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頸環
第13章 頸環
卡洛斯上一次見澤蘭,已是三天前。
這幾日裏,并沒有外蟲去打擾澤蘭。
甜蜜之家的牢房雖然看起來破敗不堪,其實配備着先進的生命維持系統,會定時給蟲奴注射營養液,供給最基礎的營養所需。
說是準備角鬥也好,休養生息也罷,好歹可以讓雌蟲有個勉強喘息的時間,身體多少可以自愈一些。
“滴。”
卡洛斯用鑰匙卡刷上2757牢房。
時隔幾日,再次見到澤蘭,他甚至還沒想好該準備怎樣的措辭。
但他必須得帶澤蘭做賽前準備了,卡洛斯拎了拎手上的東西,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門緩緩打開,房內的雌蟲正蜷縮着靠在牆上,似是睡着了。
在某一天的夜裏,卡洛斯躺在床上輾轉難免,聽到了牆另一邊的動靜。
是雌蟲身上鎖鏈的聲音。
澤蘭經歷過先前那一遭,又是吊着,當然沒法安然入睡。
那天晚上卡洛操作了牢房的系統,鎖鏈仍然連着雌蟲的脖頸和四肢,但延長了很多,至少可以讓雌蟲不被吊着,趴在地上睡個好覺。
果然睡覺就是個服務器,有人上線睡覺,就得有人被擠下線。
澤蘭是成功入睡了,卡洛斯卻被系統的ooc警告電了半宿,成功失眠一整晚,至今都還挂着黑眼圈,眼下泛着淡淡地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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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卡洛斯自己都沒注意到,走進牢房的時候,他的腳步比以往輕了很多。
雌蟲的翅膀早就收回去了,他現在環抱着雙膝,頭深深埋在胳膊裏,正無力地靠在牆角,披散的頭發如瀑般遮在身上。這是一種防禦性極強的姿勢,可見雌蟲哪怕在夢裏,都極為不安穩。
“澤蘭。”
四下無蟲,卡洛斯頭一次喚了雌蟲的名字。哪怕是個假名,他也不想再喊編號了,那樣太像是對待一件商品,而非一個活生生的生命。
澤蘭聞聲,眼裏無悲無喜,也沒有什麽驚訝。
他的五感的敏銳度極高,管教蟲剛到門口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與其做些毫無意義的動作,他更寧願争分奪秒的修複身體,儲存力量,為可能到來的機會做好準備。
“澤蘭,明天的角鬥輪到你上場。”
他聽見管教蟲說得不緊不慢,用極為平靜的語氣宣判他即将到來的酷刑。
澤蘭知道黑市的角鬥場是什麽樣的。
雖然在成年之後,他就和家裏分家了,但是他仍然記得小時候看到過的角鬥。
他出身帝星貴族,柏圖森是作風極為老派的世家,他的雄父非常推崇貴族裏流行的那一套。說好聽點叫追趕貴族潮流,但事實上就是把貴族中的那套不良風氣沾染了個遍。
在家鞭打雌君雌奴早已不能滿足他的雄父,雄蟲無處可發洩的旺盛精力只能找另外的渠道。因此每年帝星黑市的角鬥開幕之時,他的雄父都是座上賓。
為了維持那岌岌可危的表面親情,又或許只是雄父的惡趣味,他也會被帶過去。
他的雄父總會去那兒給選手們押注,哪怕輸再多錢,都有雌君兜底,因此他的雄父向來都是大手筆,甚至還會再角鬥結束後挑幾個看着順眼的蟲奴,帶回家當做雌奴使喚。
畢竟對于他的雄父來說,雌奴或許只是個消耗品,壞了再買就是。
澤蘭記不清最開始去角鬥場是什麽時候了。
第一次看見雌奴的身體從中間被撕成兩半,他還會感到恐懼和害怕,連肚子裏的苦水都會吐出來,整夜整夜睡不着。
但這種場面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後來澤蘭再看見這種場面,已經能夠完全面不改色。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雄父對他的誇贊:“哈哈哈,我的種就得這樣。”
現在回想起來,澤蘭胃裏都是一陣翻湧。
澤蘭看了看自己四肢上的傷口,經過這幾天的修養,他的手腳筋堪堪愈合。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力量,極其弱小,甚至還沒有達到全盛時期的三分之一。
以這種狀态上角鬥場,拼死一搏或許能活着回來,但是落個半死不活還是半殘,澤蘭不知道。
“現在是時候為你的登場做準備了。”卡洛斯道。
做什麽準備?澤蘭雖然知道角鬥,但是對于賽前賽後的細節缺并不知曉。
澤蘭擡眸看向管教蟲,卻發現卡洛斯的視線正落在他臉上,兩蟲的視線相撞在一起。
澤蘭移開視線,看見了管教蟲胸口上的銘牌——卡洛斯。
這個管教蟲行事很古怪,他曾經想過這會不會是他的一線生機,但現在看來,這個名為卡洛斯的管甲蟲和其他的并無兩樣,他該面對的也不會有什麽變化。
“參賽的蟲奴都得先戴上這個頸環。”卡洛斯看出了雌蟲臉上的疑惑,他解釋道。
他拎了拎手上的頸環,展示在雌蟲眼前。
黑色的頸環外表是皮質的,但內部卻是金屬構造,裏面連接着數個極其微小的電極。在押送蟲奴去角鬥場的路上,頸環可以連接鎖鏈,方便管教蟲帶着蟲奴。
其關鍵作用還是在角鬥賽開始時,諾達一個露天角鬥場,沒有蟲奴敢反抗,沒有蟲奴逃跑,也沒有蟲奴不蟲化。
因為在他們不聽話的時候,頸環就會立馬釋放電流,讓蟲奴痛不欲生,更甚至是将蟲奴當場電斃,可謂是再狠毒不過。
“但是在此之前,你得先洗個澡。”
“洗澡?”
澤蘭難得的有些詫異。因為太久沒有說話,連聲音都是嘶啞的。
他知道這肯定不是卡洛斯大發善心,多半是怕他一身髒污,礙了蟲眼。澤蘭有些自嘲地想到。
“沒錯,洗澡。”
按照甜蜜之家的規定,每一個蟲奴在見到顧客之前,都得是幹幹淨淨的,起碼不能因為一身的髒污和氣味,擾了顧客的雅興。
現在雌蟲身上仍有血跡與髒污,看起來灰撲撲的,也是多虧了蛾族天生代謝比較慢,分泌的汗液少,所以才沒出現什麽詭異的味道。
“走吧。”
卡洛斯解開了雌蟲連在牆上的鎖鏈,只留一個手铐和腳铐。他本還在思考,萬一雌蟲不願意,他該怎麽把蟲帶過去。
結果很是出乎意料,他輕輕一拉手铐,澤蘭并沒有過多的反抗。
澤蘭看起來冷冰冰的,也不說話,沒想到還是個愛幹淨有潔癖的雌蟲?卡洛斯牽着澤蘭走着,心底暗暗想到。
*
所以甜蜜之家管這叫蟲奴準備間?
卡洛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準備間,一片區域是蟲奴的清理間,另一邊有點類似于衣帽間,只不過還混雜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
清理間內,每間隔一段,便是出水的連排噴頭機器臂。只要管教蟲把蟲奴固定在裏面,機械臂就會噴出高壓水流,只需要幾分鐘就能把蟲奴沖洗的幹幹淨淨。
就是這布置……怎麽看都是大澡堂子啊。
角鬥場開賽期間,很多蟲奴都集中到了這兩天清洗,清理間內此時已經有了幾個蟲奴和管教蟲。
最大的問題是,每一個蟲奴都赤裸裸的,又沒有遮擋,卡洛斯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要長針眼了。
也說不上來是什麽心理,卡洛斯不太想讓澤蘭赤身裸體地在這兒清理。
“不是這兒,我們還沒到。”
卡洛斯痛苦地捂着眼睛,他心底一橫,決定帶澤蘭換個地方。
澤蘭跟着卡洛斯走了一路,直到來到了一個小房間門口。
只是如果他沒猜錯,這不是他牢房隔壁嗎?
沒錯,卡洛斯把澤蘭帶到了他的宿舍。
宿舍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全,裏面也有最基礎的淋浴間,只不過也很小就是了,站一個蟲剛剛好,站兩個蟲有點擠的程度。
“把自己清理幹淨,你最好不要磨磨蹭蹭的。”卡洛斯還特意用上了苛責的語氣。
還不待雌蟲有什麽回應,他推開浴室門,就把澤蘭推了進去,還利落的關上了門。
接下來應該就會很順利了吧。
卡洛斯坐在浴室外面,聽着裏面稀稀拉拉的水流聲,百無聊賴地想到。
但是他總感覺自己忘了什麽,到底是忘了什麽呢?
“哐當——”
浴室門被驟然彈開。
“怎麽了?”卡洛斯噌得站起身。
之間浴室門口驟然冒出一大團白綠相間的東西,撲濺的羽毛飄得到處都是。
原來他把雌蟲那綠色的大翅膀給忘記了!
自從幾天前把那玩意兒染成綠的,卡洛斯就将之抛之腦後,再加上雌蟲後來就把翅膀收回去了,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回事兒。
現在猛然看見爆出來的綠色翅膀,他消失的記憶才慢慢複蘇。
因為翅膀突然撞出浴室門,浴室內的雌蟲對這個狀況也出乎意料,他腳下還是黏膩的泡沫,根本站不穩。
沒有一點點防備,澤蘭還想做出最後的掙紮,他騰空的手本還想抓點什麽,但注定是徒勞的。
“小心!”
卡洛斯一個眼疾手快,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做了個沖刺,眼疾手快地滑到了雌蟲跟前。
卡洛斯眼前一黑,他和澤蘭一起摔在了地上。
他懷裏的澤蘭還滿身都是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