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姓遲
第4章 我姓遲
那天遲醒摔了沈澈的眼鏡就走了,之後兩天都沒再出現。
沈澈閑下來就在片場附近四處溜達,沒遇到貓,倒是遇到了鄭明然的助理,好像和一個戴鴨舌帽的瘦高男人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清岸一直是個漂亮卻不太發達的小城市,劇組目前就在一個都是低矮樓房的舊小區裏拍攝,沈澈在小區附近走了兩圈,那個男人都站在樹下沒走,甚至連姿勢都沒怎麽變過。
在沈澈第三次路過他時,他主動開口:“在找貓嗎?”
聲音有點兒低,聽起來懶洋洋的,像是被炎熱的天氣搞得昏昏欲睡似的。
沈澈反應了一下聲音的來源,停下腳步側頭看向他,第一次注意到了男人帽檐下的長相,很年輕,也很英俊,膚色偏白,看起來不像本地人。
對待陌生人,先把笑容挂在臉上已經是沈澈的固定程序,他笑着疑問道:“你怎麽知道?”
“猜的,”對方站直了些,活動下手腕,“附近有只小黑貓,你在找它?”
沈澈目光亮了一下:“你見過它嗎?眼睛是藍色的。”
“見過一兩次。”
沈澈笑了笑說:“它不太親人,前兩天把我的眼鏡摔了就走了,我得找它算算賬。”
遲醒勾了下嘴角:“反正我今天沒事,幫你一起找找吧。”
他甚至沒有詢問沈澈的意見,就很自然地并排走在了沈澈的左側,好像他們本來就是同行者一樣。
不知道沈澈有沒有在心裏罵他神經病,遲醒心情不錯地想,罵了最好。
遲醒目視前方,也不說話,連找貓的樣子都懶得裝,走得散散漫漫,兩人之間好像只有沈澈在單方面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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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只好主動找了個話題:“你看起來不像本地人,是來旅游的嗎?”
“來工作。”遲醒說完又很不走心地加了一句,“你呢?”
“和你一樣,”沈澈說,“我們劇組來這兒拍戲。”
他沒有明确說明自己的工作,遲醒也不好奇,沒有繼續打探的意思。
話題就這麽斷了,兩個陌生人沉默又奇怪地走了一段路,沉默的是沈澈,奇怪的是遲醒。
樹蔭已經沒有了,陽光直直地照着頭頂,發絲都開始發燙,沈澈感覺到自己臉上有些熱,額頭也已經滲出了汗。
他大概是有病才會在休息時間頂着太陽出來找貓,然後又陪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頂着太陽散步。
并且是只有他頂着太陽。
沈澈看了眼遲醒的鴨舌帽,擡手擋了擋陽光,想找借口離開:“天氣太熱了……”
“請你喝汽水吧。”
“什麽?”沈澈愣了一下。
遲醒擡了擡下巴:“前面拐彎有個小店,賣汽水的。”
到嘴邊的後半句話被沈澈咽了回去,他确實有點兒渴了,喝完汽水再回也不是不行,而且他想知道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麽。
于是兩個人繼續沉默地并排向前走。
來到清岸這麽久,沈澈多數時間都在忙着工作,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無聊又認真地感受過這個城市。
清岸的空氣裏總是帶着點兒草木花果的自然味道,炎熱卻清新,這個時間馬路上連車都很少有,偶爾走過的行人也悠閑散漫,絲毫沒有大城市的步履匆匆,仿佛時間就是用來浪費和享受的。
沈澈微微仰起頭,看着前方湛藍的天空和不遠處一朵小貓形狀的雲,耳邊只有沉悶的風聲和聽不出方位的腳步聲。
曾經在他右耳剛出現問題時,他是害怕安靜的,沒有一點人聲的寂靜會讓他懷疑自己的左耳是不是也聽不到了,所以他總喜歡聽到些聲音,哪怕是沈斌難聽的罵聲,或者隔壁鄰居的吵架聲。
沈澈的思緒在這樣沉悶的氛圍和美麗的景色下有些放空,突然聽到身邊的人打破沉默繼續了之前的話題:“你是編劇?”
沈澈回過神,那一瞬間的表情是很真實的意外,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你……又猜到了?”
“演員和導演應該沒有這麽閑。”遲醒語氣淡淡地随口胡說,只是說的話很不中聽。
沈澈的目光沒有從他臉上移開:“編劇也不清閑,我為什麽不能是群演,場務,助理,化妝師,打雜的?”
遲醒轉過頭,四目相對,他勾着一邊嘴角輕輕笑了一下,是很随意的一個笑容,仿佛沒想表達什麽:“你像嗎?”
但沈澈莫名感覺被嘲諷了,他收回視線,忍耐着問了一句:“我身上有什麽編劇的氣質嗎?”
“我不懂這些,”遲醒懶洋洋地說,“但你身上有文藝的裝逼氣質。”
沒有一個正常人會一上來就把話說得這麽直白冒犯,除非他是故意的,顯然遲醒就是。
沈澈費了很大力氣才把已經到嘴邊的那句“我看你才裝逼”憋了回去。
他皮笑肉不笑,話裏的反駁意味也很明顯:“是嗎?你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人。”
沈澈聽到遲醒很短促地笑了一聲,他直接停下來,語氣冷冰冰道:“你自己去喝吧,我先……”
“如果不是的話你為什麽不罵我?”遲醒歪了下頭,雙手插在褲兜裏,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沈澈嘴角抽動,咬牙道:“因為我有教養。”
遲醒了然地點點頭,然後問:“那你怎麽好像生氣了?”
因為我他媽碰到個傻逼。
眼前這人簡直比不聽話的醒醒還氣人,沈澈深吸了一口氣:“你……”
“到了。”遲醒說。
沈澈一轉頭,發現他們已經站在了一家小店面前。
不過在沈澈眼裏說它是店都很擡舉它了,最多只能算是個汽水攤,而且是很破舊的汽水攤。
都已經什麽年代了,怎麽還會有這樣的攤子。
沈澈皺眉打量那塊已經快要變成黃色的白色布簾,以及布簾下面的老舊冰箱,又看了看冰箱旁邊坐在搖椅上拿着蒲扇的老大爺,覺得這個破舊的場景像是從十多年前穿越過來的。
老大爺打盹醒來看見他們,懶懶地說了句:“喝汽水嗎?自己拿吧,兩塊錢一瓶,帶走瓶子三塊。”
沈澈還沒反應過來,遲醒已經從冰箱裏拿出了兩瓶汽水,掃了四塊錢給老大爺。
他插好吸管遞給沈澈,自然地坐到了一旁遮陽傘下的小凳子上,沈澈低頭看了一眼,桌椅都風吹日曬的,看起來破舊又斑駁,也不知道被多少個不講究的人坐過了,好像碰一下就會散架。
“嫌髒?”遲醒晃着汽水瓶,擡起頭慢悠悠地問。
沈澈沒說話,遲醒又說:“流浪貓你怎麽不嫌髒?”
沈澈也喝了一口汽水,味道還是和小時候差不多,冰冰甜甜的,很好喝。
他也坐了下來,心情稍微好一些才回答遲醒的問題:“你怎麽知道我不嫌?”
遲醒輕笑一聲,聽不出來是疑問還是嘲諷:“嫌棄你還找它。”
沈澈已經平靜下來,無意識地捏着吸管的彎折處:“你這人有點兒……以前認識我?”
遲醒盯着他,總是用平淡的語氣語出驚人:“我以為你會說我想追你。”
沈澈一口汽水含在嘴裏差點兒很沒素質地噴出來,他偏頭咳了好幾聲:“不好意思……咳咳……我沒這種想法。”
又不是只會揪女生辮子的小學生,傻逼才會一上來就說自己想追的人很裝逼,肯定沒戲不說,如果碰到的人不是沈澈,說不定臉都腫半邊了。
遲醒被帽檐擋住的眉毛輕挑了一下,他好像有點兒低估沈澈了,這人在外人面前是真的很能裝。
所以沒用思考什麽,遲醒就挑了一句聽起來最扯淡的話回:“那我有怎麽辦?”
扯淡不要緊,能讓沈澈生氣就行了。
沈澈無言地凝視他良久,遲醒這張臉還挺忽悠人的,說這話的語調也懶懶散散,像他手裏這瓶冰汽水,看着清清淡淡的,一喝到嘴裏甜味就混着很多氣泡在口腔裏炸開。
只是有了先前那句“裝逼”,他說出再驚世駭俗的話沈澈也不會當真,只當他是個長得好看的神經病。
所以沈澈沒再表現出生氣,反而套話道:“我連你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遲醒指尖敲了敲汽水瓶,發出很清脆的聲響:“我姓遲。”
沈澈擡眼看向他:“池塘的池?”
遲醒說:“遲到的遲。”
作者有話說
确實是長了嘴的,就是長得方向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