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岑安錦最終還是沒能跟着何家人走。
當着沈警官的面,她幾乎要哭出來了,看得沈警官很是不忍,幾乎要動搖。
可那位莊隊實在不懂憐香惜玉,像背後長了眼睛一般,在沈警官張嘴前一秒,轉身将他拽走,還別有深意地看了岑安錦一眼。
等他們轉身,岑安錦臉上的沮喪一秒消失,唇角微微上揚。
馮香梅愣是沒看懂她心情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媽,我們去跟那些村民聊聊。”岑安錦小聲道,“不用怕,聊什麽都可以。”
她一直不認為馮建輝是兇手,所以走這趟的主要目的,不是去找馮建輝。而是走一遍岑大山那天晚上走過的路,觀察路上的環境,看看他可能會遭遇什麽。
至于兇案現場,別說她是疑犯家屬,就是普通人,她也沒資格去查看。
受害者家屬,自然更不可能跟她好好交流。
所以岑安錦原本的打算,也只是找機會和附近的村民聊聊,收集信息。
現在的收獲,已經比她預想中大多了。
那些村民本就是來看熱鬧的,雖說何家人和警察都走,但他們看不了那邊的熱鬧。這邊嫌犯家屬的表現,也是熱鬧的一部分,因此大部分人都還沒離開。
只不過,可能是對兇案現場忌諱,也可能是對嫌犯家屬有懼怕,他們站得比較遠,偶爾議論兩句聲音也很小。
岑安錦慢慢從坡上走下來,已經挑中想要的聊天對象——一個站在前面第二排邊上,邊看熱鬧還邊用粉色的線納鞋墊的大姐。
走到大姐身邊的時候,岑安錦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腳下一滑,眼看要摔倒。
大姐下意識扶了她一把。
忙亂中人倒是扶起來了,手上的針卻在岑安錦手指上戳了下。
岑安錦“嘶”了一聲,捏着手指一擠,一顆豆大的血珠就冒了出來。
原身從小不幹活,也不愛出門玩,又是天生冷白皮,那手指就像剛剝開的蔥白芯,又白又嫩,襯得那血珠越發醒目。
“哎呀,對不住。”大姐一下不好意思起來。
“沒事,不怪你。你幫了我,我要跟你說謝謝。”岑安錦拿出手帕将血珠抹去,低着頭道,“怪我最近太倒黴。”
說着,眼眶就紅了,一顆豆大的淚珠挂在長睫毛上欲落未落。
長得好看的人,本就更容易讓人産生好感,大姐見狀,一顆心又軟了兩分。
岑安錦卻深吸一口氣,将眼淚憋回去,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看向她手裏的鞋墊:“姐你的手真巧,這鞋墊繡得好好看。”
“這還好看啊?”大姐笑道,“我媽總說我這像狗爬的。”
“我在街上買的那些,都比不上你繡的。說明姐你是個優秀的人,阿姨才對你期望高。”岑安錦扭頭去找馮香梅,看她已經跟人聊上了,“我媽……”
後面就遲遲沒再說下去。
“那是你後媽?”大姐試探着問。
兇殺案已經發生七天,無論是關于受害者、還是嫌犯的消息,村子裏早已經傳了無數個版本。
“是。”岑安錦點點頭,又急忙道,“不過我後媽很好。”
“那為啥沒怎麽見你去趕過集啊?”大姐自以為看穿了真相。
畢竟這裏是梨花溝趕集的必經之路,村民們見岑大山最多,馮香梅也見過,岑安錦卻臉生得很。
岑安錦說:“我不愛出門。”
原身這體質,三步一喘,走十幾裏山路能累個半死,是真不愛出門。
但是對平常沒什麽娛樂活動的村民來說,趕集能看熱鬧、聽新聞、長見識,沒人不願意去。
大姐不能理解,只認為岑安錦是不敢說實話。想到自己的女兒,看岑安錦的眼神越發憐憫。
“這次要不是為了我爸,我也不會出門。”岑安錦緊接着又道,“別人可能不信,但我知道,我爸肯定沒殺人。”
“可是,你又能做什麽呢?”大姐嘆了口氣。
“我也不知道,盡人事聽天命吧。”岑安錦看着她,“不過,有一點我一直很奇怪,就算何家住得遠一些,但是他家四口人,兇案發生的時候也還不到睡覺的時間,兇手不可能一刀砍死四個吧?他們不呼救嗎?村子裏其他人就沒聽到動靜?連狗都沒叫幾聲?”
“剛好是做晚飯的時候,大家都在忙,沒聽到也正常。”大姐脫口道,“再說了,他家有動靜是常事……”
說到這裏,大姐像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倏地閉嘴。
“難道何友文家……打老婆?”岑安錦瞬間想到一個可能。
也許何友文家搬到遠離鄉鄰的地方住,不是因為和村民們有矛盾,而是方便家暴?
“沒有,怎麽會呢?絕對沒有!”大姐立馬否認,随即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否認太快,神色有些慌張,“我的意思是,他家孩子調皮,實在鬧騰,所以時常有動靜……說起孩子,我也得回家看孩子了,再見啊。”
說完轉身就走,線團掉了都沒發現。
岑安錦還想去追,腦子裏忽然【叮】一聲。
系統面板再次出現。
【觸發情報:李秀花是何友武前女友。】
這破系統,永遠追着八卦跑……等等。
李秀花應該就是剛才那位大姐。
她如果是何友武前女友的話,應該對何家的情況很了解。
剛才在聽到她提出來何友文可能家暴的時候,李秀花瞬間的反應不像造假。她說何友文不會家暴,應該是真的。
但她的慌張也不像造假。
那她在慌什麽呢?
岑安錦想了想,沒有去追李秀花,而是将她掉落的線團,撿起來交給旁邊一位老人:“婆婆,你認識李秀花嗎?”“認識,交給我們吧。”一個中年男人卻搶先将線團接過去,拉住老人就走,“媽,回去做飯了。”
幾人一走,其他看熱鬧的村民,也紛紛離開。
“怎麽回事?”馮香梅看向岑安錦,不解地道,“聊得好好的,怎麽全走了?”
岑安錦:“說明我們問到重點了。”
“啊?”馮香梅有點懵,“重點是什麽?你剛才在問什麽?”
“我問何友文是不是打女人。”岑安錦說,“你呢,問了些什麽?”
“還在跟他們聊些家常,都沒問到重點……”馮香梅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我問他們何友文一家人緣怎麽樣,他們都說挺好的,兩口子都是溫和的人,孩子也懂事。看他們的樣子,也不像撒謊。”
岑安錦點點頭:“有些男人就是窩裏橫,在外面屁都不敢放,受了氣就回家打女人孩子。”
“是啊。”馮香梅深有感觸地點點頭,又有點着急,“那我們怎麽辦啊?看那些人的樣子,像是統一了口氣,不會跟我們說真話。”
“沒事,我們先回去。”岑安錦說,“我有辦法。”
*
早上六點,莊問笙在生物鐘的作用下準時醒來。
眼睛卻困得睜不開。
昨天晚上看卷宗看得入神,忘記了時間,感覺剛睡下就天亮了。
不過,他只困頓了幾秒就迅速起床。
在陽臺練完一套軍體拳後,已經神清氣爽。
收拾好出門的時候,對面房門打開,出來一位穿軍裝的男人。是他的領導,這次過來辦公,剛好跟他順路。
兩人打過招呼,一起下樓,領導問起案情。
莊問笙将撿重點邊走邊說:“我懷疑兇手不止一個人,已經通知法醫那邊重新……”
話還沒說完,斜地裏忽然伸過來一只胳膊橫在他面前。
那胳膊白得晃眼,像招待所剛剝了殼的嫩雞蛋。于是胳膊上那個蚊子包便格外突出,讓莊問笙很想……給她掐個十字。
“莊隊早啊!”脆生生的聲音在同時響起。
莊問笙從胳膊上移開視線,往前一看,面前站的,正是昨天在兇案現場遇到那位嫌疑人家屬。
昨天跟受害者家人聊完,沒再看到她,還以為她那些話只是說說而已。
沒想到這姑娘還真找上門來了。
“小莊,我今天還得回省城,就先走了。你加油,一定要早日破案。”領導眼神在岑安錦身上溜了一圈,笑眯眯地跟她也打了個招呼,“姑娘再見。”
莊問笙一看就知道他誤會了,剛想解釋,就見岑安錦特自來熟地揮揮手:“領導慢走,一路順風。”
領導看他一眼,意思是——你不說,她怎麽知道我是領導?
莊問笙:“……”
算了。
他看向岑安錦,認真道:“岑同志,請你相信警方,我們不會冤枉好人,也不會放過壞人。”
岑安錦笑道:“老實說,之前我是不太相信的。但是你來了,我相信你。”
昨天剛碰到這位的時候,她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莊這個姓有點熟悉。
回去一琢磨,才想起這人在書中出現過——岑大山後來被改判,就是他找到的證據。
莊問笙是軍人出身,死者何友文曾是他手底下的兵。
他是在別的任務中,發現了相關證據,證明岑大山并非兇手。但他也沒能找到真兇,更沒有來他們這小縣城當過刑警隊長。
現在他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穿書的蝴蝶效應,但這對岑安錦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只是別人再厲害,也不如自己可信。
岑安錦沒發現疑點也就算了,發現了怎麽可能放棄?
“既如此,那請回去吧。”莊問笙打量着岑安錦,似乎在琢磨她的話有幾分可信,“我們辦案有規定,不能向無關人員透露案情。”
“我不是為了案子來的。”岑安錦搖搖頭。
“哦?”莊問笙有點意外,更多是不信,“那為什麽?”
“你看到我手臂上的蚊子包了嗎?”岑安錦又伸出她那條白生生的胳膊。
莊問笙指尖動了動,将手插進褲兜裏:“蚊子包怎麽了?”
“這就要從昨天說起了,要不是莊隊你當衆為難我,我也不會說要來你家門口蹲着。不說就不會早早跑來,自然也就不會被蚊子咬。”岑安錦理直氣壯地說,“我犧牲這麽大,莊隊你請我吃頓早餐,不過分吧?”
莊問笙:“……”
別人都說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怎麽到他們這裏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