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過往的記憶一片荒蕪,陸修絞盡腦汁回想,卻依舊什麽都想不起來。
難道一切真的只是他的幻覺嗎……陸修看着神情篤定的醫生,也開始懷疑自己起來。
“不,”陸修道,“那不是夢,”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猛地站起身,“我經歷的一切,不是夢境!”
醫生看這陸修,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憫和“我就知道”的神色,還有一絲微妙的滿足感。
“你說夢境裏的是真實的,那麽,你怎麽證明夢境的真實呢?”醫生道。
陸修的血一下子冷了下來。
是啊,他怎麽證明他在夢裏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呢?
“我在夢裏經歷的一切,在游戲裏都會實現!”陸修道。
“也許只是巧合。”醫生道,“而且,據我所知,你早就把元素大陸那款游戲的劇情寫在筆記本裏,所以,可能是你無意識裏記起了一切也不說不定。”
“這把并不能說明什麽。”醫生拿起藥箱,“你現在需要冷靜一下,吃個飯,洗個澡,休息一下,不要胡思亂想。”
說完,醫生就離開了。
陸修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第一次感到“頹唐”的滋味。
他拿出手機,看着手機屏幕上的米斐爾的建模,排山倒海的悲傷壓垮了他。
所以,事實的真相是他是個精神病,一切都是他的幻想嗎?
陸修的手指輕輕撫摸上屏幕裏米斐爾的頭發,米斐爾的翅膀散發出細碎的金光,他的眼睛就像鑽石一樣璀璨耀眼。陸修想起曾經可以親手感受米斐爾翅膀絲滑的觸感,可以親吻米斐爾紅潤柔軟的嘴唇,而現在,過往的一切美好都離他遠去了,現實裏,他就是一個沉迷二次元到精神病地步的死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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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修正難過着,一陣風順着屋外的窗戶吹進來,寬松的T恤被風吹得嘩嘩作響,他感覺肚皮上癢癢的,随手拉了一下衣領。
一個東西從他的衣服中掉了下來,陸修低頭一看,瞳孔驟縮。
那是一根羽毛!
一根潔白、細膩,邊緣散發着閃爍的金光的羽毛!
猶如絲綢一樣順滑而柔軟的質感,足足有他的手掌那樣長!
陸修撿起羽毛,雙手不由自主開始顫抖。
他很熟悉這種羽毛,因為他曾經撫摸過它們無數次。
這是米斐爾的羽毛!
一切并不是夢境!
他有了證據——就是這根羽毛,在米斐爾走之前,送給他的這根羽毛!
“這不是夢!”陸修回到工作臺,拿起鉛筆,開始在畫紙上揮灑筆墨。
游戲裏的劇情是米斐爾死去了——他不能接受這個結局!他要讓米斐爾複活!
陸修筆耕不辍,很快畫完了米斐爾複活的全過程。
米斐爾的靈魂碎成了五片,而此時游戲中的勇者正在躲避來自光明神的追殺。
勇者為了對抗光明神,不得不集齊五顆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混沌晶石,才能恢複自己的全部神力。然而這五顆混沌晶石和米斐爾的五片靈魂碎片結合在一起,因此主角獲得力量的同時,也是米斐爾複活的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玩家得知了米斐爾想要複活的摯友就是主角本人,而最終反派boss,也有米斐爾變為了光明神。
原來,光明神一直害怕泰坦之子——第二位混沌之神取代自己的位置,一直在暗中搜查混沌之神,也就是主角本人的下落。
而米斐爾作為魅魔和天使的混血,天生受到了混沌之力的賜福,因此在天命的指引下,他找到了主角,并且和主角成為了好朋友。米斐爾此時并不知道主角就是混沌之神,他只是單純地覺得主角身上的氣息讓他感到十分舒服。
神界的規矩森嚴,米斐爾作為首席天使,注定要被選為大天使長,受到的管教更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嚴苛。只有和主角在一起時,米斐爾才能感受到放松和快樂。
米斐爾和主角偷偷交往到了十八歲,終于事情敗露,光明神發現了自己最寄予衆望的小天使居然和一個凡人偷偷交往,這是違背神谕的重罪。
光明神非常生氣,本來要把那個凡人投入地獄受煙熏火烤之苦,但是光明神意外發現了凡人居然能掌握混沌之力,因此,光明神利用米斐爾作為誘餌,把主角騙到了神界。
然而,當光明神企圖殺掉混沌之神的時候,卻發現混沌之神的身上有着太初之神的賜福,太初之神的神階高于任何一位有形的神明,想要殺死混沌之神,只有誘騙混沌之神獻祭自身。
而在此時,光明神發現了米斐爾具有的惡魔血統,于是他以此作為威脅,騙主角說是因為和凡人私相授受,米斐爾才堕落為了魅魔。除非主角獻祭自身,被聖火活活燒死,才可以洗刷米斐爾身上的罪孽。否則,米斐爾就會被光明神吊死在神殿前,以儆效尤。
主角為了救下米斐爾,主動投身光明神精心準備的聖火之中,并且對米斐爾隐瞞了一切,告訴米斐爾一切都是出于他對于信仰的虔誠,是出于他的自願。
米斐爾起初相信了這個說辭,他一直想辦法複活摯友。然而一場意外,米斐爾看見了主角意外留下的記憶棱鏡,才發現摯友的死是因為光明神的陰謀。
米斐爾當天就從神界堕落到了地獄,在地獄烈火中燃燒了足足八十一天,金色的眼睛從此變成岩漿一樣的暗紅,從此他成為了元素大陸第一位堕天使,開啓了他四處坑蒙拐騙的奪取神格碎片的道路。
——米斐爾奪取的神格碎片,就是當初摯友被烈火燃燒殆盡後,神格碎片,留下的碎片。
這些碎片回到了米斐爾手中,他用它們重新複活了主角,喚醒了主角的所有力量,代價卻是獻祭了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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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修寫完這些劇情,只覺得頭腦欲裂。
他寫這些劇情時,下筆如有神,就像是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一樣!!
醫生的話還萦繞在腦海。
是啊,有沒有一種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他在筆記上寫下的劇情,不過是他的“回憶錄”而已!
陸修迫切地想見到米斐爾。
拿起床邊的安眠藥,陸修也沒管劑量,倒入自己的嘴中,就着啤酒下了肚。
他的頭腦慢慢變得比鉛球還要重,在陷入徹底的黑暗之前,陸修聽到的,是一個十分老土的彩鈴聲。
那是他為他的父親設置的彩鈴聲。
陸修想要接起電話,但是他渾身無力,往前走了兩步,整個人一頭栽倒在地,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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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
有人在拍自己的臉。
“病人現在心率異常,上除顫器!”
接着有人在自己的胸腔強力按壓。
陸修睜開眼睛,頭頂的天花板折射出金屬的光澤,他渾身酸軟無力,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頓。
他試圖起身,但是手腳卻被粗糙的束縛帶緊緊地拷在了床上。
“太好了,病人睜開雙眼了!”護士欣喜的聲音回蕩在腦海。
陸修試圖呼吸,卻感覺胸部被壓了一個鉛球似的,他每一次呼吸就帶着沉悶的聲響,如同破舊的風箱。
他轉動眼珠,看到了一旁的心率檢測儀,一個醫生正在看電腦上的報告,來往的護士魚貫而出,把各種不明液體注射到他的靜脈中。
陸修看到了護士胸前的徽章。
“星光精神病院”。
他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我沒有精神病,放開我!”陸修看着護士把電極片貼在自己的腦門上,恐懼漫上心頭,“你們這是非法拘禁!放開我!”
“傻孩子,你都是咱們醫院的常客了,”護士慈愛地道,“很快就結束了,別害怕。”
“我沒有精神病!”陸修知道自己八成是被他老爹送進來的,這個精神病院是他父親百分之八十五控股的私人醫院,跟這群人對着幹絕對不會有好下場,“我父親年紀大了,腦子不清醒,才會把我送進來。我如果有精神病怎麽還能工作畫畫!”
“可是陸董找到你的時候,你吃了大半瓶安眠藥企圖自殺——”主治醫生轉過身,“我就問你一個問題。你認為,米斐爾是真實存在的人,還是一個虛構的角色?”
“他是真實存在的——”陸修脫口而出,看見主治醫生憐憫的眼光,陸修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還是病得不輕,”主治醫生搖了搖頭,“開始吧。”
護士按下開關,電流通過腦海,陸修感覺電流通過四肢百骸,有無數個烙鐵一樣熾熱的小螞蟻在他的皮膚上跳舞。
陸修被電到肌肉都微微抽搐,分不清自己是在人間還是在煉獄。
這根本不是MECT!據他所知,在進行MECT治療前是需要打麻藥的!
這只是單純的電擊而已!他爹跟他到底多大仇啊!
“這是我們最新研制的脫敏療法。”主治醫生看着大汗淋漓的陸修,“現在告訴我,米斐爾是真實的人,還是虛構的角色?”
“他是……”陸修卻起了反骨,“他是真實的!我有他的羽毛!那就是證明!”
主治醫生搖了搖頭,“加大強度。”
再新一輪電擊過去後,陸修已經渾身癱軟。
他的內心充斥着恨意,看着醫生的眼神兇惡到幾乎能吃人。
“你這麽電我,就不怕我把你開除了麽?”陸修惡狠狠地道。他們這是私人醫院,醫生沒有編制,以治療為名,實際上對他濫用私刑,是真的把他當軟柿子好拿捏麽?
“放心好了陸少爺,等你出院,是不會有任何住院的記憶的。”醫生聳了聳肩,“我們也是拿錢辦事,陸董說了務必讓你恢複正常。”
陸修明白了。
恢複正常——就像之前的兩次那樣!十一歲和十八歲,他那空窗期的兩年,和米斐爾相關的所有記憶,都被一鍵清空!
顯然這些醫生對付他已經有了經驗,對那種麻藥、那種強度的電流最合适他都了如指掌。
如果他真的讓他們繼續“治療”,自己的所有記憶,都會被再度抹殺!
他和米斐爾的一切過往,都會被再次遺忘!甚至也許他一生都想不起來!
陸修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眼見護士就要再度開啓新一輪的電擊,陸修開始大力掙紮起來。
“不要掙紮了,”醫生道,“我們的束縛帶裏有加了鋼板,哪怕是巨石強森來這裏都掙脫不開——”
醫生的尾音弱了下去,因為他看見在陸修的手腕的位置,燃起了一縷火焰。
他揉了揉眼睛,卻發現那真的是火焰!而且還是一縷紫色的火焰!
那火焰的溫度極其之高,幾乎是瞬間就燒斷了束縛帶裏的鋼板,被褥被火焰吞噬,火舌一下沖出三米之高!
“怎麽會着火!”醫生拉響了警報,所有人都往治療室外跑,居然就把陸修丢在原地,“着火了!快救火!”
陸修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下來,他看着還在燃燒着火焰的雙手,在震驚過後,卻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如他所料,米斐爾所在的元素大陸的世界,并不是虛構的!那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那個羽毛是證明,而自己手上的火焰,也是證明!
正如他把米斐爾留給他的羽毛,從元素大陸帶到了現實世界,他在元素大陸的魔法能力,也被一齊帶到了現實世界!
陸修回過頭,手心對準床鋪,一絲水柱從手心射出,澆滅了火焰。
見濃煙弱了,終于有人想起老板的獨子還被他們留在了治療室,急忙回頭看。然而等主治醫生跑回治療室,卻看見了站在窗沿的陸修。
醫生瞬間吓得冷很浸濕了後背:不好了!病人要跳樓了!原以為陸修的精神分裂已經好了,現在看來,他更瘋了!
“不要跳——”醫生扯出一個慈祥和藹的笑容,雙唇顫抖道,“跳下去就死了——別跳,你爸爸還在等你回家——”
“不會死的,”陸修回頭一看,微微一笑,“我會魔法。”
不知道有誰喊了一聲“有病人要跳樓”,一時間,所有還能自由走動的人都蜂擁而來,趴在陸修所在的病房門口看熱鬧。
“好瘋哦這娃子,說自己會魔法!”一個四川大爺一邊嗑瓜子,一邊啧啧稱奇。
“哎呀,這不是陸合的兒子咩——瞧瞧搞那麽多錢有撒子用,”旁邊的大娘接話,“兒子是個瘋的!”
陸修沒有理會圍觀群衆的大聲私語,他在衆目睽睽之下,縱深一躍!
“——不要啊!”主治醫生飛奔上前,然而只觸碰到了陸修飛揚的衣角。
他雙目圓睜,往地面看去,以為自己會看見陸修摔到地上,變成一灘肉泥。
但是預想之中的場面并沒有發生,醫生環顧四周,然而四下無人,不見陸修的身影。
陸修人呢?
難道他真的能憑空消失不成!
還是自己看病太多,自己也瘋了!
行醫二十年,醫生第一次對自己的精神狀态也産生了懷疑。
“趕緊告訴陸董,陸修跑了,”醫生在群裏發布消息,“陸修翻牆跑走了!”
醫院工作群內炸開了鍋,大家紛紛吃瓜。
紅色警戒拉響,所有的安保力量傾巢而出,勢必要從這小小的精神病院中找到陸修的藏身之地。
而在這邊兵荒馬亂,一片混亂之際,陸修已經有利用風之魔法,平安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家裏肯定不安全了,陸修拿起畫筆和電腦等裝備,去酒店開了一間房,繼續自己的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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