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放肆!”
柳茵茵話音剛落,岑瑤身側的老太監,就尖銳的吼出一聲:“見到瑤夫人竟敢不下跪?莫說你和蕭逸炎還沒什麽關系,即便成了婚,做了他的夫人,見了瑤夫人也必須要跪!”
柳茵茵知道今日來此,必然要被刁難一番,但她向來不喜歡被誰壓一頭去。
她瞄着那太監,狐貍一樣的俏眸微微眯起,淡淡哼出一聲:“想必瑤夫人叫我來之前也查過我的底細,我不過一鄉野婦人放肆慣了,突然給我多幾條規矩,我還真做不來呢。”
老太監上前一步:“你跪不跪?!”
“膝蓋痛,跪不了。”
老太監看了岑瑤一眼,得到後者的默許,便撸着袖子想要過來強按柳茵茵下跪。
柳茵茵身形靈活的往後一閃,擡着扇子指指他們:“我話先放在這兒,我何時出來,要去哪,我殿中人人知曉,只要我一炷香內未歸,阿炎就會親自來詢我,我奉勸你們有話快說,若繼續在這些無用的小事上糾纏誤了時辰,可別怪我沒提醒過。”
“好個伶牙俐齒的女子。”
岑瑤冷笑一聲,乜着眼眸瞪向她:“翠霜是我宮中奴仆不假,玉炎殿沒有女婢,我好心借了人去給你們用,她卻死在你們殿門前,今日是翠霜頭七,茵茵姑娘即便不拜我,是不是也要給翠霜磕個頭謝罪呢?”
“翠霜是誰?”
柳茵茵故作驚訝。
岑瑤蹙緊眉頭,聲音更冷:“裝什麽蒜?翠霜作為你貼身女婢,前幾日還好端端的,忽然就遭了難,你以為你脫得開關系嗎?”
柳茵茵眼眸眨眨:“我的貼身女婢是翠如,翠霜是何人呀?”
老太監見狀,也氣哼哼的喝罵出聲:“柳茵茵,玩這種沒用的伎倆也逃避不了罪責,你害死翠霜,今日要麽自裁謝罪,要麽——”
“要麽怎樣?”
柳茵茵一開口,和疾步進門的少年同聲同氣的質問了回去。
女子微怔,轉身看向已到了身邊的蕭逸炎。
少年眉角滲着幾許薄汗,身上還有獨屬于草木料的香味,柳茵茵在流風的身上聞到過這種味兒,正是黑馬平時喜歡吃的那種草料。
她出來前知道今日沒這麽容易糊弄過去,所以叫守衛算着時辰去大營找佐巡,大營距離東璃宮近些,也方便佐巡來救她。
而且她方才所言不假,一炷香未歸,玉炎殿必來要人。
可她萬萬沒想到,來的人不是佐巡,竟然是遠在北郊的蕭逸炎。
蕭逸炎一到,柳茵茵明顯察覺到了岑瑤和那老太監的懼怕,但郜瀾修是國主,岑瑤作為後宮的主人,說什麽也不願在小輩面前露了怯。
她針鋒相對的看向蕭逸炎,将召見柳茵茵的因由又說了一遍。
少年偏頭瞥了眼還在燒着紙錢的火盆,一抹陰涼的笑彌漫在唇角:“先王在世時,似乎說過宮中禁止燒這些吧?”
老太監見玉炎殿又來了個不下跪的,表情已是怒道扭曲:“瑤夫人是後宮之主,她說可以,那就——”
老太監話未完,蕭逸炎便一腳将他踢出數丈之遠。
衆人的視線随即跟了過去,那老太監口吐鮮血,身體抽動兩下,竟是一口氣沒喘上來便死了過去。
岑瑤頓時吓白了臉:“蕭逸炎,你——”
少年依舊是面含微笑的看着她:“我怎麽?主子開口,何時輪到個下人插言?瑤夫人不是最講究規矩麽,死了個宮婢都要來問責,何況是這種忤逆主子的大罪,瑤夫人不必客氣,我幫你清理門戶只是順帶,感謝的話可以咽回去了。”
蕭逸炎音調低沉,卻又不犀利,可即便如此,依舊起到了很好的震懾作用。
少年從進來便牽住了柳茵茵的手,給足了女子安全感。
柳茵茵在旁看了看他,低着頭将他手抓的更緊。
岑瑤似是還想說點什麽,她左右看看,身邊奴仆生怕得罪蕭逸炎,都躲得遠遠的不敢上前。
岑瑤氣勢弱下去,不甘不願的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不管怎麽說,還是要謝謝你了。”
蕭逸炎目光陰戾的掃一眼四周,聲音放大了些:“這話我今日只說一遍,長耳朵的就好好記住,要是沒長,若哪日不巧被我殿中的守衛打死了,那便只好自己耽着。”
說罷,他看回岑瑤,再次開口:“從今往後,我玉炎殿中任何一人,不接受傳召,都給我……記、清、楚、了!”
“茵茵,我們走。”
少年回身攬住女子的肩,輕聲慢語的道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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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路上,柳茵茵倒是覺得這一場鬧得大快人心,她從沒想過蕭逸炎不但在戰場上嚣張,在朝堂上嚣張,哪怕到了岑瑤面前,也依舊是無所畏懼。
那老太監一看就是岑瑤苦心培養的心腹,如今就這樣一腳被踢死了,岑瑤竟是連個屁都不敢放。
她想着想着,忍不住笑,而後又看向身旁一臉郁色的少年。
“你怎知她叫我去晨瑤殿了?”
“大毛告訴我的。”
柳茵茵驚詫:“什麽大毛?”
蕭逸炎有些許晃神,見她問,還是朝上方吹了聲口哨,哨音剛落,一只圓滾滾的胖山雀就直直飛下來,下落時似是有些沒剎住閘,直接撞在了少年肩頭。
“下去,你這只笨鳥。”
蕭逸炎鄙夷了聲。
大毛就從他肩頭跳到了柳茵茵手心裏,感受到這是位和藹可親的姐姐,不像自家兇巴巴的主人,索性躺在柳茵茵手心裏閉眼休息。
這是佐巡為蕭逸炎培養的傳訊工具,蕭逸炎去北郊前便不太放心,就把山雀留了下來。
守衛見柳茵茵去了晨瑤殿許久未歸,便讓山雀飛去北郊尋主君回來。
二人回了殿中坐下,蕭逸炎依舊面色不虞,或許他真該好好和歸儒商議一番,剛剛若非顧忌着柳茵茵會害怕,他想踢死的人,可就不止那蠢太監一個了。
他眉宇蹙的緊,正在心中估量着要不要殺回去出氣,柳茵茵就主動伸過手指,幫他按平眉心。
“阿炎,不要皺眉。”
蕭逸炎捉住她的手,放在掌心裏捏了兩下,突然擡頭問道:“茵茵……想好要何時離開了嗎?”
柳茵茵怔了怔,語氣裏少了幾分輕快:“你為何要問這個?”
“就是随便問問。”
蕭逸炎抻平唇角,露出一個硬擠出來的微笑。
或許他确實不該帶柳茵茵回來,把她帶到自己的旋渦中來,平白的遭受苦難。
想到今日之事,柳茵茵似乎明白了,“阿炎是覺得自己連累我了麽?”
蕭逸炎沒有言語,算作默認了。
柳茵茵嘆了一聲,耐心道:“郜瀾修的眼線一直在清西村裏,你住在我那的事,他一清二楚。何況璩太醫和我、同兒莞兒也有分割不開的淵源,就算沒有你,郜瀾修也容不下我們。”
她低聲分析着局勢,見少年臉色好看些了,又道:“而且烏瑞和我……你不帶我回來,是想看着我被菽岚國主追殺麽?”
柳茵茵剛說完,蕭逸炎便懵然擡起了眼:“你……都知道?”
柳茵茵笑着用手指點他眉心:“我又不是個傻的,本娘子精着呢,這點事情怎麽會看不透徹。”
“所以你暫時不會走了?”
蕭逸炎心想,哪怕是為了她自己的安危。
女子倒沒想那麽多,她不過是覺得身邊有個養眼的,又肯護着自己,這好事哪裏去找?
何況,剛剛蕭逸炎問她何時走的那刻,她心中便有說不出的難過。
她笑着眨眨眼,故作調侃道:“主君乃東璃第一美男,我怎麽舍得走呢。”
蕭逸炎輕笑出聲,突然伸手抱住她。
柳茵茵被抱得有些緊,心也跟着跳快了些,她臉紅紅的想把人推開,蕭逸炎卻打死不肯松手。
女子無奈的又推了推他:“你都多大了還要撒嬌?”
少年勾勾唇,偏頭貼在她耳側,氣息清冽,随着講話的動作一下一下撲她耳垂:“剛才去晨瑤殿要人,那老太監兇巴巴的,我有些怕,得緩緩。”
柳茵茵想到那老太監的死狀,心想:這說的是人話?
翠如看到二人的親密舉動,立刻幫忙把門關上,她出來時,殿門外已經聚了不少小宮婢。
“翠如姐姐,柳姑娘還好嗎?”
“是啊,誰不知道翠霜是瑤夫人派來陷害主君和柳姑娘的,這事要是鬧到國主跟前,我們都能跟着去做證明!”
這些小宮婢因香粉的緣故和玉炎殿越發走得近,他們對柳茵茵關切至此,翠如也感到震驚。
想來好心是能得好報的。
翠如一一安撫了他們後,就打算去廚房做些晚膳。
如今她一心向着玉炎殿,佐巡也放心把這件事交給她。
柳茵茵好不容易尋到機會要推開纏人的少年,只是還未來得及動手,曲同就風風火火的跑進門來。
“娘——”
曲同推開門,又立刻關上。
蕭逸炎呼了口氣,只好被迫松開了女子。
柳茵茵正了正衣衫喊人進來,曲同小心翼翼地把房門推了個縫,見二人坐得端正,這才大步走了進來。
想到方才被撞見,柳茵茵難得心虛,本來他們也沒做什麽,這樣一搞,好像她和蕭逸炎真有什麽似的。
柳茵茵輕咳一聲,故作轉移話題的問了句:“最近在學堂怎麽樣?我還沒來得及問呢。”
“哦哦,你問這個。”
曲同心不在焉。
柳茵茵愕然:“不然要問什麽?”
曲同似是正在想着什麽,便一脫口,語出驚人道:“還以為,你要我跟阿炎哥改口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