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近期客房部出現了好幾起投訴,廖經理,你的人如果不清楚怎麽工作,我不介意親自給他們做培訓。”
“一到年底員工離職率就高,張總監,你們HR部門存在的意義是?”
“餐廳大半年沒有更換菜單了,是等着客人吃膩嗎?”
“……”
早會上,秦涵挨個點名每個高層,就連崔灼也沒能躲過,被批評不好好穿工裝。
說了一大堆可有可無的問題,最後秦涵看向了坐在角落裏的賀超:“賀主管,昨天我去了健身房,發現好幾臺器械都有些老化,為什麽不上報?”
白昙一邊做着會議紀要,一邊在心裏為賀超默哀。健身房的器械根本沒到老化的程度,任誰都能看出秦涵是沒事找事,平等地挑每個一人的刺。
“我待會兒回去檢查一遍。”賀超說。
“青棠是豪華酒店,要有豪華酒店應有的品質。”秦涵用指關節敲了敲桌面,“年終總結我希望看到你們深刻的反省,不要交千篇一律的東西上來敷衍我。”
說完,秦涵轉向了手邊的白昙:“小白。”
以為挑刺輪到了自己頭上,白昙瞬間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
“你第一次寫年終總結,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來問我。”秦涵說。
身為唯一的幸存者,白昙暗暗松了口氣:“好的,秦總。”
從會議室出來,白昙聽到好幾個高管在偷偷吐槽秦涵,說不知道誰惹了他,一大早就拿人開涮。什麽客房投訴、離職率高……都是老生常談、無法避免的問題,還硬扯到健身器材老化,真就是雞蛋裏挑骨頭。
客房部的廖經理顯然想在賀超那裏找認同,說他被挑刺就算了,連康樂部都被找麻煩,簡直是無妄之災。
不過賀超卻沒什麽反應,說了一句“我去檢查器材了”,就脫離了高管的大部隊,去了電梯的方向。
高管的辦公室在走廊的另一頭,白昙回頭看了看那群越走越遠的高管,又看了看走在自己前方的秦涵的背影,悄悄問身旁的崔灼道:“秦總是上火了嗎?”
“不知道。”崔灼雙手插在褲兜裏,懶散地邁着步子,“更年期提前了吧。”
“你看他嘴角貼着潰瘍貼,肯定是上火了。”在白昙的認知中,使用潰瘍貼就只能是長了潰瘍,完全沒想過存在其他的可能性,比如被瘋狗咬了之類的小概率事件,也就更無法聯想秦涵一大早的壞心情會跟這只瘋狗有關。
崔灼對潰瘍的事毫不關心,問:“你跟他什麽時候去看電影?”
“明天我跟他都休假,我們下午去看。”一想到明天的安排,白昙的期待全寫在臉上,“看了應該會一起吃晚飯,吃完晚飯可以逛會兒街,這應該算是約會了吧?”
“你最好別帶他去夾娃娃。”崔灼說,“他會被你幼稚死。”
“你怎麽知道秦總不願意陪我?”白昙還真安排了這個環節,畢竟上次跟崔灼去沒能發揮出他的實力,多少有些不甘心,“你都被我拉去了。”
崔灼瞥了眼白昙:“你是在追我嗎?”
“好吧,你說的也是。”白昙明白崔灼的意思,他被崔灼嫌煩倒無所謂,反正他要追的人又不是崔灼,“我不需要考慮你無不無聊,但我得考慮秦總的約會體驗。”
初次約會還是得盡量留下好印象,白昙暫且把夾娃娃從清單上劃掉了。
走廊很短,沒一會兒兩人便走到了崔灼的辦公室門口。崔灼推開玻璃門就要往裏走,卻被白昙一把拉住了胳膊:“你等等,秦總才剛批評了你,你怎麽一點也不上心?”
“我上什麽心?”崔灼問。
白昙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迅速拉掉崔灼松垮垮的領帶,給他重新打好,叮囑道:“都說了要好好穿工裝了,副總經理要有副總經理的樣子。”
手剛收回來,走廊盡頭總經理辦公室的門突然從裏面拉開,秦涵探了半個身子出來:“小白。”
白昙差點沒吓死,立正站好問:“什麽事,秦總?”
“咖啡。”秦涵神情無異,應是沒看到剛剛那一幕。
“好的,馬上。”
白昙麻溜地去了茶水間,秦涵掃了眼崔灼胸前的領帶,顯然誤以為是崔灼自己打的,有些意外地說:“你還聽進去了?”
崔灼什麽都懶得說,略微拉松領帶,轉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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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熬到下班,白昙徹底進入了約會狀态,好心情藏都藏不住。回到家裏,早就吃慣了的飯菜直誇王阿姨手藝好,平日裏十分鐘就洗完澡,今天愣是洗了二十多分鐘,還邊洗邊哼歌。
李婉發現了白昙情緒高昂,問他什麽事這麽開心,白昙只說工作被表揚了,李婉無奈地說他怎麽還跟個小孩兒似的。
把K導的資料看了一遍又一遍,怕準備得不夠充分,白昙還換上了明天要穿的衣服。對着穿衣鏡照了一陣,由于實在不确定這身衣服選得如何,他幹脆給崔灼發去了消息:【你有空嗎】
崔灼的回複比平時稍慢一些:【什麽事】
【白昙:想跟你開視頻】
這話發完突然覺得有歧義,白昙又補充了一句:【只能開視頻說】
等了幾分鐘,崔灼彈了個視頻過來:“別跟我說你激動得睡不着要找人聊天。”
畫面裏背景昏暗,有霓虹燈光在閃爍,看上去是在酒吧門口。意識到崔灼是為了開視頻,專門從酒吧裏走了出來,白昙問:“你在外面喝酒嗎?”
“跟鐘廷他們一起。”崔灼催促道,“有事就說。”
“我想讓你幫我看下明天約會的衣服。”白昙說,“你是不是不太方便啊?”
崔灼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自然是不方便。不過他難得沒嫌白昙事多,頭疼地呼出一口氣,說:“等我一下。”
畫面晃動了一陣,最後來到了沒什麽人的停車場。崔灼靠在自己的摩托車上,重新看向了屏幕:“你明天就穿這身?”
白昙穿着幹淨的白襯衣和深色休閑長褲,不似平時那般職業,但也差不了多少。
“我怕穿得太年輕跟秦總不搭。”白昙苦惱地說,“秦總肯定會穿西裝和大衣。”
“不好看。”崔灼言簡意赅地說。
“那我該穿什麽啊。”白昙舉着手機打開了衣櫃,“衛衣和牛仔褲可以嗎?秦總會不會嫌我太年輕了。”
“年輕有什麽不好。”崔灼說,“你換上試試。”
白昙應了一聲“好”,把手機放到床上換起了衣服。他也沒注意手機放得不平,攝像頭正對着自己,三下五除二脫掉了襯衣和長褲,于是便聽到了崔灼的提醒:“你能不能注意點?”
回過頭去,白昙這才發現自己的卡通褲衩都被拍進了視頻裏,連忙調整了下手機的角度,說:“你怎麽偷看啊。”
崔灼:“……”
“你明天穿卡通內褲?”
白昙已經洗過澡了,穿着的自然是明天的內褲:“不可以嗎?”
“不可以。”崔灼說,“看到就萎了。”
“我又不會給他看。”
“換了。”崔灼懶得多說廢話。
“可是我之前也這麽穿的啊。”白昙嘀咕道,“你怎麽沒萎呢。”
其實白昙并不确定跟崔灼發生意外的那晚到底穿的是什麽,但大概率也是卡通內褲。他之所以會提這事,倒不是想争個輸贏,只是不喜歡崔灼那副評頭論足的樣子,想反駁一下,但看崔灼忽然沉默了下來,他猛然意識到在跟秦涵約會的前一天,似乎不應該提這事。
詭異的沉默籠罩了兩人,為了打破這氛圍,白昙連忙從抽屜裏拿出一條白色三角內褲,放到屏幕前晃了晃,問:“我明天穿這個可以嗎?”
話一說完,白昙不禁有些懊惱,因為拿內褲在崔灼面前晃來晃去的舉動也很不合适,比他提起那晚的事好不了多少。
果然,崔灼別開臉,吐出一口氣,一副拿白昙沒轍的模樣。不過他好歹不再沉默,又看向白昙說:“你最好有點邊界感,嫂嫂。”
他故意用到這個稱謂,比任何提醒都有作用。
“哦。”白昙難為情地收起內褲,說,“我把衣服換給你看吧。”
最後崔灼幫白昙定下了衛衣和牛仔褲,外搭一件厚重的黑色大衣,看上去也不至于太過俏皮。
從停車場回到酒吧裏,幾個朋友跟隔壁桌的美女玩起了骰子,崔灼在角落坐下,開了一瓶啤酒,一個女生靠了過來,問:“你怎麽不玩?”
“我是gay。”崔灼說。
他只是在陳述事實,但聽上去像是打發人的借口,那女生掃興地翻了個白眼,去了沙發的另一頭。
鐘廷注意到了崔灼在角落裏獨自喝酒,端着酒杯坐了過來:“一起玩呗。”
“沒興趣。”崔灼說。
準确來說應該是沒心情,一股沒由來的煩躁盤踞在崔灼心裏,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明明在跟白昙開視頻之前,他沒這麽煩來着。
“誰惹你了?”鐘廷莫名其妙地問,“哥幾個說來這裏玩,你可是答應了的。”
這裏不是gay吧,其他幾人來這裏還可以和美女聊天,而崔灼就只能喝酒。但讓他煩的并不是這個,那只笨手笨腳的兔子總在他面前晃悠,搞得他思緒雜亂。
“跟你們沒關系。”崔灼說。
“你爸媽又戳你心窩子了?”鐘廷說,“你要不去吧臺坐坐,這裏應該也有其他gay來玩。”
崔灼确實想換個地方換個心情,看着幾個朋友在旁邊興致盎然地玩骰子,他只覺得很吵。
喝掉手中的啤酒,崔灼來到酒吧門口點上了一根煙,但那股煩躁并沒有随着呼出的煙霧消散,因為一想到兔子真有可能和秦涵上床,他就越想越煩。
首先崔灼很肯定他的煩躁不是來自愧疚,因為這是白昙期望的事,他只是順便利用白昙來試探秦涵的性向——重點是順便,不是故意引導,所以他不認為這有什麽不妥,更不需要感到愧疚。
那麽排除愧疚,唯一能解釋他為什麽煩躁的,只能是不爽秦涵能吃上好的。
崔灼勉強承認兔子是可愛的,兩人滾床單的那晚體驗也不錯。白白讓秦涵這厮也吃上,他總有種“白菜被豬拱了”的心情。更何況秦涵已經獲得了爸媽的偏愛,憑什麽其他好事也能占上?
就不該提醒兔子換下卡通內褲。
他可以接受幼稚的粉紅吹風機,不見得秦涵也能接受。說不定在看到小豬佩奇的一瞬間,秦涵真就萎了呢。
算了。
吐出最後一口煙霧,崔灼摁滅了手中的香煙,不想再為兔子的事煩心。
因為比起白菜被豬拱,他還是更想看到當爸媽知道秦涵也是gay時,表情裂在臉上的那個畫面。誰讓當初是秦涵鼓勵他出櫃的呢?結果換來的卻是爸媽的冷眼。
所以那兩人進展順利是好事,最好明晚就能上本壘,而崔灼只需要找點事情分心,比如帶個人回酒店419,畢竟他已經很久沒發洩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