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傅初霁一般都在家裏鍛煉的多,但家裏最多只是能鍛煉而已,像拳擊那樣的專業訓練,家裏的場地和設備還是過于局限了。因此在臨近比賽時間的時候,傅初霁就開始去俱樂部訓練。

既然是專業訓練,棠景意也就沒有跟着。俱樂部離學校有些遠,得轉趟地鐵才能到。有時棠景意有空,就騎着小電驢去中轉的地鐵站接他,吃完晚飯再一起回來。

這天回宿舍的時候許鑫嘉剛洗完澡,見他倆又同進同出的,忍不住調侃說:“行啊你倆,又度蜜月去了。”

許鑫嘉慣是能說會道,但傅初霁顯然還應付不來他這樣的滿嘴跑火車,一時愣住,下意識地看向棠景意。

棠景意倒是笑了,上前一摟許鑫嘉的脖子,将他拽得一個趔趄。

“怎麽的,女朋友最近不陪你了,只能在宿舍自己恰檸檬?”

許鑫嘉大大地嘆了口氣,“可不是,她爸媽來出差順便看他,我總不能那麽不懂事……”說起來就又是嘆氣,擡手搭上棠景意的肩就開始哭喪起臉,“小景你是不知道,都好多天沒見着她了,我——”他呆了下,咦了一聲,捏捏棠景意的胳膊,“好家夥,還挺硬,你什麽時候練的?”

棠景意哈哈大笑,得意地一揚腦袋,“和傅初霁度蜜月的時候練的,怎麽樣?”

他撩起衣擺,給許鑫嘉看自己初具雛形的腹肌。

“我靠!”許鑫嘉驚嘆,一下就按了上去,“我說你倆成天擱外面幹啥呢,原來是健身去了。你這不行,看我的。”他一把拽着一角脫下T恤,許鑫嘉愛打籃球愛運動,腹肌形狀塊塊分明,一用力繃緊便顯出有力流暢的線條來,襯上他小麥色的皮膚,顯得格外野性。

“咦……”

棠景意也好奇地上手摸過去,許鑫嘉抓着他的手往肚子上按,笑嘻嘻地說:“看,硬邦邦的,籃球砸上去都不疼,這才叫肌肉!”

他們在那兒互相評估,傅初霁看了一眼,對棠景意說:“該洗澡了。”

“噢噢對,趁時間還早趕緊收拾了,省得天天都弄到那麽晚。”棠景意說,“陽臺的那些衣服——”

傅初霁說:“你先把你要穿的拿了,其他的我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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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那我先去洗了。”

傅初霁拿了撐衣杆去收衣服,許鑫嘉在一旁給他搭把手幫忙拿着,回了宿舍一起收拾。

許鑫嘉一聲不吭地默默折衣服,他知道傅初霁人是挺好的,但就是性子有點冷,話不多。平時都是棠景意在不會冷場,如今突然一獨處……

許鑫嘉低着頭,拿出這輩子最認真的态度,仔仔細細地把衣服折成了一個個小方塊,收進衣櫃裏。

很快,浴室門打開了,棠景意擦着頭發走了出來。

“果然,洗熱水澡就是舒服。”

許鑫嘉無聲地松了口氣,“給,小景,你的衣服在——”他一回頭,就看見棠景意位置上放了一摞疊好的衣服。

“嗯?”

棠景意循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一下子笑了,明知故問道:“咦,是哪個田螺姑娘給疊的衣服?”

傅初霁背對着他,若無其事地收着書包。

棠景意一出來,許鑫嘉立馬就活絡了,他擠眉弄眼地湊了過來,笑嘻嘻地說:“我雖然不知道田螺姑娘是誰,但我知道他姓什麽——你說是不是,傅田螺?”

傅初霁:“……”

“就一順手的事。”他說,看向棠景意時正對上了他笑彎了的眼。傅初霁抿了抿唇,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

初賽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是在一個周末,棠景意和傅初霁一起,第一次去了白鯊俱樂部。

但仔細一打量,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

棠景意環顧四周,看着大幅的黑紅配色只覺得熟悉。賽場并不對外開放,一樓都是工作人員,二樓是給內部人員的觀賞席,他和陸雁廷去過。

棠景意拎着包站在賽場旁,他其實不太懂拳擊的規則,也談不上喜歡看。尤其是看着自己朋友在賽場上不是揍人就是挨揍,更是煩躁。

正猶豫要不要換個地方待,忽然有人走了過了過來,棠景意以為是自己擋路了,往後讓了一步,就聽那人說道:“先生,陸少請您上去。”

棠景意:“……”

就偏得這麽巧,他陪着傅初霁來,陸雁廷就剛好在??

他看着面前人高馬大的黑衫光頭,心裏暗自憋悶,知道這事兒是撇不開了,可他看了眼賽場,又有些不放心:“但是我朋友——”

光頭不卑不亢道:“您放心,這裏我們會照顧好。”

棠景意無法,只得跟着人上去。

光頭将他引上最後一級臺階就不再上前了,只比了個請的手勢。

二樓很寬闊,偌大一個圓形平臺,只零星地擺了兩三張桌子。陸雁廷就坐在靠着欄杆的圓桌旁,支着下巴百無聊賴地往下張望,旁邊架着只點燃的香煙。

見棠景意過來,他便偏過了頭看他,嘴角一翹,勾起一個笑來,“好巧,服務員。”

棠景意面無表情地走過去坐下。

他坐得毫不客氣,把候在陸雁廷身後的兩個人也看愣了,陸雁廷又笑起來,說:“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陸少不知道嗎?”棠景意反問,皮笑肉不笑道,“不能吧,那天在酒吧,陸少沒和領班投訴我?”

“當然沒有,”陸雁廷詫異,“我像這麽小肚雞腸的人?”

像。

都不能說是像,而是就是——陸雁廷就是這麽個睚眦必報的人,當然,是在對外人的時候。所以……

棠景意擰眉,問007:【陸雁廷現在好感度多少?】

007說:【10。】

那就是還失憶着,好感度騙不了人。

按說面對失憶狀态的陸雁廷,在他眼裏和陌生人無異的棠景意應當更謹小慎微些,但是——讓他對陸雁廷小心翼翼?做夢去吧!

“你的名字?”陸雁廷又追問。

“棠景意。”

陸雁廷得到了回答,略顯滿意:“唔,挺好聽。”

棠景意呵呵一笑,“謝謝。”然後就撇過了頭,不再理他,只盯着賽場上的傅初霁看。

陸雁廷沒骨頭似的斜斜靠着沙發扶手,循着他的目光看了一會兒,說:“那是你朋友?”

“嗯。”

“你們年紀這麽小,來玩這個?”

聞言,棠景意一頓,他看向陸雁廷。其實22歲也不算小了,只是——距離他走的那會兒不知道又過了多少年,陸雁廷似乎成熟了些,但卻不見絲毫沉穩,依舊是一副桀骜不馴的壞脾氣模樣。

他說:“做這一行,這個年紀不是剛剛好?”

陸雁廷似笑非笑道:“你看着可不像會攪和進這些東西的人。”他沖賽場上的傅初霁擡了擡下巴,“和他不一樣。”

“是嗎。”棠景意不置可否,随即道,“陸少叫我上來,就是因為我不該來這兒?”

陸雁廷往前傾了傾身,手肘撐着桌面,雙手輕攏成塔狀,是一個聚精會神意圖談判的姿勢。

“我以為你不會問呢,關于我為什麽請你上來。”陸雁廷說,意味不明地虛了下眼。看來他們都知道,這種場合,這樣的邀請,在身份懸殊的兩個人之間蘊含了怎樣似有若無的暧昧意味,這并不适合宣之于口,尤其是對于下位者來說。

“怎麽了,”他笑,“不想和我聊到你朋友?”

不想和他聊到傅初霁,才扯到這個一開始就刻意回避的話題上,顯而易見的維護。

“什麽?”棠景意露出詫異的神色,然後不解的笑,“怎麽會呢,傅初霁是你們俱樂部的員工,他情況怎麽樣,陸少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陸雁廷低頭輕笑,他一開始原以為棠景意不過是個普通的大學生,單純,青澀,還有點有趣。但現在看,他似乎又沒那麽簡單,至少,絕不僅僅只是個大學生而已。

正聊着,一樓賽場就傳來了哨聲,棠景意看過去,便看見裁判舉起了傅初霁的手臂。他渾身汗水,急促地喘着氣,視線不斷在一樓搜尋着。

距離太遠,棠景意看不清他身上有沒有傷,拎起包就往下走去。候在樓梯口的光頭本想攔住他,但見陸雁廷擡了擡手,便又收回了邁出的步伐。

“傅初霁!”

棠景意快步迎上去,“沒事吧?”

他拉住傅初霁上下打量,沒什麽事——至少目前看上去沒什麽,但估計要不了多久,身上臉上的烏青就該冒出來了。

傅初霁沒說話,順着他走下來的地方看過去,但欄杆太高,視線受阻,只能看見一只手腕搭在欄杆上,指間夾着一只煙霧缭繞的香煙。

“傅初霁,”棠景意叫他,“還有事兒嗎,能走了不?”

“能。”傅初霁收回眼神,從包裏翻出來一件T恤随便套上,“我們走。”

他連澡都顧不上洗,衣服一上身,很快就被汗水浸濕了貼到身上。棠景意又拉開包翻了翻,掏出一件牛仔外套,“給,外套穿上,一會兒吹風該着涼了。”

二樓處,陸雁廷已經站了起來,懶散地倚着欄杆靠着。指間的香煙被火星燃得越來越短,他低頭撣了撣煙灰,正看見棠景意給傅初霁披上外套。

陸雁廷微微眯眼,沖身後招手,光頭便走上前。

“……究竟是誰?”

他支着頭,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問自己。

光頭往外探了一眼,說:“傅初霁?他是白鯊——”

“不是說他,”陸雁廷不耐煩,“說他旁邊那人。”

“……”光頭為難道,“陸少,那不是我們俱樂部的成員……”

“還用你說?”

陸雁廷瞥他一眼,聲音冷了下去,顯然是耐心已經告罄。

光頭登時一凜,忙說:“我馬上讓人查,有消息馬上告訴您。”

“嗯。”

光頭擡起眼,見他按着額頭,眉間緊擰,像是車禍後頭疼的後遺症又犯了。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地問道:“陸少,頭疼得厲害嗎,要不要吃點止疼片?”

陸雁廷抵着抽疼的太陽穴,絲絲縷縷般的劇痛幾乎要順着太陽穴直鑽入顱骨深處,剛才因為聊天轉移了注意力而平息不少的疼痛再次席卷而來。陸雁廷用力地閉了閉眼,言簡意赅道:“拿來。”

然而即便是止疼藥起效也得有一段時間,陸雁廷煩躁不已,他一煩躁就要發火,沖樓下喊:“徐晉!”

光頭聽得他的喊聲,忙不疊地又跑上去,“哎,陸總?”

“棠景意的消息呢?”

“查、查到了一些。”光頭結結巴巴地說,“沒什麽特別的,父母都是穩定工作,家世清白,獨生子,今年在江大讀研一……”

“操,”陸雁廷踹了光頭一腳,“我他媽是要你來說這些廢話?!”

光頭被踹得一個趔趄,又不敢說什麽,只能連連道:“我馬上、馬上再去查!”然後再次一溜煙跑下了樓,生怕跑得慢了就會被直接踹下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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