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玉碎
玉碎
蛟族歷史悠久,算是這片大陸原始妖族。在目前已知的最古老的大妖出現之前,蛟族就存在了。
如此古老的家族,原本不屑于與人類通婚,然而族中向來雄多雌少,找不到對象的雄蛟只能将目光放在部族之外。
在與江家通婚後,江家每年穩定向蛟族輸送女性資源,盡管如此,蛟族人口還是逐年減少,到如今,滿大街雄蛟,雌蛟寥寥無幾。
浮島并不大,因此城鎮也不大,男女比例詫異一眼就看出來了。
代景還奇怪:“這裏為什麽都是男人?”
江望雪:“蛟族女子不必上班,每年都有薪資補貼,從房子到車子以及帶孩子,包括出去度假旅游,族中一并包攬。”
代景:“……”
代景狠狠羨慕了:“福利這麽好?”
江望雪:“蛟族女子稀少,物以稀為貴。”
代景:“看出來了,你一個堂堂蛟族少主,過得還不如平民蛟女。就連自己喜歡的人,都要讓給女子。”
江望雪:“……”
過了三秒,江望雪慢半拍說:“胡說八道。”
代景不置可否,樂颠颠地跑到麻袋前,幫着踢了一腳,結果自己嗷了一聲。
“腳疼了吧。”柏枞疾如閃電到了代景身邊,扶住搖搖欲墜的脆弱純血人類。
代景控訴道:“這個球太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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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把裝着陰鑄的麻袋當成球了,畢竟江望雪踢了好幾腳,次次都是“好球”,代景也想踢踢看。
“是嗎?”大妖目光落在麻袋上,十足的危險。
麻袋裏某妖邪自是察覺,咬緊牙關不吭聲,陰鑄難得要一回臉,他叫得越是大聲,看笑話的人就越多。因此沖破禁言術後除了罵江望雪一句,他再未說話。
而此時,他面對的不再是江望雪,而是柏枞。
陰鑄恨聲道:“白石劫,你敢——”
一語未了,柏枞一腳踢過去。
陰鑄但覺五內俱焚的激痛自靈魂蔓延,倒是真讓他僵硬如一個石球了。
大妖一腳,抵得過江望雪十腳,江望雪看着麻袋飛遠,臉色登時就變了,怒聲道:“你要殺了他嗎?”
柏枞淡漠道:“我當然要殺了他。”
“那是江熾的身體。”
“那又如何?你心疼,我不心疼。”
“……”
代景怔忪幾秒,反應過來,“柏枞!”
柏枞說:“如果連你也心疼的話,可以打回來。”
代景又氣又羞,他怎麽可能為了江熾打柏枞?況且那不是真的江熾,而是陰鑄。他只是擔心:“你下手沒個輕重,萬一把江熾的身體踢壞了怎麽辦?”
柏枞:“身體壞了可以修好,現在感覺到痛的是陰鑄,如果他承受不了,也許會換江熾出來。”
江望雪聞言一愣,旋即奔向麻袋——飛哪兒去了?
“應該到了你家。”柏枞道,“不用謝,我射球一向很準。”
“……”
蛟族類似烏乞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宅,江望雪自然也有。麻袋落入的卻并非他私宅,而是蛟宮。
在很久前,蛟族沒有族長,只有蛟王,就算多次遷居,也會建造一座宮殿來充當門面。
族長就住在這宮裏,江望雪作為蛟族唯一的少主,在蛟宮自然也有居所,所以這裏也是他家。他每次回來,都要給自己父母請安。
蛟宮天降麻袋,仆人以為是空運西瓜不慎墜落,歡喜地解開麻袋,卻發現一個鼻青臉腫的大活人。
這大活人不是別人,正是江家現任家主“江熾”,仆人驚駭異常,慌忙禀報了族長。
蛟族本無姓氏,因為與江家通婚,族中一半姓江,族長也姓江,叫江有福——非常有福氣的名字,族長年輕的時候也鬧過改名,老來反而坦然接受了。
江有福與“江熾”對視,瞅了半晌,“你是江熾?”
陰鑄陰恻恻笑道:“不然呢。”
姜還是老的辣,江有福搖搖頭,“你不是江熾,江熾每次來,都會叫我伯伯。”
兩只老姜火辣對視,江有福忽然說:“年輕就是好啊,你這鼻青臉腫的還那麽帥,怪不得能抓住我兒子的心。”
剛說完,只聽一聲:“父親!”
江有福擡頭,笑呵呵:“望雪啊。”
江望雪急切地走過來,腮幫子鼓動,終是先說正事,道:“他并非江熾。”
事情經過江望雪簡潔地講了一遍,江有福沉吟道:“此事還需族中長老從長計議,大妖在哪裏?”
柏枞與代景自然被阻攔在蛟宮外面,柏枞看了眼大門前的結界說:“我一根手指就能将這結界戳破。”
代景想做個誠信守禮的現代人,說:“結界又不是□□,你戳它幹什麽。”
柏枞:“……”
大妖頓時毫無破壞的興致,以至于看到從結界中走出的江有福,有些不忍直視。
蛟族族長挺着啤酒肚親來迎接大妖,大妖自是不能不給面子,帶着自己新婚的小嬌妻走了進去。
族中長老很快聚集在一座仿古的廳堂中,氛圍肅穆。代景不由得正襟危坐,目光炯炯地看着蛟族族長。
代景本就長得乖巧,眉眼秀麗,身形俊俏,如玉如竹。江有福一看,頓時喜笑顏開:“餓了嗎?這就開飯。”
代景:“……??”
一桌桌的飯菜由仆人端上來,擺在衆人面前。
江有福大手一揮:“別客氣,吃完飯再商量,把那個陰鑄帶上來,讓他看着我們吃,饞死他。”
代景覺得,這位蛟族族長的行事作風太過別出心裁。
江望雪像是習慣了父親如此作風,淡然地給父母盛了兩碗湯,然後端起碗來吃飯。
一時間,廳堂中只聞衆長老咀嚼的聲音,陰鑄當真被拖了過來,看着他們吃飯。只有代景與柏枞沒吃多少。
柏枞是不需要吃,代景則吃不到什麽東西,因為蛟族的飯菜大多是肉食,放了豬油的他也不吃,只能挑幾根炒青菜吃了。
族長夫人問:“是不合胃口嗎?”
江望雪漫不經心接話:“他吃素。”
“原來是這樣。”夫人吩咐身邊的女管家,“将我這盤栗子酥送過去。”
代景謝過,夫人又命人取來一只銀壺,說:“這是我族特有的果酒,加了十二種奇珍異果,喝了它,你在這浮島上就不必擔心缺氧了。”
“真的?”代景驚喜道,“多謝夫人。”
他這靈力罩雖然好用,但看着實在有礙觀瞻。代景斟了一杯果酒,一飲而下,感受片刻,讓柏枞撤了靈力罩看看。
柏枞撤去靈力罩,過了三兩分鐘,代景并無半分不适,面色依舊紅潤,笑道:“真是太神奇了。”
夫人莞爾,看着代景充滿慈愛,“你跟望雪的性子挺像的。”
代景:“??像嗎?”
江望雪黑臉:“不像。”
夫人笑着說:“性子像,脾氣不像,你更溫和些。”
代景瞅着江望雪,心裏默默認可,這位蛟族少主的脾氣是挺孤傲的。孤傲又天真。
如果江望雪在江熾面前軟和一點,也許江熾喜歡的就是江望雪了,畢竟從哪方面來看,江望雪都比當時還是個小傻子的代景條件好太多。
吃飽喝足,衆人開始審問陰鑄。
無論他們問什麽,陰鑄只用看垃圾的眼神作為回應,只字不提。衆人惱怒,卻又無可奈何,陰鑄披着江熾的皮,打又打不得——雖然已經被江望雪打過。
江有福下令:“先把他關水牢裏。”
蛟族的水牢不是普通牢房,在地下近百米的洞穴,只有一條通道可以進出,全方位監控。密布電網,一旦妖邪想從水牢逃出,就會觸動開關,幾百萬伏的電壓堪比雷劫。
陰鑄狡詐,又額外布置了幾個陣法防止他逃脫。
接下來便是商讨如何在殺死陰鑄的同時,不傷及江熾的辦法。
有人提出以驅魔陣法來逼陰鑄脫離江熾軀殼,柏枞淡聲反駁:“陰鑄不是普通妖邪,成魔多年,若是上古驅魔法陣,也許對他有點效果,但可惜失傳已久,現今的驅魔法陣不過是在前人的基礎上演變而來,對他恐怕起不到多大作用。”
“那就斬斷傀儡絲,便是于江熾魂魄有損,将來總能彌補。”
“不行。”江望雪反對,如果真這麽簡單,他又何必帶江熾回蛟族,“此舉損傷不可估計。”
“這樣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麽樣?”
氣氛僵持之際,忽有一長老說:“老夫在秘法古籍中曾看過一陣法,名為玉碎陣,起陣後,陣中所有人都會以魂魄的形式出現,無論生魂還是死魂。”
江望雪聞言愣怔半晌,終是反應過來,“不錯,陰鑄再如何詭谲強大,也是死過的人,他如今是死魂!”
而江熾未死,是生魂。
“若如長老所言,玉碎陣中,陰鑄與江熾的魂魄會分別出現。那傀儡絲……”
長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魂魄之外的東西,在陣中不會出現。若是在陣中擊殺陰鑄,傀儡絲自動消失,于江熾應當是無損的。”
江望雪臉上難得出現激動的神色:“那快些起陣。”
長老卻說:“玉碎陣需到開闊之地,最多十人在場,不可有人打擾。”
江有福:“這個簡單,蛟宮後的操場最為寬闊。”
“操場?”代景好奇,“這裏還有學校?”
江有福笑眯眯:“沒有學校,只是偶爾會去放個廣播,大家一起跳廣場舞罷了。”
“……”代景環顧周圍,想象不出這群蛟族老人一起跟着廣播跳廣場舞的畫面。
長老們幹咳:“那就到操場。”
“玉碎陣還有一為難之處。”那長老又說,“陣眼必須以妖丹作引子,妖丹越是強大,法陣便越穩固。”
“妖丹?”江有福沉吟,“最近族中有什麽作惡的妖嗎?”
底下人回說:“因為丹玉小姐即将與江家聯姻,族長您前幾天大赦全族,把惡妖都給放了,除了水牢,其他牢房裏都是空的。”
“……”江有福不敢看兒子的臉色,作出頭疼的樣子,“哎呀呀,這可怎麽辦?你們誰願捐獻一顆妖丹?”
長老們扭頭看空氣,紛紛推辭:“我的內丹可不強大,當不起玉碎陣陣眼。”
江有福急了:“殺了陰鑄後撤了法陣,這妖丹還是會還給你們的嘛。而且殺陰鑄可是大功一件,名留史冊的呀。”
一長老觑着柏枞,“若論這裏妖丹最為強大之人,當屬大妖先生。”
代景瞪圓杏核眼,臉上明明白白寫着,你在想屁吃。就算不用這玉碎陣,柏枞也有辦法殺陰鑄,何必獻出一顆妖丹,萬一出什麽差池,誰負責?
江有福客客氣氣看着柏枞,“柏先生,您看……”
柏枞斯文地喝一口茶水,慢條斯理說:“除了我,這裏恐怕沒人能擊殺陰鑄。”
意思是,要了他的妖丹,便是玉碎陣成了,也是枉然。
此言不無道理,衆人沉吟。江望雪冷聲道:“用我的內丹。”
江有福忙說:“那怎麽成?你還年輕……”
“少主年輕有為,修為卓絕,倒是除了大妖之外最好的人選。”那長老說。
江有福瞪着長老,指着他,“你、你……”
長老:“族長啊,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這個道理你應該懂。”
柏枞忽然問:“記載玉碎陣的古籍可否讓我一觀?”
那長老看過去,嘴皮牽動一下似笑:“自然可以。”
不多時,古籍到了大妖手中,他垂眸翻看。代景只看到一堆亂七八糟的符文、陣法圖鑒,以及記載起陣需要的東西,大約能看個明白。
柏枞淡淡道:“原來是回魂陣演變而來。”
那長老道:“大妖果然見多識廣。”
确定沒什麽問題,陰鑄被帶到操場,江有福與江望雪以及長老們共計八人,加上柏枞與代景剛好十人。
長老們布陣,江望雪則單手覆在小腹,調動靈力,剝離內丹。這過程極為痛苦,他咬牙承受,臉色慘白。
江有福愛子心切:“望雪!”
江望雪一舉取出內丹,那是一顆瑩潤雪白的珠子,正如他這個人,驚才絕豔,傲骨清冷。他目光堅毅地看向法陣,說:“沒事。”
語罷,走到陣眼,将內丹放上去,陣法登時光芒大綻,讓人睜不開眼睛。
代景隐約覺得不安,緊握柏枞的手,當他睜眼,以為自己會魂魄離體,不料仍站在原地。柏枞目光沉沉,前所未有的嚴肅。
“怎麽了?”代景以為玉碎陣沒有成功,但當他轉頭看去,附在江熾身上的陰鑄,确鑿離了體,只是傀儡絲仍然粘連。
陰鑄擡手,十指連接傀儡絲,笑得瘋狂恣肆:“白石劫,我終于等來今日!”
代景心下駭然,已經明了,這不是玉碎陣!
【觸發主線劇情——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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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發主線劇情——脫離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