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027章 第 27 章

酒足飯飽之後, 寧瞬恒負責把三個女生送回寝室。

高宇在家裏收拾餐具，其實他在自己家裏都不做這些事情，但是看起來林唯更不喜歡做這些, 而且如果他做了，林唯會跟他說謝謝。

挺有成就感的。

林唯靠坐在沙發上。

臉都是紅的。

她嘴上一直挂着笑。

天花板一直在旋轉，像是幸福的眩暈。

電視機裏的聲音像是漂浮在水面一樣, 她聽着電視的聲音和高宇收拾家裏時候那些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

像是在做夢。

瓷器碰撞的聲音停下來了。

身邊的沙發墊往下沉了沉。

熱烘烘的身體就在她身邊。

林唯睜開眼睛, 看到高宇。

他的眼睛很專注地看着她。

“喝醉了嗎唯唯？”

Advertisement

“好像是。”她點頭。

看着高宇的嘴唇，心裏有一個小惡魔在耳邊低語。

她的視線當然被高宇發現了。

高宇俯身。

林唯閉上眼睛，嘴唇上卻沒有預期的觸感。

他親了親她的面頰。

“最近很累嗎？”他問。

林唯愛喝酒大概率不是出于享受喝醉時候的感覺，而是唯獨這種眩暈能讓她緊繃着的神經放松下來，很累吧？

高宇玩抖音只是出于愛好, 能不能掙錢其實都無所謂的。

他之前掙的錢沒有認識林唯之後幾個月掙得多。

林唯不白享受他的喜歡，她給他拍的視頻平均點贊量都在五十萬左右，粉絲量激增。她按照自己的思路去打造他的賬號, 粉絲量多了之後，他也會有創作焦慮。

是林唯承擔了這種創作焦慮, 她一個人考慮三個人賬號的內容，還要剪片，就算是超人, 也很難做到這步。

但是她就是做到了, 而且還真的做出了成績。

這種高強度的工作和高頻率的更新，很累吧？

讓她不敢停下來。

林唯的眉頭皺起來。

“少管。”她坐直身體。

明顯不喜歡談論這個話題。

她不願意将自己的脆弱展露出來, 不願意讓自己的心有一點裂縫。

她是水庫大壩，承受着水流激蕩。

如果有一絲松懈, 整個大壩都會被擊潰。

所以不可以，不要試着去了解她, 寬慰她，她不需要。

高宇越界了。

兩人是朋友沒有錯，享受他的暧昧沒錯，但是不要越界。

她不需要那種憐憫式的慰藉。

高宇愣了一下。

感覺有點委屈又有點憋悶。

“對不起。”他說。

站起來，身影将她完全籠罩。

可是他沒有離開那裏，而是給林唯熱了一杯牛奶。

遞到她面前。

林唯接過，喝下。

他抽紙給她擦掉嘴邊的白沫。

一邊在心裏罵自己犯賤，手上卻很溫柔地給她擦拭。

“早點休息。”他說。

“嗯。”林唯點頭。

“明早好像有一節課，我們一起去學校嗎？”他問。

“好。”林唯點頭。

“明早起來再洗澡吧，去刷個牙就睡覺了。”他将她半抱起來。

林唯借着這個力起來，努力保持一條直線去房間。

她的房間有自己的洗漱間，洗漱用品都已經放進去了。

她在高宇的注視下刷牙，高宇只覺得她可愛，滿嘴的泡泡，面頰很紅，像個草莓蛋糕。

門鈴被按響。

寧瞬恒回來了。

高宇開了門，兩人沒有說話。

寧瞬恒走到房間裏看林唯。

“唯唯，還好嗎？”他問。

“嗯，準備睡覺了。”

“好，明早叫你起床。”他說。

林唯也點頭。

“那我們先回去，晚上睡覺別開門。有事随時給我打電話。”寧瞬恒補充道。

針對的正是高宇。

高宇摸摸鼻子，覺得有點好笑。

兩人退出房間。

林唯刷好牙出來，房間裏只剩下她自己了。

很安靜，安靜到只能聽見喝酒後亢奮的心髒在跳動的聲音。

像是整個房間都是這聲音的擴聲器。

她有家了。

如果她想的話，可以立刻把這房子買下來，在這裏安定下來。

但是她想要的東西逐漸在變多，她想先留着這個錢，總覺得會有用處。

她的手觸摸着冰涼的牆壁。

閉上眼睛，仿佛一瞬間回到了老家，連個自己屋子都沒有的地方。

只能和爺爺奶奶睡一張床，所以初中以後再也不願意回家，至少在學校裏她有屬于自己的一張小床。

現在不止有小床了，她還有了獨立的廁所，有洗漱的地方，有客廳。

她不再需要誰給她生活費，不用再哭着任人踐踏自尊，不用再搖尾乞憐。

她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感覺比那天睡的酒店更舒服。

非常有安心的感覺。

窗簾拉上，黑暗徹底将她籠罩。

在被子裏裹着，像是在母親子宮裏一樣蜷縮着，非常有安全感。

她又打開自己的手機看，銀行卡裏的餘額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她看着這個數字傻笑。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榮嘉豪。

“演員你定了嗎？”他問。

“還沒。”林唯回。

“有合适的人選了嗎？”他繼續問。

“還沒。”林唯回。

電話打過來。

林唯接通。

“我看了比賽的截止時間，還剩58天，我的建議是這個月拍出來，留點時間剪片修片，你覺得呢？”

林唯在黑暗中的聲音有點綿軟。

“好。”

“喝酒了？”榮嘉豪的眉頭皺了皺。

“嗯。”林唯點頭。

“又是和高宇？”

“嗯。”林唯回答。

“我現在有點醉，不然明天再說吧，明天清醒了我再跟你說。”

“好。”榮嘉豪答應着。

他應該挂電話了，但是鬼使神差問了一句：“怎麽喝醉了呢？”

林唯笑了笑。

“因為我搬家了，很開心。”她的開心不作僞。

榮嘉豪一下就釋懷了。

“恭喜。”

“好啊。”她暈着，手摸着額頭，用手給額頭一點涼意。

“好，那我不打擾你了，早點休息。”他禮貌道別。

“嗯。”林唯把手機放到一邊，困意将她卷至睡夢中。

榮嘉豪原本想等她挂電話，沒想到等來的是她深沉均勻的呼吸。

手機應該離臉很近，鼻息很重。

榮嘉豪聽着她的聲音，想到她們吃飯時候她注視着自己的眼睛。

一時間竟然沒有挂電話。

過了幾分鐘，才從恍惚中醒過來，挂斷電話。

其實他可以不打這個電話的。

比起電話其實更喜歡打字交流，但是不知打為什麽，就打了，手比腦子快，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打過去了。

怎麽又喝醉了？

才是個小女孩呢。

榮嘉豪又回憶起兩人相處的短短幾十分鐘。

她眼底有種同齡人沒有的成熟，可以說也許那種深沉是自己的都沒有，裝都裝不出來的。

歡笑的時候，偶爾能窺見她眼底的落寞。

好像在發出什麽求救信號一樣。

榮嘉豪反複看着兩人的聊天記錄，看着她發給自己的劇本和分鏡。

又想到她。

榮嘉豪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其實是很反常态的。

不合常理，也毫無意義。

他把手機放下，不再想林唯。

第二天卻忍不住一直在看手機，說不清在等待什麽。

十二點的時候，終于等到了。

林唯給他發了消息。

“昨晚喝醉了，不好意思。”

榮嘉豪說沒有關系。

“我們可以弄個試鏡，你覺得呢？”他問。

“可以。”林唯點頭。

“行，那我們碰個頭，把這個事情說一下，你什麽時候方便？”他問。

“今晚可以嗎？”她問。

榮嘉豪知道她很忙，所以主動提出來：“那定個時間，我去找你，我今天下午沒有課。”

林唯想了下，“六點行嗎，在我家。”

“好。”榮嘉豪回複。

林唯把地址發給他。

榮嘉豪收到地址，回複了一個ok的手勢。

回寝室把試鏡的通告做出來了，還剪好了試鏡的劇本。

臨出發時還洗了個澡，弄了下頭發。

穿了件白色羽絨服和淺色牛仔褲，看起來很陽光青春的樣子。

眼鏡框也換成了黑色的方框。

到小區樓下，按了她的門鈴，是高宇接通的。

“哥，你來了啊。”對方透過監控* 看到他，給他開了門。

榮嘉豪愣了一下，門“咔噠”一聲打開，他徑直上了電梯，

不知道怎麽，內心居然有點緊張。

打開門，不出意外，其他兩人都在。

林唯坐在餐廳的餐桌邊正在剪片，其他兩人不知道在幹什麽，總之她沒有理他們。

見到榮嘉豪進來了，這才把耳機摘下。

“來了。”就像老朋友一樣招呼了一聲。

榮嘉豪換鞋進來，手裏還拎着給她買的果籃。

裏面是草莓和車厘子。

林唯看了一眼，笑意盈盈地。

“破費了。”她說。

看起來品質都很好。

房子看得出來不是新房子了，但是很幹淨整潔。

榮嘉豪進來，在林唯對面坐下。

她的電腦開着，他走過來的時候看着電腦屏幕看到已經是在做音軌的頁面了。

他從随身背的包裏把剛才準備的那些東西拿出來。

林唯接過來。

看了幾眼，驚喜地看着他。

“你都做好了啊，謝謝。”她說。

目前為止，也就是榮嘉豪幫上忙了。

“不客氣，你先看看。”

“好的。”林唯看了他截選的片段和臺詞，還有寫的招募試鏡的通告。

“可以，我這邊沒有問題。”林唯說。

豈止是沒有問題，他選的片段林唯都很喜歡，很能凸顯人物性格，沖突的段落也選的很好。

他們把這個小的視頻比賽直接升級成了一個微電影的規格。

這樣也可以，能擴展一下自己的思路和能力。

林唯很喜歡，也沒想到他會那麽認真的對待。

“你的課表發我一份，我對一下時間确定試鏡時間。”他說。

林唯把課表發給他。

榮嘉豪低頭對時間，身上浸出一種淡淡的香氣，很淡很淡，一絲一縷悄悄鑽到林唯的鼻子裏去。

他皮膚很白，低頭的時候眼鏡架在鼻梁上，認真地看着手機。

發絲遮住額頭，外表和之前看到的不像是一個人，前天見面的時候感覺特別成熟幹練，今天看着就是大學生的樣子了，只是氣質都沒有改變，還是很沉穩。

“我的意思是只用選男女主，其他的角色可以直接到工廠裏招募，小廠的老板和員工都挺好說話的，你覺得呢？”他問。

“可以，到時候在附近找一個廠吧。”林唯說。

“我叔叔家是開制衣廠的，不然去那邊吧？”寧瞬恒終于插上話，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

大家都擡頭看他。

“我叔叔在佛山有一個制衣廠，我去跟他說的話應該沒什麽問題。”

“好啊。”林唯點頭。

她也不怕麻煩他們，因為他們從她這裏得到的也不少。

也許一開始的時候她總是感覺自己低人一等，總是很害怕麻煩到他們，現在看來他們其實很喜歡被自己麻煩，被她麻煩才說明他們對她是有用的。

寧瞬恒笑起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樣，抿着嘴唇，看起來很清純。

“缺不缺男主？我去。”高宇報名。

“你不行，你看起來不像鄉下人，而且你太帥了的話有的人看到你抛棄女主也會覺得是理所當然的。”林唯說。

高宇被她噎了一下，原本有些不開心，轉念一想，她這不就是在誇自己帥嗎？

又嘿嘿笑起來。

榮嘉豪看着高宇這沒出息的樣子，簡直想笑。

在家是一點家務都不做的，在這裏給別人獻殷勤，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多勤快呢。

水果一拿來，就被他拆了洗了一盤出來。

草莓蒂都切過了，小叉子插着，就放在她旁邊方便她吃。

有點無語，要是把他的照片拍了發給姨媽，姨媽估計都會笑了。

榮嘉豪真不想承認這個人是自己的表弟。

“我們兩個學校都招吧，先到你們學校招，再到我們學校。”榮嘉豪說。

“好，你安排吧。”林唯已經有點習慣交待別人做事，說完了才覺得不妥，看向榮嘉豪，他正注視着自己，見她看過來，他波瀾不驚地點頭。

“可以，這個事情我來做，你安心忙你，你最後定奪要誰就行了。”他說。

“好。”林唯點頭。

手指夾了一顆車厘子放到嘴裏，紅豔的汁水沾染在她的嘴唇上，讓她粉白的嘴唇多了些血色。

榮嘉豪皺皺眉頭。

太瘦了，臉上也沒什麽血色，都不好好吃飯的嗎？

“你覺得有什麽地方需要改的嗎？劇本。”林唯問。

“沒有。”榮嘉豪搖搖頭。

随後說道：“已經是很成熟的劇本了。”

拍出來時間大概不會超過二十分鐘，但是已經足夠了。

如果她願意把劇本完善一下，把人物的過去再描寫得更清晰一些，那麽基本可以拍成正常的電影。

雖然是很少有人會去看的那種。

沒有跌宕起伏的情節，要說起來的話，更像是一顆種子破殼，頂開土壤，撐開石塊的故事。能看到的是女主的毅力和成長，似乎也沒有什麽巨大的挫折，但是也沒有什麽順利的地方。或許這就是一些女性的真實寫照。

榮嘉豪不想給出什麽意見。

光就電影而言，也許他能跟林唯聊很多，但是林唯創作的劇本是他沒有接觸過的世界。

他不想幹擾她的創作。

他的肯定讓林唯還挺開心的，她沒少遇到對自己作品指指點點的人，像是聽從了他們的意見，她就能瞬間成為抖音的頂部網紅，或者拍出什麽驚世駭俗的作品。

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提出的意見是有用的，跟在她屋子裏放屁沒什麽區別，除了搞臭她的家，讓她惡心一下以外，毫無作用。

幸好榮嘉豪不是這種人。

目前看來其實他是最有資格給她建議的人，他偏偏什麽都沒說，只說她的劇本已經很好了。

她對榮嘉豪也有所改觀。

第一次見的時候覺得他很難接近，很……高冷。

像是非常不近人情的那種人，可是今天榮嘉豪不僅把她該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而且還挺尊重她的。

大概只是看起來難接觸。

林唯收回自己的目光，把視線放回自己的電腦上。

“好啊，那我現在就發在牆上。”

“好，我這邊也發一下。”

他們兩個對坐在餐桌上。

高宇和寧瞬恒對視了一眼，瞬間覺得對方順眼了很多。

槍口先一致對外。

“忙的話你的賬號可以先給我，我一起弄了。”榮嘉豪說。

高宇心想怎麽可能，賬號還是比價私密的東西好不好，他說這個話，林唯一定會厭惡他。

沒想到林唯點頭。

“行，我賬號和密碼發給你，麻煩你了。”

什麽玩意？

麻煩，有什麽麻煩的？？？

高宇想說這事情他也可以做，但是對方是自己哥，他的嘴巴張開又閉上。

算了，懶得說。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榮嘉豪站起來。

林唯也站起來。

“我送你吧。”

“不用，你忙吧。”榮嘉豪拒絕了。

“行，那微信聯系。”她說。

“哥你這麽大個人了，不用我送了吧？”高宇讪笑。

“啊對，你們一起回去吧，我想自己在這剪片。”林唯說道。

其他兩人也被趕走。

“我又不着急，我不住宿舍。”高宇說。

“我先不回去了，給你煲的湯我得看着。”寧瞬恒說。

榮嘉豪無語。

十分無語。

背着包自己一個人先走了。

到了學校給林唯回了一條“到了。”

她兩點多回複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