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激烈
激烈
空氣中飄浮的塵埃慢慢落在他肩頭, 阮妤盯着出神,唯有越來越快的心跳反複提醒她,強裝鎮定并不能解決事情。
不能動, 不和她說話, 在這間房裏她沒有任何主動權,立于身前的人才是主導一切,推動一切的領導者。
阮妤嘗試找回自己的聲音:“我總得把傷口處理了。”
“坐好。”這是他第二句話,說完轉身去凳子那兒把藥箱拎在手裏折回,藥箱放在床上,他彎腰靠近, 伸手準備查看她身上傷口情況。
阮妤一驚,往後縮:“你……你做什麽?”
“檢查傷口。”
他說得太正派,反倒顯得她腦子廢料太多,把人把事都往壞處想。阮妤擡手抵上他胸口,輕輕往後推, “我自己來就好。”
這點推搡的勁兒于他而言作用不顯,只是往相反方向動了一下, 姿勢依舊,“你身上我沒看過?還是你覺得幾年時間我忘得差不多了?”
她驟然僵硬,那段塵封的往事如絢爛的煙花在腦海中炸裂。她的呼吸,身體每處的毛孔,黏膩而又暈熱,耳邊輕聲的呢喃一點一點勾引她只身前往黑暗。
-小妤, 你不是我的妹妹。
-你真的當我是哥哥嗎?
-不, 你遠比你自己所想的更想和我發生關系。
記憶中暧昧不清的話, 複刻般在耳邊再一次響起。
同樣的人,聲線卻比從前更加低沉魅惑, 每一個用字藏着勾人的餌。
他在誘使她重啓那段被衆人诟病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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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細的脖頸潮濕黏膩,鎖骨被輕輕啃咬,輾轉向上,靈活探索,從下颚來到耳畔,從耳畔來到側臉,最終攫取最想采摘的部分,咬得快要出血的唇,像待采的玫瑰,一步步引誘人過去。
而他也确實做了,無數次深夜回憶的溫熱,強壓下的冷靜在換衣間那天被重新喚醒,他想要更多,此刻、現在。
她仿佛陷入了半昏迷狀态,過往片段毫無時間性湧入腦海。
灼熱呼吸與滾燙的體溫,逃避卻強行被扭轉回來的吻。
大腦在那一刻處于混沌,耳邊聽不見一絲一毫的聲音。
淚水浸濕了枕頭,無數夜晚,掌心觸碰的滾燙溫度。
慢慢地,和現在發生的一切高度重合。
阮妤倉皇逃離,用力推開他,眼底掠過一抹慌亂,“別這樣……”
沒有防備,或者說面對她,他從來不打算防備,被推向一旁,拇指指腹蹭過唇角,輕微疼痛。
“裴霁和你什麽關系?”沈确脫離了情緒陷阱,眼目清明,翻出手機中那張照片,扔在床上給她看,“還是說拒絕我是為了他?”
他會知道裴霁并不奇怪,阿讓親眼見到裴霁過來接她,就算沒有添油加醋轉述,多少會帶點私人情緒的猜測,再經過聽的人自行分析和腦補,一出戲就這麽來了。
“認識,”她環抱住膝靠在床尾橫欄上,“沒關系。”
沈确單膝上床,傾身靠近她,威脅的話随着薄唇輕啓一字一句溢出:“離他遠點,這人不是善茬。”
“知道了。”她垂眸盯着床上藥箱,盡量讓彼此不被剛才之事困擾,“我要抹藥。”
他瞥了眼在床上粗針大花墊單,扣住她腳踝将人直接拖到面前,捏住她下颚迫使她只能看着自己,眼中再無他物,“聽着,大東鎮遠比你想象中複雜,我會送你出去,但最近幾天老老實實待着,你那點小聰明在這裏不夠看,人心要比你想象中複雜。”
他願意送她離開當然最好,阮妤沒忘記答應那個女人的事,見他起身準備離開,情急之下捏住他衣角,未加思考坦誠告知:“我答應那個女人要帶她一起走。”
“她的人生輪不到你管。”沈确重新捏住她下颚,濃眉微蹙,“在這裏收起你的同情心,沒搞清楚前因後果憑一腔熱心幫忙,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她的确見到女人經歷的一切心有感觸,有同情很正常,她不是要做聖母,只是希望能幫一點是一點,不管怎麽說那個老楊對啞巴女人實施了侵犯,這是不争的事實。
“那你告訴我,她做了什麽要被這麽對待?”阮妤沉默片刻,“那些人侮辱她不是嗎?”
關于這個問題,沈确不需反駁,多來大東鎮幾次就t知道這樣的事無非是擺在明面或暗處,今兒那幾人倒黴碰上他,換作旁人經過門前頂多笑笑無人出頭,就像丁志恒說的男人掙了點錢,總得找處花去。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提尊重二字,混沙口的,走線的,來大東鎮的,百人中挑不出一人素質高,他們像是沒進化成功的野獸,橫沖直撞,只要自己高興,在他們面前談尊重女性,天方夜譚。
“我只告訴你,離她遠點不會有錯。”他松開她,提起一旁的藥箱,打開後在裏面挑挑揀揀找處理傷口的藥。
那些親眼所見的片段不期然闖入阮妤大腦中,不假思索地追問:“你呢?”
他從藥箱中擡頭,眉心微皺,等待她下文。
“你來大東鎮也和他們一樣嗎?”阮妤突然不敢直視他的眼,垂眸盯着自己膝蓋,緩了會兒把話說完整,“賺了錢的男人總要花出去。”
沈确眼眸微眯,她好奇又忍不住偷瞄的眼神着實叫他心情不錯,起了逗弄的心思,手上動作不停卻認真回話:“我也是男人,你覺得呢?”
阮妤心下一沉,他這算是間接承認自己和那些男人一樣,找過發洩欲望的女人,把錢花在讓自己快活的事上,誠如他所說,他也是男人,和那些人又有什麽區別。
只是心裏有一道微弱的聲音在告訴她,沈确不是這樣的人。
可那微弱的聲音在聽到他反問後,消失不見了。
又有一道聲音在不停重複: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
沈确把需要的藥拿出來平放在床上,取出一根棉棒噴上碘附準備為她先消毒,“過來。”
“我自己可以!”察覺自己情緒有點過激,阮妤愣了一秒,避開他打量的目光,伸手去接棉棒,“給我就行,不勞煩你。”
他倒是有閑情逸致,棉棒高高舉起避開她的手,神色如常,話中藏着調侃:“你激動什麽?”
“沒有,”她極力否認,“男女授受不親不行嗎?”
“行,”沈确把棉棒遞給她,在她接手後,迅速握住她手腕把人往身前一拉,微微側臉,将受傷的唇角露給她看,“先幫我消毒。”
手腕上的力道不容忽視,阮妤掙紮無果,說話卷着氣:“你這點傷有我嚴重嗎?”
“我看你既有精力生氣,又有精力腦補,還有精力鬧騰,怎麽看也不像受傷嚴重的樣子。”沈确握着她的手又緊了一圈,“妹妹,有點良心,我為你剛打過一架。”
那場較量讓她重新審視面前的男人,她可以說曾經他們熟悉,現在蒙上了一層模糊不清的簾布,看得見人影晃動卻看不清臉。
斷了聯系的幾年,他們都在變,她的變化一眼可破,他的身上仿佛度了一層紗,言行舉止神秘危險。阮妤還記得那夥人中提到“沙口”,嚷嚷着和人拼命的那人頓時蔫了,不幫忙也不沖在前頭叫嚣了,沈确是沙口的人嗎?
她心思想得多,視線微微偏移,沾碘附的棉棒從他受傷的唇角慢慢移到下颚,後知後覺:“對不起……”
阮妤找來幹淨的棉棒擦拭,這次倒是專注了,無意瞥他一眼,四目相對,她先挪開目光:“擦幹淨了。”
沈确低頭整理自己衣服,進來後一直沒注意屋子陳設,僅有一張床,不像是外面街市買來的标準床,一米五不到,兩個人睡怕是會擠,“待在這兒,我去讓人多拿張床。”
“我一個人在這兒?”阮妤下意識地話致自己陷入尴尬中,低頭看向別處,“我的意思是……你叫剛才那位老板幫你解決不就好了。”
他也看向別處,眸底隐匿無聲笑意,再回頭看她時,眉目清冷,對她說的話不甚在意:“沒聯系方式。”
他臨走前指了指藥箱:“記得處理。”
房門輕輕關上,雷厲風行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阮妤把他翻找出來的藥拿在手裏,擰開白色藥蓋把藥擠上棉棒,才擠出三分之一的量,有點心煩意亂地放下,長嘆:他剛才什麽意思?
帶她進來後,二話不說……吻了她。
代表什麽?
生氣她和裴霁關系不明?
肯定不是,他不是說自己也是男人,賺點錢都花出去了,他們分開這麽久,沈确身邊不可能沒有異性,那段感情或許他早已忘卻,抛在腦後。那天在賭場遇見的女人,長得漂亮,看他的眼神濃烈似上頭的酒,說一句滿心滿眼都是他也不為過。
何況,他那張臉要是能安分就怪了。
阮妤低頭重新擠出藥膏,棉棒上厚重的黃褐色膏體味道很沖頭,忍着怪味慢慢塗抹。
她結結實實挨了幾拳頭,後來房間裏的女人突然沖出來,身上套着男人的襯衫,抄起一旁小馬紮砸在老楊身上,她的出現打得幾人猝不及防,裏頭就一個男人沒動手,勸說他們停手免得鬧出人命,輕描淡寫幾句話拉不住沖動的牛。
男人出拳更狠,一拳頭砸下來斷根骨頭不是沒可能,可能看她們是女人,拳頭落在身上疼是必然,但沒斷骨。他們存心慢慢折磨,落下幾拳後便沒再動手,只是拽住她們頭發,強迫她們擡頭聽他們一人一句放出的狠話,內容無非是低頭道歉就饒了她們之類的臺階話。
哪知她們兩人性子一個比一個倔,給了臺階偏偏不下,這才又惹怒了他們,幸而沈确出現,否則她們接下來就不只是挨拳頭了。
沈确說她那點小聰明在大東鎮不夠用,這話難聽了點卻是事實。
當下處境危險,她硬碰硬肯定吃虧,那夥人一看就是吃硬飯的貨色,喜歡人順着毛來,她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是怎麽了,平日為人處世還算冷靜,遇事也不是慌亂不知所雲的性子,今天真是活見鬼了!
棉棒上的藥抹得差不多了,阮妤又換了根新棉棒,擠了另一支藥膏,擰開藥蓋味道倒是比上一個好些,就是抹在破皮的地方有點疼,忍着難受一點一點往上蘸取,抹上去兩三秒傷口火辣辣疼,這種後知後覺起來的疼痛最惹人心煩。
阮妤腦子清醒許多,困住的問題在藥膏作用下漸漸找到答案。
關于當下選擇硬着來的原因,大概是精神上所受到的刺激,目睹同/性遭遇欺淩,看到男人光着膀子從屋裏出來,那個女人求死的眼神闖入她的視線裏。
那一刻,憤怒占領上風,她沒有過多考慮,選擇了最險的一條路。
現在身處尚且安全的環境中,冷靜下來分析利弊,沖動誤事這話不假,若非沈确出現,今日她的下場不會比那位女人好到哪兒去。
挨了拳頭,受了傷,這一課算值了。
不會再有下次。
-
安頓好阮妤,沈确去了丁志恒住處,這小子跑得倒挺快,一溜煙沒了人影,估摸現在正和崔越庭彙報所見所聞,難為他送完藥箱,裝作離開,把門弄出來一陣聲音讓屋內的人以為他走了,又偷摸回來躲在牆根下聽牆角。
大東鎮人員構成複雜,早已不是過去家家戶戶開門做正經生意的時候了,整個鎮找不出三家老住戶,被迫離開的,為了生活遠走外地去打工的,還有不願離開被強行攆走的,總之面上仍是大東鎮,內裏大換血。
而他此次過來,也做着明暗兩條線,一切都在計劃中,唯獨阮妤的出現是這次計劃裏唯一的意外,剛才那件事多少給她上了一課,人只有經歷教訓才有長進,何況還是不容忽視的皮肉教訓,記憶更深刻。
沈确回了廖婆子家,院門虛掩,屋子正門關的嚴絲合縫,除了偶爾裏頭鬧出來動靜,看不出和平時有什麽兩樣。
他不着急進去,盯上了院裏急于掙脫繩索的小黃狗,徑直過去。石頭堆砌的磚臺上放着剩飯剩菜,農村養狗沒那麽講究,不用給精細吃食,殘羹剩飯照樣看家護院。
沈确把東西倒進不鏽鋼盆裏,剛才沖着他一通亂叫的小黃狗這會兒乖順了,搖着尾巴往前走。他把盆放在地上,敲了敲盆口,小黃狗聽話過來埋頭吃。
屋內幾人處在水深火熱之中,院子裏的狗叫不叫無暇顧及。
丁志恒輕輕點頭:“千真萬确,兩人可親密了。”
“真的?”崔越庭還是不太信,“你說詳細點。”
頭一次聽說有人對男女同處一屋的親密事這麽感興趣,丁志恒想着該怎麽組織語言才能把事情說得通俗易懂,低下頭不經意一瞥,瞧地上痛不欲生的楊光傑,受折磨程度足以說明下手的人t夠變/态。算了,別整虛頭巴腦的語言魅力了,把話說透了更省事。
“咳咳!”丁志恒先起範兒清清嗓子,“我就瞧見确哥直接把人撲倒在床,上去就是親,那女的不樂意,你想想确哥那性子向來是指揮位,床上也得占據主導啊,不樂意就強行讓你樂意。”
崔越庭眉一挑:“接着呢?”
“接着确哥就把她衣服脫了,啃得那叫一個生猛。”礙于當時場地受限,丁志恒不能發揮全力,不然他能貼在窗戶上看。
“看不出來,阿确挺猛啊,平時裝出對女人不感興趣的樣子,合着是沒瞧上眼。”崔越庭憶起沈确臨走前懷裏抱着的女人,瞧那我見猶憐的樣子,男人就沒幾個把持住的,原以為沈确和他們不一樣,看來也難過美人關。
院外,沈确擡腕看了眼時間,小黃狗吃得差不多了,留給丁志恒彙報工作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拍拍褲子蹭上的灰,起身往屋子去。
門推開,屋內亂糟糟的,地上躺着一個半死不活的男人,另外三個犯錯受罰似的站在一旁屁都不敢放。沈确最瞧不上這種人,前一秒是兄弟,有難同當,下一秒是無關緊要的人,大難臨頭各自飛。
“呦,來了。”崔越庭站起來,下巴朝楊光傑那兒擡了一下,“怎麽處理?”
沈确注意到他受傷部位,驀地轉頭盯着崔越庭,沉默是在給他解釋的機會。
“你別這麽看着我,那個女人弄的,我還沒出手。”崔越庭說得坦白,只是那含笑的眼眸出賣了自己。
沈确知道他這人陰毒,笑裏藏刀的人最難處理,這類人心眼子多,看似無害實則劇毒。這一路過來,崔越庭對他有防備,表面稱兄道弟實則對他嚴加防範,經手貨時他都在場,美其名曰以防萬一,實則是盯他。
看來那位幕後大佬對他信任還不夠,想借此次機會試試他,若有問題讓崔越庭直接解決,若沒問題就是多了幫手,怎麽做都不是吃虧的買賣。
“處理完了就撤。”沈确指指腕上表盤,“時間差不多了。”
崔越庭瞄了眼,點頭:“行,先把正事處理了。”
丁志恒留下來善後,廖婆子還有那位啞巴女人交給他,其一二三負責處理楊光傑,崔越庭臨走前食指壓在唇上,意思不言而喻。
兩人一走,其三吓得腿發軟,忍不住問:“他們會不會盯上咱們?”
其二看着楊光傑,木讷道:“幫他們順利處理了,自然會沒事。”
“老二,你該不會是想……”其一拽過其二,以為他瘋了,“老楊和他們的矛盾,你犯不上去表現吧?”
其二木讷表情漸漸恢複:“不是我想殺,他臨走前就是這個意思。”
崔越庭的動作不是讓他們閉嘴,而是讓楊光傑徹底閉嘴?其一犯糊塗了,沒聽到崔越庭親口所說,他還是不願意相信,“你是不是會錯意了?”
“不是,”丁志恒給廖婆子解了綁,“以我對崔哥的了解,他就是要你們一次解決,不留後患。”
其三慌了神:“可……可楊哥還有氣。”
“怎麽處理是你們的事,認識一場有些話我就直說了,”丁志恒讓廖婆子從偏門進去,正廳留給他們,目送她進去後,緩緩開口,“你們能保證他出去不亂說不報複,就放他走,我也可以好心叫人把他送出去,但他受的傷去哪家醫院都會引起懷疑,一旦警方介入,他能一字不說?今天發生的事全抖摟出去,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丁志恒話糙理不糙,都是道上混的,誰手上沒點血,萬一被逮到挨槍子吃牢飯是必然,怕就怕幕後大老板在你還沒被警方逮到前就把你解決了,死在荒郊野地,哭墳都沒處哭。
話說到這份上,丁志恒知道這三人聽進去了,他把地上小馬紮踢到靠牆位置,經過其二身邊時拍拍肩,“兄弟,我看你為人還行,多嘴再說一句,你不處理,這趟你就交代在大東鎮了。”
其二打了個激靈,前後路全被堵了,擺在明面上就一個選擇,不是他死就是你亡,誰都別想無事發生,露個笑臉,說幾句馬屁話就能完事。
丁志恒走了,臨走前把房間裏的女人帶走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觑,其一神色漠然,其二盯着楊光傑陷入沉思,至于其三,知道接下來他們要做的事,心裏怪不是滋味又沒辦法。
三人互視一眼,動身擡起地上楊光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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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從屋子出來後,崔越庭一探究竟的詢問持續不斷:“所以你喜歡那種類型?”
“我說你剛解決完大事,別回頭拿槍都虛。”
“不對,我應該問問人家有沒有被你折騰死。”
沈确充耳未聞,站在一間小賣部門前,“接應地在這兒?”
崔越庭聳肩:“我收到的接應地就是這兒。”
“進去看看。”沈确推開小賣部門略顯破舊的門,入目是木質玻璃櫃臺,正對他們的玻璃上貼着煙酒,電話,飯票紅色膠帶字樣,貨架左側擺的全是煙,右側是生活用品,油鹽醬醋都有,東西擺放不淩亂,就是上面覆了一層灰,看樣子應該許久沒打掃了。
崔越庭來過幾次,走在前頭帶路,來到占據一面牆的貨架前,雙手扶住第四層,向裏用力一推,隔板推進了裏面,堆積貨物的貨架開始慢慢向右移動,打開一道供人行走的暗門。
崔越庭先進去,沈确跟在後面,兩側牆壁點了燈,燈光幽暗只夠照明腳下的路。
和賭場差不多的構造,底下堪比迷宮,沒有人帶領是進不來也出不去。沈确趁其不備拽掉衣領上的扣子,每走三十步用扣子劃下一道交叉痕跡,若遇到轉角則劃下箭頭。
“你要是這趟走貨做得漂亮,大佬肯定見你。”崔越庭笑了笑,“以後發跡了別忘了兄弟。”
“要是沒完成有後路嗎?”沈确借故提起,“是不是和那個人一樣現在也被解決了。”
崔越庭驟然轉身,光線昏暗,彼此無法看清對方神色如何,只能憑着談話內容去猜:“其實像你這種人,要是對手真挺可怕的。”
沈确輕笑:“怎麽說?”
“一路過來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太穩了,”崔越庭沉默須臾,“穩得讓人害怕。”
“有沒有可能,我本身就沒問題,只是你覺得我有問題。”沈确摸了摸牆上供應光源的燈,可以取下,拎到兩人中間,借着燈光,眼神交流更加清晰,也讓人更好判斷。
崔越庭仔細打量他,從他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所說的每句話仿佛發自肺腑之言,但他走南闖北這麽久,除去實力外就是看人很準,沈确絕非表現這麽簡單。
是人再會做戲總會露馬腳。
這趟活,他等着馬腳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