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裁衣服

門扉刷的深藍色的漆,柳葉巷六號在巷子最深處,隔壁傳來陣陣飯香,文靜随着家人一同走進去,院子根本沒有,堂屋也不大。屋子有三間正房一間最裏側的廂房,文靜被安排到了廂房,說是最裏側,但是屋子前後都有窗戶,很是透亮,還能間或聽到隔壁小孩子的哭聲,煙火氣十足。

因為陳同勳幫了一天的忙,李澹很是感激,也不敢再耽誤人家,讓傭人們歸置物事,自個兒則替陳同勳叫黃包車,還許諾等收拾好了之後再請陳家人過來玩。

文靜則和江氏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郎氏讓順婆幫忙收拾屋子,江氏起身幫婆婆按摩,郎氏不禁抱怨道:“我這把老骨頭都差點散架了。”

小姐是不能做雜事的,文靜原本想和利媽一起進去,被老太太叫退了。她感嘆,為什麽家裏人還是認不清形勢呢?他們現在就是窮人了,無權無勢,本來就應該本本分分的做事,不再擺架子。

柳葉巷的房子收拾了三天才算順當,李澹的工作也還算順利,雖然只是一個圖書館的臨時工,但一個月二十個大洋,還是勉強可以過活的。

工作雖然清閑,但李澹常常能拿一些書籍回來,文靜原本就聰慧,每日女紅也不做了,成日抱着書看,郎氏雖有微詞,但是到底她也算貞靜,不常出房門,她也算是欣慰一點了。郎氏自打來到上海,就不自在,出個門子就能碰到露大腿的女人,明明天氣還不熱,一身高開叉旗袍,外邊罩個哔叽大衣或者駱駝絨的大衣,還一個個的覺得自己多美似的。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文靜也漸漸适應了上海的生活,習慣了這裏的吵鬧,還難得碰到可以出門的時候。因為江氏要帶她出去做衣服,必須量體裁衣才行,所以文靜也能出門了。

她把一頭長發用梳子梳好,沒用頭油,只是随意編了兩條辮子。江氏看她這樣,不由得搖頭:“你一個大姑娘家怎麽打扮的這樣素了,我上次不是讓利媽給你買了幾根頭繩和卡子,怎麽不戴上?”

文靜催她媽媽:“哎呀,我就不想那也,再者女兒又不醜,不必那樣打扮。”

她是真的不想再挽髻了,主要是頭皮勒的疼,而且在外邊老是被別人用那種眼光看,那些人仿佛在說她就是從舊社會來的人。

江氏嘆了一聲,也再不多說什麽,帶着她和利媽一起出去。文靜好奇的望着街上的一切,很是新奇,比如一出巷子,往前再走就有熟水店,利媽說要叫“老虎竈”,就是比較低價的茶水店。很多做苦力的人都在這裏歇腳,卸下身上做工的工具,吃些茶點。

柳葉巷附近許多租房都是租給窮苦人住的,他們大多都是從別的地方過來上海謀生的,有的在工廠做工,有的做些小買賣。這些人湊在一起,也是一個非常大的住宅區,江氏随手招了一輛黃包車,去了上海的福州路上的制衣店,這還是方珊娜介紹的。

不得不說方珊娜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很擅長打扮,為人也很熱心。好些地方都是她介紹的,正如同文靜的哥哥文诤也在陳同勳的介紹下進了一所高中,這次讀高中的錢是李澹提前支的工錢,因為要從郎氏手裏拿錢也實在是太難了。

還好江氏手裏有些餘錢,她和利媽從附近的一些工廠偷偷做些手工,倆人掙的錢雖然微薄,但江氏想讓女兒也體面些。

畢竟丈夫寫信去了陸家,如果陸家真的認下這門親事,少不得還要來家中說親,她當然要把女兒打扮的靓麗些,鑒于上次利媽的多嘴,江氏并未把這件事情告訴她。

車夫在福州路上停了下來,文靜下了車就能看到青蓮閣商場,商場下面是個小呂宋,右邊是群芳會唱。利媽不由得贊嘆:“果然是上海,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氣派的地方。”

Advertisement

往右邊行八十米左右,就能看到一家裁縫店,這種地段的裁縫店,裝潢的富麗堂皇,甫一進去,就有小夥計迎出來。小夥計嘴巴也順溜:“這位太太,本店最近售出最多的就是這種哔叽大衣,物美價廉,您看看,還有不少種顏色可以選擇?”

這種地方的夥計天生一雙富貴眼,江氏看起來穿着體面,但打扮老舊,老式打扮。這家的小姐梳着大辮子倒是水靈,但是衣裳樣式陳舊,一看就是不那麽有錢的人家。若是有錢人自然推薦那些上檔次的羊絨或者洋貨,但這中等之家最好是介紹哔叽這等稍微便宜點的。

“這些都是多少錢的?像這件春裝?”

夥計笑道:“我給您說啊,這些時式春裝衣料每件六尺售大洋一元。方才給您介紹的條子紗哔叽,每尺大洋二角。”

這種條子紗哔叽都很軟,也算便宜,文靜看到印花的哔叽,鮮亮好看,便問起。夥計道:“這個比方才的貴一角錢。”

江氏想了想自家手裏還有五塊現大洋,倒也可得,花了一個大洋給女兒買了料子,又有裁縫出來替她量體,此量體是西洋量法,身長、挂肩,腰長,袖口等,工錢也花了五角錢。

掌櫃的寫了條子,江氏拿了條子存于荷包中,正欲出來,倒是碰上熟人了金嬌兒了。金嬌兒也是由着婦人帶着,她理着齊耳短發,水藍色的攀襟褂子,黑色的裙子,倒是跟在紹興變了個人似的,若不是熟悉的樣貌,文靜都不敢上前認去。

她眉舞飛揚着,見到文靜了,就上前來說話。

“文靜,江姨,你們也來上海了嗎?”他鄉遇故知,金嬌兒有那麽一絲高興。

文靜笑道:“是啊,跟我爸媽一起來的,姐姐以後找我玩去,我們家現在住柳葉巷。”她對金嬌兒也是很同情的,畢竟金父和金家的祖父母實在是太過于薄情了。

江氏也是個和氣人,誠邀金嬌兒以後去玩,金嬌兒身後的女人卻皮笑肉不笑道:“嬌兒,這是你認識的人啊?”

“是啊,舅母。”金嬌兒撇了撇嘴,似乎不滿她舅母的态度。

作者有話要說: 文文頭一次上榜,麻煩親親們多多留言,謝謝。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