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平陽的瘋狂

第13章 平陽的瘋狂

說罷,蕭懷玉便将長盾舍棄,僅憑單手拿着一把環首刀。

戰場上的厮殺,蕭懷玉記憶猶新,想要立于不敗之地,就要有足夠的狠心,仁慈,是注定無法這亂世中生存下來的。

雖是女子,可從出生以來,她骨子裏便有一股不服輸的傲氣,她從不覺得自己比男子差。

父親也是如此要求她,将她當做牲口一樣差遣,任勞任怨。

她想要擺脫這樣的困境,永遠的擺脫,但她能倚靠的,只有自己手中的刀,這是她的生存之道,也是唯一的改命之道。

蕭懷玉的這股不服輸,與這些敗退下來不服氣她做什長的士卒不同。

他們永遠也無法體會這個悲哀的時代,壓迫在女子身上的那種束縛與枷鎖。

“出手吧。”蕭懷玉眉頭一皺,雙眼瞬間被殺心所籠罩。

此刻在她眼裏,不管是齊軍還是楚軍,只要刀劍相向,那就是敵人。

郭鴻麟的抛棄,讓她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戰友,如今的她,身邊唯一能相信的,也就只有真心對她的大武了。

被激怒的士兵雙手握刀奮力向前砍去,蕭懷玉另一只手受了傷,害怕傷口再次撕裂所以才用單手。

男人的力氣并不小,這是體格上的差異,所以蕭懷玉明白,自己需要數倍的努力,才能超越他們。

不過比起與郭鴻麟的比試,這些人差得太遠了,蕭懷玉擡刀抵擋,鋼刀碰撞,她被震退了幾步。

“我還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那人一邊嘲諷,一邊加大力氣砍殺。

由于單手,蕭懷玉被震得連連後退,王大武在一旁很是焦急,因為蕭懷玉的傷,不僅只在手上。

“聽說你們癸字營全是逃兵,誰知道你殺的那些齊兵,是不是踩着自己人拿的功勳。”

“就憑你,也想做什長。”

對手的話惹怒了蕭懷玉,的确,她在上戰場時曾有一瞬間是想要當逃兵的。

因為厮殺的兇殘程度,讓她發抖、恐懼,然而癸字還有許多奮力殺敵的勇士,其中就有她曾經的伍長陸平。

蕭懷玉不接受這樣的羞辱,她憤怒的揮刀反擊,不顧腿上的疼痛。

“你們既然不服,那我就打到你服。”在這種地方,她深知只能靠拳頭說話。

吳胥營下,軍規很嚴,所以士兵再不服氣,也不敢以命相博。

可似乎這個新任什長已經紅了雙眼,這種眼神,就像要殺人,讓他不由的一驚。

大刀揮下,士兵握刀的手被震得麻木,于是心裏嘀咕,“不要命的打法?”

然而他也不願就此退縮,讓蕭懷玉真的當上什長統管他們。

“老子怕你不成。”

未經訓練新兵,用刀只會胡亂砍刺,毫無章法,這一點蕭懷玉有着明顯的優勢。

她雖不知郭鴻麟究竟是什麽出身,但憑他的身份可以斷定,遠不是軍戶那麽簡單,因為郭鴻麟懂的,似乎比普通軍人要多太多,這是普通百姓所沒有的見識與眼光。

蕭懷玉對武有着極高的悟性,短短幾日,便能熟記刀法,僅一戰,便掌握了運用。

面對一個成年男子,也許力氣上是不對等的,但蕭懷玉的氣勢,明顯要更勝。

勇,可以克服恐懼,縮小差距,那人的氣勢逐漸衰落,漸漸的,也不再敢浪費氣力嘲諷了。

幾輪下來,他已經力竭,可蕭懷玉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明明腿上傷口已經蹦開,鮮血染紅了腿褲,可卻依然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

“瘋子嗎?”交手的士兵開始慌了。

看出對手心慌後,蕭懷玉順勢将他的刀挑落,絲毫不給喘息之機,一刀劈砍在了他的脖頸前,只要她稍一用力,這顆項上人頭便會在頃刻間落地。

這樣的比鬥看呆了衆人,也讓他們紛紛咽了一口唾沫。

蕭懷玉收起環首刀,低沉着臉色橫看了衆人一眼,“還有誰不服,來戰!”

衆人紛紛退卻,其中一個膽小的人站了出來,但他并不是要挑戰什長,“我們都是拼命逃回來的,都見過了戰場的可怕,蕭什長今後能帶着我們從戰場上活下來嗎?”

“你們能不能活下來,并不是在我。”蕭懷玉說道,“作為一個戰士,上了戰場,你能靠的永遠只有自己,拿起你們手裏的刀,握緊它,只有向前沖刺才能活命。”

“我和你們一樣,都是普通人,也曾被人看不起,被人踐踏,所以不僅是要活下來,我們腳下這條由血鋪成的路,是能改變命運的一條路。”

衆人被蕭懷玉的話深深震撼,“王侯将相,寧有種乎!”

“我們願追随什長。”原先反對與不服氣的人一致改口。

蕭懷玉松了一口氣,想要回到帳內重新包紮小腿上的傷。

“蕭什長。”

蕭懷玉回過頭,發現是剛剛與自己比試的士卒。

“我叫袁應回。”他向蕭懷玉行了禮。

蕭懷玉愣了愣,而後笑道:“應回,我記住了。”

什長突然的笑,讓袁應回忽然一陣無措,并臉紅了起來,這轉變,與适才那殺戮的模樣,判若兩人。

王大武将蕭懷玉扶回帳中,并連聲誇贊,“我終于明白了那姓郭的所說,有些人生下來注定是要做将軍的。”

“蕭什長剛剛那氣勢,頗有将軍的風範,就是那天吳小都統訓話也不過如此。”王大武又道。

“有些東西壓抑的久了,就會忍不住爆發。”蕭懷玉說道,“或許那是心裏話吧,誰都不想一直活在最底層。”

“我沒有那個本事,也沒有那麽遠大的志向,今後蕭什長要是做了将軍,就讓我當個護衛吧。”王大武笑眯眯的扶着蕭懷玉坐下。

蕭懷玉笑了笑,“讓你做護衛長。”

王大武很是開心,“那大武可記下了,蕭什長可不能食言哦。”

“當然。”

※ ※ ※ ※ ※

三日後

——楚京——

齊使在楚京的三日,不斷派人向楚皇索要答複,并以出兵為要挾。

“若與齊國聯姻,燕君那裏恐怕不好交代啊。”掌管外交的鴻胪卿很是為難的提醒道,“齊國伐楚,鴻胪寺奉命出使燕國,如今燕國出兵,齊國方才止戰,若是此時齊楚忽然結親,燕楚兩國,恐生嫌隙。”

“那燕君素來是睚眦必報之人,若楚國此時答應齊國聯姻,燕君必會報複。”

“九州三國,為燕國最弱,難道燕君還敢派兵南下不成?”

“再者,與齊聯姻,燕君縱是不滿,又敢如何?”

“齊楚若能止戈,楚國就有喘息之機,等緩過這幾年大災,楚國便不再會畏懼東齊。”

“楚國坐擁千裏沃土,本是最強國,只因這些年的大江水患肆虐,才導致積貧積弱。”

“東齊縱使有目的所在,縱使再無恥,也不可能在聯姻的幾年內伐楚。”

三國之間,各懷鬼胎,齊國有別的心思,楚國同樣。

面對東齊的威脅,群臣們恐慌,太府寺早已經虧空,無力支持再戰。

于是楚國朝堂便商議出了結果,同意東齊的議和,将平陽公主嫁入齊國。

“請齊使回去轉告齊帝,楚國願與齊國修好,同意聯姻之事,但是平陽公主,乃朕之愛女,迎親當日,需耒陽王親自入京,他是我楚國的驸馬,當然,平陽公主也是齊國的王妃。”

齊使聽到楚皇的答複,很是滿意,“吾皇若是知道陛下如此誠心,一定會十分開心的。”

“待臣下返回齊國上禀,也請陛下放心,齊國乃是真誠聯姻,皇子納妃之禮,六禮皆備,定不會委屈了齊國未來的王妃。”

“好,”楚皇摸着長須,“我楚國也是誠心嫁女,望使傳達。”

“請陛下靜候佳音。”齊使回道。

“恭賀陛下,大楚萬年。”

大殿之內響起百官的恭賀。

“恭賀陛下,大楚萬年。”

※ ※ ※ ※ ※

——楚宮·內廷——

得知外朝的商議結果,皇帝最終選擇出嫁女兒來維持和平後,平陽公主在內宮大鬧了一番。

皇帝安撫無果,便讓中侍中省的宦官将平陽公主軟禁了起來。

被軟禁的幾天裏,平陽公主異常的安靜,直到一天夜半。

“朝露殿走水了!”

中侍中省與長秋寺的宦官以及宮人們提着盛滿水的木桶,一個接一個往平陽公主居住的朝露殿救火。

正直南風,氣候幹燥,宮室又多為木構,因此不到半刻鐘,整個宮殿都燒了起來。

奔跑,喊叫,就算是在宮外,亦能看見那漫天飛舞的火光。

朝露殿着火,最擔心的是長秋宮的鄭皇後。

“公主呢,公主呢?”鄭皇後不顧危險來到朝露殿外院,朝一衆宦官質問,“孤問你們話!”

“回禀皇後殿下,沒有看到六公主,恐怕…恐怕…”幾個小黃門戰戰兢兢的跪趴下,“恐怕還在殿內,火勢太大,人根本無法靠近。”

鄭皇後心一沉,差點暈了過去,“找,進去找,公主要是出事了,你們所有人都給孤下去陪葬!”

“喏。”

——承恩殿——

楚皇內宮除了皇後,還有昭儀、婕妤、經娥、容華、美人、八子等後妃。

承恩殿便住着皇帝新納的婕妤王氏,因年輕貌美,頗得皇帝寵愛。

醉生夢死于溫柔鄉的皇帝,還不知朝露殿着火之事,宮外熙熙攘攘的救火聲也未能将之喚醒。

直到漆黑的宮殿裏忽然出現一抹微光,才讓皇帝從沉睡中驚醒。

推門而入的女子手持燈盞,火光搖曳,照着一襲白衣。

噠噠噠——地板發出了踩踏的聲音,她赤腳穿過飄拂的垂簾,來到皇帝卧榻的殿室,屋外卷入的狂風将她披散的青絲吹亂,白衣吹動,猶如夢中鬼魂,複仇索命而來。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白色的身影也越來越近,狂風将木窗的支架吹落,窗戶失去了支撐,合攏時發出了一聲巨響。

啪!——

皇帝看着越來越越近的模糊身影,心髒極速跳動,他拽起王婕妤擋在身前,這身影似曾相識,而他的恐懼,源于內心深處的愧疚與害怕,“什麽人!”連帶着聲音都有些顫抖。

“父親,是我呀,平陽。”平陽公主将油燈舉起,白皙的臉龐被瞬間照亮。

作者有話要說:

稱呼才用漢代

皇後和皇太後可自稱孤(有的太後自稱老身)

諸侯王也可自稱孤或者寡人。

公主自稱吾、予

朕這個自稱,皇後也可以用的,另外皇帝只在正式場合稱朕,大多時候都是我,吾(這一點每個朝代都通用)

楚皇好色,所以文章一開頭提到東齊公主的時候,公主有點吃醋,因為蕭将軍為了保護東齊公主受傷破了相,蕭将軍解釋說都是陛下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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