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李念知當場愣住，父親母親兩人互相看一眼，咂咂嘴，等她的回答。
“是誰說的？”李念知如夢初醒。
母親拿着手機，把微信群裏的聊天記錄給李念知看，小區群裏正在瘋傳她找了個富二代金主接送，字裏行間都在揣測她是不是被包養了。
特別是群裏那張黑色邁凱倫的照片，明晃晃閃人。
李念知心裏嘆了口氣，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長樂之戀》時也是，群裏一張周淮安為她開車門上車的照片，緊接着是被踢出群，丢掉角色。
背後，指不定在怎麽樣編排，就和此刻一樣。
李念知對父母實話實說，在說到因此丢掉角色的時候，她盡量一筆帶過，但父母聽完了她的話，仍是替她覺得委屈。
父親直接嚷嚷起來：“我就說小區裏那群人是胡說的，正常追求，何來金主包養，我得把那群人罵個狗血淋頭，淨編排我家女兒。”
母親不樂意了，她攔住父親：“還不是怪你非要給女兒介紹這個對象，門不當戶不對的，現在女兒受委屈了你就會說了。”
一旁的李念知聽着父母吵架，只覺得無力感襲遍全身，感情這事，終究要門當戶對嗎，不僅她受委屈，周淮安那邊也得忍受諸如他姐姐周璟的不理解，事業合作夥伴的不理解。
這還是在他倆還沒正式談戀愛就如此，等正式談戀愛了，或許會如趙依依那句話說的：“我能預言，你們以後絕對不會幸福。”
但也如周淮安說的，他什麽都沒做錯，就要被打進死牢裏判無期徒刑了嗎，這不公平。
種種的誤解，對李念知不公平，對周淮安也不公平。
那李念知她，選擇反抗。
第二天清晨，李念知起得很早，去到劇院的時候，化妝室還沒有幾個人，但她明顯感覺周圍人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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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猜到了，應該是昨晚看見周淮安接她，所以......
崔婉到的也很早，她進門時就看到李念知正在上妝，經過昨晚的事情，她再看李念知心境已經大有不同。
原來一直以為潔身自好的人，終于還是屈服于潛規則，令人唏噓不已。
“念知，你那麽早就來了啊，早。”崔婉按耐住心裏的惋惜，和李念知打起了招呼。
李念知假裝沒看到那些異樣的眼光，和崔婉打招呼：“早。”
等到八點半時，人都來齊了，擁擠在化妝間聊天。
大家聊着聊着，不禁目光看向在角落很低調的李念知，沒有人有勇氣敢問她昨晚接她的人是她男朋友還是金主，盡管大家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當然另一個主角就是顧遠，顧遠對李念知的追求明裏暗裏都展露無遺，大家也都以為以顧遠的條件和顏值，李念知應該沒理由拒絕。
但偏偏李念知油鹽不進，大家合作過一部話劇後，其實也對她的情況有了一定的了解，掙紮在十八線，敬業有思想的獨立女性。
因為不接受潛規則，導致了接不到幾部戲，就算接到了，也會被空降的資源咖換掉。
屬于面冷心熱的清冷氣質的大美人，所以大家對她很有好感，也為她感到惋惜，但僅此而已。
然而昨晚發現，遺世獨立的清冷美人也淪于世俗時，大家也只是覺得娛樂圈果真是個大染缸。
可盡管如此，笑貧不笑娼，他們有預感，李念知搭上金主後，之後的前途不可估量，于是所有人又起了另一層心思。
趁着李念知還沒飛黃騰達的時候去結交，等到她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時候，也能夠照拂一二往日的好友。
沒有人想一輩子拍話劇，他們也向往大銀幕，向往那個巨大的舞臺。
率先有個女生朝李念知那邊靠近，“念知，今天有和你的戲，我能不能向你讨教一二。”
崔婉望了那人一眼，發現是許莺，是梁宏導演的遠方親戚，演技一般，但是卻能和所有人打成一片，沒有人讨厭她，和誰都能說上幾句話。
但換作以往，許莺更願意黏着以季星風為首的那夥人，因為季星風是拆二代，勉強趕上了拆遷朝的尾巴，家裏屬于暴發戶，雖擠不上上流圈子，卻實打實有錢。
人是會趨炎附勢的，許莺的熱情在李念知看來，不難理解。
李念知的表情寵辱不驚，回：“可以，趁着空檔我們可以對戲。”
“那好，我們來對戲吧，”許莺很積極，“昨天你的戲演的太好了，黎格那個呆子都愣住了，我們在臺下都替他捏把汗，”
被喚作呆子，黎格忍不住站了出來，“許莺，你這個呆子有點過分啊，學姐你要為我說說話。”
崔婉在一旁笑：“哈哈哈，當時我就在旁邊，我就猜你接不上戲，我都感受到來自念知那股強大的氣場。”
這一邊氣氛活絡開，衆人都忘掉了昨晚的事情。
唯有兩個人沒有參與這些熱鬧中，其中一個就是顧遠，從他進到化妝室到現在，依舊冷着臉，并且沒有向往常一樣總是肆無忌憚的将目光投向李念知。
還有一個是季星風，她看着顧遠的神情，既有嫉妒也有擔心，她擔心顧遠會想不開，但在她看來，是李念知配不上他。
孟豔朝季星風使眼色，示意她看手機私信：
【真是佩服李念知，昨晚被大家發現她傍上金主，今天竟然一點解釋的意思都沒有，啧啧啧】
季星風擰眉看着手機，手指飛快打字回複：
【怕什麽，她敢做我們就敢說】
孟豔擡頭看着大家夥，當面讨論她還是不敢：
【私信就好，別被聽到了】
季星風剜了孟豔一眼，回消息：
【我之前說什麽來着，李念知不過是假正經，表面裝得清高不食人間煙火，其實不過是吊着顧遠的婊子一個，虧得顧遠那麽照顧她，她轉頭就找了個富二代金主】
孟豔見季星風那麽露骨的罵李念知婊子，不由得心虛，擡頭望了李念知那邊一眼，她朝季星風一個尴尬的笑容，手機上回消息：
【可能這裏面有什麽誤會呢】
季星風倒是絲毫不怕的神情，微信回道：
【都親眼見到了，還有什麽誤會，她竟然那麽不害臊，我就不能罵她了？你看因為她，顧遠今天失魂落魄的樣子】
孟豔知道季星風喜歡顧遠，但顧遠一直對季星風不冷不熱，因為好哥們黎格喜歡季星風，自然能避就避。
其實季星風和李念知是兩個性子，顏值也是，一個是清冷，一個是明媚。
季星風家裏是暴發戶，連帶季星風的性子也變得嚣張跋扈，而李念知待人接物都很禮貌，不主動，但也不會區別待人，保持一個舒服的距離。
所以饒是她的話，也更喜歡李念知，但是，她不得不讨好季星風，畢竟，季星風有錢，在對朋友上也很大方，她需要季星風這個朋友。
所以，就算季星風怎麽诋毀李念知，她都得附和。
孟豔手機上回複季星風，讓她消消氣，等會就是排練，雖然實際上沒有多少友誼，但面上還是得裝作一團和氣。
等到梁宏導演到後，衆人已經在舞臺就位。
但今天的導演和昨天的稍有不同，更苛刻了，特別是對待李念知。
“停，李念知你的表情太過了，收斂一點，應該要有層次感，先是不知，到知道，從不解到理解，然後到憤怒，層次遞進感懂嗎。”
李念知認真聽着，點頭，“明白了。”
不到一會，導演又喊cut：“停，李念知你的肢體動作和神态沒有到達那個點，應該互相輝映，你斷層了，觀衆看了無法代入情感。”
李念知拿着臺詞本，從兜裏掏出了支筆記錄下來，“好的，明白了，我記下了。”
等到了李念知的戲份時，導演再次喊停，嚴肅道：“李念知，你的感情太幹癟了，飽滿一些，是你的最好的閨蜜出事，你應該擔心，然後還要怒其不争，那股無奈掙紮的情感，要表現在肢體和動作上。”
李念知情緒穩定，面上沒有不滿，虛心回答：“好的。”
不一會，導演再次喊停，當大家以為導演是要挑李念知刺時，他開口叫的是崔婉：“崔婉，你作為女主角，在面對背叛的前男友時，那種怨恨，不甘，不舍，那種複雜的情緒，你得演出來，還有你的臺詞。
對了，李念知，你的臺詞也是，軟綿無力，要迸發出那種激情懂嗎，話劇臺詞重中之重。”
饒是遲鈍如黎格，都已經發現，導演在針對李念知。
明明李念知的演技已經算中上層了，卻還在吹毛求疵，但對待季星風錯漏百出的演技時，導演明顯更寬容。
“星風，你情緒再飽滿一點，再來一遍，過，”導演拿着劇本一邊看者臺詞，一邊擡頭，矛頭再次指向李念知，“李念知，你剛剛情緒太過了，顯得很假，演技別太用力，收斂一點，多多研究人物的內心，演出那種感覺。”
作為旁觀者的崔婉不由得在心裏吐槽，剛剛說李念知情緒不飽滿，現在又說情緒太過，簡直是左右不是人。
她不禁看向李念知，發現李念知沒有不滿，而是專心看臺詞。
然後她又看向顧遠，發現顧遠雖然背對李念知站着，但是視線卻忍不住往後看，證明還是喜歡的。
或許愛而不得，才會更加想得到，她該不該說這是男人的臭毛病。
“念知......”崔婉剛想低聲安慰一下李念知，但李念知很快擡頭說：“沒關系，我的演技的确還需要打磨、”
崔婉心裏感嘆李念知的豁然，但隐約為李念知擔心起來，今天導演的态度，不會和昨晚的事有關吧。
該不會......崔婉想起了之前的傳聞，有些東西呼之欲出。
接下來，場上低氣壓盤旋在每個人身上，都生怕多說了什麽惹得導演不開心。
導演對待李念知越來越苛刻，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但沒人敢為李念知說話。
除了崔婉和許莺站在李念知旁邊，其餘人都離李念知遠了些。
季星風站在不遠處幸災樂禍，她一邊不爽顧遠的心還在李念知那裏，一邊對導演對待李念知的态度感到高興。
真是沒白費她昨晚特地把李念知有金主包養的事，透露給導演知道，雖然不知道導演是怎麽想的，可今天導演對待李念知的态度證明了一切。
黎格搭上顧遠的肩膀問：“怎麽回事，梁導今天怪怪的，針對學姐。”
顧遠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口水，視線飄了過去，又飄回來，“不知道。”
“騙人，你怎麽會不知道。”黎格手肘捅了捅顧遠後背。
顧遠垂眸，表情有些陰郁，他想起昨晚梁宏跟他的聊天記錄，心裏把梁宏想做的事情猜了個大概，但面上卻絲毫不表露出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黎格嘆氣，回頭看了眼李念知，又看向顧遠，不知道該怎麽勸他的好兄弟看開點。既然得不到，那就祝她幸福。
現在搞得那麽尴尬，他左右不是人，也不知道該向着誰。
休息結束，等待衆人的是導演的嚴苛。
一上午下來，大家仿佛脫了層皮，哀鴻遍野。
李念知也不由得皺眉，她也感受到了導演的針對，但面上依舊謙遜的模樣，态度上讓人挑不出錯。
“辛苦了，”崔婉感嘆，“我要是你，早就撐不住了。”
李念知喝了口水，搖搖頭：“沒事，我的演技還需要磨練。”
許莺在旁邊附和崔婉：“也不知道導演今天怎麽了，明明有的人演的比你還差，導演都不說，就說你。”
“你說誰呢？”季星風拿着水往許莺這邊灑。
許莺躲得及時，水只灑了鞋面，她見到是季星風，想發作又忍下來了，“誰演技差我就說誰，演技差還不許說了嗎，你偏要對號入座，和我有什麽關系。”
“那你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看我做什麽？”季星風猛地把水放在桌上，濺出了水花，她朝許莺走近，擡手就要扇過去。
就在季星風的手離許莺的臉只有幾厘米的距離時，李念知倏地抓住季星風的手，硬是讓她停了下來。
許莺有點懵，她沒想到季星風真的敢動手，崔婉趕忙把許莺拉開。
頓時，場面只剩下李念知抓住季星風的手腕停在半空。
季星風收手，卻被李念知抓住動彈不得，“放手！”
李念知的表情很冷，眼中閃過寒光，就在季星風話音剛落的時候，李念知松手，後者的美甲劃過李念知的手臂。
衆目睽睽之下，李念知的手被劃了一道口子，有血珠滲出。
李念知眉頭微皺，盯着那道口子。
“沒事吧？”顧遠三步并做兩步上前，将季星風猛地拉開，“讓我看看。”
季星風被拉開差點摔倒，幸而被孟豔扶住，可季星風的臉色卻難看至極。
顧遠抓上了李念知的手腕，眼睛看到那道劃痕，滿眼的擔心，“別動，醫藥箱呢？”
他擡頭看向周圍的人問道。
許莺自知闖禍，趕忙跑去找應急醫藥箱。
“沒事，就是劃傷，放開我。”李念知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大手，想掙脫，卻被緊緊握住，分毫不肯松開。
兩人的動作在旁人眼裏看來，暧昧至極。
季星風推了一把扶住自己的孟豔，後槽牙幾近咬碎，她握着拳頭，眼睛紅的可怕。
為什麽，為什麽，明明李念知找了金主包養，明明是他們親眼看到的，但顧遠還是喜歡李念知，還是那麽無時無刻的在意她，關心她。
他的眼裏只有李念知，誰都容不下，哪怕她放下一切尊嚴去接近他讨好他，卻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視。
她不服，她不甘心。
等到醫藥箱拿來後，許莺擠進了顧遠和李念知中間：“醫藥箱來了，顧遠你還不松手，知道什麽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嗎。”
黎格非常有眼力勁的把顧遠拉開，“你又不懂傷口處理，讓許莺來，她之前是醫護專業的，讓專業的來。”
終于，顧遠放開李念知，往後退了一步給許莺操作的空間。
李念知活動了一下被抓疼的手腕，顧遠的喜歡，強勢，霸道，卻從未尊重過她，只會讓人喘不過氣。
“先酒精消消毒，你忍着點”許莺非常專業的拿出酒精棉球擦拭傷口，“然後再上藥。”
從頭到尾，顧遠的目光都沒離開過李念知身上。
大家都很安靜，但是看季星風的眼神帶着譴責。
饒是黎格都忍不住說了季星風一嘴，“星風，這次的确是你不對，還好只是劃傷手臂。”
季星風的指甲深深嵌入肌膚，就連旁人都更喜歡李念知，她的不甘又多了一分。
但面上，季星風不得不低頭，她裝作後悔的模樣，朝李念知說了一句：“抱歉，剛剛是我沖動了，我跟你說對不起。”
所有人的目光終于收回，勉強認可了季星風的道歉。
不一會兒，李念知處理完傷口，顧遠仍是繞着李念知身邊轉，黎格繞着季星風和顧遠轉，季星風繞着顧遠轉。
一切似乎恢複了原樣，昨晚那輛邁凱倫似乎離得越來越遠。
中午大家吃完盒飯，各自找了地方休息。
李念知低頭看手機微信，周淮安發來了幾句關心的話，她一一都回了，卻沒有把導演挑她刺的事說出去。
對方沒有為她那麽久不回消息而生氣，幾乎是秒回：
【我訂個下午茶怎麽樣，放松一下心情】
李念知眸光一滞，男人是怎麽知道他們上午排演的氣氛很僵硬，就像是心有靈犀一般。
她剛想回不用，對方又發來一條微信：
【當然，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訂了】
李念知打字的手停住，周淮安真的無時無刻都在以她的意願為前提，足夠的尊重，讓她覺得自己受到了充分而且妥帖的重視。
于是，李念知決定接受周淮安的善意：
【好，謝謝你的下午茶/玫瑰】
十分鐘後，周淮安回：
【已經訂好了，我以你的名義訂了寶格麗的下午茶，記得接收/擁抱】
以她的名義嗎，李念知發現，她總會因為男人的某個細節舉動而心頭一暖。
中午短暫休息了一個小時，大家又開始回到舞臺前排練，導演一如上午的刁鑽，對李念知的演技多般挑剔。
就在大家低氣壓氣氛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有幾個人拎着大箱子從門口走了進來。
“您好，您的寶格麗下午茶到了。”
所有人一臉疑惑，互相張望，誰訂的下午茶？而且還是寶格麗的......
李念知在這時走了出來。
所有人恍然大悟，是昨晚那個邁凱倫金主給李念知訂的下午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