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你要進隊伍?”林淮煦的聲音冷不丁的從她背後響起。
蘇禾滿把手機扣在身前,吓的一激靈。
怎麽忘了,就算再怎麽靜音登入,可這是企鵝注冊的賬號,她一上線林淮煦和蘇禾澤就都知道了。
蘇禾澤一副小樣,說不想玩,還不是偷偷摸摸的上線的表情。
那頭,沈辭清怕她沒注意又重新邀請了一次。
過往的一年多,沈辭清從未做過這樣的事。
其實蘇禾滿覺得他們在一起的時機真的很不好,那個時候正好大四,大家都在準備畢業論文和找實習單位,忙的分身乏術,她談戀愛的經驗為零,在沈辭清的面前更是一個初始玩家,比起思考他們現在是不是熱戀期,她更害怕打擾到沈辭清自己的時間。
後來就是畢業,兩個人雖然都留在北京卻相距甚遠,忙着轉正和完成項目工作,周末能完整的休息已經是感恩戴德,累都要累死哪還有那麽多熱情,脫離了學校,情愛在生存面前很不值得一提。
盡管如此,但初出社會的蘇禾滿還是不可避免的保留了一些學生時期的暗戀思維。
不求沈辭清說在一起時心有多真,但求老天,至少。
別讓他讨厭我。
她盡力做着一個乖巧懂事的女朋友,不過結局顯而易見,她完成的很失敗。
沈辭清第三次沒有再通過游戲邀請,而是發來了微信提醒,又是一個問號。
蘇禾澤在經歷林淮煦遲遲不進隊伍後,也開始妥協,“姐,你玩嗎?你要是玩我就等下再和小煦哥哥打排位。”
“算了,我是挺菜的,可能不太适合玩這些游戲。”蘇禾滿退出去,直接把手機上那些游戲通通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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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禾澤立馬抿緊嘴唇,這自嘲的語氣吓的他不敢說話。
還有什麽呢,是她一直沒有沒整理好的。
備忘錄裏關于沈辭清的喜好,他喜歡吃辣,喜歡的籃球明星,喜歡看的動漫......,這些通通都要删了。
日歷上的紀念日提醒、生日提醒也要删了。
還有哪些?
外賣軟件裏收藏了他說過還不錯的那些店鋪,購物軟件裏他喜歡的鍵盤鞋子香水還有收貨地址,還有想要和他一起旅游做的攻略,收藏的情侶必做一百件事,蘇禾滿每删除一條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最後她停在了相冊裏。
真好笑,她以為這裏要删除的東西最多,結果卻是寥寥無幾,有關于沈辭清的身影少之又少,大多是偷拍,模糊的背影、模糊拉着的手、模糊看不出樣式的菜品......,全部是一個年輕女孩想記錄卻不敢的心。
唯一的合照還是畢業時一起拍的那兩張。
沈辭清攬着她,桀骜又張揚的笑着,他的眼睛很澄亮,像雨後彩虹一樣清澈。
蘇禾滿手頓了一瞬,還是通通按了删除。
她放下手機,抱着一顆蘋果食不知味的啃,看到蘇禾澤的游戲才剛剛開始。
小朋友單走上線,掄着個大錘跳來跳去,剛碰着別人又開跑溜走。
手機裏突然發出一聲:First Blood。
“好厲害。”蘇禾滿不由的說道,其實她也不知道那是誰,甚至連英雄頭像都沒看清楚,只知道開局一分鐘都沒到,對面就死了個英雄。
“那當然,小煦哥很厲害的。”蘇禾澤與有榮焉。
蘇禾滿配合的笑了聲,她都不知道林淮煦玩的是英雄叫什麽,繼續窩在旁邊啃蘋果。
打到一半,餐桌那邊也吃完了,蘇禾滿扔掉蘋果核起來去幫忙收拾,等回來的時候看到蘇禾澤笑的‘小人得志’,坐在沙發上陰陽怪氣:“對面也太慘了,誰讓他們今天碰見我老大的。”
小家夥稱呼還挺多,一下叫別人小煦哥哥、小煦哥,現在贏了游戲直接叫老大,怎麽就沒聽他這樣叫過自己。
林淮煦這麽會玩游戲,蘇禾滿倒是沒注意過,畢竟他向來只喜歡做正事,這種在他眼裏應該叫‘不務正業’,看來聰明的人,‘不務正業’也很厲害。
這天晚上,蘇禾滿沒有回沈慕喬那,她像小時候一樣和外婆窩在一塊睡,房間裏是搬家前新買的大床,睡兩個人綽綽有餘,但她還是靠的很近,外婆身上有一股很溫暖的味道,像秋日第一縷陽光,混着淡淡的皂角味。
蘇禾滿躺下來沒兩分鐘就開始湧上困意,可她還想說點悄悄話給外婆聽,整個人半蜷縮着:“外婆,其實我失戀了。”
這些話她很難和夏玫說,可是對于外婆她總是不想隐瞞太多。
老太太像是早有預料,大手拂開她眼前的發絲,祖孫倆頭抵着頭靠在一處,感嘆說:“我們小滿真是長大了。”
“我早就長大了。”
“那我為什麽看着小滿還像小時候一樣可愛。”
蘇禾滿樂呵呵地自吹:“大概是因為我一直就很可愛吧。”
祖孫兩人都笑了,氣氛逐漸變得柔和,五月的良夜終于褪去了寒冷,不再潮濕。
“其實是我甩的他,我很厲害吧。”蘇禾滿在這一刻好像又變回了那個喜歡撒嬌的小女孩,執着于這些無用的名頭,覺得是自己先放的手好像就沒有輸過。
外婆:“看來這個男孩最終還沒能逃脫掉我們小滿的法眼。”
“不是的,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蘇禾滿垂下眼眸,實事求是,沈辭清不愛她,但這不意味着他就是一個壞人。
“他對待朋友很仗義很細心,他也挺聰明的,成績一直很好,外婆,他還會很多才藝,會跳街舞會彈吉他,在學校一直很受歡迎,他長的也挺好看。”
沈辭清哪裏都很好。
但愛是一件很沒有緣由的事,也是一件無法強求的事。
暗戀的那幾年有想喜歡過別人嗎?
蘇禾滿也是想過的,要不算了吧,要不就這樣吧。
可是這個世界不會每天都讓你遇見心動的人,那不是什麽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的事,她的視線也很難再落到別人的身上,那些人好像都不如沈辭清,她為什麽要換個人喜歡呢?
于是這段暗戀就這樣過了一年又一年。
“體驗是一件很好的事。”外婆摟住她,聲音不疾不徐,猶如窗外靜緩的暖風:“不要害怕去愛,我們遇見過不合适的人,才會知道什麽樣的人才是自己想要的。”
“合适意味着愛嗎?”蘇禾滿想起夏玫總對她說的那些話,要門當戶對,要知根知底,就像她介紹的那個相親對象一樣。
“不要聽你媽瞎說,她是跟你爸自由戀愛圓滿結婚了,現在卻把這種要求要加到你身上,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學來的臭毛病,我可沒教她這些。”
蘇禾滿小小驚訝了一下,這些事情大家從來不說,她從出生起就看到夏玫和蘇明豪在一起,知道他們是爸爸媽媽,忘記了他們當時也是兩個正值韶華的年輕人,跟自己現在差不了幾歲。
“他們怎麽認識的?”蘇禾滿失了困意。
“你媽也沒仔細說,好像是工作認識的,那個時候也買不起什麽BB機電話,你爸爸就往家裏寄了好多信,我們這才知道她戀愛了。”外婆想起自己這個小女兒也是好一陣愁,這些年活的比自己這個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還要古板。
蘇禾滿第一次聽到父母之間的愛情,突然覺得他們的形象清晰了很多,不再總是一副天生家長的模樣,他們也年輕過,像自己一樣,感受過愛情、友情,甚至更多別的東西。
那晚她睡的很沉,外婆離她很近,她住在家裏,夏玫也變得溫和。
她記得自己最後對外婆說,她想要一個不問理由就會愛自己人,愛她的所有,缺點也愛。
夏風在皎潔的月色下自由穿梭,攀上一個又一個窗棂檢查好夢,有一片樹葉落在了滿是書籍的黑桃木桌上,林淮煦的手機屏幕還亮着,上面是很久之前蘇禾滿給他發的信息。
「這游戲你玩過嗎?」
待了兩天,外婆說什麽也不肯再留下,說家裏好多事情要做,已經拜托別人幫自己看顧了家裏好幾天,再不回去不行。
蘇明豪開車,蘇禾滿想跟着一起回去看看,又被夏玫下達了新任務,以前小區的彤彤姐姐要結婚了,讓她去幫自己參加酒席。
那都多少年沒見過的姐姐了,蘇禾滿不想去,說自己送外婆回去也一樣。
夏玫說,她回老家還要大掃除,走親戚送禮,讓蘇禾滿不要給自己添亂,從包裏掏出一個大紅包塞她手裏,又囑咐她穿的像樣點,便揚長而去。
一起被帶回去的還有心不甘情不願的蘇禾澤,不是自己打上去的段位,在第二天就又掉了回去,只是這次林淮煦沒有再帶他。
根據前線記者蘇禾澤實報,當時林淮煦只冷酷地說了兩個字,“删了。”
蘇禾澤石化在原地,隐約中看到王者段位離自己越來越遠,緊接着鬼哭狼嚎,又被蘇禾滿‘揍’了一頓。
紅包都到自己手上了,不去也得去,蘇禾滿認命的收拾了兩下自己,才挎着包出門,到達婚宴的時候,這裏還沒多少人,她找了個不起眼的靠邊空桌。
坐下沒多久,蘇禾滿就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自己這桌貌似一直都沒人來,大家都習慣性的找熟人坐,要是等下開席還沒人,她可怎麽辦。
當即立下,她就開始琢磨自己應該換到哪去,那桌不行,看着長輩多,這桌也不行,有人在抽煙,小孩桌?
她應該過去也不會太奇怪吧,就在蘇禾滿挪動着屁股準備溜過去的時候,旁邊的椅子被拉開,坐了位年輕的男士。
蘇禾滿自認為她應該是沒見過這人,也不知道這人為何坐下後頻頻看向她,就好像她臉上有東西似的,讓人緊張。
原來小區裏參加婚禮的也不止她一個,林淮煦趕到婚宴的時候,滿場并沒有找到蘇禾滿的蹤影,剛想打電話問問到哪了,卻在過道的拐角處傳來她的名字。
“蘇禾滿?”
“真的是你。”
那人嗓音裏帶着笑,有着他再熟悉不過讨厭的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