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他不覺地看了一眼手表，已經九點了。
“你怎麽回來得這麽晚？”他小聲地問：“今天不是不補課嗎？”簡鴻豫說過簡晏寧今天去給同學過生日。
“怎麽不補？”高翠輝也小聲地說：“補了呀。”
高玉衡皺眉，用下巴往樓下一指，“到樓下來說。”
然後，他們就下了樓，來到大門外。站在門外的院牆下，高玉衡才放心地問：“我聽說簡小姐今天去給同學過生日，她怎麽有空給你補課的？”
“過生日？”高翠輝也皺眉，“沒有啊。我沒聽說，簡小姐一直在家裏。今天的課是我們提前約好的。你是聽誰說的？”
“沒有，我……就是路上碰見了簡公子，聽他說的。”高玉衡搪塞着，心裏直犯嘀咕。難道是簡鴻豫在騙他？如果真是這樣，那恐怕那些喜糖就兇多吉少了。這個簡鴻豫！
“你碰見簡公子了？在哪裏？”高翠輝又問，滿臉都是期待。
“就在路上。”高玉衡騙她，“你今天見到簡公子了嗎？”
高翠輝搖搖頭，有點失望地說：“沒有，他今天把自己一直關在屋子裏沒有出來。”
“那你有沒有聽簡小姐提到萬青先生啊？”他又問。假如那些喜糖被安然無恙地送到了簡晏寧手裏，簡晏寧多半會跟高翠輝分享這份喜悅吧。
“沒有，我們今天只是補課，都沒怎麽聊天。萬青先生怎麽了？”高翠輝問。
“沒什麽。”高玉衡敷衍說。
心裏卻又犯起嘀咕，難道簡晏寧是個很吝啬的人？不肯跟高翠輝分享這個喜悅？不可能，簡晏寧并不是那種人。那就是簡鴻豫在中間搗亂！呵！他就知道簡鴻豫不會老老實實地為他幫差！
高翠輝回屋裏去了，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決定給簡鴻豫打個電話，就借着喜糖的事，看能不能把他約出來。說打就打，遲了恐怕就找不到簡鴻豫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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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到屋內，他用客廳的電話給簡家撥了一通電話，一番周折之後，電話的那頭有人接了。聽到一聲“喂”，高玉衡上來就說：“喂！請簡鴻豫先生聽電話。”
“我就是。”電話那頭傳來一聲低沉的回應。高玉衡一驚，倉皇地支吾着，“你……哦。”
“怎麽？有事嗎？”那頭又問。
“你知道我是誰嗎？”高玉衡不放心地問。
“高玉衡。”簡鴻豫脫口而出。
高玉衡無謂地笑了笑，“沒想到你還能聽出我的聲音。”
電話那頭的簡鴻豫，聲音冷淡地問：“這麽晚了打電話來幹什麽？”
“也沒什麽，”他說：“我就是想問問，晏寧收到喜糖的時候怎麽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顯然，這個問題讓簡鴻豫有些為難。
高玉衡有不好的預感，“怎麽不說話？”他催促着，雖然嘴上還在追問，心裏卻已經認定簡鴻豫私自把喜糖處理了。
電話裏傳來一聲無奈的微喟，接着，他就聽見簡鴻豫說：“沒怎麽說。就是挺意外的。”
“是嗎？”高玉衡不太相信。然而，他也沒再繼續問下去，他不是要追責的。還是正事要緊。“哦。”他應聲，轉而說：“有點事想跟你聊聊，你什麽時候有空？”
“什麽事？”簡鴻豫的聲音明顯有些激動。
“見了面再說。你什麽時候有空？”
“現在！”
“現在？”高玉衡驚詫。
電話裏的簡鴻豫沒有理會他的疑惑，自顧自地說：“你反正沒睡，我也睡不着。我開車去找你，二十分鐘後見。”然後，電話就被挂上了。
高玉衡愕然地握着聽筒，愣了好一會兒。
二十分鐘後，簡鴻豫如約來了。
高玉衡早已提前在門口等着。車子停在他面前，簡鴻豫從車上走下來。他連忙繞過車頭，來到簡鴻豫的面前，打趣他說：“你簡大少爺怎麽還跟個十幾歲的孩子似的，說風就是雨，說來就來。”
簡鴻豫不耐煩地皺眉，“這要問你高大少爺了，有事為什麽剛才來我家的時候不說，偏偏要這個時候才說。我是個急性子，有事就得立刻去做，等不到明天。況且，我也有話要跟你說。”
“什麽話？”高玉衡嚴肅起來。
“你先說你想說的。”他推讓。
“客人優先，你先說。”高玉衡也推讓，他很好奇簡鴻豫要跟他說什麽。
簡鴻豫兩手抄在褲兜裏，背靠着車子站着，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才擡起頭來，說：“我不過是想問你，你是不是準備追求我妹妹？”
他的神色很凝肅，很認真，看樣子，他是真心相信高玉衡喜歡簡晏寧了。
高玉衡無言以對，沒想到他随口的一句氣話，竟然會讓簡鴻豫這麽耿耿于懷。也是，簡晏寧畢竟是他的妹妹，他怎麽可能不在意呢？但高玉衡自己呢？他好像也不希望簡鴻豫雲淡風輕，他要的不就是他的耿耿于懷嘛。
他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怎麽？你要阻止嗎？”
簡鴻豫目光犀利地盯着他，語氣堅定而平靜地回答說：“當然！”
“為什麽？”高玉衡問。
“因為你要追的人是我妹妹！”簡鴻豫仍舊很堅定。
“你妹妹也有權力交男朋友吧？你這樣幹涉她的社交，未免太霸道了！”他引用簡晏寧的話。
“是啊！她确實有權力交男朋友。不過這個‘男朋友’不能是你！”簡鴻豫霸道地回答。
“為什麽？”高玉衡又問，他有些激動，有些期待。
“因為……”簡鴻豫欲言又止，直勾勾地注視着他，在昏黃的街燈的籠罩下，簡鴻豫的目光變得深不可測。
“因為什麽？”高玉衡愈發激動了。
簡鴻豫不答，就那麽直勾勾地一直注視着他，面色若有所思。
“你怎麽不回答？”高玉衡又問。
他這才調轉了目光，仰頭看了一眼頭頂枯索的梧桐樹。他的臉上有種克制的情緒。許久，他才咬了咬嘴唇，回轉目光看向高玉衡，“因為你跟我妹妹并不相配！”
他依然目不轉睛地盯着高玉衡，目光仍是堅定的，沉着的，看得出來，這是他的一句肺腑之言。
高玉衡愣了愣神，冷笑着反問：“什麽意思？你覺得我配不上你妹妹？”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斬釘截鐵地說：“你們各有各的好，只是……不會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們不可能在一起。”
“是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又怎麽知道？”高玉衡被激起了雄辯的心，管不了許多了。
“我當然知道！”簡鴻豫有點氣急敗壞，他站直了，“我今天把話放在這兒！你跟我妹妹是絕對沒有可能的！”
“你別把話說得太滿！小心噎到自己，回頭丢臉可就丢大發了！”高玉衡嘲諷地笑了。
“我看你才是別把話說得太滿！你也別太自信！你只是一廂情願地喜歡我妹妹，我妹妹可不喜歡你！她是個有主意的姑娘，她喜歡的人絕對不是你這樣的！”他用陰鸷的目光瞪着高玉衡。
高玉衡的好勝心徹底被激起來了，他怎麽了？他就那麽乏善可陳？就那麽上不了臺面嗎？
“哼！”他冷笑了一聲,“你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我還沒開始追求你妹妹呢！你怎麽那麽肯定她不喜歡我！你以為你很了解你妹妹！”
“我了解！我當然了解！我自己的妹妹我比你了解！她喜歡的是成熟穩重的男人，喜歡有過閱歷，有過風雨而涅槃的男人。你是嗎？你是嗎？”他直問到高玉衡的臉上來。“你這麽年輕，又沒有什麽經歷，還不谙世事，對晏寧來說太稚嫩了點！”
“我年輕不代表我不成熟不穩重！不代表我沒有閱歷，更不代表我沒有經過風雨。”
他從小到大經歷的都是什麽，他是在風雨裏長大的，他的閱歷可不比簡鴻豫口中所謂的成熟男人少。他不服氣，太不服氣了。
“你根本不了解我！你對我只有偏見！你看到的我，只是你以為的我。”他憤憤地說，心裏突然覺得很委屈，很難過。
“是！我是不了解你！”簡鴻豫冷笑，“我對你的了解實在太淺薄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複雜，要模糊。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以為……”他欲言又止，神色忍耐。
“你以為什麽？”高玉衡問。
“沒什麽！”他沒好氣地說：“反正都是過去了！”
不知是怎麽回事，聽到這句“都是過去了”，高玉衡的心居然抽痛了一下。他又冷笑了一下，“所以，你妹妹到底會不會喜歡我，你現在就下結論，就未免太武斷了！”
“我不武斷！我說過！你們不可能！”簡鴻豫的眼睛裏開始有火光，好像随時要發火。
“那麽，你就是單純地針對我！就是覺得我不配！”
簡鴻豫有些慌張，“我哪裏說了！這明明是你武斷！你還倒打一耙！”他不耐煩地一揮手，“好了！這件事暫時不談了，先說說你的事吧，你要跟我談什麽？”
高玉衡動了真氣，一時難以平息，就賭氣地問他，“那你對我妹妹呢？又是怎麽回事？”
“什麽意思？許你喜歡我妹妹，不許我喜歡你妹妹啊？”簡鴻豫氣沖沖地反問他。
高玉衡的心一沉，“你喜歡我哪個妹妹？翠明還是翠輝？”
“你管我喜歡哪個！”簡鴻豫怒不可遏地沖了回去。
“我問問都不行嗎？她們畢竟都是我的妹妹！”高玉衡憤慨地說。
“不行！”簡鴻豫專橫地說：“我願意喜歡哪個就喜歡哪個！你管不着！”
撂下話後，他打開車門就鑽進了車內，接着，就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站在那兒，目送車子消失在夜色中，高玉衡心裏卻既感到慶幸，又感到失望。慶幸簡鴻豫如此“協助”他的計劃，失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麽，他不該失望的。對！他不失望！他只有慶幸！這樣識趣的魚餌，世界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了。
夜色愈發地深了，給他本就沉重的臉上又添了一重陰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