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省試舞弊

封禹一眼就能瞧穿阿阮臉上塗抹了東西, 心想他可能是一個男子出門在外怕路上引起歹人的心思, 這才特意醜化了自己。

封禹出聲問道:“你是要去哪裏?我與妻主回京城, 如果順路,不如和我們一起,至少能護你安全。”

阿阮眼睛因為驚喜微微睜大, 覺得自己真是遇見了好心人, 可他靜心一想又怕自己會造成他們的累贅。

阿阮輕咬下唇眼神猶豫, 手指捏緊那個繡着魏憫二字的荷包,他是個啞巴從這次問路就能看出來, 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都懂得他比劃的是什麽,他若是自己趕路去京城,怕是會錯過省試時間。

——我妻主在京裏考省試, 我夢見她出事了這才從老家過來找她。

阿阮做出決定, 擡手動作輕緩的跟封禹比劃,他眼神忐忑, 懸空的手指頓了一瞬,才又接着“說”道:

——你們是去京城嗎?我可不可以跟你們一起走?你放心,我一定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我會做飯吃的也少,不會浪費你們多少糧食的。

許是怕封禹改變之前的主意, 阿阮後來的幾句話動作比劃的有些急切, 眼睛定定的看着封禹, 輕抿薄唇眼底帶着祈求。

——我想見我妻主。

阿阮低頭垂眸看着自己手裏的荷包,指尖摩挲上面繡着的那兩個字, 咬唇咬的死緊。

封禹看見荷包上繡着的那兩個字時,就猜到這男子出門怕是為了他妻主,如今一聽他妻主也在京中參加省試,就說道:“沒事,你跟我們一起進京吧。我們一行人趕路,帶你一個也不算多。”

阿阮愣怔的擡頭,忙不疊的擡手感謝,激動的眼眶微紅。

封禹與蔣梧闕等人雖是一行人趕路,可馬車就只有一輛,裏面坐着的是蔣梧闕。

封禹雖然心善,可到底做不到讓個陌生男子進去跟自己妻主坐在一起。他背對着蔣梧闕,輕聲跟阿阮說道:“我帶你騎馬可好?”

阿阮了然的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忙點頭同意。

封禹覺得阿阮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語氣不自然的為自己的行為辯解了一句,“她們都是女人,我怕你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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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阮笑着擡手感謝。他其實有些羨慕封禹這種看着就很是有主見,氣勢也很強勢的男子,因為這樣就可以豪不委屈自己的攔下妻主身邊的所有男子,将他們與妻主隔離開。

阿阮想,若換做是他,他可能做不到像封禹這樣理所應當底氣十足。

衆人白天馬不停蹄的趕路,但晚上總歸是要停下休息。

臨近傍晚到了官驿之後,兵役亮出手中八殿下的令牌,驿丞慌忙親自出來迎接。

封禹手指勒繩,動作潇灑的翻身下馬,随後站在下面,微微仰頭朝着馬背上的阿阮伸出手,作勢扶他下來。

蔣梧闕傷風還未好,這一天不停歇的颠簸讓她臉色瞧着比中午時還要憔悴。

尤其是蔣梧闕下了馬車,站在一旁親眼看見自家夫郎,動作熟練一氣呵成的摟着剛才那個男子的腰,将其半抱下馬時,臉色頓時更加難看。

“阿禹。”蔣梧闕可沒忘記烏笑笑曾經遇見封禹後哭着喊着要嫁給他的事。蔣梧闕不高興的抿唇,眼睛幽怨的看着眼裏只有男子,卻絲毫沒注意到她的封禹。

他這氣都生一天了,總該消了吧?

封禹回頭,瞥見蔣梧闕的眼神,有些猶豫的動了動腳尖,朝她走去,“怎麽了?”

蔣梧闕就這麽看着他,也不說話。

封禹看着蔣梧闕氣色不好的臉,頓時生出些許自責,她還病着呢,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跟她歐氣。

封禹擡頭看了眼逐漸籠罩天際的夜幕,輕聲問她,“你餓不餓?”算是主動示好了。

蔣梧闕卻是搖頭,“胃裏不舒服,不想吃東西。”

封禹哦了一聲,他本打算親手給蔣梧闕做頓飯,誰知她卻是一口拒絕。

蔣梧闕的确有些不舒服,她本以為封禹聽完自己的話,會皺眉說落她不吃飯不行,誰知道他卻是扭頭跟阿阮說道:“她胃不舒服,那咱們先去吃飯。”

“……”

蔣梧闕頓時閉上眼睛坐在輪椅上不說話了。

晚飯封禹是同阿阮一起吃的,飯後站在門口嘆息一聲,到底還是端着清淡的小米粥給蔣梧闕送去了。

誰叫自己願意慣着她。

封禹站在蔣梧闕身旁,垂眸看着燭光下她清瘦略顯病态的臉,不自覺的放低聲音,勸道:“多少吃點。”

蔣梧闕正在看手裏剛收到的書信,眉頭微微擰着,見封禹過來才松開,擡頭揚眉看他,“終于想起來你還有個妻主了?”

封禹撩起眼皮子,修長的丹鳳眼尾掃了她一眼,蔣梧闕這才閉嘴,擡手接過他端着的那碗小米粥,皺眉一口一口慢慢咽下去。

封禹拿蔣梧闕沒有半點法子,跟她怄氣最後心疼的人還是自己,他垂眸屈膝半蹲下來,手搭在蔣梧闕的腿上,輕聲說道:“妻主,以後不拿身體胡鬧了可好?”

他示弱的聲音很輕,讓蔣梧闕一愣,沉默片刻後認真保證道:“好。”早上鬧的脾氣,晚上就又和好如初彼此妥協。

那碗小米粥蔣梧闕到底沒有喝完,伸手把碗放在桌子上的書信旁邊,見封禹看着那信,蔣梧闕擡手把他拉到腿上坐着,說道:“這是老師寄來的信。”

她這麽一說,封禹就猜到信裏說的怕是有關省試的事情。

二月初九的省試眼見着就開始了,蔣梧闕等人本計算着能在二月十八號,第三場省試結束那天抵達京城。

可人算究竟抵不過天算,路上天氣突變,一行人比預算的日期多耽誤了三四天才入京。

蔣梧闕和封禹有急事要進宮,臨走之前将阿阮放下。

封禹從懷裏掏出銀子,遞給阿阮,“你自己在京中沒有錢不好辦事,這個你先拿着。”

一路走來,封禹發現阿阮當真溫婉讨喜的很,人也規矩勤快,明明猜出他和妻主身份不俗,卻從來不往他和妻主面前湊。

阿阮哪裏能要封禹的銀子,忙擺手拒絕:

——這一路上你們帶我過來,我已經是感激不盡,這個我不能要。

阿阮态度堅決,封禹急着進宮也就沒過多推辭,而是轉手把銀子遞給十五,壓低聲音說道:“他一個男子進不去貢院,你拿着這錢想想法子。”

封禹知道阿阮心裏最擔心的還是他妻主魏憫,那幾日遇到暴雨無法趕路,封禹出來去茅房時,曾經撞見過阿阮站在屋檐下看着院中的雨幕扯着袖子急的偷偷抹眼淚。

阿阮聽聞封禹要讓侍衛送他進入貢院,感激的眼眶通紅,抱着包袱差點朝他跪下。

阿阮只從他妻主那裏聽說過省試是在京中貢院進行,也知道是具體哪幾天,可他不知道考完省試後,所有舉人就該出了貢院。

可現在封禹卻讓十五領他進貢院,這裏面顯然有事。

蔣梧闕在路上收到京中的信,省試舞弊之事被聖上下令徹查,太女為掩飾罪行竟大膽到将舉人關進刑部,甚至用了私刑。

晉老都是第二日才收到的消息,直接帶人進了刑部大牢,将舉人們全都帶回貢院,等候省試批閱結果出來。

這裏面涉及到的人和事兒太多,封禹沒跟阿阮細說,只道現在所有的舉人都還在貢院裏,阿阮去那兒肯定能找到他妻主。

對于阿阮來說只要能見着妻主就行,而別的事情他也不需要知道。

蔣梧闕帶着封禹進京面聖,正好跟退朝出來的晉老迎個正面。

蔣梧闕皺眉問道:“省試舞弊之事如何?”

晉老自嘲的笑笑,“事情結束了。要做飯下.毒的是個廚子,動手的是夥夫,雷聲大雨點小的查了半天,最後被處罰的卻是鍋底的一個柴火……您說有趣不?”

蔣梧闕瞬間明白事情的結果,眉頭不由皺的更緊。科舉選取的可是朝廷的人才,将來都是支撐着朝廷的棟梁支柱,省試舞弊絕對不容輕視,可如今卻被母皇雷聲大,雨點小的就此掀篇了……

蔣梧闕半響兒後才幽幽吐出胸前的一口濁氣,看着晉老輕聲說道:“省試批閱的結果也快出來了……”

這次如果還動不了太女,那就只能再從別處下手。

蔣梧闕和封禹進入禦書房,兩人朝坐在龍椅上看折子的蔣锟鈞行禮,齊聲喊道:“母皇。”

蔣锟鈞擡頭,看了兩人一眼目光又移到手中的折子上,語氣平淡的說道:“回來了?”

她拿起朱筆在折子上點評,寫完才說道:“回來就去看看你們父後吧,他念叨封禹有些日子了,想必是想你們了。”

蔣梧闕眉頭微皺,蔣锟鈞話裏話外的意思不外乎想把兩人打發走,她試探性的提起省試之事,卻見蔣锟鈞眉心一皺,“你們剛回京,一路舟車勞頓還是回府好好休息才是,至于其餘的事情,朕自有決斷。”

蔣梧闕心中無奈,都這麽些年了,母皇偏心的,依舊是太女和士族……

蔣梧闕回到府裏沒兩天,晉老提着壺好酒找過來,“陪老師喝兩杯。”

封禹在院子裏練武,蔣梧闕忙壓低聲音說道:“封禹不讓我飲酒,您還是自己喝吧。”

“出息!”晉老橫了她一眼,“被個男人管的死死的。”

蔣梧闕看出晉老心情不好,這才沒出聲回頂她“是誰怕師公怕的要死?”

晉老酒喝的有些多,把舞弊之事仔細跟蔣梧闕說了一遍,“參加科舉的舉人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人,太女竟讓刑部尚書用刑,可見其意惡毒。

當時你是沒親眼看見,我進入刑部大牢的時候,她們正在逼供一個舉人,将人挂在牆上铐住手腳,用鞭子抽打……那種東西哪裏是用來對付一個文人的!”

晉老無奈的搖頭,“我千算萬算沒算到太女膽子這般大,竟然制天下文人而不顧。”她呵笑一聲,“她哪裏會怕,有那位站在她身後,她哪裏需要怕!”

這事兒涉及太女,又涉及太多的士族子弟,皇上是不會為了一群舉人而舍棄這兩個的。

晉老搖頭苦笑,直言自己老了,是越發看不懂如今這朝堂格局了。

“蔣氏朝廷如同一塊肥沃的土地,這士族就是參天大樹,根纏着根藤繞着藤,擠死地面上別的樹苗小草,拼命榨取這土地的養分,枝葉遮擋着太陽,讓這塊地永遠見不得天日。

如果這樹不能連根拔除,遲早有一天,這地就要變成荒漠沙礫,風一吹,漫天黃沙,什麽都沒有了。”

“你是我學生,我再勸你一句,你若是拔不掉,不如趁早收手,帶着封禹回邊疆去,守好他手裏的兵權,你倆子孫無憂。”

蔣梧闕沉默着,手裏把玩面前的空酒杯,眼眸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老師,”蔣梧闕擡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舉向晉老,随後一口飲盡,将酒盞往面前桌子上一磕,說道:“這樹,非拔不可。”

這樹若是不拔,大蔣江山日益腐朽,太女登基,她和封禹都難逃一死。她想護封家安全,就必須拔掉太女背後的士族大樹,坐上那個位子。

晉老揚眉,沒再勸也沒再問,拿着筷子撥了兩下面前的菜,不悅的皺起眉頭,說道:“我知道封禹廚藝不錯,你去讓他親手炒兩道菜,你府裏這廚子手藝真是越發差了,肯定趁你不在都把廚藝疏忽了。”

蔣梧闕不為所動,眼皮子都不擡,“我夫郎的那雙手是習武的,可不是用來拿勺鏟的,這菜您就湊合着吃吧。”

晉老滿臉算計,放下手中筷子,探着身子靠近蔣梧闕,說悄悄話似得小聲道:“讓小禹炒兩樣菜,我就給你指個拔樹的幫手。”

蔣梧闕眼皮子動了動,抿唇考慮着,随後商量似得問道:“您看我給您親手炒個菜怎麽樣?”

“去你的,”晉老退回去,往椅背上一靠,滿臉嫌棄,“你炒的那菜拿出去喂狗,狗都不吃。”

蔣梧闕笑着,“不吃就算,反正阿禹不下廚,您就死了這份心吧。”

晉老斜了蔣梧闕一眼,直接起身理了理衣衫,站在房門口朝王府裏喊,“小禹!”

“……”

封禹聽見聲音将手裏的銀槍遞給下人,晉老指着桌子上的菜,“給我炒兩個菜,我給你妻主指個幫手。”

晉老是蔣梧闕最尊敬的老師,莫說她給指路,就是不指,她說想吃菜,封禹都會圍起圍裙給她做。

蔣梧闕瞧着封禹的背影,喊道:“阿禹你去忙別的,她就是不說,我也知道這幫手是誰。”

晉老瞧見封禹沒回頭,就知道今日能大飽口福,聽見蔣梧闕的話,不由挑眉,“哦?”

蔣梧闕手搭在輪椅邊光滑的把手上,笑着,“不就是那出身寒門的會元,魏憫麽。”

蔣梧闕手指敲打着掌心下的輪椅把手,笑着,“她是個人才,連中二元,最重要的是她出身寒門。”

晉老點頭,“她的文章卷子我看過,見解獨到是個人才。不過以朝中現在的局面,她留在京城恐怕也不是件多好的事。”

士族把持的朝堂,哪裏會讓一個寒門學子冒出頭?定會狠狠打壓下去。

蔣梧闕皺了皺眉。

晉老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現在想這個也沒用,不如想想眼前的事。比如你要怎麽接近魏憫才會讓她願意臣服,又比如,這小禹的菜怎麽還沒端上來?”

蔣梧闕瞥了晉老一眼,“最後一次,阿禹可不是我娶回來給你做飯的廚子。”

晉老嗤笑,“小氣。”

蔣梧闕無奈搖頭,說起正事:“對于如何接近魏憫……老師怕是不知道一件事,我和阿禹回京的路上,途中恰好救了一個男子,那男子入京尋找趕考的妻主,阿禹心善不僅把人救了,還送他去了貢院。”

蔣梧闕眉眼帶笑,語氣親切的問道:“老師你猜那男子妻主是誰?”

晉老哪裏還猜不到?頓時耷拉着臉,“我只想知道我的菜什麽時候能熟。”

蔣梧闕不理她,接着說道:“那男子妻主不是旁人,正是魏憫,明天榜上有名的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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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們,這部分內容跟寵夫有重合,我猶豫再三,想着是略過呢還是寫的詳細些,因為有部分解戰袍的讀者沒看過寵夫,我要是不寫出來,她們會好奇老八怎麽輕而易舉什麽都沒幹就除掉了太女,可也有不少讀者看過寵夫,我要是寫出來,怕大家覺得劇情都看過了,怎麽又花錢看了一遍

所以我決定,凡是有重合的地方,我就留一兩千字放在作話裏,當做免費福利,看過的小可愛們不用繼續花錢,沒看過的也能看到具體過程,一舉兩得

另外,魏憫都出場了,咱們離結局還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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