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租鋪子

租鋪子

郭君祥陰沉着臉, 冷冷出聲: “來人,去報官,丁三故意在吃食裏摻東西, 有為禍之心,如何懲罰就交給官老爺去判定吧。”

這個朝代對于食品安全的管理很是嚴格,如果商家售賣變質的東西,被發現則杖九十;若是吃了你賣的東西客人生病了,判流放一年;若是客人直接吃死了, 商家直接判絞刑。

這可比現代嚴格多了!

像丁三這個情況嘛, 雖然沒造成什麽實質的壞影響, 但他這個行為就夠得上打板子了。

這些知識還是沈昭昭之前在經歷了被人惡意污蔑賣的鐵板豆腐吃死了個指揮使後惡補的。

因此她現在賣吃食可謂是小心再小心, 特別現在是夏天, 天氣熱食材容易變質,她都是當天做好當天賣掉,從不留夜。

那丁三聽到東家真的要将自己送官,吓得涕泗橫流, 他不敢求東家,只跪着兩手緊緊抓着趙師傅的褲管讨饒:

“師傅......二叔......我再也不敢了, 你幫我說說話,我不要進衙門,他們肯定要打我板子的......”

趙師傅也知道自家侄子平日裏頑劣得很,但沒想到真能做出這等事, 還想嫁禍到他身上, 又是生氣又是羞慚, 自己收他為徒還将他帶到t如意樓來, 沒管教好還險些害了東家。

但,畢竟是自己的侄子, 他有句話說得沒錯,他做這事兒确實是因為他。

所以這件事他也有責任。

趙師傅緩緩吐出一口氣,一臉頹喪,“少東家,此事因我而起,是我沒管教好人,我也無顏面對大家夥兒,自此請辭,等您找到接替我的人我就走。”

“至于丁三,他做出這樣的事我也不替他求情了,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任憑處置。”

說完他就梗着脖子閉着眼,任丁三怎麽哭求再也不看他一眼。

周掌櫃上前勸道:“老趙,你何必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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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老趙是跟着老東家一起看着如意樓到今天的啊,兩人共事這麽多年早就處成了革命友誼。

咋一聽老趙說要走,周掌櫃第一個沖出來勸他。

趙師傅也領他的情,只不過擺擺手,示意他不要插手這件事。

郭君祥聽完趙師傅說了請辭的話,一時間沉默着沒接話。

周掌櫃睨着眼瞧他,他也摸不準這少東家的意思。

自少東家接管如意樓以來,老趙很多次跟他都意見不合。

老趙本就擅長紅案,招牌菜大多是些濃油醬赤的菜式,像什麽東坡肉、紅燒肘子、醬排骨……

少東家來了後偏說如意樓的招牌菜沒有品味,不雅,要大改,要跟對面的春遲軒一樣要往“精致”的意境靠。

後來招牌菜在食單上換了又換……

老趙又是個急性子,言語上也有不怎麽客氣的時候。

少東家不會真的趁這個機會把老趙給換了吧。

而此時郭君祥想起了今日在大堂裏他聽到的食客們說的話。

“這春遲軒吧,雖然外面瞧着新鮮雅致有意境,但吃着到底不暢快,你看這如意樓,做了這麽多年的這東坡肉,料用得足顏色也好,看着就豪邁大氣,爽快,爽快。”

“大俗即大雅啊。”

“我等都是俗人罷了。”同桌的友人也有同感。

郭君祥不由感嘆,是啊,小時候第一次吃趙叔做的菜的時候,那時候不知有多驚豔,飯都多吃了幾碗,父親還怕他吃多了撐到時候積食,一直讓他吃慢點。

怎麽現在因為別人而迷失了本心了呢?

沈娘子說的一道吃食是撐不起一家酒樓的,自己明明早已經有了可以撐起如意樓的掌勺,又何必再去尋別人呢?

他琢磨片刻,再開口語氣裏已經沒有了冷意:

“趙叔,如意樓是父親跟你還有周掌櫃三人一起打拼才撐到了現在,這裏離不開你,以後莫說這些離人心的話。”

“今日的事非你之過,你也別太自責了,丁三是丁三,你是你,但你這徒弟肯定是不能留在這兒了。”

趙師傅心裏訝異,少東家他留我?他不是看我很是不順眼的麽?

他還要開口再說些什麽,“少東家......”

卻被郭君祥擡手制止了,“這事兒今日就到此為止。”

又轉頭吩咐道:“其他人都散了吧。”

周掌櫃立馬應和,指着丁三:“還不快将人帶走!送官!”

沈昭昭覺着此事幸好及時發現将最壞的結果遏止了,現在的處理結果已是最好,就沒多說什麽。

到了晚間暮食,這個時間點正是客流量最大的時候,忙活了一天的本朝人民下值的下值,夏日炎熱在家不想開火的就帶上家裏人或者約上三五好友外出就餐。

琉璃粉“限時免費送”的吆喝聲的确足夠吸引人,不少人駐足詢問。

客人都到你門前了怎麽會讓人走了呢,店小二們使出渾身解數說着漂亮話把人都請進店去。

另外還有不少人聽聞這琉璃粉是那位遠近聞名的辛都知辛娘子都鐘愛的吃食,也慕名而來。

華燈初上,燈火初明,如意樓的大門外久違地竟然排起了隊。

沈昭昭今日帶過來的百餘份涼皮面筋的成品在暮食還沒結束的時候就用完了。

排隊進店的人很多都是沖着這個來的,如今告訴他送完了不免出聲抱怨,但人家店裏早說明了是限量贈送,早到早得,當下也無可奈何。

還是周掌櫃覺得讓客人失望落空很不好,讓店小二給沒等上琉璃粉的桌子都送上一份甜品當做賠禮才了事。

琉璃粉在如意樓上新的第一日全部清空,算是有了個很不錯的開頭。

郭老板跟周掌櫃一致認為後面兩日琉璃粉供應的量還可以增加,沈昭昭也應了。

後續沈昭昭也不必跟今日一般親自來如意樓,只需提早将涼皮面筋準備好,等如意樓的人來取便是。

忙活了一天沈昭昭跟三娘也回去了。

翌日清晨。

夏日裏人不知為什麽總是會時而懶懶散散的,連空氣裏都彌散着一種懶惰又安恬的氣息。

沈昭昭四人正在吃早食。

早食是三娘起來準備的,一鍋米粥,一碟腌好的切成兩半的鹹鴨蛋,一盤涼拌莴苣絲,還有一沓芝麻燒餅。

熬粥已經是三娘的舒适區,米粒黏稠又顆顆完整,粥裏面還加了蓮子百合,蓮子晶瑩圓潤,百合泛着清新的香氣,這等組合清肺潤燥,養陰消熱,夏日裏喝着很是舒适。

莴苣絲用熱水燙過,吃起來脆脆的,十分爽口,又用鹽水瀝過拌上芝麻油,帶着些許鹹味,就着米粥吃味道正好。

鹹鴨蛋是前陣子沈昭昭試着腌的,沒想到很是成功,一切開就滋滋爆油,蛋黃吃着沙沙的很綿軟,也不是很鹹,她直接挖空了半塊鹹鴨蛋攪進粥裏。

一碗用料豐富的粥喝完,沈昭昭仍覺得胃口大好,又挑了個糖餡的燒餅吃。

西水街上許阿婆家的那種老式燒餅,她賣燒餅已經十幾年了,之前就買過一次覺着不錯。

她家鋪子外擺着個圓筒狀的熱爐子,現做現賣,味道就糖餡的跟鹹味的兩種。

沈昭昭手裏這個吃着外焦內軟,還帶着一股芝麻香,內裏是空心的,但嚼着有絲絲的甜味,她不知不覺就把一整個吃完了。

一頓早食吃得十足飽。

早食過了,這個時候外面日頭還不是很大,要是到正午的話陽光就太曬了。

沈昭昭搬了張凳子出來在院子的陰涼處消消食。

兩小孩吃好了也學着昭昭搬來了凳子坐她邊上。

等他倆坐定,沈昭昭悠哉游哉地問道:“你倆認字認得怎麽樣了?今天要不要來試着默寫?”

沈昭昭閑來無事,開始抽查作業。

這幾日她雖然跟三娘很忙,但每天都會教上他們幾個字,倒是沒讓他們默寫過,也不知他們學得怎麽樣了。

上次她設想的木質沙盤後來找了個木匠,那木匠還沒聽她說完就說道了聲這簡單,然後拿着幾塊板材三兩下就打好了。

成品倒是跟她設想的差不多,兩個沙盤花了她一百文。

一尺多長的正方形的木盤,裏面撒上一層薄薄的沙子,正好可以寫字,這下就不用在牆上用水寫了。

此時姣姣跟湯圓對視一眼,兩人也不說話,相當有默契地立馬從凳子上蹦了下去,回屋拿起沙盤出來,然後兩個湊在一起在院子裏開始大聲讀寫。

沈昭昭見他們這樣輕笑出聲,啊,原來自己也變成在孩子玩的時候問作業寫完了沒有的那種讨厭的大人了呢。

前幾日都在忙着如意樓跟那琉璃粉的事情,現在那邊也差不多邁上了正軌,她這裏後續只要做好材料供應就可以了。

所以今日她決定給自己放假。

來臨安做生意也有一段日子了,沈昭昭心裏默默算了算自己掙到的錢。

首先是如意樓那邊,琉璃粉的授權費是一百兩,另外每售出一份琉璃粉她就要抽走一半的毛利。

現在定的售價是每份二十文,如今每天的供應量提到了一百五十份,這樣在樂觀情況下她一天大概能分賬到一兩有餘,一個月的話就是三十兩左右。

另外還有三娘給她投資的二十兩,再加上之前擺攤賺的差不多有二十五兩左右,她身邊的現銀已經有近一百五十兩了。

這麽算下來差不多能租個地段不錯的鋪子了。

昭昭想找三娘商量下,轉了一圈發現沒找到人,等了一會兒,才見她扛着個扁擔挑了兩桶水從外面晃晃悠悠地進來。

租的這家主人家院子裏沒打水井,想要用水還要提着桶出門繞過一條巷子去打,或者有運水車經過時,問他們買上幾桶。

昭昭忙讓三娘将扁擔放下,她幫着接過一桶,嗔道:

“打水怎麽不喊我一起?像你這樣很容易扭傷腰的。”

三娘邊說邊揉了揉肩膀,笑道:“哪裏那麽金貴了?兩桶水而已。”

沈昭昭也發現了,這三娘就t是個閑不下來的主兒,除了晚上睡覺昭昭就沒見她歇過,明明活都幹完了,也要這裏擦擦那裏洗洗,最後還總能翻出點活兒幹。

上次昭昭發現她和姣姣換下來的髒衣服沒了,找了一圈發現三娘正在盆裏洗着,還是她的內衣,羞得昭昭鬧了個紅臉,外衫就算了,內衣小褲她是真不習慣別人幫她洗。

當時昭昭還勸道這些活兒不用她幹,卻被三娘幾句話給堵了回去,

“拿了你的工錢洗兩件衣裳怎麽了,不然這錢我拿着也不安心。”

以至于現在昭昭每次換下來的衣服就先把內衣小褲自己洗了,絕不留到第二天。

兩人把桶裏的水倒進水缸後,東西放好,昭昭拉着三娘進了屋。

“我算了下我身邊的錢,租間鋪子開個食肆已經夠了。”昭昭開口道。

三娘聽了也高興,眼神都亮了,“那成啊,租鋪子的話得找個牙人,打算什麽時候去?”

“越早越好,就今天吧。”

“成!”

沈昭昭一行人來到牙行,接待她們的正巧是那天帶着沈昭昭租了現在屋子的那個牙人。

那牙人也驚訝,這小姑娘當初帶着個孩子在臨安租間小屋子錢銀都緊張,現在剛過一個多月就要租間店鋪開食肆了?還說要找地段好些的鋪子?

這臨安的飲食行業這麽賺錢的麽?他要不也改改行?

不過牙人臉上倒沒露出來這些心思,臉上堆着笑,口中說着奉承話,什麽小娘子聰明能幹日進鬥金種種此類。

牙人按沈昭昭的能給的預算計着她們去了幾處地方,地段最好的是禦街上的一處鋪子,面積不是很大,上下兩層不帶院子,一層做生意,二層住人。

地段是好,但沈昭昭總覺得住得逼仄了點,但手上的錢也只夠這麽大地方。

然後是沈昭昭擺過早市攤子的西水街上的一間成衣鋪子,牙人說是面積稍大些,原本是一對老夫妻倆經營的,現在年紀大了準備回鄉養老,這鋪子也就空了出來。

等到了地兒,沈昭昭就不想再去看下一家了。

這地方正是沈昭昭預想的那種前店後院的格局。

老夫妻倆将店面收拾得很整潔,不見什麽腌臜之處,只不過做食肆的話得把這些打來用做放衣服的箱櫃給全部敲掉。

後院是左右兩間廂房外加間正屋,東側打了一口水井,西側栽了棵桂花樹,現在正是生長期,瞧着蔥蔥郁郁。

她想着等到了九月桂花開了,可以摘些來釀些桂花米酒,不易醉人又醇香馥郁,有道是桂花酒,香飄萬裏。

院中間到時還可以擺張矮幾,鋪上幾個蒲團,坐在此處邊飲酒邊賞桂,好不惬意!

三娘也仔仔細細地看了每一處地兒,尤其是西廂房那兒。

牙人一直在觀察沈昭昭的神情,猜她應是很滿意此地,适時開口:

“這裏也是間緊俏鋪子,這不剛空出來,沈娘子也是來得巧。”

“前店加後院月租是十兩銀子,如果沈娘子直接租一年的話,東家說願意在整年的租金上打個九折。”

沈昭昭點點頭,“這裏我租下了,租期就定一年吧。”

“好咧!”

姣姣跟湯圓兩人叽叽喳喳地在這兒前前後後跑了幾圈。

姣姣笑着興奮地喊:“姐姐,這裏屋子比我們那大,我們真要住這兒麽?”

沈昭昭也笑,然後朝她點點頭。

在外面蕩了一天,鋪子也租好了,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回到家,沈昭昭打開櫃子準備先收拾些東西好搬家。

那牙人說這裏的租期雖然沒到但可以降點價幫着轉租出去,做了她兩單生意,這轉租的傭金他就不收了。

剛理了會兒她就看見櫃子角落裏擺着的那個雕花的木匣子,裏面的刀具她都還沒用上。

咦?她好像忘了什麽事?

糟了......她一拍腦門。

答應了人家的每旬送兩次飯食,因為最近事情多,她是完全沒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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