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回帝京是春節一周後。母親戀戀不舍地送她上輪渡, 再三囑咐她照顧好自己。

甲板上寒風淅瀝,沈宴寧向岸邊的蔣秀揮揮手,海風吹在臉上, 卻難掩心中愧疚。

在那一片蔚藍色背景下,蔣秀和小島逐漸凝成一個黑點。

輾轉幾個小時後, 飛機平安落地帝京。那是個白雪紛飛的傍晚, 多趟航班因天氣延誤,敞亮的候機廳裏擠滿了滞留的乘客。

沈宴寧推着行李箱随人流走出, 墨藍色天際裏飄着小雪。一擡頭,看見了在出口處的孟見清。

隔着一道旋轉玻璃門,他站在熙攘嘈亂的人群中,顯得格外安靜,直勾勾地看着她,于光影闌珊處, 留下一眼萬年的瞬間。

于是她連行李都顧不得,滿心歡喜跑向他, 猛地撲進了他懷裏。

孟見清措不及防地退後了半步, 捧着她的臉,“這麽激動?”

“是啊。”小姑娘蠻橫起來一點道理都不講, “你都不想我嗎?”

他忽然笑了, 罵她沒良心,“不想你跑來這陪你喝西北風?”

沈宴寧雙手緊緊扣着他的腰, 眨了兩下眼,一句話不說,笑嘻嘻地看着他, 得了便宜還賣乖,“那就辛苦你啦。”

小雪飄飄灑灑, 她穿着不算厚的羊絨大衣在風口裏站了一會兒,鼻子凍得通紅,眼睛裏泛起生理反應的淚光。

孟見清感覺奇異,心裏像是有一艘船突然就找到了停泊點,身體兀自放松下來,摸摸她的頭,“還回不回家?”

“回!”

京城斷斷續續下過好幾天的雪,天色漸暗,月光透過厚厚的雲層,灑在雪地上,形成一片銀白色的光影。

沈宴寧的手被他緊緊握着,踩着一地碎冰,前往那個被稱之為“家”的地方。

雪天路滑,回市區的路上又碰上大塞車,孟見清直接調了個頭,往反方向開去。

一路上越開越荒涼。沈宴寧倒是沒什麽害怕的,大有一種聽君任之的錯覺。

車子停在一處老舊小巷口,左邊是一條長長的溪河,右邊是大門緊閉的宅院。這個季節,還下着雪,大晚上的基本上沒有人來這邊挨凍。

“來這裏做什麽?”沈宴寧張望了一圈,四下空無一人,靜得只有雪的聲音。

孟見清關了車內燈光,看向她的眼神同這片墨色的天際一樣深,随後擡手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一下又一下地捏着她的耳垂,故意壞笑:“夜黑風高,孤男寡女,你說能做什麽?”

沈宴寧勾着他的脖子,笑盈盈地裝傻充愣:“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怎麽會知道呢?”

他嗤然一笑,牢牢把她箍住,壓低聲道:“欠收拾。”

下一秒,毫不客氣地吻上去。

外邊雪花飄飄,狹小的空間裏,溫度越攀越高。

沈宴寧被吻得暈頭轉向,後背被方向盤硌得生疼,下意識推了推他。

孟見清沒停下,手沿着她的脊線鑽進了她的貼身衣物裏,手指輕輕一勾就解了胸前束縛。

沈宴寧吓了一跳,神思瞬間清醒,驚慌失措地含着胸,“萬一有人出來怎麽辦?”

“這兒沒人會來。”

孟見清在她耳根處咬了下,雙唇緊貼在她頸間,笑聲意味不明。沈宴寧察覺到他神情的變化,立刻要掙脫,“......會被人看到的。”

“不會。”

溫柔的雪松味道萦繞在交纏的呼吸間,他是天生的調情高手,每一下撫慰都恰到好處,“乖點兒,放輕松。”

沈宴寧皺着眉,抗拒的言語沒起到任何作用,身體卻比意識更誠實地做出了第一反應。

他的動作還算克制,握住一處輕輕揉了揉,啞聲戲谑:“瘦了。”

沈宴寧憤然地瞪他一眼,想反駁,下一刻身體卻被整個翻轉,被他從身後抵着,裙擺被推至腰際。

冰天雪地,破舊的小巷裏陰風恻恻,結成冰的溪河上方聚着一團黑霧,一輛車孤零零地停着。

一車兩人,衣衫不整......

沒了衣物蔽體,腰間涼飕飕的,令她忍不住打了個戰栗。

孟見清的雙手貼上她薄薄的細腰。

即便是在隐晦黑暗處,少女的纖體依舊被一覽無餘,腰肢輕盈而纖細,後背潔白無瑕,如同眼前這片純白的雪,一塵不染。

他俯身吻她的腰線,輕柔得仿佛捧了世間珍寶,啞聲喚她:“阿寧。”

“嗯?”

雪輕飄飄地砸落枝頭,熱氣沉沉的氣息盡數噴灑在她腰間,“留在我身邊吧。”

沈宴寧在一句句動聽的情話裏逐漸失控,簌簌輕顫:“......我一直都在。”

......

錯開晚高峰後,返程的路上果然空空蕩蕩,一路暢通無阻到達惠北西街。

凜凜寒冬,孟見清院子裏的山茶花盛放,白雪襯着豔麗的紅,在這靜寂深冬裏賦予了生命的力量,可謂灼灼其華。

進屋前沈宴寧又回頭看了眼這盛而豔的畫面,感嘆:風裁日染開仙囿,百花色死猩血謬。

但願不要今朝一朵墜階前。

2019年的情人節,帝今氣溫回升,太陽高高挂起,将古典宮闕金黃色的瓦片照得锃亮。

華今就是在這樣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離開了生活近二十年的城市。她來時孤單一人,走時也未帶任何留戀。

沈宴寧去機場送她,順帶着孟見清也跟去了。

她和孟見清依然不對付,如今離了梁宵一,這點不待見全寫在了臉上,觑他一眼,對沈宴寧說:“有時候別那麽老實,又不是非要吊死在一棵樹上了。”

話裏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孟見清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性格,兩手插兜,事不關已的模樣,只管往她肺管子上戳,“就這麽走了,不再等一等?”

華今涼涼掃過來一眼。

沈宴寧在中間做和事佬,笑着應下她的話,“到那邊安頓好之後,記得報個平安。”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華今收了臉上笑容,上前抱了抱她,讓她珍重。

春去秋來,人聚還散,執意要走的人你是留不住的。

華今刷了證件進閘機,背着向他們揮了揮手。誰能想到,當初青春裏最驚豔的人會以這樣一種方式收場。

沈宴寧常常會想,她離開的時候會不會後悔。

答案不得而知。

也許只有留在原地的人才會悵然若失。

在機場外碰到葉幸是出乎沈宴寧意料的。這個将将二十歲的女孩,留着當下最時髦的發色,坐在幹淨的車裏,帶着不該出現在她臉上的愁容。

或許是華今的事讓她受了不少挫,沈宴寧總覺得她看上去比前幾次要羸弱多了,臉色少見的蒼白。

孟見清眉頭t微微一蹙,問她:“梁宵一送你來的?”

她搖搖頭,雙唇緊抿,手搭在車窗上,輕輕問:“她走了嗎?”

目光卻落在了他身後的沈宴寧身上。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華今。

沈宴寧點點頭,輕嗯一聲。接着就看到她笑了一下,不是那種終于釋懷的笑,而是非常慘淡的,眼睛幾乎要變成透明的笑。

那樣的笑讓沈宴寧的心狠狠一揪,想再說些什麽卻被她打斷。

“寧寧,你過兩天有空嗎?”她臉上的表情變了變,恢複成原樣,“有空的話陪我去試試訂婚服吧。”

沈宴寧面露難色,在收到她的訂婚邀請函時就決定了不去參加,她沒辦法一邊依依不舍送走華今後,一邊還心安理得地參加她名義上前任的訂婚典禮。

于是她歉意地說:“對不起啊,葉幸,接下來我要趕畢業論文,可能會很忙。”

葉幸失落地垂下眼睫,“沒關系的寧寧,你自己的事最先要緊。”

“你提前給我通知吧,我看着安排。”沈宴寧最後還是沒能狠心拒絕。

或許有些東西,命運早在一開始就注定好了。

從她無法拒絕葉幸時,她的人生列車就注定了無法駛向正軌。

那一年的山茶花比任何一年開得都要明豔。雪後初晴,道路旁光禿禿的花樹,只有山茶花,每一朵都開得紅豔欲滴。

绮麗多姿的盛況看得讓人心驚,不敢想它們齊齊凋落時,那種自殺式的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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