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半弓愣住的這一瞬間,給了伯妤時間上的機會。

青銅大手挨個朝半弓襲去,半弓只得再次玩消失。

這消失還沒惹怒伯妤,倒是先惹怒了伯妤腳下的巴虺。

只聽得不斷的咔擦聲傳來。

這間小小的屋子本就容不下這三頭六尾的巨蛇,現在巴虺更是選擇直接撐破了這間屋子。

那些法器幸得薄薄的風盾保護罩籠罩在自己身體之上,不至于在強烈的氣流和四散的木瓦碎片裏被碰成渣子。

在風盾的托舉下,搖搖欲墜地漂浮在半空之中,像是失去了家的孤苦伶仃的孩子。

巴虺才不管那些脆弱的法器。

它需要的是那個玩弄它和它主人的破弓現身。

伯妤靜心四望,忽地發現巴虺的整個身子,居然有半個夷國王宮那麽大。

只因它現在在六條巨尾的支撐下,身子多半在半空之中,這才不會把王宮裏的其它屋子給撞破。

而六條巨尾也在甩動的同時,極力不碰到那些脆弱的木梁瓦屋。

當然這其中,也有伯妤的風鈎,鈎住它那些尾巴的功勞。

伯妤稍顯吃力,她還不是很明白怎麽駕馭這條震懾力極強的巨蛇。

巴虺在沖破那間收藏法器的屋子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就從半弓轉到了巴虺之上。

半弓固然重要,但她這新馴服的蛇屍,發起瘋來,後果她也承載不住。

巴虺時不時發出嗚咽聲,似乎在責怪主人用尖銳的風鈎,鈎起自己的尾巴。

而當它掙紮之際,一個黑撲撲的東西,再次出現在了它和主人的眼中。

那個半弓居然就在離原先置放法器那間屋子不遠的地方。

看來,它就算會隐藏自己的存在,也逃不了太遠。

更何況這巴虺動不動就把自己的巨尾一抽一抽的,搞得這片空間都不太平,更是能逼迫半弓現身了。

伯妤攜着風鈎沖上前去的那一瞬,瓢潑大雨突然之間落了下來。

雨水打濕了巴虺身上每一片金光閃閃的蛇鱗,打濕了半弓粗糙的布滿灰塵的弓身,打濕了伯妤的每一縷頭發,打濕了夷國的每一寸土地。

伯妤卻不管不顧,趁着半弓移動變慢的時候,拼盡全力去捉它。

“阿白,你是不是忘記我們都有海之力,不用這等遮雨之物了?”

婦捷平靜地說着。

雖然是對旁邊的男子說的話,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着不遠處站在巨蛇上的少女。

“也是。”阿白說完,無奈地看了看沒被雨水沾濕的夷國首領,又無奈地看了一眼同樣注視着阿拉比卡那邊戰況的、同樣有着海之力不會被雨水弄濕的阿嶼、阿青、阿紅他們。

阿白把向婦捷那邊靠過去的自己做的木傘收回,只讓木傘遮住自己頭上那片。

當他看到少女沖破雨簾,抓住在青銅大手圍堵中的半弓時,禁不住再次張大了嘴。

“這次我們該給她鼓掌了吧?我也算是有幸能見證歷史,有生之年見到第一個,也許是最後一個,能拿到這把半弓的人。”阿白一邊說着,一邊臉上浮起與有榮焉的笑容。

阿嶼內心嘆了口氣,視線從正欣喜地看着手裏服服帖帖的半弓的少女身上收回,然後和旁邊的阿青、阿紅她們交換了一個“受不了他了”的無奈眼神。

他和其他人都一直不太習慣阿白略有些浮誇的說話方式,好在和阿白相處了好多年,知道阿白沒什麽壞心思,只是個話有點多的卦術師罷了。

婦捷倒是沒有計較這些,微笑着點了點頭,似乎在肯定阿白話裏對阿拉比卡的贊揚之意。

然後婦捷朝前走過去,後面婦捷的心腹們也跟着邁起腳步來。

當婦捷走到阿拉比卡面前的時候,少女腳下的蛇已經消失不見了。

雨幕下的少女,右手拿着青銅卦盤,左手緊緊抓着半弓。

雨水順着她的發絲,落向她的發帶和衣領。

阿拉比卡并沒有顧及去避開自己周身的雨。

她擡起頭來,平穩的眼神裏,藏着一星子的倔強和驕傲。

連婦捷都不由地一怔。

也許她這輩子見過很多人很多事,但她這還是第一次在一個人的眼中,同時看到了極其成熟的冷靜、極其癫狂的複仇欲望、極其強烈的對力量的掌控、以及拼盡全力對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一切的掩飾之意。

這只是一個尚不滿二十的少女……

“對不起,你可能需要重新建一個放置法器的屋子了。”少女開口說道,打斷了婦捷的思緒。

“我願意為你們修補宮殿出一份力,用我的卦術,因為是我造成你們宮殿的損壞的。”

伯妤說得誠懇。

她現在倒是對夷國是一個非常願意合作的态度。

首先夷國首領給了她這麽厲害的一個法器,而她現在也成功拿到了這個法器。

從她拿到這個半弓的那一刻起,半弓就再也不會逃走或者把自己藏起來,似乎真的誠服于她了。

其次夷國這麽重視農業、不瞎折騰祭祀之類事情的國家,她也不會不願意合作。

經過她這段時間的觀察,夷國并沒有人祭、人奠的習俗,倒是比汶國更值得成為一個四方來臣服的國家。

婦捷開口道:“這點小事,還用不着你來做。”

小事?

難道說,是婦捷在跟自己講條件,還需要自己做些事來,才配得上拿這把半弓?

伯妤看着對面一臉平和卻難以捉摸其心思的女人,陷入了沉思。

阿白則上前解釋道:“我們夷國的精兵有十二支,每支三千人,一支又分十隊。你今天見到的,只是我們第二支精兵中的第九隊。”

“這麽小小的第九隊裏,就混進了四個來自汶國的高階卦術師,那其它的分支和分隊,又有多少間諜呢?”

“我們固然有方法可以找出這些間諜,并殺了他們。不過,你不想試試你的這件新法器嗎?”阿白說完時,眼神往少女手裏的半弓上飄了飄。

原來打的是這出主意。

伯妤耐心聽完阿白的這一番話。

能清剿完所有的間諜,也能讓自己試試手上的這把弓,确實是個一箭雙雕的好法子。

“好啊。”伯妤很快應了。

-

清心從隊長手裏接過了一個裝滿飯菜的陶罐,扒拉了幾口,趁着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往旁邊第八隊裏的清丸瞄了一眼。

清丸的頭發被編成三股細辮,盤在頭上,和大部分人把頭發自然散開的樣子不同,所以清心很容易就從一堆人裏找到她。

她是第七隊的隊員,清丸是第八隊的隊員,這兩隊同時隸屬于夷國精兵的第十支。

她們除了都是第十支裏的精兵,還都是汶國來的四級坎術師。

僞裝自己,對于高階坎術師而言,是一件輕而易舉可以做到的事情。

但……

現在從天而降了一位高階卦術師來幫婦捷找出間諜,據說她可以使出好幾個卦道的高階卦術。

如果她是攜帶了好幾個高階卦術師的活卦子,那還好,可以找到她被這些高階卦術師活卦子的懲罰折磨到無比虛弱的時機,進行偷襲,趁早解決了婦捷身邊這位得力幹将。

如果她是同時入了好幾個卦道的高階卦術師,那簡直無法想象她有多麽強大。

還有在現場看過她擊殺卦術師的精兵回來說,那個叫阿拉比卡的高階卦術師少女,除了會好幾個卦道的高階卦術,還有一條可以供她驅使的三頭六尾的巨蛇,大到撐破了三個兌術師擺出來的卦陣。

她也掌控了一些異獸,但沒有嘗試過讓異獸去沖破別人的卦陣。

再者,她的異獸長相還算正常,只是能使出一些相當于二、三級卦術的能力,可沒有好幾個頭好幾個尾巴那樣的。

人對于未知的事物總是恐懼的。

難道說這個阿拉比卡其實隐藏了自己的等級,其實是個卦神?

清心摩挲着手中的陶罐,細細想着。

如果是卦神,那局勢比她想象得還要複雜。

不過,她也覺着,應該不會有卦神來給夷國幫忙,畢竟最原始的卦神可是背刺過他們那位湘水神女的。

這麽大的仇,隔了幾代卦術師也不一定消解得掉。

不過可以确定的是,婦捷身邊的高階卦術師越來越多了。

這對他們汶國可不是一個什麽好消息。

她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過好消息了。

她來這邊這麽多天,也沒研究出夷國的農作物為什麽産量那麽高。

她可不相信,光靠在農田旁邊弄點溝溝渠渠,在農田邊搞點劃分界限的東西,就能提高産量。

夷國人肯定還有瞞着她的事情。

清心把吃幹淨的陶罐交給今日值班收罐子的兵,然後抹了把嘴,準備找清丸商量一下,什麽時候偷偷溜進夷國王宮裏,把那個礙事的少女給先幹掉。

這麽想着,清心站起身來,準備參加第七小隊今夜的排練。

忽然之間,她的面前多了三個一模一樣的少女。

清心搖了搖自己的腦袋,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剛才蹲在地上吃飯,蹲太久了導致腦子晃神。

按理說不應該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因為她現在已經是四級卦術師的身體,體質像普通人那樣脆弱。

然而周圍已經有人開始指着她面前的三個少女,說着“阿拉比卡”這樣的字眼。

另一邊的清丸,同樣也被三個少女圍住了。

清心的腦子裏一瞬間湧出很多東西,最終她還是按下各種恐慌的情緒,掏出了自己的卦盤。

“四級坎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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