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臨沂公主的鋒芒
第21章 臨沂公主的鋒芒
——彭城王在京府邸——
彭城王不顧守衛阻攔逃出王府後,守門的小黃門便受到了牽連,被中侍中省的宦官帶走,再也沒了音訊。
王府的看管也因此變得更加嚴了,彭城王躺在榻上,終日以發覆面。
屋子裏充滿了酒味兒,宮人看着主人憔悴的模樣,勸道:“大王這是何苦呢。”
“你哪裏會明白啊。”彭城王一臉喪氣道,“這不是我個人之事。”
宮人默默收拾着淩亂的屋子,“奴是不明白,可大王想改變這些,光靠自己又如何能行。”
彭城王撥開淩亂的頭發,剛想說什麽,房門便被敲響了。
“四大王,中常侍求見。”
與賈舟一樣,中常侍也是中侍中省的宦官,位中侍中之下,是皇帝的親信之一。
彭城王李康只得洗了把臉,換上衣物前去迎見。
“四大王。”中常侍見彭城王出來,叉手喚道。
“陛下讓你來的?”彭城王問道。
“是。”中常侍點頭,“齊國的臨沂公主已經到達楚京。”
聽到齊國,彭城王異常激動,“陛下還是要将人交出去嗎?”
“大王稍安勿躁。”中常侍道,“陛下說了,太常出使燕國時,燕君鐘意于彭城王,并有意結為姻親。”
聽到中常侍的話,彭城王後退了幾步,“陛下是想讓我迎娶燕國公主?”
“是。”中常侍點頭,“陛下正是此意,只有這樣,楚國才能不懼齊國,才能平息燕君的怒火。”
“只要齊國不收兵,楚國與燕國的同盟就不會瓦解,何須聯姻來穩固呢?”彭城王似乎有些不願意。
“彭城王是陛下之子,應當比小人明白。”中常侍道,楚皇膽小,且不信任燕國的同盟,“聯姻,不過是給陛下的一顆定心丸,同時,也是給齊國的警告。”
“只要四大王同意,那麽今日三公便會在朝堂上與齊使力争。”中常侍又道。
彭城王沉默了一會兒,他擡頭看着中常侍,“陛下派你來,并不是問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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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宮——
來到楚京的臨沂公主,只換了一身極樸素的衣裳,臉上也是淡妝,便跟随太常的官員前往楚宮進見楚皇。
臨沂的美,自天成,不需華服襯托,那與生俱來的氣質與儀态,縱是衣着樸素,也能一眼認出。
楚皇與百官站在宮殿的臺階上,臨沂公主代齊國出使,所代表的身份是齊帝,故而楚皇了給了她最高禮遇。
當臨沂公主來到殿前時,皇帝瞪大了雙眼,滿朝文武也都被臨沂公主的容貌所驚豔。
“據齊國之聞,臨沂公主降生時,花開滿城。”有官員議論道。
“當真是個美人。”
不僅百官贊嘆臨沂公主的美貌,就連楚皇也被迷入了神,“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
就在楚皇出神時,臨沂公主已經來到殿階下,“臨沂,見過陛下。”
賈舟輕輕咳嗽提醒,楚皇眯着眼睛笑道:“齊皇果真是好福氣。”
面對男人們的眼神,臨沂公主似乎早已習慣,她直起腰身回道:“臨沂聽聞陛下也有個貌若天仙的公主,并且還有一位舉世無雙的郎君,有兒女如此,又何嘗不是福氣呢。”
楚皇聽後大笑,“臨沂公主一路奔波,朕在殿中設了宴,為公主接風洗塵。”
“臨沂謝過陛下。”
中侍中省的宦官帶着臨沂公主登階,而楚皇的眼神全程未離臨沂公主。
“陛下,入殿了。”賈舟小聲提醒道。
皇帝只好轉身入殿,并在路上連連感嘆,“如此美麗的女子,怎偏就是齊女,偏就是齊國公主呢。”
賈舟知道皇帝動了別樣的心思,奈何臨沂公主是齊帝之女,且齊強楚弱,楚皇雖為一國之主,卻也求之不得。
臨沂公主自然看穿了楚皇的眼神,早在入楚之前,她就曾了解過楚皇好色,并在登基後重鑄章華臺,将楚國最好的景色搬入臺中。
進入宴殿,臨沂公主坐在使臣的位置上,與楚皇挨得極近。
靠近後,才發現臨沂的容顏,是有一種超脫世俗,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美,甚至讓楚皇覺得,後宮三千佳麗與之相比都已無法入眼。
皇帝落座後,便吩咐禦廚将菜肴呈上,“不知公主可吃得習慣楚國的菜與酒。”
“荊楚的佳肴與瓊漿名傳天下。”臨沂公主道,“臨沂在齊國時,也曾在民間嘗過,在酒食上,齊楚燕三國各有特色。”
臨沂公主說話十分謙和,不像先前的齊使那般仗着大國而傲慢,楚皇很是開心,對臨沂公主的印象也越發的好。
“魚糕。”宦官将菜品呈上,并詳細的為臨沂公主介紹着。
第一道菜,便是荊楚特色——魚糕,不見魚而有魚香,入口鮮美無比。
“金齑玉脍。”
第二道菜依舊是魚,只不過是魚脍,從湖澤中打撈出鮮活的鯉魚,将魚肉切成薄片,粘上醬料便可生食。
而所用蘸醬,名為——八和齑,乃是用蒜、姜、橘、白梅、熟粟黃、粳米飯、鹽、醬八種料所制成。
楚國多山川與湖澤,盛産水産與飛禽走獸。
“龜鶴延年湯。”
楚皇看着臨沂公主,熱情道:“此湯又名萬壽羹。”
所謂龜鶴,是以雞代鶴與龜一同炖煮而成,“《楚辭·大招》有曰:鮮蠵甘雞,和楚酪只。”臨沂公主說道。
“臨沂公主見多識廣。”楚皇笑道。
繼龜鶴延年湯之後的一道菜,既非糕點,也不似肉食,臨沂公主遂問道:“這是何物?”
“回公主,此菜名為苞。”宦官恭敬的回道。
“是用牛頭、鹿頭、豬蹄,加上鴨蛋、姜、花椒、橘皮,撒鹽蒸上兩個時辰,直至肉熟爛,将其搗碎和成肉團再切塊,放入瓦罐,置于深井,靜待一夜,肉遇寒氣而凝固,遂成此形。”
聽到用材與繁瑣的制作過程後,臨沂公主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送入嘴中。
“入口即化,細膩柔軟,味道的确不錯。”面對主人家特意準備的佳肴,臨沂公主稱贊道。
接下來所上菜肴皆為珍馐,熊掌、猴腦,但幾乎都沒有吃幾口就被撤下,接着再上新的菜品。
除了美酒與佳肴外,還有楚樂為伴,臨沂公主也曾出使過燕國,燕樂與楚樂截然不同。
燕樂勢兇,充滿着殺伐,而楚樂則要柔和太多,同時也略帶傷感。
但不管是燕樂還是楚樂,他們都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戰争之下的悲壯。
楚王宮的奢侈,與臨沂公主在民間所見的場景天差地別。
看着歌舞升平的大殿,皇帝與群臣的眼睛始終盯着那群腰身纖細的舞女。
待酒過三巡,給足了楚皇面子之後,臨沂公主終于開口說出了來意,“陛下。”
大殿內的嘈雜也因為臨沂公主的這聲呼喚而安靜了下來,楚皇揮了揮手,舞樂皆停。
“陛下的款待,臨沂非常感激。”臨沂公主起身說道。
“楚國不似東齊,朕還怕怠慢了公主。”楚皇說道,“之前聽聞公主在金州遇刺,朕深感愧疚。”
“是臨沂未曾告知就自作主張提前入楚。”臨沂公主回道,“不怨旁人。”
“今日臨沂是以齊使的身份,奉命出使。”臨沂公主又道,“還望陛下兌現允諾,将殘害臨沂九弟的兇手交予臨沂,此事就此作罷,齊國有了交代,也不會再為難楚國。”
楚皇聽後,為難的看了一眼太尉曹寅與禦史大夫裴長之。
裴長之遂直起腰身向齊國公主抱袖行禮,“公主舟車勞頓,此番入楚又受了驚吓,兇手之事,不如待公主在楚京休養好之後,再做談論如何?”
楚國朝堂又用同樣的推辭說法,臨沂公主遂回頭朝禦史大夫道:“吾既入京赴宴,便說明身體并不疲憊,至于驚吓,不過是山野草寇,又何懼之有。”
談論兩國事時,臨沂公主如同換了一個人,态度強硬且堅決。
禦史大夫擦了一把汗,“楚國已經将兇手找出,公主何必急于一時。”
“楚國的劍,将殺人之時,難道還會猶豫推遲下手嗎?”臨沂公主反問道。
“這…”
“不過是一殺人兇手罷了,楚國難道還要維護?”臨沂公主又轉身看向楚皇,“齊國死的,可是未來的儲君,齊國只要兇手,并未大動幹戈,已是仁慈。”
“對于交出一人,還是舉國作戰,哪個更容易,想必陛下心中應該清楚。”臨沂公主繼續道。
在臨沂公主先聲奪人的一番話中,幾個大臣忽然變得語塞。
就連楚皇也被臨沂公主的話帶進去了,認為交一卒,總好過發動戰争。
“荒唐!”太尉曹寅看不下去了,“兩國交戰,只有敵我将士之分,哪來的皇子與儲君。”
“若我楚國的皇子死在齊營,齊國會交人嗎?”曹寅又問道。
“齊國不交人。”臨沂公主不假思索道。
“齊國都不交人,怎要楚國交。”曹寅又道。
“因為齊國,”臨沂公主忽然冷下柔和的臉,“不懼楚國!”
“楚國若不滿,盡可舉兵來攻。”
臨沂公主的一句話讓曹寅瞬間成了啞巴,這是國家強大帶來的底氣。
楚國的弱,注定要成為被動,從而被人牽着走,盡管都明白這個道理,卻無力改變與反抗。
“這就是齊國所謂的誠意嗎?”丞相範離道。
“君侯說的誠意,”臨沂公主側過頭,“兇手如今就在楚京的廷尉,而楚國的朝堂卻屢屢推辭,這就是楚國的誠意?”
“臨沂不喜歡等待,楚國今日若不交人,那便再無和談的可能。”
“楚國憑何要交人?”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聲音傳入殿內。
作者有話要說:
君侯是對丞相與諸侯王的尊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