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然而，當他正要出發的時候，卻又膽怯了。他去了該怎麽說？該怎麽問？簡晏寧是跟着田成芸到他們高家的，現在他又冷不丁跑過去找簡晏寧，這不是很奇怪嗎？這讓簡家人怎麽想？尤其是那個簡鴻豫，他會怎麽想？
管他怎麽想！他轉念又想，他管不了那麽多了，先找到簡晏寧比較要緊！
他急急忙忙地趕到簡家，見到簡太太只說：“突然有點事，想跟簡公子說，他在嗎？”
他只能借口說是找簡鴻豫的，特地跑來找簡晏寧，肯定會讓簡太太生疑的。
“鴻豫還沒回來呢。”簡太太熱絡地說：“你先坐會兒，等他回來。他應該快回來了。”
他只得坐了，簡太太吩咐傭人給他倒茶，完全是一副氣定神閑，安然無事的模樣，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似的，也沒問起簡晏寧去他家的事。
他有點緊張的，故意寒暄似的又問：“簡小姐也不在嗎？”
“她下午說出去找同學去了，也不在家。”簡太太很平靜地說。
原來簡太太真的不知道簡晏寧去他家的事。簡晏寧也沒回來，那她會去哪兒呢？他越來越提心吊膽。
他的臉色有點蒼白。
簡太太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異樣，困惑地看着他，“怎麽了？你找晏寧也有事嗎？”
“哦，沒有。”他立刻搪塞着，故作鎮定地說：“我只是随便問問。”
怎麽辦？怎麽辦？簡晏寧竟然沒回來，那麽，她能去哪了呢？他突然想到什麽，又問簡太太，“您知道簡小姐去哪個同學家裏了嗎？她平時都有哪些要好的朋友？那些朋友的家都在哪裏？”
簡太太的臉色有些驚疑，“怎麽？你想去晏寧朋友家找晏寧？你很着急見晏寧？”
“不！不！”他窘迫得紅了臉，連忙擺擺手，好像做錯了什麽事一樣，羞赧地笑笑，“我只是随便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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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太太的臉色卻有點凝重，她懷疑地盯着高玉衡，“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不是出什麽事了？你的臉色很不對勁！”
“我……”他支吾着說不出來，他很為難，“我的确是要找晏寧的。不過，也沒什麽事，就是找她借本書。”他随口編了個理由。
簡太太的神色還是猶疑的，她并不相信他。她意味深長地打量了高玉衡一會兒，臉色就轉陰為晴，笑了笑，“我老實跟你說，我也不知道晏寧去哪兒了。不過，她待會兒應該會回來的。我們的晚飯馬上就好了，你今晚就在這兒吃吧，順便等他們兄妹兩個回來。”
高玉衡愣了一下，立刻說：“哦，不用了，我改天再來好了。”他得趕緊去找簡晏寧，雖然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找。
說着，他就站起來要走。
簡太太卻連忙站起來攔住了他，“你先坐，別急着走，晚飯就在這裏吃。我讓廚房添兩個菜。你先坐，啊？”
她不理會高玉衡的阻撓，就往廚房去了。
高玉衡無奈地站在那兒，已經是心急如焚。怎麽辦？簡晏寧到底去了哪裏？他要不要把事實告訴簡太太？畢竟現在找到簡晏寧比較要緊，也許簡晏寧真的去了哪個朋友家裏？而且，只有簡太太知道她的那些朋友的地址。他要說嗎？如果他說出來，簡晏寧會怎麽樣？會恨他吧？
天呢！他在心裏哀嚎，他現在到底應該怎麽辦？他要麽偷偷溜走？可是走了又能去哪裏找簡晏寧？大街上？公園裏？飯店？電影院？他根本不知道簡晏寧會去哪裏。
那他就在這裏等嗎？要等到什麽時候？萬一簡晏寧真出事了怎麽辦？那他怎麽跟簡家交代？
正當他焦頭爛額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大門開關的聲音，他一震，心裏掠過一瞬的光明，以為是簡晏寧回來了，剛要出去看看，誰知道回來的居然是簡鴻豫。
簡鴻豫一進客廳，就呆住了。“玉衡？你來了？”
高玉衡也呆住了，但很快，他就顧不得跟他客氣，連忙把他拉到院子裏來，急切地問：“你知道你妹妹有經常喜歡去的地方嗎？”事到如今，他也只好求助簡鴻豫了。
簡鴻豫被他這驚慌失措的樣子吓到了，“怎麽？你想幹什麽？你又要找晏寧？”
“對！”他直言不諱地說：“我就是要找你妹妹，我有很重要的事找她，你知道她會去哪裏嗎？”
“是不是出什麽事了？”簡鴻豫警覺地問。
“是有點事。”他說，卻不說透。
“你先告訴我什麽事？”簡鴻豫緊緊地盯着他，從他的神情裏可以看出來，他也很緊張，也很忐忑。
“我……”他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他要說實話嗎？要把真相告訴簡鴻豫嗎？如果不說，簡鴻豫肯定會追根問底的，那他就沒辦法找到簡晏寧了。
“你什麽？”簡鴻豫緊迫地問。
他呼出一口氣，決定把萬青的事告訴簡鴻豫。他管不了那麽多了。
“我……”他剛開口，大門卻突然從外面被推開了，簡晏寧回來了。她安然無恙地走了進來，神色平靜，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他們兩個驚訝地看着她。高玉衡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連忙跑過去，又喜又感嘆，“我的大小姐！你終于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好久，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呢！害我擔心好半天！你怎麽樣？還好吧？”
簡晏寧驚訝地看着他，“你怎麽在這兒？什麽時候來的？”
“我來了有一會兒了！”他說：“一直在等你。我找不到你，所以就來你家找你了。”
簡晏寧疲憊地笑了笑，歉然地說：“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
高玉衡搖頭，“別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是別人對不起你。”
她又是笑了笑，笑得很凄然。她感激地看高玉衡一眼，“謝謝你！”
“喂！喂！喂！”簡鴻豫走過來，站到他們的身邊來，氣急敗壞地叫：“你們在幹什麽？什麽‘對不起謝謝’？什麽‘找了好久’？你們是怎麽回事？你們現在到底是什麽關系？”
他眼睛在他們之間惶遽地逡巡着，看起來十分驚慌不安。
簡晏寧睃了他一眼，冷淡地說：“跟你沒關系！”
簡鴻豫皺眉，“怎麽跟我沒關系？你們一個是我妹妹，一個是我朋友，跟我有很大的關系好不好？”
簡晏寧冷笑了一下，生氣地瞪着他，“你還知道我是你妹妹？那你為什麽要私吞你妹妹的喜糖和喜蛋？有你這樣當哥哥的嗎？”
“我……”簡鴻豫啞口無言，怯怯地暼了一眼高玉衡， “我……我只是忘了，放在那兒好幾天都放壞了，我就給扔了。什麽叫私吞啊？你說得也太難聽了！”
“我懶得跟你計較！”簡晏寧說，然後，她就對高玉衡說：“進屋裏坐吧，外面冷。”
“你先進去休息吧，我有幾句話跟你哥說。”他白了簡鴻豫一眼。他想問問簡鴻豫一些關于喜糖和喜蛋的事，
簡晏寧愣了一下，就給他遞了個眼色，高玉衡知道，她是怕他把萬青的事告訴簡鴻豫，因此，他對簡晏寧重重地點了一頭，心領神會地說：“放心吧，我有分寸。”
簡晏寧這才放心地走了。
她一走，簡鴻豫就拍了一下高玉衡的肩膀，質問他，“你們剛才在幹什麽？當着我的面在眉來眼去的！”
“我倒是想問你想幹什麽？你為什麽把我給你妹妹的喜糖和喜蛋都扔了？你不是說你不會貪污的嗎？你居然還真沒交給你妹妹。”高玉衡很生氣，如果他老實地把這兩樣東西交給簡晏寧，簡晏寧就不會被萬青騙了。簡晏寧受騙，全怪簡鴻豫這個做哥哥的！
“這喜糖和喜蛋就那麽要緊嗎？你們怎麽都小題大做的？昨天我回來，晏寧就問我喜糖和喜蛋的事，還跟我大吵一架。今天你又問我喜糖和喜蛋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喜糖和喜蛋是你們倆的定情信物嗎？”簡鴻豫越說越生氣。
高玉衡哭笑不得，“你想到哪兒去了？你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覺得我跟你妹妹有什麽？”
“可是你說你喜歡她啊！”簡鴻豫又說，氣憤而幽怨地看着他，“你自己承認的，你還怪我覺得？”
“我什麽時候承認過了？”高玉衡小聲地質問他。
“你也沒否認啊！難道你不喜歡我妹妹？”簡鴻豫又問。眼睛裏透着一抹複雜的神色，有期待，又有恐懼。
高玉衡煩躁地一甩手，“算了，我不跟你說了。”他解釋不了。“我要回去了。再見！”
說完，他就朝門口走去，卻又被簡鴻豫一把攔住了，簡鴻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走什麽走！都快吃晚飯了，吃完飯再走吧。”
高玉衡甩開了他，剛要回絕，一個女傭就走出來告訴他們開飯了，請高玉衡趕緊進去吃飯。想到簡太太剛才的招待和挽留，無奈，盛情難卻，高玉衡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們坐到餐桌上了，簡太太單獨坐在主位，簡鴻豫讓高玉衡和他坐在一邊，對面的位置留給了簡晏寧。簡晏寧要去樓上換件衣服，等會兒才能下來。
桌子上擺滿了各色的菜，熱氣騰騰的，非常豐盛。簡太太決定不等簡晏寧了，他們先吃。她招呼高玉衡動筷子，高玉衡還有些擔心簡晏寧，想等等她。于是說：“還是等晏寧下來再一起吃吧。”
“不必等了。再等就涼了，我們先吃吧。”簡鴻豫拿起筷子給他夾了一塊紅焖羊肉到碗裏，然後，就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他愕然，看看這塊紅焖羊肉，一瞬間，對他的氣也都消了。他沒說話，夾着羊肉吃了起來。簡鴻豫微微翹了一下嘴角，想笑又不笑的，也轉過臉來開始吃了起來。
簡太太吃了幾口，擡眼看着高玉衡，“玉衡啊！”她突然親昵地喚。
“嗯？”高玉衡錯愕地看着她，有點不太适應。
她笑着，“你別緊張，我可以叫你‘玉衡’吧？”
“當然了，伯母。”高玉衡恭順地說：“我本來就叫‘玉衡’。”
簡太太滿意地笑了，“玉衡，聽高太太說，她正在給你張羅相親的事？”
高玉衡驀地紅了臉，田成芸真是的，這種事情也要跟簡太太說，她真是愛嚼舌根。他心裏埋怨着，臉上赧然地笑笑，“是的，從幾個月前就開始了。”
簡鴻豫惶遽地看着他，“我怎麽沒聽你說過？”他那緊張的樣子，好像事關重大，與他有很大的幹系。
高玉衡不知道為什麽，心有點虛虛的，沒敢看他，“因為沒成功，所以我就沒說。”
簡鴻豫不屑地冷笑一聲，“你這麽着急結婚嗎？”
“還好。”他讷讷地說，眼神還是有點閃躲。
簡鴻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還好’是什麽意思？就是‘很想’的意思嗎？”
“你這孩子！”簡太太嗔斥他，“人家想怎麽了？跟你有什麽關系？你應該學學人家，早點把心安下來，也趕緊去相親，早點把婚結了，這樣我和你爸也能早點放心。”
高玉衡緊張地暼了他一眼。他快速地轉動着眼睛，先是往高玉衡那邊轉了一下，最後又轉向簡太太，“媽！您能別催我嗎？我自己的事我心裏有數！”
“有數？”簡太太斜睨着他，“我都不想說你！你還有數！”
“媽！”簡鴻豫哀怨地喚。他臉紅了。
“吃飯吃飯！不說你的事了。”簡太太放過他了。
幾個人安靜地吃了一會兒，簡太太又笑着看向高玉衡，“聽高太太說，她給你介紹了好幾個優秀的姑娘，你都沒看上？”
高玉衡愈發局促難安了，他局促地又笑，敷衍說：“我覺得可能是緣分沒到吧。”
“我也覺得。”簡鴻豫又插話。神色堅定而正經。
簡太太瞪了他一眼，但他沒看見，他只是悶悶地吃他的飯。
高玉衡偷看了他一眼，不禁琢磨起他這話裏的意思。他也覺得？他怎麽會覺得？他是怎麽覺得的？
簡太太又笑着對高玉衡說：“你想找個什麽樣的姑娘？說不定我認識的有适合你的。”
高玉衡支吾着，正愁着該怎麽回答。耳邊突然想起簡鴻豫克制的抱怨，“媽！您幹什麽呀？這跟您有什麽關系？您這麽熱心幹什麽？”
簡太太被他氣到了，立刻把臉一板，“我跟玉衡說話，你怎麽總插話！你給我閉嘴！這兒沒有你的事！”
簡鴻豫卻還不罷休，“本來嘛，人家也沒請您介紹，您這麽上趕着幹什麽！”
簡太太怒視着他，眼睛裏亂迸着火星子。高玉衡有點緊張地看着他們兩個，他想，如果他不在，這母子兩個肯定非吵起來不可。他很愧疚，他可不想他們母子因為他而争吵起來。
他連忙轉圜說：“簡伯母，這事改天再說吧，我們先吃飯吧。”
“等什麽啊？”簡鴻豫沒好氣對問：“你還真想讓我媽給你介紹啊？”
“簡鴻豫！”簡太太隐忍地叫。
簡鴻豫這才閉上了嘴，不再說了。
飯桌上又安靜了，顯然，簡太太生氣了，簡鴻豫也好像不太高興，他們都陰沉着臉。高玉衡如坐針氈，大氣不敢出，只是忐忑地吃着飯。
