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郁雲霁心中揣着事,囫囵睡了一覺便醒來。

怕吵醒與她劃着楚河漢界的孤啓,郁雲霁蹑手蹑腳地爬起,沒有喚人服侍便下了榻。

她沒有注意到,緊貼着內裏睡的孤啓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眸,眸中早就沒有了睡意。

郁雲霁拎起裏三層外三層的襦裙,發了愁,終還是對着青鏡拆了穿,穿了又拆,殊不知自己的動作全被身後人盡收眼底,大清早便對着她冷笑不止。

馬車早早便備好了,回想這幾日的種種,她打算再同孤啓好好商議一下此事。

“殿下,香齋閣将八寶糯香鴨備好了,殿下何故還要親自前去?”

弱水不解的看着她。

她們從不早起的殿下,今日竟是要親自去香齋閣,奇也怪哉。

郁雲霁靠在馬車裏小憩:“轉轉也是好的。”

她心中實在煩悶,起初她分明極力避開孤啓受罰的劇情,最終卻還是免不了争執,再有,昨日她極力洗白,孤啓卻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突然發瘋。

郁雲霁總覺着有些不對,像是有一只無形的大手在阻攔她,推她走向應有的劇情。

而今她能想到唯一轉圜的方式,就是安撫好孤啓,進來不去招惹原書中的角色,且一定要躲避宮裏那位溪太師,不要與之為敵才好。

書中的太師溪洄身上有太多神秘色彩,亦是幽朝唯一一個男官,原主這出了名的浪蕩子竟招惹到了他這裏,自然是沒有什麽好果子吃,而原主好似也是接觸到溪洄之後開始倒黴的。

惹不起,她躲就是了。

只要不招惹溪洄,便能避免生生死死的大事,這些細枝末節的往後也好說。

她說轉轉,便是真的轉轉,弱水引着她在京城的地界繞了一圈,也大致清楚了書中幾個重要人物的府邸所在。

直至下午,她才提出要去取那八寶糯香鴨的事。

她今晨出門可不是專門給孤啓取八寶糯米鴨,而是要早日熟悉京城的地界,方便她早些融入進來。

無法,此刻即便她站在此處,仍舊覺得自己像是這群人中的另類。

“殿下,我們到了。”

夕陽順着被風吹開一角的紗簾,柔柔灑在她的側臉,郁雲霁應聲睜開了眼眸。

弱水将懷中的牌子在窗口晃了晃,朝老板示意:“菡王府的。”

郁雲霁打量着四周,還不及思量,身後便傳來幾個女子的淫.笑。

“呦,便是戴着帷帽都掩飾不住公子的姿色……”

“哪家的兒郎,今日便跟本小姐回府可好,保你榮華富貴。”

幾個女娘将中間的郎君圍住,郎君的帷帽至腰間,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如今的神情,卻也能瞧得見大概輪廓,知曉這是個俊俏兒郎。

女娘們的話愈發不堪入耳,引得攤販紛紛側目,卻無人打算上前制止此事。

小郎君像是受了驚,卻從頭至尾不曾開口求饒,興許是個啞郎。

思及此,郁雲霁輕輕蹙了蹙眉:“住手。”

那幾個女娘不耐煩地回頭望着她,許是原主不曾來過這等地方,她雖是臭名昭著,但卻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的相貌。

“姑奶奶的事你都管,家裏有幾個臭錢了不得了。”年紀最小的小女娘像只開了屏的孔雀,打量着她的穿着,不屑道。

郁雲霁冷道:“天子腳下行此事,你們眼中還有沒有王法了?”

“姑奶奶想如何便如何,這京城裏,我便是除了菡王外最風雅的女子。”為首的女娘朝着她揚了揚下巴,鄙夷道。

誰都知曉菡王是t如何的荒唐,幾人卻将此事稱為風雅,将此當做美談。

弱水見狀,上前幾步立于她身側。

弱水是個矯健的女娘,配着長劍又頗有威懾力,下的面前幾個小女娘後退幾步。

“你們,你們還要動手不成!”

“殺人啦,潑皮娘子殺人啦!”

這群女娘年紀不大,想來也不敢惹得太過,否則家中家主與主君都不會輕饒她們。

為首的女娘還算有點氣性:“真當自己是什麽世家大族了,你連菡王都不如!”

郁雲霁怕吓到啞郎,不願再同她們拉扯,颔首道:“好了,多謝幾位對本殿的誇贊,現在,離小郎君遠點,這是本殿的人。”

小女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沒人動作。

弱水及時道:“違抗殿下的命令,你們有幾張皮可剝的?!”

弱水今日穿着菡王府的衣衫,肩頭上的标識彰顯着她的身份,此刻經她一提,女娘們才注意到那個标識。

這下她們哪裏還管什麽小郎君不小郎君的,都顧忌着自己的性命,登時被唬的一哄而散。

啞郎依舊站在原地,沒有動。

此時,啞郎身後跑來一身素色的小侍,他氣喘籲籲的,見着自家公子無事,便朝着她行禮:“多謝小姐出手相救,敢問小姐姓名?”

到底不敢将那能吓得小兒狂啼的名號報出來,郁雲霁道:“雲浮。”

眼前的小啞郎像是對外界的一切沒了任何反應,即便身邊來了人,也不曾回頭看看。

郁雲霁心道一聲可憐,輕聲問他:“可有吓到?”

她的聲音是極好聽的,溫和下來宛若暖融融的春水,讓人心中升起一陣暖意。

啞郎怔了許久,才微微搖了搖頭。

她了然,果真是小啞巴,便想着關切幾句:“你家住哪裏,獨自一人怕是危險,可要我送你回去?”

小啞郎緩緩搖頭,郁雲霁覺得奇怪,他莫不是吓傻了?

兩人這般對視着,一陣清風吹來,半透的薄紗被層層吹起,将他的小半張臉露出一瞬。

清風像是不滿意,欲将啞郎的面紗掀起。

啞郎似是猛然察覺,慌忙垂首将面前不聽話的白紗撫平,朝她施施然一禮便離了去。

風将一陣淡淡的沉水香帶給她。

方才她只看到微紅的唇與微尖的下巴,還有唇下一顆小小的痣。

有些熟悉,即使只有小半張臉,也是很熟悉。

郁雲霁看着他遠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

“那裏面,到底有什麽?”姣郎抿着唇上的朱紅。

侍人跪在地上,一臉驚恐的道:“郎君,當真是出大事了,那盒子裏可是了不得的東西。”

姣郎不耐煩的看着他:“上面寫了什麽?”

侍人身子顫抖着,一時不曾回話,姣郎氣得起身朝着他的肩頭踢去。

“混賬東西,辦事不利,當心本夫将你那老母老夫全都發賣了去!”

“郎君饒命!”小侍慌忙求饒,從懷中掏出一沓微黃的紙,“東,東西全在這裏了……”

姣郎面上一喜,将那一沓紙奪了過來,只是他用了幾分蠻力,只聽刺啦一聲,幾張脆弱的黃紙登時被撕成兩半。

手中輕薄的黃紙被他攥緊,仿佛手中攥着的不是黃紙,而是孤啓的性命。

“好,好啊,”姣郎大喜過望,“我倒要看看,如今證據确鑿,他要如何翻身!”

半月堂。

郁雲霁提着精致的檀木食盒朝裏走去,卻見內裏開了窗,孤啓正坐于窗前梳着長發。

他喜歡金玉與熱烈鮮明的顏色,偏這些顏色在他身上不顯半分庸俗。

精細的金發扣将他柔順的發束起幾縷在鬓,發頂的金釵钿子等珠光寶氣,将他襯的格外華貴雍容。

朱紅繡金的長袍上繪着墨色的竹,竹葉随着他的動作似是被風吹動,在他身上栩栩如生。

郁雲霁斂了神情,将手中的食盒遞給他身邊的小侍:“你愛吃的八寶鴨。”

“菡王殿下究竟想作何,我們先前說好了,和離之後便互不幹涉,您可倒好,前腳跟我一個說辭,後腳在京中散播這般傳聞?”

孤啓擡眸便對着她陰陽怪氣,郁雲霁一頭霧水:“什麽?”

“京城裏的那些風言風語,都要傳到恭王殿下的耳朵裏了!”

“風言風語?”郁雲霁一怔,好笑道,“能讓你這麽生氣,她們傳什麽啦?”

她溫言問着,想借此給孤啓順順毛,情緒好平靜些。

她這副模樣,在孤啓眼中便是默認了方才他所提及的作為。

孤啓冷笑一聲:“外人都傳,菡王殿下懼內,但同王夫伉俪情深,自此潔身自好,不再尋花問柳,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殿下這般做又是何意?”

方才他所說的話,郁雲霁還沒有什麽反應,直到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出口,她沒有忍住,偏頭咳了幾聲。

“這,你也說了,畢竟是謠言嘛,既是謠言,如何能輕信。”

她幹巴巴的辯解着。

孤啓顯然不打算就這麽算了,那張美人面似笑非笑着。

在他陰陽怪氣的話脫口前,郁雲霁道:“此事你放心,定不會讓此影響你嫁皇姐,歸根結底,你我還是自家人,自家人不為難自家人。”

她将含玉方擺好的八寶鴨獻寶似的挪到他面前:“瞧瞧,你最愛吃的。”

孤啓面色怪異:“我何曾愛吃這些了?”

郁雲霁一愣,下意識的看向他身邊的含玉。

含玉垂首道:“殿下,主君并沒有格外偏愛八寶鴨。”

腦海中一瞬間像是又什麽飛過,郁雲霁将那一閃而過的東西抓住。

所以,原書中愛吃八寶鴨的是原主的姐姐,她如今的皇姐,郁枝鳶,而孤啓也只是愛屋及烏,僅此而已。

“我想着皇姐愛吃,你興許會吃的。”郁雲霁靜默了一會道。

“……我愛吃。”孤啓夾起一塊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碟中,“我确實愛吃八寶鴨。”

她只是随口一提,孤啓便确有其事的,将八寶鴨化為了自己的喜好。

可見他對女主也是真的喜愛,竟是喜愛到了這等地步。

思及此,郁雲霁忽道:“對了,我們要早做打算,我方聽聞,皇姐的婚事提前了。”

郁枝鳶原定晚些時日再訂婚,卻不知怎麽的,要将婚事提前至近些天。

孤啓握着的銀箸頓在了半空,嗤道:“菡王究竟是方知曉,還是懷着別的心思,不肯告知……”

“殿下,奴有要事,還請王夫允奴見殿下一面!”

“殿下同王夫一道用膳,豈容你擅闖。”

門外的聲音熟悉,不是昨夜的姣郎又是誰,郁雲霁聽聞有急事,便道:“弱水,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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