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假孕
看見十一領着從宮裏出來的奉禦進門, 整個王府的人才反應過來激動之餘竟忘了請大夫。
蔣梧闕坐在床邊, 封禹則半靠在床頭, 一只手搭在小腹處的被子上,另只手伸向床邊,露出小半截胳膊。
奉禦滿臉笑意的坐在矮凳上, 朝封禹手腕處搭了塊巾帕。等手指摸到他脈搏的時候, 奉禦臉上的喜色慢慢褪去, 眉頭狐疑的擰了起來。
蔣梧闕和封禹的心,随着她表情的變化不由自主的提起來。蔣梧闕出聲問道:“可是封禹身體有什麽問題?”
蔣梧闕的聲音跟封禹重疊, 只是他問的卻是,“可是孩子有什麽問題?”
奉禦搖頭,“兩者都不是, ”她皺眉看向蔣梧闕, 說道:“從主君的脈搏上來看,并無喜脈的跡象, 老臣診了兩遍才敢确定,他這應該是假孕。”
封禹瞳孔收縮嘴唇微張,手指猛的攥緊掌心下的棉被, 指關節繃的發白,難以置信的輕聲問道:“沒有懷孕?”
蔣梧闕也是一愣, 立馬反應過來, 讓府裏的下人先出去, 等屋裏只剩三人的時候,她才說道:“他月事這個月沒來, 早上吃飯覺得惡心幹嘔沒有食欲,這不該是懷孕才有的跡象嗎?”
封禹眼睛立馬看向奉禦,心提在胸口,希望聽到跟剛才不一樣的答案。
奉禦解釋道:“假孕的症狀跟懷孕相似,可這并非是有了。我看主君可能是最近心裏壓力有些大,亦或是內心深處一直渴望要個孩子,自己給自己施壓,這才反應在身體上,造成假孕的現象。”
蔣梧闕聞言一時間心裏有些五味陳雜,封禹除了幾年前腹部受傷的時候提過孩子,後來就沒怎麽說過,她還以為他并不是那麽急着要一個孩子。
封禹成親後也沒耽誤上戰場,蔣梧闕總覺得她夫郎心裏裝着的是家國天下,以為他把國放在第一位,卻不知道其實封禹心底卻偷偷想着給她生個孩子。
若不是有這次假孕事件,封禹內心的想法蔣梧闕怕是很難知道。
封禹輕抿薄唇,頭低着,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腹。他本以為裏面已經孕育出他和妻主共同擁有的小生命,身心都已經準備好他的存在,誰知道竟是一場空。
這種落差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胸口悶的發疼。封禹後悔自己穩重了多年,卻在今天得知自己“懷孕”時栽了跟頭,他是太想要一個孩子,才忘了該先找大夫把脈,等結果确定後再把這事告訴蔣梧闕。
一個人空歡喜,總好過讓所有人高興之後,才發現他其實并沒有懷孕。想起君後,想起妻主剛才高興的模樣,封禹心像是被人用手揪着用力擠壓,疼的有些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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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梧闕喚十五送奉禦回去,讓她回宮把這事跟君後解釋一番。
等屋裏只剩下兩人之後,封禹嘴唇微動,手指抓着被單,垂眸沒有去看蔣梧闕的眼睛,而是輕聲說道:“對不起……讓你白高興了。”
蔣梧闕擡手一把将封禹摟在懷裏緊緊抱住,封禹眼眶微紅,臉埋在她頸窩裏,擡手攥着她腰側衣服,小口小口的喘着粗氣。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蔣梧闕掌心輕撫封禹後背,自責的說道:“我總說給你奪那最高的位子,讓你住進最好的地方,護住整個封家安危,可我卻在成親後朝這些目标努力的時候,忘記了我心底最重要、最想守護的是什麽,我做這些不就喜歡你嗎?可我現在卻本末倒置,漸漸忽略了你到底是什麽樣的想法。”
“我總跟你探讨朝堂政事,對你信任有餘,”蔣梧闕手臂箍緊懷裏的人,顫聲說道:“可你是我的夫郎,咱倆是夫妻呀,我們之間的關系不是君臣也不是同僚,在自己家裏不該是耳鬓厮磨卿卿我我嗎?怎麽聊的都是這些東西?”
“算算時間,我有多久沒吃過你親手做的飯了?沒坐在廊下看你在院子裏習武,沒能喬裝打扮陪你去街上吃夜市?”
蔣梧闕深深吐出胸中的一口濁氣,“我總覺得自己忙,可你若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了什麽事情,我就是坐上那個位子又如何?”
“我現在就慶幸還好只是假孕,不是你身體出了什麽事,”蔣梧闕和封禹微微分開些,低頭吻他額頭,“不然我該怎麽給自己一個交代。”
封禹眼底濕潤,擡頭探身去親蔣梧闕的唇瓣,和她相貼。随着蔣梧闕的忙碌,他都很少能聽見她說這種讓人心跳加速的話了。
蔣梧闕摟住封禹的後背,掌心托住他的後腦勺将人壓在床上親吻。等她手摸到自己肚子時,封禹才又想起來孩子的事情,神色失落,“這次讓爹爹的高興落空了……”
君後對他極好,正是因為如此,封禹心裏才愧疚的很,“成親五年,我都沒能讓他抱上孫女。他若是……若是覺得我不能生該怎麽辦?”
封禹不怕皇上亦或是其他人讓蔣梧闕納侍,可唯獨怕這話是從君後嘴裏說出來,他要是提起這事,封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拒絕,也會覺得自己沒資格不同意。
蔣梧闕終于明白封禹的壓力是從哪兒來的了,他擔心的不是她想要孩子,而是君後想抱孫女。
“爹那邊有我呢,再說烏神醫不也說了嗎,你是不容易有孕,又不是不能有孕,”蔣梧闕額頭抵着封禹的額頭看向他眼底,“只要沒到三四十歲,那就是還能生。”
封禹擡手環住她的脖子,擔憂的問道:“要是三四十歲還沒生出來怎麽辦?”
蔣梧闕笑,“那咱們就不生了,到時候都過去那麽多年,我爹他也抱不動孫女,自然也不會再想這些。”
封禹眼裏終于浮出笑意,“爹爹聽見這話,怕是會不高興。”女兒幫着不能生的夫郎糊弄親爹,這若是換成他娘,怕是會打斷他的腿。
蔣梧闕把人哄高興才敢進行下一步,算着時間自己禁欲都快一個月了,她擡起封禹的下巴,吻上去之前說道:“相信妻主,你沒有懷孕肯定是我努力的還不夠,咱們多努力努力,萬一三十歲之前有了呢。”
“……”
床帳揮落,遮住裏面旖旎風光,兩人一同呆在屋裏,連午飯都沒吃。
十一神色惴惴不安的站在門口,腳步挪動臉色猶豫,想上前一步敲門,可走到門口又折了回去。
十五剛從宮裏回府就看到他猶豫糾結的這一幕,不由開口問道:“你做什麽呢?”
看見十五回來,十一像是終于找到了主心骨一樣,提着衣擺跑下臺階一把攥住她的袖子,聲音哽咽的問道:“殿下會不會跟主君在裏面生氣了?怎麽半天都沒有動靜。”
十五這才看到十一揚起來的小臉發白,唯有一雙眼睛通紅帶淚,巴巴的看着她,沒有平時那副自信沉着的模樣。
十五忙握住他的手,輕聲說道:“兩人不可能吵架的,你什麽時候見過主子跟主君生過氣?”
“這次不一樣,”十一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都怪我沒穩住,一看見主君幹嘔就覺得他是懷孕了。主君平日裏身體那麽好,什麽時候吐過……我要是,要是穩重一點先去找個大夫過來,就不會有這麽些事了。”
十一雖是王府管家,可今年到底也才十九,年齡比主君還小兩歲呢。他心底一直希望府裏能添個小主子,好能堵住那些背地裏對他主君指指點點說封禹光占窩不下蛋的人的那張嘴。
高興之餘把平日裏的穩重謹慎扔的一幹二淨,才鬧出這麽些事情。
十一擡手抹掉淚水,抽噎着說道:“我想進去賠罪,可又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十五扯着袖子笨手笨腳的給他擦眼淚,“你先別哭,我去聽聽屋裏是個什麽動靜。”
十一沒有功夫,根本聽不見屋裏的兩人在做什麽,他見蔣梧闕和封禹兩人連午飯都沒出來吃,還以為兩口子因為假孕的事情難受呢。
十五就不一樣了,她內功深厚,往門口一站就能聽到裏面雖然壓着聲音卻依然能讓人臉紅心跳的動靜。
她站在門口側着耳朵聽,十一就拉着她的袖子跟在後面,他擡頭看見十五那張臉上露出些許不自然,瞬間懂了,結巴着說道:“沒、沒吵架就好。”
十一輕輕松了一口氣,微微紅着耳根說道:“那我去讓人把飯先熱着,等主子們起來再吃。”
十五木着臉嗯了一聲,等十一離開之後趕緊挪動腳步離門遠點,擡手揉自己發熱的耳朵,心裏納悶,怎麽聽牆根這事老是自己來幹,她也挺不好意思的。
畢竟…畢竟主君平日裏看着那麽清冷,聲音也是冷淡,跟裏面那個……不太一樣。
十五擡手搓了一把自己的臉,不敢去想,免得被殿下知道後“滅口”。
宮裏的君後聽聞封禹只是假孕以後,眼底難掩失落之色,多次看向奉禦都是欲言又止,心底有些想問她,“封禹是不是…不能生?”
可這話在嘴邊盤旋半天,到底沒有說出來。他是蔣梧闕的親爹,那是他用命護着長大的女兒,封禹是她心裏的肉疙瘩,這話他今天要是說了,宮裏人多口雜,萬一傳到她或是封禹的耳朵裏,到時候多傷孩子的心啊。
君後擺手讓奉禦退下吧,自己坐在空蕩的宮殿裏。殿外陽光慢慢褪去,宮殿門口投進來的光影面積逐漸收縮最終消失,整座宮殿随着太陽西去開始陰冷起來。
小侍拿着鬥篷進來,輕輕披在君後單薄的肩膀上,沒有說話,又慢慢退到一旁站着。
君後擡眸去看,這偌大的宮殿,整日裏除了他和下人們再無其他聲音,沒有半分活力朝氣。
“兩個孩子都是好孩子,怎麽就懷不上呢?”君後輕喃出聲,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身旁的貼身小侍。
小侍猶豫了一瞬,出聲說道:“君後,許是緣分沒到呢。”
父母與孩子之間的緣分還不夠,這才沒懷上。君後不由想起來自己還沒懷上蔣梧闕的時候,似乎也有人跟他說過這話,讓他切莫着急。
“說的也是,”君後心裏想通舒眉一笑,“萬物都講究緣法,沒緣也強求不來。”
“這次怕是苦了封禹,他心裏可能也難受的很,”君後看向身旁小侍,柔聲叮囑道:“你去庫房裏挑些他喜歡的好東西送去八王府,告訴封禹一切以身體為主,別的都不重要。”
君後派人送東西過來的時候,蔣梧闕兩口子才起床沒多久。饑腸辘辘的兩個人吃了幾口飯墊吧肚子,封禹就撸起袖子動手給蔣梧闕煮魚。
他圍着圍裙在案板前面忙碌,蔣梧闕就坐在院子裏的露天土竈旁燒火,拿着一把蒲扇在竈臺底下輕輕煽動。
君後身旁的小侍還是第一次看見小主子這幅樣子,稀奇的多看了兩眼,笑着讓人把東西送進來。
“您怎麽來了?”蔣梧闕聽見動靜扭頭看見小侍,臉上露出笑意,“來了不如留下來吃頓飯吧,阿禹今天做了魚。”
小侍搖頭,笑着打趣她,“主君的魚就留給小主子您自己吃吧,老奴還不知道您,跟那貓兒一樣,護食的很。”
小侍把話帶到後就回宮複命去了,蔣梧闕也沒強留,封禹看着擺在屋裏桌子上的好東西,認真的說道:“妻主,爹爹真的很好。”
蔣梧闕挑眉,尾音上揚的“嗯?”了一聲。
封禹接着說道:“我會好好孝順他疼他。”話說的很直白,可見是放在了心上。
蔣梧闕擡手在封禹腰上摸了一把,意味深長的說道:“我爹在宮裏呢,多的是人伺候孝順,你疼他不如疼我呢。”
封禹側頭看她,眼裏浮出清淺的笑意,“你想我怎麽疼你?”
蔣梧闕摸着肚子,“比如先把我喂飽再說。”
封禹下意識的伸手扶在腰後,“剛才…剛才不是……”不是已經“喂”過那麽多次了嗎?還沒飽?
蔣梧闕一本正經的說道:“封少将軍,你那腦子裏想的都是些什麽旖旎風光?我說的是用你鍋裏煮的魚喂飽我,你這人,表面看着清清冷冷的,實際上心裏忒不正經。”
“……”封禹抿唇,臨出門前側頭瞪了她一眼,丹鳳眼尾泛着紅,顯然是找不出話反駁她憋的。
蔣梧闕悶聲笑。王府裏華燈初上,燈光月色下,挽起袖子圍着圍裙端着魚進屋的封禹,讓她覺得心底格外寧靜。
蔣梧闕終于明白那天魏憫給她寄的信裏為何會提上一句阿阮。莫說魏憫,就說她吧,若非形勢逼不得已,其實過着這般懶散恬靜的日子也挺好。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蔣梧闕:想吃魚ovo
封禹:我去給你做
蔣梧闕:我想吃你褲子裏的那條魚ovo
封禹:(刀剁在案板上)給你個重新開口的機會→_→
蔣梧闕:(老老實實的)一切都聽夫郎的……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