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薄霧靠窩在沙發上,打開電視開關,随意播放了一個搞笑類的綜藝節目。

客廳的聲控燈被她關了,電視裏倒影出的炫彩光芒打在薄霧臉上。

她将音量調的很小。

客廳太空曠了,即使音量開到了最小一格,常駐嘉賓爽朗的笑聲也不斷在空氣中徘徊蔓延。

他們在用盡自己的全力逗觀衆笑,可薄霧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內心空落落的,像是被挖去了一塊,怎麽也填不滿。

這天晚上,薄霧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或許是白天太多事夾雜在一起。

她迷迷糊糊做了個夢。

夢到她和陸硯瑾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了。

好像還是跟倪雅有關。

……

第一次見到陸硯瑾,是在九年前,那時候她還在上高二。

酷暑将至,麻将館內人聲鼎沸,老舊的空調扇頁發出難聽的嘎吱聲,霧氣凝成水珠布滿兩側窗戶。

門被推開了。

熱氣瞬間透過門縫湧了進來,門外那顆榕樹的倒影晃晃悠悠的落在走廊上。

淩珊珊抱着摩托車頭盔,穿過擁擠的人群,氣喘籲籲跑到薄霧身旁。

她半彎下腰,一只手搭在膝蓋上歇息,另一只手拉了拉她的衣袖。

“薄霧,快別打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不去。”

薄霧看都沒看她一眼,嘴裏叼了個棒棒糖,整個人慵懶地靠在椅背上。

“沒看姐姐現在正贏錢呢嗎,哪有這個時間。九條。”

“算我求你了行嗎,這次帶你去的地方,我用人頭擔保,保證比這有意思。”

“這句話我可聽過将近上百次,耳朵都要磨出繭子了。”

薄霧眼皮都沒掀一下,摸出一張新牌,用指腹輕輕摩擦了兩秒。

接着,她忽然笑了笑,一把推倒了面前的牌。

“胡了,清一色自摸。”

坐在對面的張嬸一臉不情願地掏出錢,嘴裏不斷嘟囔着。

“你們這兩個臭丫頭,就會想着法子掙我們這些老太婆老頭子的錢。”

“我這可是憑本事得來的。”

薄霧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數了數錢,順手遞給了一旁的淩珊珊。

“張嬸,您昨天就欠我七十塊呢,我可記着呢,明天接着來,不能賴賬啊。”

摩托車一路疾馳,二十分鐘後,車子停到了一棟金碧輝煌的建築前。

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朝裏看,裏面燈光絢爛人聲鼎沸的,有音樂有鮮花糕點,像一個大型的派對現場。

人群正衆星捧月地圍繞着中間的方向,似乎還在起哄着什麽。

薄霧摘下頭盔,狐疑道:“這什麽啊,表白現場嗎?”

“走吧,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淩珊珊拉着薄霧一路擠到人群前排,她這才勉強看清眼前的場景。

和她猜的一樣。

的确是表白現場。

穿着白裙子的少女臉頰泛紅,手中拿着一捧鮮花,正羞澀的對面前男人表達着心中的情誼,四圈圍滿了湊熱鬧的群衆,都在起哄着讓他們在一起。

正在表白的主角叫倪雅,算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

薄霧微微蹙眉道:“她怎麽在這?”

淩珊珊笑了笑,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

“這就是我說的好玩的地方啊,瞧見沒,倪雅都能租得起這麽大的場地來表白了,除去咱們這些看熱鬧的,最前面幾排氣氛組全是她花錢雇的。”

是啊,倪雅現在都能租得起這麽大的場面了。

五年前她第一次來薄家的時候,身上還穿着帶補丁的衣服,那雙不合腳的小白鞋已經被洗的泛了黃,全身上下的衣服加起來不超過三十塊。

她現在能有這樣的日子,花的還不是她們薄家的錢。

薄霧打心眼裏的不想看見她,擺擺手準備轉身離開。

“沒意思,我回去了。”

淩珊珊一把拉住她,朝着人群中央揚了揚下巴。

“別走啊薄霧,看見倪雅對面的男人了嗎?他叫陸硯瑾,是陸氏集團的公子,還是你同班同學呢。”

說着,她視線飄向倪雅,聲音壓得很低。

“要是倪雅真攀上了這人,恐怕你們薄家的産業真的要改名姓倪了,你真的甘心?”

同班同學?

薄霧微微掀眸,朝着人群中央望去。

那一瞬間,她忽然有些失神。

燈光倒映在少年寬直的肩膀上,這人皮膚很白,五官硬朗流暢,雙眼皮淺淺一層,那雙黑眸卻顯得漆黑深邃,極具壓迫感。

他只穿了件簡單的黑色T恤,單手插兜,視線百無聊賴的落在指尖的籃球上。

對于倪雅的告白,陸硯瑾明顯興致缺缺,神色淡漠懶散,看不出任何情緒。

薄霧腦子裏立馬蹦出了兩個字。

性感。

不知是因為他手臂上鋒利流暢的肌肉線條,還是因為嘴唇幹澀微微滾動的喉結,薄霧總能從他身上看出一股莫名的禁欲感。

倪雅這人,先不說人品怎麽樣,眼光倒還不錯。

薄霧是顏控,從小就喜歡長得好看的。

這人模樣生的這般好看,長相又完全是她喜歡的類型,怎麽她都該有些印象的。

她怎麽不知道班裏還有這號人物。

表白的氣氛已經到達了最高潮,倪雅踮起腳尖,将手中的鮮花朝着陸硯瑾的方向舉高。

四周起哄的聲音更賣力了,像是洶湧澎湃的海潮,層層重疊覆蓋。

薄霧被身邊的人吵得耳膜疼,她一只手壓住左耳,放大分貝道。

“愛怎麽着怎麽着吧,我麻将還沒打完呢,先回去了。”

她剛準備轉身,淩珊珊忽然激動的捏了捏她的手臂。

“卧槽拒絕了,爽啊!。”

薄霧下意識的擡起頭去看。

陸硯瑾已經離場了,也不知道他臨走前說了什麽,只留下倪雅僵硬的站在原地,手裏還捧着一束沒送出去的鮮花。

淩珊珊得意的挽住薄霧的胳膊。

“我就知道她肯定得被拒絕,陸硯瑾還是太給她面子了,應該拒絕的聲音大一點,讓所有人聽見才好,這才叫大快人心。”

也不知是不是在故意挑釁,淩珊珊聲音不小,在瞬間寂靜下來的現場顯得十分突兀。

倪雅握着鮮花的手氣的顫抖,她偏頭看向她們,目光冷厲陰沉。

薄霧原本其實并不想參與到她的這些閑事中來。

不過既然倪雅已經看見她們了,她更沒有逃走認輸的意思。

薄霧挑挑眉,毫不畏懼的對上她的眼神。

現場瞬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現場的吃瓜群衆意識到氣氛不對,都極有眼色的悄悄離場了。

倪雅扔了手中的鮮花,揚起下巴走到薄霧和淩珊珊面前,眼底滿是嘲諷。

“怎麽?薄大小姐不是一向自視清高嗎?也會當陰溝裏的老鼠,盯着別人的私生活不放?”

不等薄霧說話,淩珊珊就站到她身前,趾高氣昂的看着面前的倪雅。

“是我帶薄霧來的,怎麽着吧?”

淩珊珊滿目鄙夷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現在世道真是變了,小三的女兒還敢這麽嚣張?要不是我們薄霧現在年齡還小不能繼承遺産,你和你那該死的爹早就該滾出薄家了知不知道。”

倪雅并沒有理會淩珊珊的冷嘲熱諷,反而将視線落到了腕間的名牌表上。

“剛才父親給我打過電話,說要路過這裏來接我回去,我看這會時間也快到了,要不要等一等我們一起走,正好你和父親也很久沒見了。”

母親去世後,薄霧和倪雅其實一起在薄家居住過幾年。

這人什麽德行薄霧再清楚不過了。

無非就是拼了命的想炫耀父親對她多好,自己過的有多幸福,想用這點可憐的小恩小惠故意氣薄霧。

這種招式逼走薄霧的時候她就在用,沒想到現在也沒改進一點。

果然,不等薄霧開口,倪雅就自顧自的說下去。

“對了,前兩天的生日宴會你怎麽沒來,父親還為你留了位置,他專門騰出了一周的時間陪我們去國外旅行,可惜你沒來,他就只能陪我去了,這塊手表就是他這次送我的生日禮物。”

薄霧眉頭微挑,慢條斯理的笑了笑t。

“這個牌子的表啊,我媽當初都是讓我當垃圾扔着玩的,門口保安還撿了不少呢,你要不去讓他借你帶帶?”

淩珊珊沒忍住直接噗呲一聲笑出聲來。

“某些人還真當是什麽寶貝呢。”

倪雅咬了咬牙,氣急敗壞般将腕間的手表摘了下來。

“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麽用,誰會稀罕這些!”

口袋裏的手機很合時宜的響起,倪雅掃了一眼來電顯示,眼底的氣焰立馬轉換為了得意。

她撩撩頭發,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不和你們說了,我爸來接我回家,今天天氣不好,他專程來親自接我,都說了讓司機過來就好,可他偏偏不放心。”

玻璃門外,熟悉的黑色SUV緩緩停下。

倪成安手臂上搭了一件女式外套,她親自下車為她打開車門,談笑間,還貼心的幫她把外套披到身上。

臨上車之前,倪雅還滿是挑釁的朝着薄霧掃了一眼。

薄霧記得很清楚。

當年逼她離開薄家時,倪雅也是這個表情。

那天倪雅站在二樓,原本屬于薄霧的房間。

她居高臨下的看着薄霧離開的背影,眉宇裏滿是一副勝利者的得意姿态。

這個眼神和姿态,薄霧大概一輩子不會忘。

“薄霧,你前兩天生日啊,我怎麽不知道,你怎麽沒告訴我們啊。”

淩珊珊挽着薄霧的胳膊,看着揚長而去的SUV吐槽道。

“要我說倪雅這種人,你就不能給她留情面,這叫一報還一報,就應該從她最在意的事情上下手,總之不能讓她好過。”

薄霧視線依舊落在門外,她忽然平靜的問道。

“剛剛那個陸硯瑾,他很有錢?連倪成安都要恭維他?”

“當然啦,他可是陸氏的獨生子,想整垮一個倪成安也不過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要不你以為倪雅為什麽要不顧面子一次次的向他表白啊,他倆要在一起了,你可就真沒機會翻身了。”

“你還知道別的嗎?關于陸硯謹。”

“你問這個做什麽?”

薄霧視線淡淡的對上淩珊珊,一字一句道。

“我要讓他,喜歡我。”

………

第二天一大早,陸硯瑾剛清醒過來,就看見手機上就彈出一欄消息。

淩晨四點的時候。

薄霧給他發了兩條消息。

她說:【你昨天說的事,我不能答應。】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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