……于是就出來了……」

「呵呵~」越前被不二說話的語氣逗笑了。什麽埋怨、什麽責怪，通通都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啊！」像是突然想起什麽，越前趕緊松開了不二，朝奈奈子跑去。

「龍馬？」不二疑惑地看着越前的背影。

「吶，奈奈子姐，真正需要你幫忙了！」越前看着呆呆的奈奈子，不好意思地一笑，把相機放到她手上，「請你幫我們拍張照吧！」

奈奈子起先沒反應過來，但看看越前身後的不二，像突然明白了什麽，理解地一笑，點了點頭：「嗯，龍馬，去吧！」

越前再次回到不二身邊。而不二看見那架自己常用的、熟悉的相機，就明白了一切。

「龍馬……對不起……只能陪你最後一晚了……」

越前挽着他的手，搖了搖頭：「我知道，但是沒關系——我會記得前輩，只要記得就行了……我會一直記得的……」

不二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摟住越前的腰。低下頭，輕輕地吻住了越前。

輕柔的觸感，一瞬而過。越前還在愣神中，耳邊傳來奈奈子的喊聲：「準備好哦！1、2、3！」

不二微笑起來，緊握住越前的手，越前的頭靠在不二的肩膀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

「卡嚓！」

那麽清脆的聲響，告訴着所有人，要記得，記得這個夜晚。只有他和他一起度過，相愛，雖不能相守，但彼此的心意，在美麗的花火之中，永遠燃燒着。

……

背景是那般璀璨的煙火。

奈奈子帶上相機悄悄地離開了。

越前和不二牽着手互相倚靠，坐在球場上，兩人一起仰望夜空。

「吶，不二前輩，那個地方美麗嗎？」

「嗯？你是說天堂？呵呵……很美啊……我在那裏很開心……」

「是嗎？那就好……我在這裏也會很開心……一直……前輩也是哦……」

「嗯……龍馬……你要開心地活着……一定……不然我會很痛苦的哦～」

「當然！我……我會努力……完成夢想的！」

「呵呵……我愛你……龍馬……」

溫柔的愛語還沒來得及消失。

時間定格在這一秒，夜空驟然變得黑暗，手中的溫暖，已然不見。

「嗯……我也是……」

低低地應了一句，越前滿面濕透。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晨曦在很久之後，照亮整個城市。

越前一個人的影子，在越來越耀眼的光芒下，拉得很長很長。

他再也不會來了，這個充滿相遇之喜悅與離別之痛苦的球場。

回憶曾經定格在這裏，就足夠了。

* * *

多年後，越前完成了父親嘴中嚷嚷着的“夢想”，獲得了網球的各種個人榮譽、甚至還為國家帶來了不少榮譽。

每年越前也都會和前輩們相聚，只是對某個名字，大家都心有默契、閉口不談。

父母也都曾希望越前結婚生子，可越前不願傷害另一個女性，選擇單身，但機緣巧合之下也收養了一個孩子。

在這個孩子成年生日的那一天，越前別墅裏熱鬧得很。

晚上Party進入了最熱鬧的時間，花火綻開，笑聲與歌聲從樓下飄來。

越前一個人在卧室裏，靜靜地看着床頭櫃上的照片。

自從那晚拍了照後，不知道為什麽，照片上就只有越前一個人。

在那樣絢爛的煙火下，越前一人的模樣，顯得格外孤獨。

沒有說什麽，越前放下照片，離開了房間。

但越前不知道的是，在他轉身離開的那一瞬，正對着窗戶外滿天煙火的那張照片上，在那燦爛的火光和爆鳴聲中——隐隐約約浮現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笑得如此溫柔的男子，緊緊握住越前的手，似乎任何力量都不能讓他松開。

可惜只出現了一會兒，便消失不見。

……

那一晚夜空中的花火，仿佛展開絢爛的夢幻一場。

那副笑容，是無與倫比的——

美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