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 11 章
“法系?”
穗穗欣喜重複。
謝祈清點頭。
“他”,将成為她在人間的法器,保護小小的她。
生活在現代的謝祈清應該沒有那麽無能。
經歷過一下午的帶娃生活,初來乍到的魔尊大人了解到了養育的艱難,不再“口出狂言”,承認做他口中的“廢物”也需要一點能力。
既選擇了養育的道路,縱使“他”不擅長賺錢,在養育問題上斷不會委屈謝穗安。
謝祈清暫時沒有理清的一點是:
他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像死了一樣。
為了保險起見,在離開之前要将僅剩的神力留給這具身體,讓穗穗得到一個能跟她一樣長命百歲的“法器”。
繼“廢物”之後,“他”又有了一個新稱呼——“法器”。
這次連人都不是。
老實說,謝祈清沒把“他”當個人,勉強稱得上是照顧謝穗安的工具。
而“工具”需要盡早上崗就任“法器”一職,謝祈清需要盡快為未來鋪路,在內力徹底消耗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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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離開,雙方都能得償所願。
如今的關鍵是謝穗安的教育問題。
謝祈清照着圖冊上的物品,将“牙膏、牙刷、水杯”等家裏能找得到的日常用品放在穗穗面前,一個一個教她。
“牙膏要擠在牙刷上,刷牙,保護牙齒。”
穗穗隐約知道爸爸正在教她什麽,但具體是教什麽...
空白的小腦袋努力接受信號。
“滋滋滋”,信號中斷。
小臉無辜。
謝祈清神情複雜。
聽不懂過于書面化的解釋,就只能一步一步實戰教她。
謝祈清倒了半杯水,擠好牙膏刷了一下,第二下時,穗穗眸光一亮。
“牙牙洗澡澡。”
謝祈清微愣,随即點頭:“是給牙齒洗澡。”
他又如法炮制地教了她水杯與喝水;垃圾桶與丢垃圾;椅子與坐下;床與睡覺;水龍頭與洗手;’電視機與看電視。
“甜系機~”
“膩的。”
謝祈清:“是我的,以後要用之前,需要經過我的同意。”
“這是我的法器,你不能亂動。”
穗穗連連點頭,再三保證:“我不要我不要。”
“膩的法系~”
法器是很重要的東西。
她不能搶。
謝祈清的教學活動還在繼續。
剪刀、水果刀、廚房廚具、電線插頭、插座等危險物品,一律不許穗穗碰。
他還将這些東西混搭在牙刷、牙膏、水杯、沙發、電視機、遙控器、床、衣服、拖鞋等等日常物品之間,一個一個問穗穗可不可以碰。
謝祈清給了穗穗十顆糖果,如果穗穗選擇了危險物品,選一次收回一次。
現下,十顆糖果只剩兩顆。
穗穗“面目猙獰”地盯着剪刀、插座、針線盒以及紙尿褲、襪子、發箍六件物品。
縮起沒有的短脖子,小小的手指頭顫巍巍地在針線盒與發箍中來回顫抖。
針線盒裏面有很多不同顏色的細線,卷成長團擺放整齊,很是好看。
但一小團針線裏藏着一根十分危險的細針。
穗穗之前就選錯過一次,第二次面對針線盒仍“不忘初心”地被好看的顏色蠱惑住,猶豫着要不要選黑不溜秋的難看發箍。
她苦悶地捂住兩顆糖。
學了快一個小時,腦袋瓜漸漸退化,記不住那麽多東西。
謝祈清:“選。”
穗穗抿着嘴巴,小手戳戳,尊重初心再一次選擇了好看針線盒。
一只大手來襲,捏住攥着糖的小手,從緊緊成拳的小手裏收走了一顆金黃色的糖果。
穗穗:....
嘴巴撅起,即将淚眼朦胧。
可憐巴巴。
經過一個小時的教學活動,謝祈清逐漸了解了穗安的脾性與喜好。
她喜歡漂亮的。
想了想,謝祈清将發箍固定在穗穗散亂的頭發上:“它會讓你漂亮。”
頹唐的小腦袋一瞬擡高,穗穗下意識低頭看“海面”裏的倒影,入目的只有一雙小腳。
揉搓着臉蛋四處找水,客廳裏找了一圈都沒找到能看到小臉蛋的“大海”。
過了幾秒謝祈清方才理解她的目的,擡手。
卧室裏的小圓鏡飛馳而來,懸空落到穗穗面前,映出一張五官端正的白嫩小臉。
比水裏的倒影更清晰。
穗穗戳了戳鏡面,是硬的,繞着鏡子轉了一圈上下打量,看到謝祈清,嘻嘻一笑。
“我,漂漂。”
謝祈清淡淡點頭,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他的女兒前世不是小花小草,是妖族,又是低頭就能看到自己的某一種妖。
生活在水裏?
水。
與水有關的一切都會讓謝祈清想到一百多年前幫助過的一條小龍崽。
遇見它時,它正被三界追捕。
彼時謝祈清已經墜魔,會救下它一是誅殺幼崽非君子所為,不符他一貫的原則,即便是看旁人殺手無縛雞之力的幼崽也不可。
他既看到,就需負責。
二是那幼童身上和他一樣,洋溢着惡靈的氣息。
謝祈清比誰都清楚這意味着什麽,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倉皇逃竄的小龍崽此刻最想要什麽。
他救下了它。
教它為善,教它躲避危險,教它如何活着。
教它無人教他的一切。
想必,它現下正在大海遨游。
過着和他完全不一樣的快樂人生。
謝祈清彎身,捏捏自顧自“臭美”的小女兒,“過來學習。”
小美臉一垮。
學習一直持續到快十點,穗穗總算弄清楚了電視機、茶幾、垃圾桶、水杯、拖鞋、涼鞋、襪子的作用。
圖冊的最後一幅畫是小女孩昂首挺胸。
畫面下方寫着兩個字:
勇敢。
謝祈清頓了頓,低聲道:“這個詞讀勇敢。”
穗穗“嗯嗯”點頭,連忙搶答:“不凸~”
不哭就是勇敢!
謝祈清點頭。
視線不自覺掃過圖冊右下方。
畫面裏的小女孩自信昂揚,笑容滿面往前走,謝祈清短暫恍惚。
頓了頓,他重複道:“是的,不哭。”
一如他的幼年。
**
作為幾萬年來唯一一位被惡靈附體的神,謝祈清這位“神二代”受到了諸多關注。
當然,惡評居多。
特別是卦象預言幾百年後他将會墜入魔道,成為一代魔尊掀翻整個神界之後,仙界大亂。
要不是當時謝祁淵力保剛滿三百歲的弟弟,謝祈清很有可能就被父母大義滅親,丢進天雷塔鎮壓。
謝祈清是個不服氣的主,立志成為赫赫有名的戰神。
旁人把他當成魔,沒問題,他非要做一代戰神,站在他們頭頂保護神界,當面打破那些評論,氣死那群爛嚼舌根的神仙。
他的寝殿在最偏僻的仙界,平常無人敢打擾。
三百來歲,謝祈清抱着已經是戰神的謝祁淵送來的寶劍,沒日沒夜的練。
若不是劍上有神力附體,謝祈清要麽病死要麽累死了八百回。
練了不知道幾個千年。
謝祈清斬惡獸,對魔神,除鬼祟,漸漸成了神界的驕傲,真正的天之驕子。
幾千年來,在謝祈清徹底被神界接受之前,父君、母君只來過一次。
在他三百歲生辰那日,送來一道靈符,附上兩個字:
別哭。
***
“不凸不凸,”穗穗奶聲奶氣強調着,“我不凸~”
“去睡覺。”謝祈清又問穗穗:“床在哪?”
穗穗以為謝祈清還在進行剛才的教學課,答不上來就會沒收糖果,吓得攥緊糖果嗖嗖往小房間跑,反複指着靠牆放的床:“它它它。”
謝祈清:“正确。”
穗穗小大人似地長呼一口氣,脫掉拖鞋跑到床上,剛沾枕頭閉上眼,轉身就呼呼大睡,進入了夢想。
睡眠質量好得令人咋舌。
謝祈清欲言又止,那句“洗腳”的提醒被無聲咽了回去。
他随手使了個清潔術。
一夜好夢酣眠。
清晨四點,穗穗被熱得迷迷糊糊清醒了幾分,躺在床上焦躁地翻來覆去也不知道怎麽讓自己舒服起來。
眉毛緊縮。
謝祈清睡眠很淺,即便在安定的和平年代,稍微一點動靜就能驚動淺睡中的他。
無意識往腰間探去,只摸到了一片空。
沒有佩劍。
謝祈清想到什麽,迅速閃現到隔壁,剛醒來警惕性極高,下意識帶着危機意識靠近小房間,裏面卻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個小不點被熱得在床上滾來滾去。
頭發汗涔涔的貼着額頭。
謝祈清又用了個清潔術,打開電風扇調到最高檔。
一點點魔氣流逝。
謝祈清皺眉。
需要使用清潔術的機會不少,他又一時難以改掉幾千年來養成的習慣,往往動作比意識更快。
罷了。
盡早離開。
穗穗還沒醒,謝祈清去廚房提前備好今日沖泡奶粉所需的溫水,坐在客廳裏閱讀與互聯網有關的書籍。
二十一世紀初,互聯網還是新鮮東西。
另一個他似乎了解過這些,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謝祈清讀起來很快。
七點四十五,睡得舒舒服服的穗穗醒了過來,床邊電風扇嗚嗚直吹,一點都不熱。
穗穗很喜歡她的法器,從床上滑下來,光着腳想摸摸寶貝電風扇,小小的手指頭正伸過去,猛地想起謝祈清昨晚重複過無數遍的教導——
摸電風扇就再也不買金燦燦,沒有糖果。
穗穗嗖得縮回手,擡頭——
和一雙淡然漆黑的雙眸四目相對。
穗穗:...
“我...窩...窩沒有。”
老實巴巴。
她想到了什麽,連忙去找昨天晚上還剩的那顆糖果。
昨晚睡覺之前緊緊握在手裏,經過一整晚的豪放睡姿,糖果不知道滾到了哪個角落。
謝祈清察覺到她的想法,動作比意識更快,擡手,滾到了枕頭底下的檸檬味糖果飛到了他的手心。
又浪費了一點魔氣。
謝祈清皺眉。
偏頭。
穗穗耷拉着肩膀,頭發淩亂,擋住了清澈好看的圓眸,以為謝祈清因她想碰電風扇而收走了她的糖果,整個人蔫蔫的。
“我,我沒有。”
她鼓足勇氣強調着。
謝祈清左手一顆糖,右手一瓶奶,同時遞給了她。
“不碰電風扇,做得很對。”
頓了頓,又加了一顆糖。
穗穗:!!
穗穗還沒有被糖果沖昏了頭腦,反正身體裏還沒有靈氣,暫時不能修煉,短暫一段時間為了糖果不碰電風扇當然沒問題啦。
嘻嘻嘻~
她抱着奶瓶嘬嘬嘬,不時瞅兩眼謝祈清,一臉“你的做法我很滿意”的歡喜模樣。
等穗穗吃完早餐,謝祈清又帶着她溫習了一遍。
穗穗緊張捏着糖果,萬分不情願地被謝祈清拽到洗漱臺,還撅着嘴,不情不願的,但動作很誠實,看到牙刷牙膏的第一時間立馬反應:“牙牙洗澡。”
生怕說慢一點又被沒收糖果。
謝祈清一一考核了“電風扇、電視機、茶幾、垃圾桶”等幾個小知識點,一切都很順利,做“垃圾桶”實戰訓練時遇到了點小麻煩。
謝祈清在茶幾前面擺了碗碟、菜盤、水盆以及垃圾桶四樣東西,又給了穗穗一張擦過她臉的紙巾,考驗她“垃圾應該丢到哪裏”這個知識點。
實戰訓練課的小麻煩不是穗穗不理解四樣東西的用處,不知道丢哪裏,而是——
她捏着紙巾雙手背在身後,在垃圾桶面前站了好幾分鐘都沒丢進去。
舍不得。
小臉抗拒。
直到謝祈清拿出糖果,她才有了點反應。
——好嘛好嘛我丢嘛。
穗穗一咬牙一跺腳,丢了之後捂着眼沖到謝祈清面前,在早上的生活日常複習課中得到了滿分。
穗穗的學習課程安排得很慢,“早自習”結束後還有一趟“複習課”。
謝祈清按照原定計劃去書店買資料,出門要下樓時照例讓穗穗自己動腳。
穗穗恍如慢吞吞的小烏龜,一步一步往下爬,動作緩慢。
八點四十五正值出門的高峰期。
穗穗乖乖靠在欄杆上,占據樓梯的三分之一,速度雖然慢,但沒有影響其他人的出行。
她今天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短袖,藍色薄款牛仔褲剛到膝蓋。
起床時散亂的頭發被謝祈清用術法梳成了好看的元寶髻,這是謝祈清唯一會的一款女士發型,穗穗這樣梳,可愛萬分。
腦袋歪歪,她試探性地往下走了一步,站穩松開扶手再緊扣靠下一層的扶手。
穗穗爬樓梯的速度很慢,恍如慢吞吞的小烏龜,一步一步往下爬。
怪可愛的。
樓上住戶路過她時多看了兩眼,走到樓間轉彎時順勢偏頭看向後方不緊不慢跟着的男人,疑惑于怎麽不直接把她抱下去。
讓這麽小的女兒下兩層樓未免太牽強,有點嚴格。
總歸是別人家的事,不好提。
謝祈清和穗穗從二樓下來已經是好幾分鐘後的事了。
清晨溫度、空氣正适宜。
西林街人來人往,
一位年輕媽媽牽着一個三歲小男孩出門。
“去哪?”李慧芳笑着問。
“準備趟菜市場,都買完菜回來了。”
“聊着呢?”
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從六號樓出來,推着電動車往外,路過小男孩時從口袋裏掏出一顆不二家的奶味棒棒糖,笑着問:“得叫我什麽?”
“宋叔叔。”小男孩聲音稚嫩。
“诶~~”宋叔誇張地應和道:“真乖,吃吧吃吧。”
李慧芳打趣:“喜歡小孩,不生個二胎?”
“我那個兒子不做正事,夠我操心,還生二胎...”
話音剛落,二樓的窗戶從裏打開,十七歲的開朗少年一邊穿校服一邊埋怨:“爸,你又偷我的糖,不省心的人到底是誰!”
宋叔笑容斂去,朝二樓高聲道:“兔崽子,下次別找你爹我要零花錢。”
不就是幾顆不二家的糖。
都上高中了,還吃這些。
宋叔一臉嫌棄地吐槽着自家兒子。
清晨熱鬧。
鄰居們聊得火熱。
穗穗和謝祈清落後他們兩米,距離不遠。中間似乎有一層隔熱帶,阻絕了來自鄰居的熱鬧氛圍。
謝祈清面不改色地往前走,穗穗攥着金燦燦糖果盯着小男孩手裏的棒棒糖,又看了看宋叔,偏過腦袋,乖乖跟着謝祈清。
李慧芳隔着老遠看到他們,笑着上前說:“出去買菜?”
宋叔和年輕女人這才注意到八號樓的新鄰居。
宋叔喜歡小孩,年輕女人做了媽媽之後格外關注小孩,兩個人的注意力很有默契地停留在穗穗身上。
穗穗往後挪了兩步,目光警惕。
李慧芳一笑:“小姑娘有點怕生,別吓着她。”
宋叔樂呵呵掏出一顆棒棒糖:“吃不吃?奶味的。”
“我跟你做好朋友。”
穗穗偷偷咽口水。
半晌,鼓足勇氣點頭,小手顫抖着伸了過去。
宋叔貼心地撕開包裝紙,“吃吃吃。”
穗穗沒有征得謝祈清的同意,捏着棒棒糖試探性地舔了一口。
奶味充斥口腔。
小臉享受地放松下來,看宋叔的眼神都多了兩分“你是好人”的歡喜。
上一秒還滿眼警惕十分機警,下一秒就帶着一種“我很好騙趕緊來騙”的純真。
李慧芳暗道不好,仔細叮囑:“下次吃陌生人給的糖,要等爸爸同意。”
這世道人販子多。
穗穗舔着棒棒糖,歪頭看向自剛才開始就保持沉默的謝祈清。
為什麽要跟爸爸說?
穗穗此前沒有爸爸,她不知道怎麽問,宋叔佯裝嚴肅地問李慧芳:“怎麽您是老熟人,我就成陌生人了?”
李慧芳懶得理他,彎身笑着問穗穗:“記住了沒有呀?”
穗穗很老實地搖搖頭。
李慧芳:....
宋叔哈哈大笑,“倒是個實誠孩子。”
談話間,吃完早餐出來玩的小孩越來越多。
幾個小孩吆五喝六湊到一起,要麽拍卡片,要麽跳皮筋,兩三歲的小孩湊在一起過家家。
“快來,我們去看卡片。”
一個快四歲的小男孩跑過來,抓着時瑾道。
“虞姨姨,松松有西游記卡片,我們要一起看。”四歲小男孩正在脫離奶音期,聲音嘹亮。
松松是一個三歲半的小男孩,也住在西林街。
住在附近的住戶很多,但只有松松、時瑾以及說話的“小大哥”淮陽、三號樓的硯枝四個小孩在三歲到四歲之間,平日裏互相一起玩。
再大一點興趣愛好不在一起,就玩下去了。
時瑾的媽媽虞宜蘇問:“有沒有叫硯枝?”
“我們喊啦,她還在喝牛牛。”小大哥淮陽鄭重道:“她喝完就過來。”
虞宜蘇溫柔一笑:“阿瑾去吧,我買完菜過去接你。”
時瑾點頭,跟着團體裏的小大哥去了六號樓一樓的小院子,那是“小大哥”淮陽的家。
穗穗第一次見到這麽多和她一樣高的人,看得認真,連棒棒糖都忘了吃。
謝祈清不動聲色收回目光,點了點她的腦袋:“想去?”
穗穗昂頭,表情呆呆的,顯然還沒反應過來。
李慧芳笑着:“我帶着你過去?”
虞宜蘇:“阿瑾,過來帶妹妹去玩。”
穗穗反應過來時,那兩個和她差不多高、不用仰視的人已經出現在她面前。
“快過來吧,妹妹,我們去玩。”淮陽語氣跟老熟人似的。
穗穗:“玩?”
“走走走,有好多好玩的。”
淮陽比較大膽,性格活潑,擡手就想拽穗穗。穗穗一個激靈躲開,縮在謝祈清後面探出半個腦袋。
宋叔一笑:“陽陽,對待妹妹要溫柔一點。”
淮陽:“那妹妹去不去。”
謝祈清低頭。
穗穗小幅度點頭。
宋叔笑着,“那陽陽,帶着妹妹去。”
時瑾:“妹妹叫什麽?”
在場的三個大人齊齊看向謝祈清,時瑾正在等妹妹的名字,還沒聽見就被按捺不住想看卡片的淮陽拽走,邊拽邊說:“妹妹,快來。”
謝祈清兀自保持着剛才的淡然。
穿過來到現在近二十個小時,謝祈清為女兒做了很多事。
無數次見到她的小臉、跟她說話、教導她,卻從未叫過她的名字——謝穗安。
考慮未來計劃時會想起懵懂無知的她,即便想起,謝祈清只會用所有人都可以使用的“女兒”一詞代替她。
他的女兒,一個廣泛沒有限定詞彙的詞語。
誰都可以用。
事實上,謝祈清不在乎“女兒”一詞背後的人是誰。
他只需要承擔父親的責任,讓她過上理應舒适的生活。
除此之外,他給不了別的。正因給不了,所以不在乎“父與女”之間理應存在的親情羁絆。
女兒誰都可以做。
但謝穗安三個字,是女兒一詞背後的具象化表達。
就好像——
女兒或許會乖巧,調皮,哭鬧,世界上有千萬個不同家庭的女兒。
只有一個謝穗安,會把奶瓶和垃圾桶當成寶貝送給他。
三個小不點慢吞吞離開,西林街安靜了些許。
忽地,傳來雜亂的喘息聲。
“妹妹。”
“妹妹慢點。”
時瑾和淮陽跟着穗穗一起跑過來。
穗穗攥着糖頭也不回的撒腿就往謝祈清的方向跑。
她第一次離開謝祈清,莫名有點怕,走了幾度再度返回來,氣喘籲籲地跑到謝祈清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褲子。
小奶音磕磕巴巴,胡亂說了一通,只聽得懂兩個字。
“窩,窩。”
小手更加用力。
謝祈清沉吟半晌,語氣淡淡:“我不走。”
氣喘籲籲的小團子長呼一口氣,展顏,嘻嘻一笑。
爸爸不走。
穗穗又懂了一點“爸爸”。
爸爸就是:
游了一圈回來,他還在。
等穗穗再度跑遠,謝祈清漫不經心地道:“她叫謝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