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太陽還沒下山，李君又來了，快速地煮飯準備菜，為了将功補過，他連羅紅梅的飯菜一塊煮了，自己也沒好意思多吃，只幹了兩碗就匆匆回家煮那頭的飯菜。

然而羅紅梅并沒有回來。

夜裏的農村，沒有路燈，好在夜空晴朗，有星星和月亮照着，看得清人和路。

李君忙完活，摸過來喊她一起去玩。

“我們到生産隊那坪裏去，玩摸瞎子，你也來，我帶你。”

雖然拉亮了燈，一個人待在家的林亘依然有些害怕，連忙說：“你陪我收衣服好不好？”

她家斜後方是學堂，沒有別的民居，每個農村學校都有一個“過去是墳場”的傳說，一到夜裏就陰森恐怖。

林亘壓根不敢去收衣服，也不敢洗澡，她甚至不敢朝屋子左邊去看。什麽都看不到最可怕，因為那好像充滿了無限可能，随時可能蹿出個不敢想象的鬼怪。

李君壓根沒讓她動手，飛快地取了她家挂在外面的衣服回來，随手放在椅子上，拉上她，說：“走吧。”

林亘回頭抓上娃娃帶着，不能讓她孤零零的待在家裏。

李君踮着腳幫她把堂屋門拉上，這樣，家裏亮着燈，門合着，尋常小偷不敢這個時間點摸上門。

摸瞎子是李蘭在組織，她拿了自己的紅領巾當綁瞎子的布，看見弟弟領着個人來，不由得哼了一聲。

她就知道這家夥在新來的外地人那占了便宜，要不，他能這麽熱心？以前他可是很嫌棄女孩的，說“就知道哭，我才不跟她們玩呢”。

她存了拉攏人的心思，揮着手裏的紅領巾，對林亘說：“來來來，新來的妹妹，你來當瞎子。”

原定的“瞎子”是李雯，她一聽這話，不幹了，帶着哭腔說：“蘭蘭姐，說好了是我來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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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雯是支書家的孫女，李蘭一向挺照顧她的。

“雯雯，讓這個妹妹玩一把，等下就到你。”

李麗跟着嚷嚷：“那我呢，那我呢。”

“一個一個來，會輪到你的。”

女孩子願意當抓，男孩子喜歡逃，沒人搶這個名額。

李蘭拿着紅領巾朝林亘走，林亘下意識地朝後躲。李君一把把紅領巾扯走，折了兩下，自己給自己綁了，伸着脖子說：“她還不會玩，我來，要不要檢查下？”

如果漏光，那一抓一個準，李蘭知道自己弟弟鬼主意多，果然上前檢查，“還行。”

她拉住旁邊林亘的手，說：“我帶你跑，別讓他輕易捉了去。”

“瞎子”已經就位，坪裏十幾個孩子一齊倒數“三，二，一，開始。”

李君速度快，他們話音剛落就沖了出去，憑着發聲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一個，大聲喊：“李紅兵，不準動。”

李紅兵懊惱得要死，遵守游戲規則不亂動，只一個勁幫其他人加油：“快跑，快跑，他來了。”

李君速度超級快，抓人跟捉雞似的，往邊界上趕，然後一把薅。被抓的人叫呀笑呀，好不熱鬧。

林亘被李蘭帶着東逃西竄，完全沒辦法思考，只覺得好刺激。

雖然李蘭有出聲挑釁，李君卻沒把她們當目标，先把跑得快的男孩子全抓完了，才開始捉女孩。

李雯叫着：“黃叽咕黃叽咕，別抓我，啊！不要抓我！”

林亘不知道她在喊什麽，眼睜睜看着她剛喊完就被李君抓了。

場上就剩她和李蘭了，李蘭嫌她拉後腿，撒開手自己跑了。

林亘只能靠自己，她盡量往李君背面方向逃。

李君站在坪中央，停了幾秒。

旁邊被他抓到的男孩女孩，為了複仇，都在為李蘭加油。

“快跑，快跑。”

“蘭蘭姐，一定要贏。”

“加油加油！”

李蘭一動，李君就飛快地朝她斜前方跑去，李蘭不得不緊急剎車，倒回來跑。這一耽誤，距離優勢就減小了，逃了一小會，還是被她弟弟碰到了手臂。

場上只剩一個林亘了，她完全愣住。

李君聽不到聲音，伸着雙手慢慢走着來摸，林亘屏住呼吸收着胸腹，看他從自己面前走過去了，剛松了口氣，他立刻轉身，抓住了她胳膊。

李君扯了紅領巾下來，笑着問她：“好玩嗎？”

被抓了，林亘不緊張了，點點頭說：“好玩。”

贏了的人可以指定下一個“瞎子”，李君指了跑得也很快的李偉，說：“偉腦殼來抓。”

李雯那種跑得慢的，一晚上都難抓完，沒意思。

李偉高興地跑過來，被李君綁上紅領巾，推到中央。

李君倒退着跑回來，拉上林亘，說：“你剛才玩得很好，要忍住不叫。”

李偉跑得快，他先挑容易的抓，一聽到女孩聲音，就追上去捉。

李君又快又滑頭，被他留在最後，連帶林亘都活到了倒數第二個。

李君身手靈活，沒了林亘拉後腿，就更難捉了。要不是李蘭她們等得無聊了，幫着李偉堵道，估計他能逃一晚上。

李偉為了讨好李蘭，指了她來抓，李蘭讓給了李雯。

李雯高興，李君不高興了，就她這水平，除非站着不動，否則随便跑一跑她都抓不到。

不過李君想到可以練練新手林亘，就放棄了閃人的念頭，只叮囑了林亘要提前防備，然後放開她，讓她自己跑。

林亘知道這把只能靠自己，就全神貫注地盯着“瞎子”，幾次險些被抓，驚險又刺激，讓她體會到了這種游戲的樂趣。

他們一直玩到有大人喊了才散場，李蘭搶着要去送林亘，還打趣弟弟：“慢點他們說你要讨新滿娘（新娘）了。”

孩子們到了稍微懂毛毛事的年紀，最愛用這個來攻擊別人。

李君才不怕呢。

林亘因為李蘭和她說了些關于公主和過家家的話，主動說：“李君，你早點睡吧，蘭蘭姐送我回去是一樣的。”

李君只能撇撇嘴，借力跳上那高臺階，跑着回家了。

李蘭心裏得意，對林亘溫溫柔柔地說着村裏女孩子玩樂的事，并一再保證，等玩的時候一定過來喊上她。

林亘安靜地聽她說，等走到家門口了，就道謝告別。

家裏有燈，林亘以為是羅紅梅回來了，安心推開門進去。

老式木門推開時，發出很大一聲嘎，屋裏沒有任何動靜。林亘知道，媽媽又沒回來。

她把門推上，因為擔心羅紅梅回了進不來，不能拴，只能虛虛地推上。

擡頭看到堂屋正前方的神龛，她莫名地感到害怕。

她想回房睡覺，可還沒洗澡呢，爸爸叮囑過很多遍，不許她自己燒水，水壺很大，小孩子容易燙到。

林亘看了看爐子，出去玩之前，李君幫她換了煤球，所以火還沒熄，只是最上面的煤球已經燒得沒了黑色。她用火鉗吃力地夾了個新煤球放在爐子上，小心地調轉煤球方向，讓眼對上眼，免得熄滅了。

沒洗澡不能爬上床，林亘回到亮着燈的正屋，拖動椅子，三把連成一排，然後抱着娃娃躺上去。

如果我有李君那麽能幹就好了，她在心裏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