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一直到許鑫嘉回來之後,宿舍才像是恢複了過去的樣子。

這次相聚的時間依舊很短,不過好在不需要上課,所以基本上都是在宿舍準備最後的論文終版和答辯。但其實這也沒什麽臨時抱佛腳的必要,他們大部分時候都在閑聊,聽許鑫嘉說辦公室裏的勾心鬥角,說出差時碰到的難纏甲方,說和女朋友打算畢業就結婚……

相比之下,棠景意的實習就要平淡許多了,至于傅初霁——

“哎,老傅,”許鑫嘉好奇地湊過去,“怎麽突然想着回中洲去了,棠棠不是說那裏不怎麽樣?”

“……沒什麽,”傅初霁抿了口杯子裏的酒,語氣淡淡,“巧合吧。”

許鑫嘉撓了撓頭,都說i人是e人的玩具,然而他的e人屬性在傅初霁面前卻完全施展不出來。

“哦,那……”

許鑫嘉抓耳撓腮地想着話題,一邊四處張望着他的救星究竟跑哪裏去了,嘀嘀咕咕着道:“棠棠還沒回來……你們之前打工的時候在這兒有什麽很要好的同事嗎?”

他們正在月色酒吧喝酒閑聊,傅初霁垂下眼,多面切割的玻璃杯在燈球下泛出粼粼波光。他将杯子放回吧臺上,起身道:“我去找他。”

月色酒吧位于一個繁華的地段,走出大門就能看見街道兩旁停滿了車輛。在一處隐蔽的樹蔭下,一輛黑色保時捷卡宴正安穩地停着。

當陸雁廷幫棠景意一顆顆地把扣子扣上的時候,他依舊在止不住地喘着氣,胸腔中急劇鼓動着的情緒催促着他應該要不顧一切地将手上的衣物撕開,連褲子也要扒下,然後——

“……陸雁廷。”棠景意眼睛微眯,“你又在想什麽?”

——以至于有個什麽東西正筆直地抵着他?

狗東西委屈地磨牙,SUV的車型盡管足夠寬闊,卻依舊無法容納一個成年男人跨坐在其他人腿上時将上身直起。他便順勢靠在了棠景意肩頭,仔細地去嗅他身上是否有酒氣。

然後不出意外地被拎着後頸推開。

“只是和舍友來酒吧坐一坐聊天而已,沒喝多少。”棠景意無奈,“而且你不是已經……”他語氣微頓,假裝沒有發現因此而再次激動起來的狗東西,“……檢查過了嗎。”

陸雁廷舔了舔嘴唇,不滿道:“只是接吻而已,怎麽能算檢查?要不然……”他的聲音低下去,難以抑制的愉悅令他唇角微勾,露出森白的犬牙,咬上面前那白皙頸子上的喉結。

“陸——”

棠景意眉間微蹙,勉強将随着唇齒厮磨而要滾出喉間的聲音又咽了回去,壓低了聲音道:“好了,陸笙還在外面。”

“那怎麽了?就是讓他守門去的。”陸雁廷擡起頭,對于窗外擋在玻璃前的黑影視而不見,“棠棠……他不會看的。”

棠景意:“他沒長耳朵麽?”

“唔……”陸雁廷眨了下眼睛,恍然大悟似的,“也對,我忘了狗耳朵向來好用了。”

“……陸雁廷,”棠景意皺眉,“你不能總是這麽……”

“我從來都是這樣,”陸雁廷為他整理好衣領,指尖卻依舊依依不舍地在頸側的印子上輕輕磨蹭,聲音低柔地道,“從前他就敢跟你搭話,現在更了不得,還想對你——”

如果說車禍前的記憶還未完全恢複,那麽車禍後和棠景意的再次相遇的經歷陸雁廷可是記得一清二楚,連帶着也清晰地記得陸笙是怎麽在他面前是如何口出狂言,一而再、再而三地妄圖染指他的心上人。

壓在頸間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了些許,棠景意偏了下頭,不知道第幾次重複:“他不是那個意思。”

陸雁廷垂頭看着他,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在很多事情上他已經學聰明了,并不去和棠景意做無謂的争論。如果沒有那是最好,如果真有什麽——那也是他需要去解決的問題,而不是棠景意的。

而毫無疑問,他當然會将其妥善解決。

當車門再次打開的時候,陸笙下意識地回身看了過去。

最先出來的是陸雁廷,然後才是棠景意。

漫長的盛夏已經臨近結束,連晚風也帶上了冷意。陸雁廷拿了件外套給棠景意披上,又被推開,可是兩人還是挨得很近,低聲的輕語順着夜風一點點飄進陸笙耳朵裏。

“穿上……起風了,待會兒還得回學校……”

“不冷。”

“什麽不冷……剛才進來的時候手就是涼的,也就只有舌頭還熱着……”

陸雁廷聲音很低,卻又足夠溫柔,陌生到陸笙幾近怔愣,然後又抑制不住地感到憤怒——從前這樣的溫柔只屬于一個人,如今才過了多久,那人就被背叛了。

“狗東西……你——別碰……”

陸笙有一瞬間的恍惚,他不受控制地再次扭頭看去,樹影婆娑下,那個皺着眉頭試圖擺脫糾纏的側影幾乎是和腦海裏深深銘刻着的那人如出一轍,甚至是他壓低了聲音,克制着不耐的模樣都帶來一種莫名的熟悉。

正兀自盯得出神,就見陸雁廷像是發現了什麽,他扭頭看了過來,格外警惕地側身将棠景意擋住,語氣不善道:“滾遠點。”像是獅子在驅散貪婪卻弱小的鬣狗,居高臨下且又滿不在乎。

陸笙垂下頭,一聲不吭地盯着地面。

“不用了。”棠景意擋開他的手,“我真的要走了,你也回去吧。”他沒有再給陸雁廷繼續挽留的機會,雙手插兜快步穿過了馬路。

棠景意和狗東西糾纏太久,以至于沒有看到站在月色門口朝他們觀望許久、又在他轉身前及時隐進黑暗中的傅初霁。

宿舍有宵禁,他們準時在11點前回了宿舍,各自洗漱後上床休息。雖然氣溫已經轉涼,但許鑫嘉怕熱,因而宿舍還是開着空調。棠景意正把自己裹在被子裏玩着保衛蘿蔔,就聽見床的另一頭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他探身一看,是傅初霁撩開床簾爬了進來。

他的動作又輕又快——當然,在過去他沒少這樣幹。傅初霁掀開被角,像之前那樣,躺在了棠景意身側。

棠景意抓着手機,玩也不是收也不是,然後便往牆邊挪了挪,“傅初霁……怎麽了?”

許鑫嘉已經睡着了,呼嚕聲又沉又重。但棠景意還是小心地将聲音壓得只剩下氣音,傅初霁躺到枕頭上,一手将又要往牆上貼的棠景意攬了回來。

“傅——”

“噓。”

傅初霁示意他噤聲。

可是他離得太近了,不管是另一側枕頭因為重量而下陷的痕跡,還是近在咫尺的呼吸,都讓棠景意有些不自在,他抿了下唇,還是向後退開,又問:“怎麽了?”

“棠棠。”傅初霁輕聲說,“我不想和你疏遠。”

棠景意一直都知道傅初霁并不是個善于展露內心的人,直到他們在一起之後才改善了一些,但也鮮少有這種剖白的時候。他愣了下,說:“什麽——怎麽會?”

“我不知道。”傅初霁說,“我只是感覺你不喜歡我再靠近。”

棠景意:“……”

或許……分手後的前任确實是需要一些界限的?

棠景意是這麽想的,他也這麽說了。

傅初霁凝視着黑夜中影影綽綽的輪廓,低聲道:“所以……其實在那次——那一晚之前,我就想過這個問題。我大概是很早的時候就喜歡你了,可是……因為不希望出現現在這種情況,所以從來沒說過,直到那次喝了酒才……”

“……傅初霁。”

棠景意的打斷令傅初霁止了聲,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說:“好,我不會再提那件事,我可以當那些從未發生過。”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棠棠。”

棠景意有些憋悶,他屬實不太擅長和前任當朋友,而且——拜托,當朋友這種托詞,上一個找這個當借口的顧雲深的可沒好到哪裏去。

“我盡量……我只能說盡量,好嗎,傅初霁。”棠景意輕輕嘆氣,“我沒辦法保證……當然這不能說是疏遠,只是……那些——我們都知道那根本沒辦法當做沒發生過……”

“是。”傅初霁喉間溢出低沉的笑,“或許……大概,我還是不後悔發生過的,即便現在的結局并不如我所願。”

對于分手來說,再談及過去的感情多多少少是有些顧忌的。但比起避諱來說,也許能坦然地說起才意味着更多。棠景意略略放松了些,咕哝道:“太擠了。”

“我馬上回去。”傅初霁說,“只是……有這些話想說而已,白天時許鑫嘉在不方便,所以只能挑這個時候。”

他頓了頓,“所以,棠棠……”

“知道了。”棠景意撇嘴。

傅初霁笑,他撐着枕頭起身,手背觸及到身邊人柔軟的發絲,忍不住又輕蹭了蹭。

“那,晚安。”

“晚安。”

***

中期答辯近在咫尺,但棠景意其實不緊張也并不忙碌,只不過借機給自己放個假休息而已。不過比起他來,傅初霁就沒有這麽輕松了,三天兩頭就要回中洲開會或者工作,許鑫嘉又要陪女朋友,所以宿舍時常只剩棠景意一個人。

這天他去學生街打包完晚飯,剛在宿舍樓下停好車,便聽見有人叫他:“棠景意。”

會連名帶姓叫他的人并不多,棠景意擡起頭,便看見陸笙站在樹蔭下,正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确實是一動不動的,從身體到眼神,都在直勾勾的盯着他。

棠景意有些詫異,繼而不解,“陸笙?你……”

陸笙問:“一起吃飯麽?”

棠景意擡了擡手裏的打包盒。

陸笙便沖着宿舍樓一擡下巴,“上去吃。”

棠景意:“學生宿舍不能進外人。”

雖說這是學校裏的一貫規矩,但陸笙又怎麽會聽不出棠景意話裏的拒絕,他笑了笑,說:“那去食堂。”

不待棠景意回答,陸笙又說:“我有事要跟你說,關于陸雁廷的。”

若是要較真起來,陸雁廷的事棠景意大概知道得比陸笙要多得多。但是——當然,就如同陸笙聽得出他的弦外之音一樣。棠景意也知道陸笙是有事找他,且似乎堅決得非找他不可。

“行吧。”棠景意松了口,“走,去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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