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節課, 李翠娥破天荒地遲到了幾分鐘

……他們之間的距離,就跟她與夢想的距離一樣遙遠。

“我還不知道能不能過初審呢?”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莫名有點喪。

明明是想問感情問題的,可是不知不覺就偏到了學習上。

然後,她又看到了自己與學神之間的差距。

登上玉龍雪山和珠穆朗瑪峰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我相信你能行。”何思硯說,“他們要是真的不選你,那是他們沒眼光。”

關雅抱着手機一愣,眼裏好像有溫熱的液體要跑出來。

“那你呢?你的眼光怎麽樣?”她笑了。

聽到電話那頭的笑聲,何思硯的唇角松了松。

他認真地回答:“一向很好。”

四個字,铿锵有力。

“我可以理解為你看得上我麽?”她問,呼吸微微亂了。

小心髒在狂跳,躁動的鼓點敲在耳朵裏,嗡嗡作響。

世界上其他的聲音,仿佛都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關雅只聽見何思硯說:“不止。我還喜歡你。特別喜歡。”

蘇炸天的磁性男低音,将關雅的理智沖刷到了太平洋。

她的臉蛋刷地通紅,不勝嬌羞道:“是哪種喜歡?”

他勾了勾唇,“可以十指緊扣的那種。”

“信號不好,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何思硯一字一頓,道:“我喜歡你。”

說完耳邊安靜了。女生再也沒出聲。電話裏漸漸傳來一陣平穩的呼吸聲。

沒聽到,算了。下次見面好好說。

至于那些動作,他好像壓根不用練習,也可以很熟練。

忽然舍不得挂斷,就讓手機開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何思硯平躺着,盯着天花板,冷峻的臉上多了幾分溫柔。

進入夢鄉的前一秒,關雅好像聽到了男神的告白。

他很鄭重地對她說:“我喜歡你。”

甚至還說什麽清華北大沒眼光。

她禁不住想:男神已經喜歡她喜歡到被蒙蔽雙眼沒有自我判斷的地步了啊。

簡直是一場夢。奇怪而又甜美的夢。

翌日清晨,被鬧鐘叫醒的關雅,揉着眼睛從床上起來時,鬼使神差地翻了翻昨晚的通話記錄。

她神奇般地發現,自己和何思硯打過電話,而且長達兩個小時。

指尖抵着太陽穴,閉上雙眼,回憶漸漸浮現在眼前。

難不成是她忘了挂電話,而何思硯一直在等她回話?

她昨晚稀裏糊塗地睡着了?

關雅突然驚恐地睜大眼睛——

她應該沒有打呼的習慣吧?

生無可戀.jpg

“哇靠,何思硯你的黑眼圈都能跟國寶有一拼了!”

叽叽喳喳的早讀,唐燦一進門,見到何思硯就開始開他玩笑。

“老實招來,是不是縱.欲.過.度啊哈哈哈哈哈哈……”

何思硯雲淡風輕地坐下來,拿出一本英語書,翻開到某一頁。

昨晚挂了關雅的電話以後,他就失眠了。

輾轉反側,寤寐難眠。

“兄弟,通宵刷題需謹慎啊。”唐燦嘆了口氣,一副老成的樣子。

何思硯懶得理他,手撐着腦袋,歪着頭看書。

接着,唐燦就自讨沒趣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突然間,有一陣十分濃郁的困意襲來。

不一會兒,何思硯睡着了……

這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在早讀課上睡着。

61、Chapter 61 ...

Chapter 61

最近天氣實在太冷, 催生了不少早起困難戶。

一向意志力強的李翠娥都遲到了。她拉開門的動作比較小心翼翼。因為剛在外面吹了一路的風,她知道有多冷。

李翠娥踩着高跟小皮鞋走進5班, 利索地關上大門。耳朵裏聽到琅琅讀書聲,皺着的眉頭很輕快地舒展開來。

背對着學生們,李翠娥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她整理好自己的表情, 很快恢複成一貫的嚴肅。

然而, 當李翠娥轉過身, 正準備走上講臺的時候, 眸光好死不死地瞟到了第一排最裏邊那個睡覺的家夥。

李翠娥跺了下腳, 想都沒多想, 拔高音量,冷漠地喊了聲:“龔義!”

憨厚老實的龔義聞聲,不由得虎軀一震。

他讪讪地從書本裏擡起頭, 條件反射似的回答:“到!”

李翠娥一愣, 眼神這才飄到睡覺那人的旁邊。

眼中只見一個大塊頭正坐在座位上瑟瑟發抖。

李翠娥:“……”睡覺的居然是何思硯?!

“你倆換位置了?”李翠娥嚴肅地問,語氣不是很友善。

“嗯。”龔義點了點頭,說, “昨天換的。”

他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像是怕李翠娥怪罪, 便補充道:“何同學怕擋住後面人的視線。”

李翠娥看了睡夢中的何思硯一眼, 心中了然。他坐在最偏的地方的話, 确實不會影響後邊的人看黑板。

接着,李翠娥走到龔義身邊,彎下腰, 輕聲問他:“他怎麽了?生病了麽?”

這還是第一次,滅絕師太如此柔聲細語。龔義吓到了。他屏住呼吸,一面是想避開那股子香水味,一面是實在不敢亂出聲回答。

“問你話呢。”李翠娥見龔義傻不愣登的,一時間有些不耐煩,便催促道,“快說。”

龔義用最短的時間整理思路,他緊張地開口:“好像是昨天晚上通宵刷題了。”

他低着頭,不敢直視李翠娥的眼睛。濃郁的香水味飄到龔義後面的男生鼻子裏,他也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然而礙于滅絕師太,面上也不好發作。他在心裏暗自祈禱,希望李翠娥快點離開這兒。

因為她在,他又不敢放松,只好硬着頭皮大聲地讀英語。

聽到答案的李翠娥松了一口氣,她站在原地,感嘆道:“沒生病就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啊!”

李翠娥盯着被霧氣蒙住的玻璃窗,出神了好一會兒。

她臨走前看了看何思硯,又看了看龔義,最後敲了敲龔義身後那人的桌子。

“稍微小聲一點讀。”別吵到人家休息。

周圍的幾個男生無一沒有驚呆的。滅絕師太居然也有她溫柔的一面。

啧啧啧,果然雙标。将這一切盡收眼底的唐燦默默地在心裏搖了搖頭。

不過話說回來,他真的很好奇。為什麽這個學期以來,這家夥有好幾次都通宵刷題?

哪有那麽多作業要寫啊。以前也沒見他這樣子過。他一向還是挺珍惜自己的身體的。

想完,他低頭看自己手裏的英語單詞冊,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這大概就是英語46分和147分的差距吧。:)

也怪不得滅絕師太雙标。:)

陸萌發現,關雅今天有點不對勁。

作為班上的歷史扛把子,關雅居然把拜占庭帝國滅亡的時間搞錯了。

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她在回答完問題以後,竟然一臉懵逼地問陸萌:“不是在說安史之亂麽?”

“小雅,你以前從沒在歷史課上走神過。”下課之後,陸萌嚴肅認真地闡述了這個問題。

她搭着關雅的肩膀,面露異色,問:“說吧,發生什麽事了。”

“我很擔心你。”陸萌咬了咬唇。

透過結了水汽的玻璃窗,只能看到一片模糊。

沒有完整的風景,自然也無法捕捉到對面那個教室裏的某人認真聽講的側顏。

關雅想來想去,也沒找出合适的形容詞,來描述自己今天有些兵荒馬亂卻又甜蜜的心情。

她甚至都不能确定,昨晚留在腦海裏的那些畫面以及話語,是夢境或真實發生的。

這時候,陸萌看着關雅臉上的小表情若有所思,随後下了個判斷。

陸萌一本正經地說:“我知道了。”

“你、發、春、了。”

“噗——”後面喝茶的小姑娘,差點噴了自己的同桌一臉。還好她及時将茶吞了,結果就是自己在一邊嗆得臉都紅了大半。

關雅無奈地看了陸萌一眼。自己好像也沒什麽立場去說陸萌口無遮攔。因為,她可能,恰恰說中了她的心思。

“雪萊的《西風頌》寫的真好。”陸萌趴在桌子上,喃喃道,“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那個說自己只和學習談戀愛的純潔妹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罪魁禍首就是那邊那家夥。”陸萌往窗外指了指。

關雅先是被陸萌弄得害羞地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後來順着她的手又看到了何思硯。

不知道是誰擦了下窗戶,透過某塊幹淨的玻璃,她不偏不倚地看見了那個颀長的身影。

那個,在歷史課上令她分心的家夥。

他站在走廊裏,在吹冷風。

視線迷離,不知道在看哪裏。

正在這時候,教室的前門開了,一陣冷風灌進來,關雅冷不防地打了個哆嗦。

向天歌戴着一頂灰黑色的粗毛線帽,搓了搓手。

他很準确地搜尋到了關雅的人,說話聲音清亮:“關雅,你跟我來一趟。”

頓了頓,又道:“我有事跟你說。”

就在那個微妙的停頓當中,向天歌的臉色,由和顏悅色變成了嚴肅。

關雅盯着班主任,一雙明眸裏閃着無辜,當然了,更多的是,疑惑、緊張,以及不安。

她心下暗忖:“班主任難不成發現她早戀了?”

搞不好,戀情還沒開始,就得結束了。

關雅跟着班主任出去。

走廊裏,向天歌跟何思硯有短暫幾秒的對視。

這讓關雅更緊張了。

她心虛地沒有看何思硯一眼,像是往常一樣,保持着淡然,跟在向天歌的身後。

作為課代表,關雅去過向天歌的辦公室很多遍,早已是熟門熟路。

班主任辦公室是單獨的,裏面開着空調,很暖。

向天歌坐在辦公椅上,朝關雅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他的旁邊。

“關雅啊,老師知道,這四個月以來,你不斷在進步,成績也保持得比較穩定。”

向天歌語鋒一轉,尾音拖得餘韻悠長。

“但是呢——”

聽到轉折,關雅依舊挂着微笑。她的大腦飛快地在轉動着,思考如何接下來應付可能出現的狀況。

向天歌輕嘆了一口氣,似乎有些難以抉擇。

他說:“這次自主招生的推薦名額……”

“有幾所還不錯的學校,但是名額給你可能有點困難。”

關雅聽完,臉上的表情沒有變,還是維持着原樣。

和前世一樣,她沒有輪上推薦名額,可她現在一點也不難過。

以英才中學的實力,能争取來的推薦學校,名單裏無論如何不會有北大。

她以前也苦悶過,為什麽比她成績要差的同學都有名額,而她卻得不到。

如果有學校的官方推薦的話,進那所高校的自主招生初試絕對是沒有問題的。一般情況下,考進複試的機遇也很大。往屆有很多這樣的例子。

然而如今,她的目标是北大。即使她幸運地拿到了其他學校的自主招生加分,也沒什麽意義。

不知為何,她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還迷之自信。

“老師我知道,我的成績不夠穩定,不符合學校的推薦要求。”關雅笑了笑說,“我不覺得可惜,這些名額确實應該給符合條件而且有報考意願的同學。那樣才更有意義。”

向天歌原本以為女生會哭鼻子,或者怪他偏心什麽的。他沒想到關雅全程面帶微笑,而且尤其淡然。

“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向天歌松了口氣,嘴角松了松。

他原本還擔心,過幾天,關雅看到其他人陸陸續續被喊去辦公室報名自主招生,心裏會難受,所以提前打個招呼。

現在看來,他覺得自己是多慮了。

“那你有想要報考的學校麽?”向天歌說,“校長個人推薦信我還是可以幫你争取争取的。”

關雅微微颔首,目光堅定地對他說:“我要報北大。”

向天歌怔了下,沉默了一會兒,說:“不管怎樣,高考還是第一位的。這個嘛,重在參與,你要放平心态。”

“老師我會的。”關雅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向天歌說:“那行,就這樣。你回教室去吧。”

辦公室裏,向天歌看着關雅離開的背影,不由地有幾分悵惘。

以前他也遇到過揚言說要考清華北大的學生,但是沒過幾個月,就認清了現實,然後逐漸地降低目标的。

像關雅這麽堅定的人,他真的是第一次遇到。她的臉上就差寫着“去不了北大,人生還有什麽狗屁意義”了。

整個B市,已經十多年沒出過北大生了。

年輕人,有點夢想是好的。他要是潑冷水,就太殘忍了。

十分鐘的腹稿,基本上一句也沒用上。

向天歌坐在溫暖的辦公室裏,視線飄向外邊灰蒙蒙的天,無聲地勾了勾唇角。

說起“早戀”這個詞,關雅就覺得郁悶。

她和何思硯都在十多天前過了十八歲的生日。

他們倆都是成年人了。談個戀愛也沒什麽,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但放在高三,就是談虎色變的存在。

再過兩年吧,她二十歲,又成晚婚對象了。

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麽奇妙。

她還記得,大學的時候,父母樂此不疲地給她介紹對象,但是她偏偏被學習迷住了。

後來成了大齡剩女,相親遇到的吧,還都是極品。沒有一個是能跟她合得來的那種人。

回到十七歲,她還神奇般地春心萌動了。而且,不是一般的那種悸動。

簡直一出魔幻物語。

在學校裏,為了不讓老師們看到些蛛絲馬跡,關雅還是很克制也是很理性的。

比如說,吃午飯還是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麽變化。

如果她想跟何思硯一起吃飯,就會很溫馨地帶着兩位幾千瓦的锃亮锃亮的電燈泡——陸萌和唐燦。

然而,這兩位電燈泡表示,一點壓力都沒有。

因為這兩個人,在外人看起來,真的一點CP感都沒有。

都确定關系了,連眉來眼去都不會。

呵呵。唐燦冷笑。

這樣的情形維持了約莫一周。

英語複賽考試結束後,關雅背着書包出考場的時候,有個男生與她擦身而過,輕輕地撞了她一下。

她壓根就沒在意。

何思硯考試的教室跟她不在一起,離得還有一丢丢遠。

兩人索性就約在校門口的公交車站見。

腿長這種天生的優勢,往往在這種時候顯現。何思硯比很多人都要早出校門。他站在公交車站臺,時不時地看向校門口。

他的表情永遠都是那麽從容淡定,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

他的畫風和身邊喧嘩着讨論英語競賽題答案的人完全不一樣。

考試完更好趕上放學高峰期,關雅被堵在了人潮裏,所以出來晚了。

看到人群中那抹粉色的倩影,何思硯的眼裏終于多了一絲溫情。

關雅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仰起頭問他:“等很久了麽?”

上一波公交車人潮高峰已經過了。這時候的車站,人并不算多。

何思硯淡淡地回:“沒有,剛剛好。”

順利地坐上了公交車,最後一排,關雅将車窗開了條小小的縫。

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你想去哪兒吃午飯?”關雅問何思硯。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爸媽今天都不在家。我在外面吃。”

“我們可以一起。”

沒得到回應,她徹底轉過頭來,卻見何思硯手裏拿了張紙條。

他遞過來給她看,淡淡地說:“它在你的帽子裏。”

關雅默默地接過來,看着上面的字以及企鵝號碼,太陽穴忽然有點疼。

——妹紙,就喜歡你和我眉來眼去的樣子。加我Q.Q:xxxxxxxxx。

關雅的第一反應是,這應該是學校裏某些人的惡作劇。

如果有人往她帽子裏塞紙條,她不可能一丁點感覺都沒有。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很可能是那個撞了他一下的男生故意放的。

那人長啥樣她都不知道。眉來眼去什麽的,就更離譜了。:)

關雅将紙條揉成一團,靠着椅背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很明顯的惡作劇,她覺得沒必要解釋。

兩人之間沉默着,沉默了一路。

下了公交車,何思硯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關雅在後面跟,那架勢像是競走。

快要到小區門口的時候,關雅不小心踢到小石子,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一個有力的臂膀拉住了她。

“走路小心點。”何思硯說。

關雅故意置氣:“誰讓你走那麽快?”

何思硯扶她站直了,熟練地牽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那你可以提醒我。”說着,眸光似有若無地瞥了眼她的“小短腿”。

他這麽一弄,好像她是在故意求牽手似的。

關雅象征性地掙紮了幾下,卻又妥協了。

跟着何思硯走到他家樓下,關雅這才後知後覺地說:“我家在那邊。”

空出來的手,指了指反方向。

何思硯看了她一眼,語氣平平:“不是要一起吃午飯麽?”

“你做飯?”她柔聲問。

關雅的小心髒撲通了一下。

“嗯。”他說。

62、Chapter 62 ...

Chapter 62

站在何思硯家門口, 關雅猶豫不決。腳下像是長了根,定在地上, 動彈不得。

耳畔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清亮,幹脆。

男生微微彎了彎腰,熟稔地走進室內。他從鞋架裏拿出兩雙棉拖鞋。

換拖鞋的動作很熟練, 沒有忸怩, 也沒有拖泥帶水。

何思硯直起腰, 脊背挺得筆直, 微微側了側身。

他見關雅愣在原地, 兩眼放空的呆滞模樣, 便張口問:“怎麽了?”

聲音很懶散,語氣不輕也不重。

他不但沒得到回應,還發現女生的面部表情變得更奇怪了。

從他這個角度看, 關雅正盯着他手裏的灰藍色拖鞋, 幹淨白皙的小臉上寫了四個大字——視死如歸。

他放下手裏的拖鞋,像是拎小雞一樣,将僵硬的關雅拉了進來。

然後輕輕地關上了門。

——嘭。

關雅被這個聲音拉回神, 她揚起唇角,在臉上堆了個甜甜的笑容, 來掩飾自己的尴尬。

何思硯以為關雅嫌棄棉鞋醜, 便道:“不換鞋也可以。”

他沒有潔癖, 只是單純覺得家居棉鞋會比較暖。既然她不喜歡,那就不強求。

關雅垂眸,看着何思硯腳邊的鞋, 碼數比他腳明顯小很多,應該是他特意買的。

“還是換鞋比較好。”她說着準備脫鞋子,頓時感覺背上一輕,瞥了眼何思硯後,配合地将胳膊從書包帶子間解放了出來。

不知怎的,忽然覺得一臉正經的他有點可愛。

棉鞋裏面毛絨絨的,穿在腳上很暖。鞋子的尺寸也是剛剛好。

“正合适。”關雅仰起頭,笑得時候眼睛彎成了月牙,“你怎麽知道我的鞋碼?”

男生性感的喉結輕輕地動了兩下,眉宇間懶散着挂着些許随意。

何思硯盯着白色牆壁上的釘子,餘光卻鎖在女孩的臉上。

他想起陸萌以前說的關鍵詞,漫不經心地回答:“大衆碼。”

似乎他真的就只是恰好看到兩雙顏色一樣,尺碼差不多的棉鞋,然後買了回來而已。

仿佛那個曾經假裝系鞋帶,蹲下來目測女生鞋碼的人不是他。

仿佛那個在商店貨架前徘徊四五回,糾結顏色和款式的那個人不是他。

最後為了掩飾自己的刻意,還特意選了雙性冷淡風格的情侶鞋。

因為,她欠他一場流星。可外邊天冷,還不如在屋裏拿望遠鏡看。

所以,他就提前準備了一些東西。

至于今天的午飯,并不是蓄謀已久,是恰好遇上了。

何思硯提着關雅的書包,放慢腳步,讓她先進去。

一道清澈的目光落在女生的腳上。

他滿意地揚了揚眉,有點得意。

他的眼光不錯。

關雅進來仔細瞧了瞧以後,忍不住感嘆。男神是一個活得潇灑的精致boy。

雖然只是一個人住,但是該有的東西都沒有少過。

何思硯租的這套房子,格局是三室一廳一廚一衛,有陽臺和飄窗,一百二十平左右。

廚房的裝修風格很現代,沒什麽特別可說的。

一間卧室,一間書房,門都開着。書房看起來不大,透過門能瞥到書架一隅,還有一張淺棕色的木椅。

屋裏還有一個房間,但是房門緊閉着。關雅一眼瞧不出來裏面有什麽。

何思硯的家裏很幹淨,說纖塵不染都不誇張。一個人住的緣故,也沒什麽雜物。客廳裏陳設很簡單,看起來寬敞明亮。

他從冰箱裏拿出食材,走進了廚房裏。今天不用上早自習,東西都是他親自去菜市場挑的。

關雅提出打下手,被何思硯拒絕了。他讓她進裏屋學習。

于是,拘謹的關雅被男神……大方地推進了他的卧室裏。

嗯,卧室。

因為何思硯一般都在那裏學習。

他的卧室裏有一張寬大的書桌。

書桌的盡頭擺着電腦,電腦旁邊整齊地放着幾本書。

書籍都是天文類的,封面有五彩斑斓的天體,很漂亮。

“電腦沒密碼。”關上卧室的門之前,何思硯說了句。

關雅軟糯地“嗯”了聲,只知道一個勁兒點頭,連視線都不敢偏一下。

關雅感覺左胸口那顆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

她居然就這麽進來了……

男神的家。

男神的卧室。

手已經不受控制地打開了男神的筆記本電腦。

他的電腦界面很幹淨,文件夾都沒幾個。

軟件圖标在最低端的一行呈一字排開。

關雅坐下來,手指剛搭在鼠标上,就聽見了敲門聲。

她慌忙縮了縮手,低頭拉開懷裏的書包,裝作拿書的樣子。

何思硯從門外探進來半個腦袋,問她喜不喜歡吃魚,又問了些口味問題。

關雅一一作答後,直言道:“我不挑食。”

……很好養。

當然,後半句她當然是悄咪咪地吞進肚子裏。

等到門重新被關上,關雅将何思硯的電腦關了機,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做了好幾次深呼吸,穩定情緒以後,她把數學習題冊拿出來刷題。

屋裏的隔音不錯,關雅基本上聽不到廚房裏的聲音。

她很聽話地寫題改錯,草稿紙上寫着密密麻麻的演算步驟。

做題做累了,關雅擡起頭,整個人往後仰了仰,伸展了一下雙臂。

随後,她拉開椅子站起來,走到窗前,轉了轉脖子。

涼薄的陽光擦過幹淨的白牆,透過玻璃窗,緩緩地灑落在地上,折射出一道美麗的彩虹。

關雅蹲下來,凝視着那道短短的虹,內心裏生出一陣暖意來。

順着陽光轉移着視線,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屋子裏唯一的大床上。

被子平整地鋪在床上,沒有褶皺。藏青色的被面上,有着暗色的格紋,不仔細看發現不了。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得不對,關雅竟然像個好奇寶寶似的湊過去,拉着被子瞧上面的暗紋。

她蹲在床邊,姿勢很标準。目光專注,像是在研究什麽文物。

門悄悄地開了,在她沒有察覺的情況下。

身材颀長的男生倚在門口,一臉平靜地看着她。

女生盯着被子,不知道在看什麽。她靠得很近,看起來像是在……聞味道?

食物的香氣漸漸從客廳裏飄到卧室裏。

關雅目光一怔,輕輕地往上擡了擡眼。

視線和何思硯的撞在一起,她移開了眼。

“那個,其實我……”她急匆匆開口,說了幾個字又蔫了。

這種被人抓包的感覺,羞赧從心裏爬出來,慢慢地延伸到四肢百骸。

關雅揉着腿站起來,抓了抓後腦勺,粲然一笑,道:“你別誤會,我只是想……”

她慢慢走向門口的那人,頓了下又不着痕跡地誇贊:“你的被子挺好看,我無聊就多看了兩眼。”

“吃飯吧。”何思硯說。

午飯很豐盛。飯桌上的擺盤也很漂亮。出乎關雅的意料。

酸湯魚,幹煸土豆絲,清炒小白菜,蝦仁炒蛋。

無一不是色香味俱全。

關雅在何思硯對面坐下,驚訝道:“何思硯,你專門練過做菜麽?”

說他是大廚都不為過。

“高一寒假的時候,我媽送我去新東方學過一段時間。”何思硯說,“嘗嘗看。”

他媽媽希望,能将他打造成十八般廚藝樣樣精通的人。

不過,他只學會了六道菜。按母親的原話來說,那就是——騙騙小姑娘還行。

……

何思硯坐在她的對面,房子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這一頓飯,關雅吃得是心猿意馬。可再怎麽內心活動豐富,也抵不過美食的誘惑。

酸湯魚太好吃,關雅一連吃了兩碗飯,最後肚皮圓滾,堪堪回過神,自己是和男神在共進午餐。

“飯很好吃。”關雅低頭拿紙巾擦了擦嘴。

心下卻在懊惱——

她平時在家裏或者是學校飯量都很正常啊!

怎麽今天突然就管不住胃了呢?

啊啊啊啊!好丢臉,怎麽辦?!

她埋着頭,像鴕鳥。

紅了臉,蔓延到耳根。

空氣安靜到沉寂。

陽光燦爛,打在牆面上,像是電影膠片裏的一格格白。

耳畔響起碗碟相碰的聲音。

“我洗碗。”女孩仰起頭。

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不用。”他說着起身,幹脆利落地将碗碟端進了廚房。

百無聊賴的關雅溜進書房裏。

她打開燈,看見了一排排的書。

目不暇接。

攝影和天文類獨占兩排。

關雅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攝影集——卡蒂埃-布列松的《決定性瞬間》。

她還記得,多年以後,那個如星光般的男生,在博客裏寫道——

偶像之所以是偶像,是因為他們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你的生活。

他們曾經在這個世界留下過最璀璨的東西,那是誰都奪不走的永恒。

“如果你拍的不夠好,是因為你離得不夠近。”布列松如是說。

希望我能夠有機會,更近一步接觸這個世界,用鏡頭記錄下屬于自己的“永恒”。

她當時一度以為,Ori的博客被盜了。

因為,他寫博客的風格,不是這樣子的。

手上的這本攝影集被翻得有些舊了,可以看得出主人對它的喜愛度。

翻着翻着,突然有張照片從裏面掉了出來。

夏日的海邊,陽光明媚,碧空如洗,海水清澈而蔚藍。

高大的椰子樹聳立在沙灘上,映出了一片陰涼。

男孩倚着粗壯的樹幹,咧開嘴笑,露出森白的牙齒。

他的笑容青澀而溫暖,帶着青春的朝氣。

全然沒有現在這種高冷的氣質。

扣扣。敲門的聲音。

關雅輕輕擡起頭,視線裏的男生扶着門,一副與世無争歲月靜好的樣子。

眉眼間的從容與淡然,還有那種時不時從眼睛裏跑出來的疏離感,都跟照片上的人截然相反。

他垂眸,眸光落在她指尖撫着的照片上。

有微風透過沒有關緊的窗戶縫裏滲進來。

“想問什麽?”何思硯動了動唇。

為什麽小時候的你,跟現在的你,氣質差這麽多?

關雅窩在沙發裏,一時起不來。

她俏皮地眨眼,不動聲色地将照片夾回書裏,毫不吝啬地誇獎道:“你系圍裙的樣子很好看。”

何思硯抿着唇,嘴角松動幾分。他慢條斯理地解下圍裙,随手搭在門外的椅子上。

“喜歡麽?”他坐在關雅旁邊,指了指她手裏的攝影集。

關雅乖巧地點了點頭。

“送給你。”

那麽多書,她偏偏選了這本,還恰好看到了裏邊他的童年照。

除了緣分,他找不出別的解釋。

“這本書這麽珍貴,我哪能橫刀奪愛?”關雅翹起唇角,笑着的時候,眼睛眯了起來。

纖細修長的手指夾了張照片,而後認真地合上了書。

“我只想要這個。”她直視着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片寧靜深幽的海。而她的眼裏,卻盛着純粹的貪婪。“可以麽?”

黑色的發,柔軟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好看的眉,高挺的鼻梁,盛着星光的眼眸。

視線再往下,是飽滿的薄唇,性感的頸部線條。

沒等到答案的關雅,在這樣無聲的冷淡裏,悄悄地移開了視線。

她低下頭,盯着手裏的照片,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潑了盆涼水。

她很可能,戳到何思硯的痛腳了。一個人的改變,肯定是因為經歷了什麽事情吧。今天的她,過于得意忘形了。關雅在心裏面想。

關雅将自己從迷亂的幻想裏拉了回來。

卻掉入另一個不像現實的現實。

因為,下一秒——

何思硯伸出手,動作和緩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指節分明的手在她的發絲間穿梭。

“我就在這裏,比照片更真實。”

關雅不假思索地低喃:“比起照片,現在才更不真實。”

他們倆,居然談戀愛了。

她和男神。

不真實。像夢。

人忽然落入一個溫暖而有力的臂彎裏,毫無預兆。

熱氣在耳邊噴薄,關雅感受到男生的荷爾蒙氣息,呼吸猛地一滞。

他在她的耳畔低語,問:“現在呢?”

“有真實感了麽?”

女生伸出手,回抱住男生。秀氣的手搭在他的背後,略顯笨拙。

她的腦袋擱在他的肩頭,輕輕地蹭了兩下。

“沒有。”關雅理直氣壯地回答。

63、(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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