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然而沒繞開去幾步，伯妤便看見從天而降五個穿着全身甲胄，看不見面孔的人。

這五個人圍住了慢慢挪步的伯妤、正在說話的南萼和川蕪。

身着甲胄的來客們，一句話也沒說，紛紛手持卦盤，亮起不同卦納上的卦格。

只聽得雷聲震震，帶着“滋滋”聲的細光從四面八方劈向包圍中的三個少女。

而早就是三級卦術師的南萼和川蕪，已經為了躲避這些震術，瞬移起來。

眨眼間，五個卦術師的眼睛裏只剩下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對方移動之快，讓他們摸不透對方下一瞬會出現在哪裏。

伯妤也跟着瞬移起來。

雖然她在鹽倉練習了很多次，又因着是萬卦之神所在卦道的卦術師，能移動得更精準些，但南萼還是不太放心，必要的時候會親自提着伯妤的衣服領口，讓她跟着自己一起瞬移。

三位少女雖然瞬移能力掌握得不差，但這麽一陣下來，她們發現，自己再怎麽移動，都移不到離這座石屋更遠的地方，只能在石屋門口不停打轉。

伯妤盯着五個卦術師頭上的“二級”兩個金色大字沉思。

這五個人，應該就是叢棘會剩下的五個二級坎術師了。

大概是阿柳出發前研究過自己的蹤跡，然後交待過他們，一旦她阿柳死了或者消失了，他們就可以立刻來東萼家裏殺了東萼。

這些坎術師應該有什麽封閉空間的卦術。

伯妤在鹽倉和阿柳打翻了天的時候，都沒有守衛聽到動靜進來瞧一瞧。

此刻外面大街上的商人旅客，也都各走各的路，沒有往這邊看一眼，似乎不知道這邊正發生着一場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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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說，她們三個人瞬移不到這個小圈子以外的地方。

所以，除了在這個封閉空間內殺了眼前這五個坎術師，她們別無它法。

伯妤正在思考用什麽戰術的時候，就見旁邊南萼手上卦納裏的巽格，亮起幽幽藍光。

不知道是因為體內千裏眼的眼睛，還是同為巽術師的緣故，伯妤能很清楚地看見南萼的巽術是怎麽施展的。

只見無形之風從這個空間中刮起，變成一個又一個齒輪狀的東西。

這幾百個小齒輪開始挨個咬合在一起，形成一條長長的“齒輪鞭”。

齒輪鞭的主人自然是南萼。

南萼臉已顯愠色，從空中拿過這條齒輪鞭，往對面五個卦術師身上抽過去。

而這五個坎術師，正因過度使用了一輪震術師的活卦子，此刻受着一些不大不小的震術師魂魄的懲罰。

行動變僵之際，也在思索怎麽圍剿這三個移得比風還快的少女。

這一思索，齒輪鞭便抽上他們甲胄裏，連接比較薄弱的部分。

齒輪的邊緣是尖利的風刃，雖然沒有形狀，但和凜冬之風一樣，刮一下就利害得要人命。

長長的齒輪鞭繞在五個卦術師的甲胄周圍，讓他們行動更加受限，甲胄也有剝離開來的危險。

而下一瞬，無數雙漆黑的小手，順着齒輪鞭咬開的甲胄縫隙，溜了進去，狠狠把甲胄裂開的兩半往兩頭掰，導致這些看上去堅不可摧的甲胄，很快就被扯成一片一片廢鐵。

齒輪漸漸往坎術師的肉身刮過去，而小手們也開始要硬生生把坎術師們的血肉掰開。

伯妤看向同樣讓卦納亮起藍光的川蕪。

這就是抱大腿的感覺麽。

什麽都不用她操心，兩個三級卦術師就能把這些人先打趴一輪。

思緒電轉間，五個疼得不行的坎術師，也再次動起手上的卦納。

不多時，火焰從五個坎術師面前升起，然後連成一圈，包圍住中間的三個人。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火焰越燒越旺，發出令人心顫的聲音。

無論三個人怎麽瞬移，火焰都會跟着她們，然後想辦法把她們再次圍在火圈內，最後向她們撲過去。

伯妤趕緊點亮兌格，把一些快要撲到南萼和川蕪臉上的火星子給滅了。

她之前雖然把扁剎那個卦盤，割了一塊，讓義辛送給長大後的扁剎的弟弟妹妹們。

但後來試了一下，即使卦盤被割了一小塊，也能正常使用，還算是萬幸。

而南萼臉上的怒意已經越來越盛了。

歌城雖然卦術師很多，但鮮少有在大街上，在人家酒坊門口就打起來的。

這裏的酒坊人家和卦術師們的背後，都有不同的王族勢力，內裏互相牽制着，所以大家哪怕表面看對方不順眼，也不會公然打起來。

面前的這五個人，很明顯已經破壞了這個規矩。

而且味道一聞便知，就是很喜歡破壞規矩、獨自倨傲的坎術師的味道。

南萼手中卦納上坤格亮起。

接下來，五個坎術師底下的地面，都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五個人猝不及防地落入洞裏。

很快，密密麻麻的泥土湧了上來，就要把這五個人往死裏埋。

伯妤冷冷看着地下的這五個人，暗地裏用青銅大手，把那些剛掙紮探出腦袋的坎術師，給繼續按了下去。

旁邊的川蕪，也加了把力。

叢棘會的這些坎術師，本來就沒有經過多少練習，升級全靠阿柳那條“捷徑”。

所以他們的卦術能力，跟普通的同級卦術師相比，差了很大一截。

這些人，自然不是兩個比他們更高一級的，三級卦術師的對手。

更何況南萼是個收藏活卦子狂魔，真要把她刺激得把手裏活卦子都用一遍，估計夠他們死個好幾回的。

在南萼和川蕪全心全力對付這五個土坑裏的人時，伯妤忽然發現幾個青銅做成的蟲子，正往那兩人的背後飛去。

不知道是什麽機關偃術，想必也是坎術師們私藏的招數。

伯妤很快掏出鐵刀，上前把這幾個蟲子砍得稀碎。

這鐵刀她還是拿一個活卦子，從阿柳手裏置換過來的。

今日一使，她發現鐵刀還真是鋒利一點。

-

北萼回到阿妹酒坊的時候，三個人正好在收尾。

北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明明是阿妹酒坊的地方，卻只有一個被劈成好幾半的石屋，和屋前五個小土堆。

而南萼她們看見北萼回來了，也心虛地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稍稍一看這滿地的石屑和陶罐碎片，就知道他們家的損失，不是單單靠一些神奇的卦術就可以恢複的。

“看來我們是得搬到籬城了。”北萼對南萼漠然說着，目光在旁邊的川蕪和東萼臉上掃了一圈。

川蕪一臉“這不關我事”的表情，但有點不敢去看南萼她哥哥，因為把她們家房子打塌這件事，她确實有參與。

東萼神情平靜，一副“要怪罪就怪罪我吧”的淡然。

她對北萼道：“這件事都是因為我，一些坎術師追我追到這兒來……”

北萼結合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對這慘狀的來源也有些猜測。

畢竟能公然在酒坊門口大規模跟人打起來的卦術師，基本也就是坎術師了。

而東萼，顯見着和坎術師們正打着“交道”。

但東萼是巽神的使者，他又怎敢說人家做的事情不對呢。

“方便的話，東萼也跟我們一起搬去籬城吧。”

北萼沒好氣地說着，又看了看神色不安的真妹妹道：“你正好可以在這，和你的朋友川蕪道個別。”

川蕪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來看南萼一次，竟讓這次會面變成了分別。

兩人很快就靠在門口，說起分別的話來。

伯妤默默走進了石屋，想躲個角落休息會。

可是石屋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而且南萼和川蕪都在門口，屋裏只有北萼。

她可不想和北萼在這大眼瞪小眼。

“幸運的話，你能在那些小土堆的下面挖到離術師的活卦子。”伯妤對着北萼平靜道，“不幸運的話，你去晚了，那些坎術師的卦盤，就跟着他們的屍體一起被人移到另外的地方了。”

北萼似信非信地瞟了伯妤一眼。

下一瞬，他下定決心般，風一般蹿出了這片廢墟，在南萼和川蕪不解的眼神裏，瘋狂刨起小土堆來。

伯妤看着北萼的背影，輕笑一聲，靠在只剩一半的石床上，小憩了一下。

-

很快，北萼一行人便踏上了去籬城的路。

他們是跟在昆庚的車隊後面走。

昆庚這次來歌城參加長老會議，自然也不是孤身一人來的。

除了一些和北萼同樣是高階卦術師的人，還有不少庚族的人，也願意跟着他過來。

以及一些跟庚族關系好的商人，會跟着庚族的隊伍一起入歌城，做完生意再一起回籬城。

這浩浩蕩蕩的車隊，都抵得上姜國的戚王和王子王女們出行的車隊，加起來的總和了。

而這個車隊，才只有庚族人的一部分。

伯妤站在南萼身側，跟在隊伍最末尾。

毫無疑問，昆庚長老還是更喜歡高階卦術師一點。

那些不是高階卦術師的普通卦術師，就被安排在隊伍的最後面了。

哪怕她是巽神大人的使者。

因為籬城在歌城的西南處，所以隊伍一直往西南方向走。

走着走着，伯妤發現，越往西南方向，樹林越多。

這和從姜國到汶國，一路上河流變多，倒是有點不一樣。

又到了一片樹林，前面有人過來傳話，讓大家就地休息一會。

伯妤靠着一棵樹，坐了下來。

她倒是求之不得。

出發的時候，歌城已經開始轉冷。

然而往籬城走，天氣又開始往濕熱變。

她仿佛從一個夏天走到另一個夏天。

雖然身體已經有二級卦術師的基礎身體素質，但她還是不太習慣這種氣候變化，一路上都有點不太舒服。

輕輕阖上眼睛，她很快就入了夢。

夢裏，一陣冰冰涼涼的灰色霧氣，逐漸開始包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