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第十二章

淩晨5點半,厚重的雨雲翻滾着,雲層壓得很低,似是風雨欲來。春日時道路兩旁熱烈盛開的潔白的梨花如今随着季節變遷散的差不多了,偶爾蔥郁的枝桠間還會像捉迷藏似的躲着僅有的幾朵,風卷着雨水的氣味穿街過巷,渾身散了架的蕭宵一出門被吹得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阿嚏!!”他揉揉鼻子,擡頭看向沉沉的天,“又要下雨了。”要快些回去了,等會兒怕是要下雨。跟在他身後的薄蘭頓住,習慣性地從口袋裏掏出張紙巾遞了過去,蕭宵瞥了他一眼,視線又移到他掌心中沾染了蘭花信息素的紙巾,心裏有點嫌棄。他真不願意碰。薄蘭對他的反應也并不在意,畢竟自己都在淩夏那吃過多少冷臉了,早已練就一身銅牆鐵壁,他收起紙巾,擡頭眼了黑沉的天,還是主動拉住了往公交站走去的蕭宵。

“蕭先生……”他放開了手,數個月的持久戰,也讓他學會了放下姿态讨好淩夏身邊的朋友,“我送你回去吧……這時候打車估計也來不及了。”蕭宵下意識地要拒絕,薄蘭卻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我知道你現在和小顧同居,你要是淋雨感冒了,他會傷心的。”這一招看似善解人意,實際上捏的蕭宵毫無還手之力。蕭宵這星期确實搬過去和顧柔青同居了,這意味着他工作中所遭遇的顯露在表面的都無法逃過顧柔青的眼睛,哪怕工作中磕碰了哪瘀黑了一小斑,顧柔青都要難受得不行,更別說他今晚一身都是傷還要淋雨了,蕭宵盡管心中百般不願,可想到如此,還是應了下來。薄蘭頓時松了口氣,生怕蕭宵反悔似的大步走到車旁,甚至主動地給他開了副駕駛的門。

“……謝謝。”蕭宵坐進副駕駛,心中盡管膈應,但還是朝他道謝了。

薄蘭轉動車鑰匙,發動車子,他心裏有些緊張,抓住方向盤的掌心微微發汗,這還是他和蕭宵單獨共處一個密閉的空間,以往多數都是休息日,由顧柔青那只醋精跟屁蟲送他去淩夏家,淩夏見了他尤為開心,笑得甜滋滋,扔下他們兩個alpha在客廳大眼瞪小眼,哐當一聲關上房門開始聊悄悄話。薄蘭特別想知道淩夏現在怎幺看他,有沒有稍微一些,哪怕是一點的改觀……他不自在地動動,還是小心翼翼地問出口了:“小夏……他、現在……”話還沒說完,蕭宵打斷了他,他冷冷地呵了一聲:

“你不是跟你男朋友快活呢,這會兒想起他了?”

攥着方向盤的手指猛然發緊,薄蘭被蕭宵的話紮得有些難以呼吸,“不是……我是要跟小羽說清楚……”

“小夏肚子都6個月了才想到要說清楚。”蕭宵将頭轉至車窗外,一針見血地指出。“你還給——哦,白先生一個臨時标記。你對他們的感情可真負責。”

“……當時情況緊急。”

“你給了他虛假的期盼。就像你當初對小夏一樣。”蕭宵說,“你真的很薄情寡性。”

薄蘭沉默了,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反駁,因為皆是事實,他有時候也會忍不住想,如果他們的相識過程正常,這個時候的淩夏可能已經拿了畢業證,他要回國,自己就跟着回來發展事業,然後結婚,會有個小寶寶,有個三口小家……

不經不覺間,車穩穩地停在小區樓下,蕭宵下了車,“到了,謝謝你薄先生。”他站在車旁,朝車窗中的薄蘭點頭示意便頭也不回地走了。蕭宵一進電梯就忍不住揉眼睛,他可困死了,偏偏又是坐仇敵薄蘭的車,忍不住渾身豎着刺,準備随時戰鬥。他打了哈欠,看着樓數一層一層地往上跳,心想着這一身的傷待會兒要怎幺安慰某人。

半個月前,蕭宵的父母來了一趟市裏看他順便住幾天,結果一開門就看見自家兒子将一位高個壯男壓在沙發上邊親邊捏人家屁股的轟動現場……顧柔青仿佛被抓奸一樣吓得臉色全白,盡管假裝無事發生,佯裝鎮定,但蕭爸不小心嗆了口風咳嗽一聲,都能将他吓得瑟瑟發抖;與未來丈母娘、老丈人的會面就在這幺一片尴尬窒息的氣氛中結束,晚餐後蕭媽便随便找了個理由将蕭宵攆到顧柔青那住,然而這幾天住着住着便習慣了,爸媽回了家,蕭宵也沒搬回去,顧柔青也不願意他走,畢竟醒來看見男朋友就躺在身邊日子誰不喜歡呢?

“咔噠”他輕輕地擰開門鎖,昏暗的室內留了一盞散發淡黃光暈的小夜燈,他蹑手蹑腳地走進房間,準備換上睡衣洗漱一番 ,顧柔青那媲美信息素探測儀的鼻子動了動,他睡得迷糊,但也知道這是外來的信息素,“宵宵,你回來了?”他揉揉眼睛,說道。“你過來,我看看你……”

蕭宵被身後的聲響吓了一跳,他轉過身,利落地換上睡衣褲子,輕聲回答道:“今晚沒什幺事,你快睡,我去洗個臉就來……”這是每晚例行公事,顧柔青必定檢查他身上帶了多少傷,可這回傷得确實有點嚴重,蕭宵不想讓他擔心便插诨打科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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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幺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顧柔青疑惑地仰起頭,像只小狗似的嗅着,突然像想起了什幺,皺起眉頭:“怎幺這幺像老板的信息素味道……”蕭宵扯扯嘴角,心想alpha的嗅覺真是比狗鼻子還靈,他伸出手想rua顧柔青睡成亂毛的頭發,想起他身上還沾着薄蘭的信息素,抱起衣服一溜煙似的竄進了廁所。而床上的顧柔青也清醒過來了,他嗅着空氣中那絲淡薄的蘭花香,百分百肯定那就是他老板的信息素味道,醋精雷達哔哔作響,他幹脆不睡了,坐了起來,啪地按亮了床頭燈,板着臉準備演大戲,等門鎖一轉,他便馬上入戲,嘴巴撅得老長,眼神幽怨,“你過來。”

蕭宵有些躲閃,繞着光走,顧柔青還是覺出了些端倪,他直接打開白熾燈,看清蕭宵的臉上的傷瞬間再也顧不上醋不醋了,滿心滿眼都是心疼,蕭宵一看他這樣就知道完蛋了,可能得一邊哭唧唧一邊檢查,事實上确實如此,顧柔青吸着鼻子一把抓過他,将他的上衣給掀起,入眼之處皆是傷痕,因時間沉積,更是烏黑斑瘀地明顯一片接一片,仿佛是受了什幺重傷。“怎幺……怎幺會這樣啊……”他的聲音帶了些哭腔,沙沙啞啞的。蕭宵拉下衣服,摸摸他的臉,指尖抹掉眼尾的水汽,安慰他不過又是一場普通的出勤,他知道顧柔青心疼,可這也是沒辦法也無可避免的事,顯然顧柔青也很清楚,他沉默了半晌,還是下了床。

又要上藥了,蕭宵看着他消失在門外的身影默默嘆氣,果然,不一會兒,顧柔青拎着個藥箱進來了,蕭宵十分眼識地脫掉了衣服,全身僅剩一條遮掩重點部位的四角內褲,顧柔青擰開一瓶跌打酒,倒了些到手上搓熱了便貼到蕭宵的傷處揉弄,力度适中,他掌心的溫度溫熱,蕭宵舒服得打了個哈欠,“寶貝……我先睡了……”顧柔青手上一頓,沒忍住用力戳了戳他的傷處,語氣懊惱得有些恨鐵不成鋼得意味:

“你就知道睡!”淨讓人心疼!

蕭宵勉強地睜開雙眼,強烈地困意侵占他的意識,連視物都有一層淡淡的重影,“……我累嘛……你都不知道你老板跟他那白月光多會折騰……”他說的輕飄飄,幾乎是含糊地一句帶過,但顧柔青聽清楚了,他老板的白月光——追妻火葬場的萬惡之源。這短短一句話,不禁讓他浮想聯翩,老板不是在追妻火葬場嗎?竟然還沒處理好白月光的關系……果然這種頂級alpha都不守A德,顧柔青越想越覺得薄蘭在感情方面渣得跌破地心,他嗅着空氣中淡淡的蘭花香,心裏更不是滋味,他啪地打開家用信息素過濾機,調整至最強檔。

他拒絕家裏沾上渣A的味道,簡直給他們這些安分守己愛伴侶又專一的alpha抹黑!顧柔青哼哧哼哧地伺候好蕭宵,一把将他摟進懷裏不停地蹭,将那股子蘭花味給覆蓋得一幹二淨。

早上鬧鐘響起,顧柔青痛苦地按掉聒噪的鈴聲,蕭宵貼在他的身旁沉睡着,顧柔青一把摟住他,将臉埋在蕭宵頸窩處狠狠地吸了一口,嗯,沒有他老板的信息素了。他很是滿意地往睡得毫無反應的蕭宵臉上啵啵啵地親了好幾口。

今日天氣不好,風中都有些風雨欲來、雷聲滾滾的味道,顧柔青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店買了杯厚乳拿鐵,他正在店裏排隊,卻突然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站在隊伍的前方。

淩夏?不對,那不是淩夏。顧柔青揉揉眼睛,那張臉确實跟淩夏很像,可平坦的小腹和稍矮的身高以及比淩夏更加柔和的面容卻在昭示他是另一個人,他仔細地觀察着前面的人,看見他提了兩杯飲料匆匆離去,心頭浮現上一個猜測:難道這是老板的白月光?

——

被臨時标記過的Omega身上還散着alpha淡淡的信息素,白何羽摸摸後頸上新鮮的标記,薄蘭标記了他,是不是就代表他們現在已經是親密關系了呢?他勾起嘴角,心裏有些期待。真沒想到兜兜轉轉這幺多年,還是這個人呀。

知道薄蘭在救援站待了一晚,白何羽早上還特地做了一份早餐和咖啡要帶過去給他,他興致勃勃地到了樓下大堂,正要給薄蘭打電話,前臺接待的小姑娘直接微笑着叫了他一聲“淩先生,早。”并主動開了直達頂樓總裁辦公室的電梯權限。白何羽疑惑地站在空無一人的電梯內,陷入了沉思。

淩先生是誰?

——

因為淩夏孕期需要父親的信息素,他們達成了一種莫名契合的合租關系,同個房間同一張床,同吃同住,甚至岳父岳母也在,像個別扭的大家庭,但薄蘭心裏一清二楚其中的緣由,他不過是沾了孩子的光,他小心翼翼擰開門,現在也才六點,可淩爸淩媽已經起了,聽見門鎖的聲音,也只淡淡地瞥了一眼薄蘭,低頭去做自己的事,對他一夜未歸并無過問,冷漠得像是對待合租的陌生人。

淩媽提着噴壺從他身邊經過,低低地提醒:“小夏在睡,你小聲點。”薄蘭點點頭道了聲好,淩媽并無任何反應,像是聽不見。薄蘭并不介意,他蹑手蹑腳地進了房,昏暗的房間內被子下隆起一座小丘,随着呼吸輕輕地起伏,對薄蘭的動作一無所知,他抱起睡衣去洗了個戰鬥澡,躺進被窩時房間裏已經漂浮起一股舒心的蘭花香。淩夏像是有所感地翻了個身,安睡中的面容朝着薄蘭,雙手乖乖地放在臉頰邊,眉眼舒展,看起來毫無防備,薄蘭心都塌了一塊,他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身子,将自己靠得更近,感受到淩夏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臉側,他伸出手,輕輕覆在了已經顯懷隆起的小腹上,那裏孕育着一個胎兒,是淩夏和他的孩子。只有在這時,他才能在壓得喘不過氣的現實縫隙中獲得一絲虛假的滿足感,此時此刻他們就是一對貨真價實的夫妻,他在昏暗的室內動動嘴,勾起嘴角,眼神缱绻的能滴水,他無聲地說:“寶寶早安。”

淩夏對薄蘭的一夜未歸并無表面上那幺雲淡風輕,目前在生理原因上他不得不依賴alpha,這幾個月的相處不得不說薄蘭的态度擺得确實夠低,兩人位置颠倒,以前是他在薄蘭身邊轉來轉去,很是低眉順眼,現在倒是反過來了,某人跟前跟後,态度端正,真真是将他捧在手心上,可謂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但淩夏比他想象中還要依賴alpha,這讓他十分懊惱,即使因為薄蘭上班而不在身邊8個小時,也能讓他難受得像是荒漠裏缺水缺糧三天三夜的旅人,只能從髒衣籃裏偷藏一兩件襯衫望梅止渴,不過他掩飾得很好,薄蘭對此一無所知。這天整夜沒有在他身邊提供信息素讓他煎熬到大半夜都睡不好覺,對此,淩夏借題發揮嚷着自己說自己渾身不舒服,薄蘭只得将他一并帶着去上班,已經25周身孕的beta被家人照顧得很好,孕期反應在薄蘭的信息素加持下已經消失,他臉色紅潤,還胖了些,臉蛋圓潤,皮膚光滑。因為要去公司,他還換了身寬松的襯衫遮住顯懷的小腹,下擺虛虛地紮進了褲子裏,白襯衣黑褲子,黑發塌塌地垂在額前,他本就長得好看,高鼻梁薄嘴唇,一雙深邃的桃花眼,很是多情,尤其是襯着這身讓他看起來莫名地多了分乖巧與禁欲感。

薄蘭喉節滾動了一下,突然不是很願意帶他出去見人了。

“把你的眼神收一收。”直白又冷漠的話刺穿了薄蘭的心思,淩夏鄙視地斜了他一眼,轉身便坐進了副駕駛。薄蘭對他仍舊犀利的态度已經免疫,于是專心地做起他的專職司機。車剛使出地下庫便被大雨澆了個酣暢淋漓,雷電轟鳴,狂風暴雨,現在的路況注定要在路上蹉跎些時間,淩夏坐在車內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并不主動搭話,薄蘭倒是有些隐隐的喜悅,這已經不知道多久兩人共處在一個徹底密閉空間內了,哪怕是在家,在房間裏,也必須要留出一道門縫,因為淩夏的父母并不對他放下心來,生怕會對自己的寶貝兒子做出什幺,如今的機會太過難得,他甚至開始希望這場雨下大些,路上再堵些,好讓他能再單獨與淩夏在狹小的空間內多處幾分鐘。他克制着上揚的嘴角與往淩夏那邊飄的眼神,假裝失望與不耐地說些“今天怎幺這幺大的雨”、“這要堵到什幺時候”“你暈不暈車”之類有些讨好意味的廢話,淩夏偶有回應兩下,比起薄蘭的喜悅,他的心情反倒有些惱羞成怒,他一邊享受着密閉空間內高濃度的alpha信息素,一邊痛恨自己突然開始動搖的心思。

這個人不就是把當時你對他做得日常換過來了而已,不要被蒙騙過去了!還有你,争點氣!淩夏咬了咬口腔內的軟肉借痛覺提醒自己,但思來想去,他仍舊無法忽視一個問題,那就是為什幺薄蘭一夜未歸。他在這頭煩惱着,駕駛座上的男人卻還在喋喋不休地說些讨好的話,甚至到公司樓下還殷勤地要護着他,真是讓他煩悶得開始後悔為什幺要跟他出來,他悶頭直走,并不想過多搭理薄蘭,可也因此他錯過了前臺小姐看見他時詫異驚慌的神色。

“……休息間有給你準備好的小毯子和衣服,你困了可以歇會兒……”薄蘭虛虛地攏着他推開門,剩下的話全卡在喉嚨裏,“小、小羽?!”

坐在辦公室裏的白何羽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的視線在薄蘭和與他容貌相似的淩夏之間徘徊,最後停留在淩夏遮掩不住的隆起的小腹上,如墜冰窟,“你、這是怎幺回事??”

“……”

薄蘭花了半個小時才把事情說清楚,最後不可避免地被狠狠賞了一巴掌,白何羽眼睛通紅哭着走了,而淩夏徹底歇了心思,覺得幾個小時前動搖的自己很可笑。

“小夏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标記他的……昨晚……”薄蘭面色困窘地做着蒼白無力的解釋,“你相信我,真的……”淩夏唔了聲,面上沒什幺表情,也不知道是否相信他的說辭,他現在徹底歇了要在這裏呆下去的想法,而桌子上還散發着熱氣的早餐和咖啡時刻在對他昭示着Omega是帶着對那位對他作出标記的alpha的期待而來的,他知道那位白先生一無所知,可仍覺得十分地別扭,甚至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深呼吸一口氣,扭過頭對薄蘭說。

“算了,畢竟你是alpha,對發情的Omega起反應也正常……我還是回家吧。”

薄蘭還想要解釋什幺,但在看到他皺起的眉頭時還是住了念頭,他嗫喏着小心翼翼地開口:“我送你回去嗎?”淩夏冷冷地拒絕了,随後毫不猶豫地離開了辦公室,薄蘭看着他的背影,頓時生出一股濃濃的無力感。

他又把事情搞砸了。

外面還在下雷暴雨,白何羽在公司樓下哭得鼻頭眼尾都紅了,淚眼婆娑的讓人看了都心生可憐,在拒絕了第三個要給他遞紙巾的人後,盡管看起來還是有點狼狽,白何羽已經冷靜了下來,心裏翻湧着一股沉重感,想起昨晚那個标記,以及曾經的那些美好回憶,現在就像是吞了蒼蠅一樣惡心難受。

“白先生,要捎你一程嗎?”一道溫和得聲音從身後響起,白何羽轉過身,只見那位與他容貌相似的青年平靜地站在他的身後,相比于他的激烈情緒,他看起來沒有一絲情緒起伏,仿佛他只是個置身事外的無關緊要的人,“這雨一時半會還停不了。”

白何羽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也沒有膽量承這位他跟薄蘭的感情中的受害者的人情,他正要開口拒絕,天空中轟隆隆地劈下兩道閃電,雨勢更大了。“……”

淩夏看起來不甚在意,他上前拍拍白何羽的肩膀,舉起顯示司機已到達地點的手機界面在他面前晃了晃,“來吧,白先生,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

“淩先生……對不起,我并不知道這些事……”咖啡廳裏,白何羽低下頭,捏着杯勺輕輕攪動面前熱咖啡,他的思緒有些淩亂,他一會兒想到以往相愛時的甜蜜,一會兒想到薄蘭緊緊在懷裏标記時,牙齒穿破表面皮膚注入信息素的滾燙感,一會兒又想到薄蘭方才對他的愧疚和解釋……“我不知道為什幺會變成這樣……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絮絮叨叨地說着些颠三倒四的話,不停地與淩夏表達歉意,他從心而發對僅因為容貌相似而被作為替代品的淩夏感到抱歉。

“唉……我一開始是憎恨過你的……”淩夏端起熱奶嘬了口,溫熱的液體順着食管流到胃裏,讓他的身體有些發暖,“僅因為像你就被他當作撫慰的替身,我覺得不公平……不過現在嘛,我已經看開了。”他掌心覆在隆起的小腹上,朝白何羽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長得像你又不是我所決定的,再說了,這件事你既然什幺都不知道,那也不是你的錯,我就當這兩年是嫖了只高質量鴨子吧。”

“……那你們不結婚嗎……你不是懷孕了嗎……?”白何羽震驚于他的話,但看到他眼神中的坦蕩和潇灑,又有些忍不住敬佩起他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但想到淩夏現在還懷着孕,極大可能還是薄蘭的孩子,便忍不住發問。

“孩子是個意外,是我自己要留下來的,跟他沒什幺關系。”淩夏強調道:“以後更加跟他沒關系。我不願意讓這種品格的人做我孩子的爸爸。”

“……那你為什幺要留下孩子?”就這樣一刀兩斷不好嗎?白何羽詫異地發問道。

“一開始我也是抱着打掉的想法,可我轉念一想,他在我的肚子裏,他就只屬于我,我護得住他。”淩夏頓了頓,朝白何羽擠擠眼,戲谑地說道,“畢竟薄蘭長得好,他的孩子自然也醜不到哪裏去。”

“……”聽到前半句,他對淩夏還有些敬佩,可聽完下半句後,有些無語了,這都哪是哪,薄蘭那人他又不是不知道,在他一頭熱的狀态下,留下他的孩子就等着被糾纏到下輩子吧,淩夏就不怕被他纏到家無寧日嗎?在他身邊兩年了,難道他不清楚?突然他頓了頓,思緒朝着不可抑制的方向發展,他腦海中漸漸冒出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淩夏是故意的。他微張着嘴,像是發現了什幺不得了的事情,眼中滿是震驚,“你……你……”他的喉嚨像生了鏽,吐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

“嗯,我是。”見他已經發現,淩夏大大方方的承認了,留下他的孩子,留下他的血脈,下半輩子都讓他在悔恨與希望中拉扯,這個孩子就是時刻提醒他,他所對自己幹的事,永遠都不原諒他,永遠纏着他,讓他內心永遠受折磨。淩夏眼底透着偏執,“我就是要報複他一輩子。”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真是個狠人,白何羽将這句話咽了回去,哪怕他性子再軟,他也知道渣男不能留,渣男的種更不能留,他肯定把孩子打了從此遠走高飛。如此看來,這兩個人……在某方面還真是絕配……他不自在地動動身子,想到後頸上的臨時标記,他頓時感到一陣慶幸,“我的标記……只是臨時的,過幾天就會消失的了。”白何羽想,幸好也只是個臨時标記,要是終生标記那可真是注定這輩子都要纏在這層關系裏脫不掉了……這幾天他緩緩自己的心情,然後就徹底消失在薄蘭的圈子裏,再也不出現,不瞎摻和!

淩夏沒說話,他懶洋洋地伸了個腰,揉揉肚子,然後掏出手機,話鋒一轉,打趣他,“白先生,我感覺我們兩個都還蠻有緣的,被同一個alpha給整的雞飛狗跳,要不要加個微信以後看我怎幺整他?”白何羽愣了愣,啞然失笑,他這話是挺認同淩夏的,薄蘭這回算是惡人自有惡人磨,看着他這頭難以馴服的烈犬心甘情願的套上項圈的悲慘調教過程,他被欺騙的氣憤心情也有一些緩解與爽快,他朝淩夏笑了起來,掏出手機,利落地掃碼。

“行,那我等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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